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来可算是在赵成侯面前露了次大脸。一窝蚁 www.yiwoyi.com
本来是要抓了魏嗣的小厮,其实就是嬴荧玉假扮的书童,但奈何在魏嗣的府邸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她这号人。也得亏嬴荧玉那几天都待在驿站里看书脸上又没有易容,搜查的人完全没把她当成嫌疑对象,她竟都不知晓魏嗣府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吴来没抓到嬴荧玉,转眼又看到狄生,可不就是义父的副官说的被魏嗣夺去的美男子么,这新仇旧恨加在一起。
吴来将本来模棱两可的事情说得天花乱坠。
太成午是反攻秦派,他在朝中的势力虽大,但毕竟是文官。赵成侯成天打仗,除了邯郸之外,赵国百姓早已民不聊生,很多家庭都失去了精壮的劳动力。魏国的六国结盟分秦一事他本就多个心眼,吴来来报之后,更是有了理由劝说赵成侯不要被魏惠王蛊惑。
他面见赵成侯数十次,终于在几名武将也倒戈的前提下,说服了赵成侯。
当然这也多亏了魏国的助攻。十万大军压在赵国的边境上,本来是等着合军,可到底是打了这么多年的接壤诸侯国,彼此间的信任早已失尽。
几名武将和太成午说的有板有眼,赵成侯还真的信了。
吴来得了君令,第一件事就是将看不顺眼很久的魏嗣给压入地牢,但他暂时还不敢动狄生。一旦魏嗣的人头祭了天,他就偷偷的把狄生献给自己的义父,到那个时候,既帮助义父在朝堂之上坐得更稳,又讨好了义父的癖好,还怕在邯郸不能为所欲为吗?
吴来小算盘打得飞起,太成午也乐得吴来替自己做这些事情。
只不过,吴来没想到的是魏嗣的人头可不是他能说了算的。太成午不是蠢蛋,他也知道绑了魏嗣只是一时之需,真的激怒魏国得不偿失。质子的功效本就在信号两字,只有真的开战,质子才彻底失去作用,便也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他鸡贼地利用了魏国刚在会盟时说过的不与其他各国为战的誓言,想要借此机会让魏国的大军从赵国的边境撤出去。要是魏国没有足够的诚意的话,赵国便不再合作,如此一来,魏国的面子和诚信便掉了一地,今后说起这会盟,也只会当成一则笑话。
这倒是让嬴荧玉始料未及。
她承认当时的自己确实是考虑不周,但当时,她并没有将魏嗣当成多要好的朋友,自然也没有将他的安危顾虑考虑在内,不过是稍加利用并无多大的罪恶感。
但在过去的日子里,两人相交越来越多。虽然魏嗣并不聪明,为人也十分笨拙,但憨厚之下,嬴荧玉和他慢慢交心。也多亏了魏嗣的陪伴,在赵国的日子才有滋有味。
再听到这样的消息,加上前几日对魏嗣说过的恶言,嬴荧玉的心情可算是跌入了谷底,负罪感也强烈了起来。
上一世的魏嗣并没有遭此一劫,他顺利回到魏国之后,最后还阴差阳错地继承了魏惠王的位子。但上一世的嬴荧玉死的年轻,这一切都未可知。
所以她一下子有些吃不准了,不晓得自己的举动会不会真的连累了魏嗣而改变了他的命运。
这消息传到魏国境内,气得庞涓一口老血喷了出来。赵成侯本来是庞涓六国之中最聊得来的君主。可没想到他居然反将一军,还要拿攻秦之事要挟,更是拿捏了魏国的公子来谈判。
公子卬顺势谏言,让魏惠王暂缓攻秦。寒冬时节,粮草跟不上不说,一军两心可是必败的征兆。魏惠王本来就没有那么尚武,他倒不是在乎自己那个庶出的儿子,而是他满脑子是迁都大梁的事情,魏卬一说两说,也顾不上庞涓固执己见,也决定暂缓攻秦。
这一决定让庞涓大失所望,成为吴起这般政兵一体,千古一将的执念又一次落了空,一下子就给气病了。
消息的传递需要时间,最快的马也需要三天三夜,才能将安邑的信令传到邯郸。十万大军就这样临近边境,本以为等来的是合军的消息,却等来了撤出边境,退至二百里以外的驻防处扎守的军令。魏国军营中谣言四起。
有说是为了公子嗣的,也有说庞涓病倒的,军中人心惶惶。士气一失,本来雄心壮志要讨伐秦国的魏国将士们也怠惰下来。
虽然结果远超嬴荧玉和景监的想象,起码可以有一年半载的光景无需担忧战事,秦国能够休养生息好好等待卫鞅变法。他们也将撤离赵国,回归秦国。
只不过,魏嗣的处境嬴荧玉却放心不下的。毕竟她有愧于他。
于是她重金买通了吴来的家奴,假扮成送菜小厮混了进去。看到魏嗣的时候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这家伙和一般的囚犯不同,不过是被软禁,吃穿住行的规制都还是高的。
魏嗣看到来人是嬴荧玉也是一惊,面容却是挡不住的一喜。他打心底里已经将嬴荧玉当作是朋友了。如今再见,也足以证明她的义气。
“你还笑得出来。”看着那张黝黑憨实的脸还带着笑意,嬴荧玉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这不正应了你说的话吗,哈哈哈。”魏嗣从做质子的第一天起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一天迟早要来。他还真不是为了指责嬴荧玉。
嬴荧玉听到脸一红,“酒后失言,魏兄见谅!”
“无妨。”魏嗣摆摆手,并不在意。
“时间不多,你可有口信要我带出去?或者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嬴荧玉知道魏国隐藏在赵国的势力不小,最次也还有保护他的死士,便如是问道。
“还真有一件。不过与我的安危无关。”魏嗣看着关押自己的栅栏若有所思。眼睛里的光渐渐亮起来。
“你说。”
“这几天倒是给了我清净时间仔细想了想你说的话。我知兄弟你所言都是事实,这不还印证了我的处境么。但我还是想知道玄子的心意,若她与我无意,那我当再不叨扰。若她也有心与我,我定不负她。”魏嗣缓缓地说道,言辞坚定却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他人之口我信不过,这件事交给你,我最放心。”
嬴荧玉一愣,却没有太过意料之外。她知道像魏嗣这样的男子,不是容易放弃的人。艰难的处境磨砺了他的心智,若他真想干什么的话,定是坚定不移。
只不过,想起要替他再去寻玄绫,嬴荧玉便有一种身陷漩涡之中的无力挣脱感。
“承你之事,不负相托。”嬴荧玉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事因她而起,即便心中不愿意,也没有拒绝的道理:“三日之后,我给你带来回音。”
能对话的时间极短,嬴荧玉见魏嗣的生活环境不差,也知道他暂时没有性命之虞。两人不再多说什么,送完菜,嬴荧玉就退了出来。魏嗣也不再和她对视,一副不认识的样子。
回到驿站的嬴荧玉想着魏嗣的嘱托,坐在院中发呆,脑海中不可遏制地划过玄绫的面容。奇怪的是,无论玄绫回答是与否,嬴荧玉的心中都有一种深深的低落,无法追溯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