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次机会?”
戴至德轻声咀嚼着这句话,眉眼中似乎带着一丝了然,却又不敢确定。≥
“嗯,不过这既是六弟的最后一次机会,恐怕也是父皇给孤的一道考题!”
不知为何,李弘的声音莫名的有些沉重。
甚至隐约中有些复杂。
后面的话,李弘没有说下去,但是戴至德懂了!
这是一道考题,长安城中的所有人都是棋子,执棋的人是太子,另一端是皇帝。
是的,执棋的另一人不是雍王,而是陛下!
戴至德忽然有些感伤,因为从头到尾,雍王都不过只是一枚棋子罢了,一枚帝后手中的棋子。
或许是因为皇后娘娘临产,太子需要牵制,又或许是因为太子殿下仍旧稚嫩,尚需磨练,再或许是雍王暗自图谋不轨,但是现在,雍王已经走到了这盘棋局当中,退却不得。
又或者,他根本不想退!
…………
戴至德的猜测是对的。
所以当李贤听到青衣男子沉默之后的话语之后,他第一次感到愤怒不平,袖袍当中的拳头紧紧的攥了起来,俊秀的脸庞有些扭曲。
“凭什么?凭什么要本王退!
就因为他比本王早出生了几年,就理所应当是太子?本王哪一点不如他了?父皇母后都如此维护于他,哪怕他无数次顶撞父皇,哪怕他无数次打击母后,哪怕他宁肯亲近那些酸腐文臣,也不肯跟母后和解?”
李贤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即便是青衣男子也未曾见过这位俊秀温和的雍王殿下如此情态。
所以青衣男子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他了。
可是一步走错,他……同样也没有任何的后路了啊!
李贤的脸色突然变得一片宁静,房间内尚且回荡着他刚刚的喊声,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显得有些奇怪。
顿了顿,李贤的声线平和,隐约带着一丝不甘,声音低沉。
“呵呵,就算是棋子又如何?棋子未必就不能变成棋手……”
…………
“这道旨意是一个考验,也是一个机会!”
李弘的声音平淡,仿佛在述说一件小事一样。
只是望向窗外的目光,深邃而又复杂。
一道道的宫墙外,是繁华忙碌的长安城!
“即使聪明如戴师者,也不免因父皇这道旨意而产生疑虑,更何况他人?”
说这句话的时候,李弘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但是戴至德却没有注意到,因为他终于明白了皇帝这道旨意的真正用意。
长安城当中有无数大大小小的势力,盘根错节,利益相关,但是总归都是有立场的。
而这些人心中的真正想法,没有人知道……
太子殿下是皇朝正统,储位之人,看起来是众望所归,但是若真的是的话,就不会有皇城遇刺,就不会有这种种的阻力。
雍王殿下是浮出来的那个人,但是谁知道,暗中潜藏着的,还有多少人?
往常的时候,太子殿下一家独大,自然没有人敢撄其锋芒,但是现在有了雍王殿下,尤其是,似乎帝后都十分偏向雍王殿下的时候。
又会如何?
直到这个时候,戴至德才真正发现,这位自己认识多年的皇帝陛下,究竟是如何的一位君王。
一道旨意搅乱了长安城,让无数的人蠢蠢欲动,却浑然不觉自己的处境。
他像一位高傲的巨龙一样,冷静的洞悉着长安城的一切,掌控着一切。
这不止是给李弘的一道考题,也是给所有人的一道考题,就看接下来,他们该如何作答了。
戴至德甚至在想,如果不是陛下身患风眩多年,想必,以如此的胸襟和手段,当是一位不弱于太宗皇帝的君王吧……
…………
随着青衣男子不急不缓的声音再次响起,李贤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
“陛下的这道考题是出给太子殿下的,也是给殿下的!不过区区一道旨意罢了,就让长安城风起云涌,世人真是小瞧了陛下!”
青衣男子由衷的赞叹一声。
不过片刻之后,眼中陡然涌起一丝狂热。
李贤不想放弃,他又何曾想过放弃!
顿了顿,继续说道。
“不过越是危险的境地,却也越是机会所在!陛下将所有人纳入棋盘,纵然气势博大,却算漏了一点!
那就是殿下并非是毫无准备的被推了出来,这些年殿下和某家的努力,岂会白费?”
李贤的面色渐渐平复下来,眼眸中却闪过一丝激动。
“呵呵,父皇欲要为太子扫清障碍,却不知这是在为本王增强实力!”
这一次,青衣男子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些许。
“是啊,陛下的这道旨意之后,必然有无数势力做出自己的选择,陛下有信心这场博弈太子殿下会赢!
某家也有信心,这场博弈,殿下会赢!”
青衣男子的脸色微微有些激动。
的确,风险和机遇是并存的,这一次,可谓是雍王殿下最大的机会,摇摆不定的人会做出自己的选择。
必然有很大一部分会归到雍王的旗下,因为这一次,帝后站在自己这一方!
至少……他们会以为帝后站在自己这一方!
这就够了,至少,这样我们真正有了一搏之力!
青衣男子望着窗外阴沉的天空,脸上浮起一丝笑意。
…………
“可是……”
戴至德有些欲言又止。
自从他明白了皇帝的意思之后,就一直皱着眉头,言语之间也十分犹豫。
“可是若是孤输了又如何?”
李弘倒是大大方方的说了出来。
这场博弈,很显然是帝后在幕后亲自推动的,尽管戴至德对于李弘的实力相当了解,但是还是不免有一丝隐忧。
这一把,实在是太大了!
李弘看着戴至德,没有等他回答,事实上,这件事情他也不能回答。
“输了便输了吧!六弟又何尝不是父皇母后的儿子?皇位承继,自当是有能者居之。”
声音轻描淡写,脸色平静如常,仿佛说的事情不是事关国体的大事,而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
“何至于此……”
戴至德的脸上带着一丝惊恐,为这种可能感到不可思议。
难道说,陛下真的动了易储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