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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会错意(续
“嗯,我就是唬傻子的。”阮婉莞尔。
旁人便也跟着笑起来。
宋颐之气得跺脚,闹着不依不依,阮婉才拉起他往府内走,轻声问道,“小傻子,同我说说这两月你都做了些什么?”
阮婉示好,宋颐之马上不生气了,转而兴致勃勃开口,“在少卿家门口哭了鼻子,去南郊捉了鱼,还去禁军大营练了骑射。”
也分不清褒贬,只管如数家珍,兴高采烈得很。
阮婉蓦地驻足,眉梢微微上挑,“小傻子,你同谁去捉鱼,骑射的?”她不在的时候,也有旁人同宋颐之一处?
肯带宋颐之去捉鱼骑射,是真有耐性还是别有目的?
阮婉拿捏不准。
宋颐之拼命点头,“文槿,文槿同我一道的!”
言罢突然想起什么,回头四下打量。他先前似是同文槿一起来的,见到少卿后就将他彻底抛诸脑后,眼下才想起来。
文槿?阮婉微鄂。
这京城中还有几个叫文槿的?
还叫得这般亲密。
“邵文槿?”阮婉隐隐蹙眉,试探问出声来,语气中饱含嫌弃。小傻子竟会同邵文槿交好,阮婉心头恼得很。
宋颐之环顾四围,待得寻到邵文槿身影便兴奋挥了挥手,“文槿文槿!少卿回来了!”
傻子的世界向来单纯,少卿同他要好,文槿同他要好。那么文槿同少卿也该是要好的!就有些手舞足蹈。
果然是邵文槿,顺势望去,只见一袭华衣锦袍自马上侧身而下,阮婉脸色立时耷拉下来,晦气!
回京头一日便见到邵文槿,还有比这更晦气的事情?
厌恶的神色就毫不修饰。
……
阮少卿的举动皆在意料之中,这般嫌弃神色也无甚意外,邵文槿不以为然。侧身下马踱步而来,却依稀想起阮少卿离宫时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近日以来更是不时浮现在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遂而脚下一顿。
定是那日的阮少卿太少见,他不习惯而已。
犹疑抬眸,眼中便是一滞。
有人先前的厌恶之色好似突然间消融殆尽,清澈双眸里泅开丝丝秋水潋滟,梨涡浅笑若隐若现。
短暂四目相视,脸色微赧,唇瓣轻抿出入水恬静,所幸瞥目不再看他。低眉垂眸,羽睫倾覆下剪影出一抹砰然心动轮廓。
邵文槿蓦地攥紧手心,这副模样便比当日在宫中所见更为深刻。再来不及细想,人已笑着迎向自己。
邵文槿一时不知该拿出哪种表情,心下情愫不知从何窜出。恍然想起富阳时,一袭素衣女裙,木簪随意绾过青丝,淡扫娥眉,寐含春水,肌肤的细润似温玉柔和。
他莫名受用,嘴角的笑意便不觉勾起。
身影渐近,呼吸之间,心跳倏然漏掉一拍!
阮婉却越过他径直跑开,似是,根本没看见。
邵文槿愣愣楞僵在原处,片刻便闻得身后略带喜悦得声音:“苏复!”
苏复?
邵文槿自嘲轻笑,有人原是看见了苏复。
缓缓回头,一袭白衣锦袍映入眼帘。五官精致,神色淡然偏冷,腰间萦绕的软剑好似玉带,便该是入水苏家的标志。
入水苏家的少主苏复。
第十一章心上人
南顺武林五大世家,底蕴向来深厚,诸如西秦国中盛极一时的四海阁亦或是长风的明月楼,与之相比都略显捉襟见肘。
入水苏家便是五大世家之一。
五大世家皆是世交,惯来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江湖之大,便都公认南顺武林为首,五大世家在其中的地位举足轻重,可见一斑。
就连朝野上下行事也需顾及几分周道。
所以南顺国中兴许有人不知昭远侯,却无人不晓入水苏家少主苏复。
邵文槿早前就认识苏复。
两人的父亲有些私交,一人是朝廷封疆大吏,一人是武林泰山北斗,平日里走动算不得勤近,大有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意味。
苏复却并未认出邵文槿。
父亲四十寿辰庆贺上,苏复是与邵文槿照面过。那时前来入水恭贺的宾客众多,邵文槿尚还年幼,又大都跟在邵将军身后,苏复对他并无多深印象。
见他回眸打量自己,苏复也礼节性点头致意。
邵文槿的目光便落在阮婉身上。
“苏复,你怎么来了?”语气中的惊喜跃然脸上。
苏复其实到了许久,见阮婉同睿王一处说话,便在远处并未出声相扰。眼下阮婉问起,他才缓缓解颐,“你九月里生辰,我答应过来看你。”
……
宋颐之很少有不喜欢的人。
因为他是傻子,傻子不同人计较,心便是宽的。
宋颐之却很不喜欢苏复,而且由来已久。
他爱吃清风楼的红烧肉,少卿每月月中都会陪他去一次,吃完之后就折回睿王府陪他下棋。他虽是傻子,棋艺却好似带着变傻前的记忆一般,一直下得很好,又倍感兴趣。依照御医所言,做这类事情兴许对有他的恢复所帮助,少卿便时常同他对弈。
宋颐之欢天喜地。
只是清风楼中人多嘴杂,又时有江湖人士出没,偶尔提及入水苏家的苏复,少卿就会懒着不走,非要听完为止。
听得越久,陪他下棋的时间便越少。
实在等得着急,便会私下里扯扯她的衣袖,五官纠结成带褶的包子型,“少卿少卿,我们回王府下棋吧……”
再等等,她明显听得意犹未尽。
宋颐之跺脚,不依,耍横,生气,仅有的本事轮番上演,她照样鲜有搭理。一直等到听得尽兴,才会牵了他的手,左一个小傻子又一个小傻子哄他开心。
他哪里会生少卿的气?
他只是讨厌苏复。
讨厌听人提起苏复,更讨厌苏复本人。
加之过往少卿去到何处都会带上他,唯独慈州却不行。后来偶然听到叶心和叶莲两姐妹私下提起,才晓得少卿是去慈州见苏复的。
遂而对苏复芥蒂更深。
眼下,自昭远侯府离开,宋颐之嘴角就一直嘟起,“文槿文槿,我不喜欢苏复。少卿方才还拉着我说话,见到他就将我们赶走了。”
邵文槿恍然记起去年十一月,有人将他当成苏复,吱吱唔唔的那句,“苏复,我喜欢你。”
眉头微微拢紧。
……
其间还有一段插曲,是宋颐之和邵文槿走后的事情。
昭远侯府不仅同睿王府毗邻,还同陆相府邸对门。
“阮少卿!”彼时一声大喝,阮婉应声回头,听来该是陆子涵的声音,结果环顾四周几个回合都没见到人影。
纳闷之际,却见苏复悠悠抬眸。阮婉顺势望去,眸间顷刻写满睥睨。敢情她先前没见到人影,陆子涵竟是爬到相府内的临街树端同她高声喊话。
阮婉委实无语。
陆子涵却哪里顾得了那般多,扯开嗓子哀嚎道,“阮少卿,你放我出去!”生怕他听不清。被父亲坑得在府中禁足两月,陆子涵苦不堪言。
今日早前闻得昭远侯回京,便吩咐人赶紧架好云梯。父亲身为百官之首,最好颜面,要等父亲拉下脸来去找阮少卿不知是猴年马月的事情。
他却等不及了。
不是禁足不能出府吗?
那他在府中的树上喊话总该是合情合理的!
阮婉嫌弃一瞥,“你在自己家中,要我放你做什么?自己没长腿吗?”
陆子涵却如蒙大赦,“阮少卿,你说的!”
压抑着心中狂喜,也不待他反应,就飞快下了云梯。这是长期对敌斗争以来取得的最为长足的一次胜利!
他笃定阮少卿初回京城,不明就里。这种情况之下就该主动出击,凭借对方不清楚缘由的漏洞,诱导对方开口。
这一次,他完胜阮少卿!
许是心中激动难平,脚下一滑,竟是惨烈得从树上摔下来,嚎得就比刚才还要厉害些。足是解了,却眼中摔伤腿骨,一直躺到明年二月才能下床,连年都是绑着木板过的!
还不如禁足!这些自然都是后话。
彼时阮婉眉间一蹙,只当他间歇性抽风,做了好几年邻居从前如何不知陆子涵有爬树的嗜好?
心思就没有多放在陆二身,只是将就着惊天动地的哀嚎背景声,同苏复一道回了府中,“你看,这京中的王侯贵族里就没有几人是正常的。”
小傻子暂且不提。对门的陆二是,将军府的邵文槿更是。
苏复垂眸一笑,“听闻你这两月不在京中,可是去了何处?”
阮婉手心微滞,脚下好似万千滕曼交织,低声言道,“苏复,是我娘亲过世了。”
苏复蓦地驻足。
阮婉同他无话不说,阮婉的事他大都知晓几分。阮婉和她娘亲感情从小便好,长大后还同榻而眠时常说些体己话,有时更像是交心姐妹一般。
娘亲去世……苏复心中微软,俯身擦去她眼角氤氲。“苏复……”阮婉鼻尖微红,后半句哽在喉间。苏复眸色一沉,倏然俯身贴上双唇,清浅的一吻便不偏不倚,恰好落在她眉间,复杂几许。
有人便倚在怀中嚎啕大哭。
苏复这次竟破天荒在昭远侯府呆了十余日。阮婉没问,他也就没特意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