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金属狂潮 第七十七章 利斯塔与凯伊

    奈德丽口中所说的“部落”，事实上已经是她们这个族群最后的聚居地，——这不是废话吗，其余的土地都被马库拉一族给占据了，这里可不就是最后一个聚居地了。

    由于人口的迅速减少，整个部落内的成年男性都必须要承担起一部分的警戒任务，谁叫这片森林中潜藏的危机太多，而他们的人口又实在太少了呢。

    部落内多为土石和木材混合搭建而成的建筑，总体来说非常的坚固耐用。正南方向是最大，也是唯一的进出口，其他三面为森林所环绕，道路极其难走，为了以防万一，这里的居民还在那里设置了道道陷阱，闯入者稍不留神就会葬身于此。

    在部落的中央偏北方向，耸立着一棵巨大的乔木，能有百余米高，而且仅在树顶生着一丛枝叶，其余整个树干光滑溜溜，连一根树杈都没有。在它的身上，有一圈又一圈的细密条纹，由高到低，一匝挨着一匝，中间的缝隙极小，若不是仔细盯着看，甚至都瞧不清楚还有缝隙。

    这便是他们一族的图腾，在这片森林中生长了一万三千年的古树。

    遥想当初，这里是族内的圣地，普通人连接近的资格都没有。但是现在，才一百多年的时间过去，全族的人都不得不居住于此，随着马库拉一族对他们的压榨日甚一日，估计再过不了多久，连这片圣地都要成为历史了。

    由于部落的东部有水源，而西部既潮湿又多生蚊虫，所以族内大部分人都居住在东部，西部则成了关押“罪犯”的所在。

    所谓“罪犯”，倒不一定是指他们犯了什么罪，尤其是最近几年，被关在里面的大多是反对利斯塔的人，真正的罪犯反而在外面逍遥法外，成为了利斯塔的走狗，每当有什么事便在一旁扇阴风、点鬼火，甚是可恶。

    囚牢中有一间比其余的都要大上一些，那里是利斯塔下令专门为卡鲁建造的，不过以卡鲁的体型来看，他关在里面还是有点局促，应该不会很舒服。

    这也没办法，利斯塔觉得自己已经给过他一次机会了，是卡鲁他没有好好珍惜，等挑个好日子，就可以把卡鲁拉出来当众砍头，——既然他不能为自己所用，那便用他的脑袋来为自己确立威信，总好过放他去帮着奈德丽对付自己。

    今天就是个好日子。

    利斯塔带着他那一帮狗腿子，晃晃悠悠地来到了卡鲁的囚牢前，似乎想要再最后给卡鲁一次机会，毕竟这么好的一块材料，真砍了的话，利斯塔自己也觉得有些可惜。

    这囚牢其实压根就是个摆设，石块搭成的主体看起来摇摇欲坠，当作门的几根木头还没有卡鲁的胳膊粗，他要是真想“越狱”，这区区一个破囚牢还真困不住他。

    但是卡鲁不愿逃跑，因为他是一个至死都要忠诚于部落的人，哪怕死得再窝囊也罢。

    “怎么样，想清楚了没有，”隔着一扇破门，利斯塔慢条斯理地问着卡鲁，“只要你愿意，我随时可以放你出来。否则等到今天下午，你就会被砍去脑袋，还是在图腾的面前，以叛徒的罪名。”

    利斯塔的声音就像是一根根的竹签，扎得卡鲁浑身难受，他瞥了一眼利斯塔，为了不和这个毒蛇一样的男人对视，卡鲁慢慢地将身体转了过去，背朝着利斯塔。

    “你不是一直渴望着死后能有资格把自己的名字刻在图腾上面吗，作为族中最勇敢的战士，你确实已经有了资格，但如果你以叛徒的身份被处决，那你自己想想，还有这个可能存在吗？”

    正如利斯塔所说，叛徒死后是没有资格把自己的名字刻在图腾上的，——在他们这一族当中有个传统，只有获得了全族人认可的勇士，才能在死后将名字刻在图腾上面，其余的，哪怕是贵为族长也没办法得到这一荣耀。

    勇士为光荣而死，这就是卡鲁毕生所愿，也恰恰是他的软肋。

    “咚！”

    一想到自己居然会落得如此下场，卡鲁恨恨地一捶地面，他的力量何等之大，险些一下子将囚牢都给震塌了，一个“滚”字脱口而出，吓得利斯塔身边的一众小弟纷纷变色，恨不能立马逃离这里。

    “装模作样有什么用，”利斯塔心中虽慌，脸上却是没怎么表现出来，“有能耐你就往外闯一个试试，我旁边的这几个废物当然拦不住你，可是一旦你踏出这一步，就彻底变成了叛徒，那时候就不是我想要往你身上泼脏水，而是你自找的。”

    卡鲁把自己的一对拳头捏得嘎巴直响，他这个人直来直去惯了，干什么事都喜欢采取简单粗暴的办法，对于利斯塔这种软刀子杀人的货，卡鲁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谁叫人家把自己的弱点给吃得透透的呢。

    “你就别在卡鲁的身上浪费唾沫了，”一个略显虚弱的声音从卡鲁旁边的囚牢当中传了出来，“他不会向你妥协的，因为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孬种。”

    老族长死后，利斯塔几乎已经成为了新的族长，——当然，为了名正言顺一些，他还要做做样子，考虑考虑其余族人的意见，但生杀予夺的大权在握，谁又敢顶着他说话呢。

    “哟，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你，”利斯塔颇为惊讶地瞅了那个囚牢一眼，语调变得阴阳怪气起来，“你怎么还没死？”

    “你都没死，我怎么好意思死在前面。”

    囚牢内，一个蓬头垢面、瘦骨嶙峋的年轻男子正靠在角落里，他满身都是骇人的伤口，不过由于时间久了，伤口愈合成了疤痕，却也足够触目惊心，让人一看就知道他曾遭受了怎样的残暴对待。

    战斗的伤口与被毒打出的伤口是有很大区别的，明眼人一眼就能瞧出来。

    估计是感觉到利斯塔朝着自己这边走了过来，年轻男子勉强直了直身子，好让自己的身体看起来更有些力量。他一抬头，尽管瘦得不成样子，依然能够看出他在眉眼之间与利斯塔有几分相似。

    “啧啧，”利斯塔用双手扶着囚牢的木头门，表情故作惊讶，“我的好弟弟，你怎么弄成了这副样子，是谁把你打成了这样，快告诉哥哥。”

    利斯塔一边说一边笑，他身后的那群跟班立马附和着笑了起来，只有卡鲁默默地转过了脑袋，盯着利斯塔所在的方向。

    “哈哈哈哈哈，”囚牢内的年轻男子忽然也笑了，“你好好看看自己的嘴脸，幸亏我这儿没镜子，不然你就能知道自己丑陋成什么样了。”

    说完话，年轻男子大概是被牵动了伤势，引起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听他咳嗽的声音，他的胸膛里好像是被塞了一个破风箱，呼哧呼哧的。

    利斯塔似乎被激怒了，他朝着囚牢内啐了一口，同时向着身后的人吩咐道：“就继续让他保持这种半死不活的状态，我倒要看看，他的嘴巴还能硬多长时间。”

    其他人或许不知道利斯塔为什么会被对方一句话给惹恼，唯有利斯塔跟他的弟弟，也就是凯伊两人清楚，这还得从他俩小时候说起。

    从小到大，凯伊不但比利斯塔更为勇武过人，就连长相也比自己的哥哥英俊不少。哪怕是利斯塔再怎么打扮自己，他在其他族人的眼中，都比不上凯伊。甚至老族长也是这么认为地，他曾经不止一次公开地表现出对于凯伊的疼爱，这也就在年幼的利斯塔心中埋下了一颗嫉妒的种子。

    凯伊他有本领、有智慧，长得也帅气，族中的姑娘都喜欢他，卡鲁这样的勇士也愿意为他效命。

    相比较之下，利斯塔就逊色了许多。同样身为族长的儿子，利斯塔又是大哥，他觉得自己理应获得比弟弟更多的尊重，偏偏现实并非如此，于是嫉妒的种子生根、发芽，逐渐充斥了利斯塔的整颗心脏。

    利斯塔像是一条毒蛇，一条把毒液藏在毒牙中的毒蛇，他由最开始的愤怒变成了后来的不动声色，并不是他终于学会了宽容与面对现实，他只是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能够改变这一切的机会。

    终于，机会来了。

    面对着马库拉一族传来的最后通牒，利斯塔是主张献出圣物以换来全族安全的。他刚一在老族长面前表达了自己的这个想法，就被自己的父亲狠狠一个耳光抽在了脸上。凯伊则提议哪怕拼尽全族之力，也要和马库拉一族血战到底，这是每一个“森林儿女”所必须要有的血性。

    利斯塔不明白，自己的主张明明可以让全族免除流血的命运，假如事情真的朝着凯伊提议的方向发展，那么这片森林以后可能再也不会有“森林儿女”的存在了。为什么，为什么父亲要这样对待自己，难道真要让凯伊拉着全族一起为了狗屁血性陪葬吗！

    各种混乱的想法最终逼疯了利斯塔，他或许真的是在为全族的命运考虑，而他也确实是这么说服自己的，于是，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父亲，也就是老族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