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于许慎的压迫气息朝君祎逼近,许慎幽深漆黑的目光审视着她,意味不明。
车子里只开了一盏小灯,环境幽幽暗暗的,气氛诡异。
君祎抬起屁股,悄悄往旁边移了移,想要离得许慎远一些。
但许慎仿佛看不见君祎的小动作,手臂撑在君祎身后的玻璃上,整个人俯视着她,荡漾在幽暗光线里的脸庞布满了诡谲的诱惑力。
君祎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故做掩饰般道:“你要是没别的事儿,咱们先回去吧,挺晚了。”
许慎早就识穿她的小伎俩,根本不给她逃避的机会,语气沉了几分,却出乎君祎预料:“今晚吃的什么?”
“啊?”
君祎刚才一会儿的功夫里,心里边已经想了很多种许慎有可能说的话,但怎么都没想到许慎一开口,竟然是在问她,晚饭吃的什么?
这是什么意思?
君祎搞不明白,只能讨好似的回答:“就跟渝悦一起去粤菜馆吃了点东西……而且我没有吃辣!我记着你的吩咐!”
她想都没想就把这话说出来了,说完后又有些后悔,感觉自己画蛇添足了,有些别扭。
许慎眼里闪过一道笑意,单还是板着一张脸,不过没那么让君祎感到害怕了。
君祎安慰自己,是因为许慎今晚的出现帮了忙,所以她才会这么让着他,不然的话,才不给许慎这个面子!
“那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
终于听许慎谈到了正题,君祎想了想,还是告诉了他事情发生原因。
“……我和渝悦都没有想到会碰见他,本来还想看电影的,好好的行程都被打乱了。”
“你还想看了电影才回家?”
许慎的语气又不那么愉快了。
君祎脖子一锁,被许慎变黑的脸色吓到,有些不敢看他。
不过就是去看个电影而已,这人发这么大火干嘛?而且她刚才说了那么多,重点难道不应该放在邹城的身上,这人竟然关注起她什么时候回家来了?!
君祎在心底腹诽,许慎这个逻辑有问题的男人!要不是他今晚帮了忙,她立马就转身下车,才不要跟他在这里浪费时间!
这个时候君祎已经忘记刚才许慎锁上车门的事儿了,这时候她就是想要逃,也没有机会。
许慎闭了闭眼,压下了心底的火,他过去无论遇到多严重的事情都能够淡定应对,即使天要塌下来,马上世界末日了,许慎也是能够冷静应对,睫毛都不会眨一下。
但在遇到君祎以后,许慎赖以生存的自制力受到了很大挑衅,他所有的情绪都从平静的湖底升上表面,可以轻而易举的被君祎搅乱,只要她想。
意识到这一点,许慎审视君祎的目光又加深了几分,他这个人平日里脸上扯出的笑都带着敷衍味道,根本不会发自内心,却在面对君祎的时候,嘴角总是忍不住上扬。
这些变化放在过去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但在君祎这里,许慎无不管做出什么样的事情,好像都是理所当然的。
许慎明白,他对君祎的感情,已经不只是简单的占有欲那么简单了。
更甚,从他对君祎产生了某种难以描述的之后,许慎的心态就在改变,当许慎不再冷漠无情的时候,那本来就称得上是雪山融化,在许慎的世界里,罕见出现了光芒万丈的奇迹。
君祎被那双漆黑的眸子盯着,只觉得心里发毛,她始终看不懂许慎眼里都蕴含着什么东西,只是有了种危机感。
她隐隐感觉到,如果再这样任由事态发展,一切的一切迟早会摆脱她的控制,到那个时候,她就无能为力了。
“以后别这么出头,能智取的时候就不要动手,保护自己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明白吗?”良久,许慎才开口叮嘱了这么一句。
君祎呆呆的应了一声。
许慎说的不是没有道理,理智一点总是没有错的,她今天也是实在被邹城和温爱气的有些失去理智。
她和渝悦做了那么多年的好朋友,只见过她为了邹城哭的撕心裂肺,完全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知道了邹城的所作所为以后,再见着邹城,怎么可能冷静的下来?
她本来就有些冲动,虽然大多数时候可以提醒自己冷静才是上策,但偶尔也会有被冲昏头脑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
“你啊,认真听着,别不当回事儿。”许慎有些无奈的叹息一声。
君祎怎么能明白他今天到那里的时候是什么心情?那一刻整颗心都提了起来,许慎从来没有那么紧张过。
担心又生气,若不是许慎一贯的冷脸迎人,那时候的可怕表情根本控制不住。
在许慎的认知里面,君祎现在已经是他的人,她的安危,她的一切,自然要由他来负责,要是君祎受到欺负,许慎是绝对不可能善罢甘休的。
反正这辈子也从来没有人夸过他是善良忠厚之辈,许慎本就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
当然,在治病救人的时候,他称得上医者仁心。
“我又没有说不听你的。”君祎反驳了一句,“我知道,遇事要冷静嘛。”
也不晓得怎么就谈到了这个问题,君祎心里有着微微的诧异,许慎竟然用这么短的时间就能看清她的本性。
以前读书的时候就有人形容君祎是小辣椒,爱憎分明,直来直去,性格浓烈。
不过毕业以后,君祎逐渐收起了自己张扬的性子,不敢再冲动和任性妄为,那也是受到了很多挫折之后才慢慢懂得的道理,碰壁之后才明白自己要怎么做才能够更加强大。
人总是要成长的,君祎已经尽量让自己变得成熟,但今晚发生的事儿,还是让她暴露了本性。
竟然就被许慎一眼看穿了她。
君祎心里有些不开心,她不喜欢这种感觉,一直都不喜欢,那种被许慎看透了继而握在手心的感觉让她极其没有安全感。
但很快又产生了一些恐慌,君祎不知道继续和许慎相处下去,他还能发现什么?
想要打破心里的惶恐,君祎随口问道:“今天你怎么会在那里?”
提起这个,许慎嘴角又垮了下来:“你说呢?”
君祎有些心虚:“不会是去找我的吧?”
“哼。”许慎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一副秋后算账的样子,“我如果不来,怎么能救你?你今天倒是玩的开心了,还敢挂我的电话。”
记忆回溯之后,君祎才终于想起在商场里的时候,她因为着急与邹城理论,挂掉了许慎的电话。
“我那时候不是正跟邹城吵架呢嘛,正在气头上,不是故意挂你电话的。”君祎眨巴着眼睛,在灯光下的眼眸看上去透彻又明亮,湿漉漉的,像只正在撒娇的小猫。
“哦?”许慎没说相信不相信,只是表情柔和了一些。
“今天谢谢你,真的,请接受我最真挚的谢意。”君祎说着,像模像样的鞠了一躬。
抬起头的时候,下巴不小心就撞到了许慎的手臂,龇着嘴倒吸了口凉气。
“这么不小心!”许慎眉头蹙着,眼里露出紧张,掰过君祎的脸,仔细查看。
“牙齿撞到没有?”许慎命令君祎张开嘴,仔细看她的情况。
君祎摇了摇头。
她清澈的眸子里倒映出许慎此刻略显紧张的神色,很罕见,君祎不知不觉就看入了神。
然后她就又一次被许慎吻了。
君祎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许慎眼里的样子有多么迷人,尤其那双嫣红的嘴唇,仿佛天生就带着柔润的光泽,露出一点洁白的牙齿以及小巧湿润的舌尖,许慎心底的猛的就被撩拨了起来。
车窗外是路灯下缥缈的树影,斑驳的光线一层又一层罩在许慎脸上,气氛陡然变得迷离起来……
而许慎落在君祎唇上的亲吻并不激烈,他用手扣着君祎的后脑勺,靠近着她,吻得缓慢而深情,一点一点占据了她所有的思维。
君祎口腔里的呼吸被占据了,不知道该作何回应,或许是周遭环境太过旖旎,她迷迷糊糊的就陷了进去,甚至已经习惯了许慎的动作。
唇舌交缠之间,绵密温情的亲吻让君祎彻底忘记反抗……
等许慎放开君祎的时候,她的脸颊已经红的像是要滴血,嘴唇被吻得湿润泛红,让许慎的眼神又加深了几分。
君祎心跳的太快,喘着气不敢说话,更不敢去看许慎。
她根本不敢去思考,许慎为什么要这样做,明明她应该要生气许慎不断的侵犯她,但除了心神不定的慌张以外,君祎并没有想象中的生气。
她只是烦自己经不住许慎的勾引,这男人的存在本身就是个祸害!
君祎没有勇气去问许慎亲吻她的原因,她怕听到的答案不是她想的那样,又是她想的那样,她到底是怎么样想的,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了……
“先回家,时间不早了。”许慎作为罪魁祸首,却跟没事人一样,淡定的不得了。
他当然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只不过许慎在看到君祎躲闪的眼神之后,忽然就决定再给她一段时间。
眼前的这个人他当然是要的,许慎不可能放手,不过也不会着急。
温水煮青蛙,本来讲就的便是耐心二字,他还等得起。
君祎也没有心思再和许慎谈论其他的事情了,在许慎将车门打开以后,她步履紊乱的下车,差点还撞到了车门,身影中都暴露着她的慌乱。
这个晚上君祎睡的不好,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很久。
进屋之后,君祎刻意避开了许慎,两个人极有默契的不提今晚的那个亲吻,君祎也不可能让许慎知道她在那个时候,无法控制的沉迷。
她以前根本没有发现自己在遇到有些事情的时候,心里生出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逃避,害怕去想明白。
洗完澡去睡觉之前,君祎看到餐桌上多了杯牛奶,还是温热的。
而许慎已经进了房间,里面有淡淡光线透出来,君祎看了一眼,又把视线放回杯子上。
她当然知道不可能是许慎忘记拿进去的,许慎的记忆力绝对不会忘记这样的事情,唯一的可能就是,这是许慎专门给她准备的。
君祎在将牛奶杯拿进卧室的时候,表情更复杂了,掌心里的温度让她心里慌乱不知如何是好。
喝完牛奶以后,她也并没有成功安然入睡,翻来覆去,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浮现出许慎那张好看到人神共愤的脸,然后又会不自觉想到他们之间那些没有预兆的亲吻。
具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君祎不记得了,她醒来以后在床上呆坐了半晌,记忆便很快回溯,让她想起了前一晚发生的所有事情。
“啊啊啊!”用枕头捂住脑袋在床上滚了一圈,君祎觉得自己现在极其需要发泄。
但她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嘴角始终是翘起的。
许慎早上有一台手术,所以起的很早,君祎从房间里出来,早饭已经准备好放在餐桌上。
君祎摸了摸鼻子,发现自己已经欠了许慎很多顿饭了……
这样欠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完。
因为心里面还在进行莫名其妙的纠结,君祎除了必要的问候之外没有和许慎多说一句话,就这么把沉默诡异的气氛持续到了医院。
许慎去手术室以后,君祎又是一个人呆在办公室里,她今天根本静不下来,心绪始终没有办法宁静下来,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在办公室里转来转去,差点把自己的脑袋都给晃晕。
她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也完全没有解决的办法,要这只是工作,或者她可以真的只将许慎的身份定义为一场合约的交易对象,倒是不会有今天这么多复杂的事情需要去解决。
可是从她遇见许慎以后,许慎就开始不断的挑战她的底线,让君祎没办法抗拒。
如果不是许慎的话,她可能还不会有这么多烦躁心思。
一切都是因为许慎!
君祎一直纠结到手机响起来,接到了久违的来自珂姐的电话。
从她到医院来了之后,珂姐基本就没有来找她,作为工作狂的上司,珂姐每天的工作排的满满当当,也抽不出那种闲暇时间来关注君祎在这儿的工作做得怎么样了。
珂姐需要的只是到了时间以后,君祎能够交出一篇她满意的稿子见报。
而君祎做了那么久珂姐的下属,也知道珂姐的行事规则,没有遇到天塌下来般无法解决的问题之前,绝对不要去打扰她。
如果连一点小事都解决不了需要去麻烦上司,珂姐也不会将这么重要的采访任务只交给君祎一个人来做了。
在报社,想要接下这次采访任务的记者不在少数,但最后还是落到了君祎头上。
君祎才不管有多少人嫉妒她,她要做的就是写出一篇满意的报道,堵上那些羡慕嫉妒之人的意见。
“怎么样,最近到了新的环境,没有玩儿的忘乎所以不记得自己的本职工作是什么了吧?”珂姐在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倒是没有很严肃,看起来像是来对君祎进行普通的问候而已。
君祎笑道:“您放心,我就是再忘乎所以,也不敢把您交代下来的事情忘记了。”
“嗯。”珂姐满意了,又说,“我听说,你换了采访的地点?不是安排在急诊,怎么跑到其他地方去了?”
君祎这才想起来,当初来a院的时候,是珂姐进行了中间的交接,帮她安排好了一切。
能够去到凌利安手下,也是珂姐的关系。
现在换到神经外科,到了许慎的手下,她忘记了向珂姐报备。
君祎一拍额头,暗骂自己离开了工作环境,果真是连最基本的规矩都忘记了。
当初一切都是珂姐安排的,她不经过珂姐就换了采访环境,就算对珂姐不会有什么影响,至少也得告诉一声,不然在珂姐那里,她很容易带给珂姐她翅膀硬了做事不经过领导的印象。
君祎还想继续在报社混下去,虽然她也知道珂姐不会为了这么一点可大可小的事情和她置气,但为了以后不会产生更大矛盾着想,君祎立马想了办法补救。
“珂姐对不起!我忘记跟您汇报一下才行动……”君祎态度格外的谦虚并且充满歉意,将事情润色一下之后告诉珂姐,“……主要也是我想多一些采访素材,神外这边的病人很多,而且都是一些很值得采访的素材,所以我没有提前向您报告,我认错!以后再也不会这样做了!”
鉴于君祎认错态度良好,珂姐只是随口教训了几句,让她以后多注意就把这个话题揭过了。
君祎在解释的话里并没有告诉珂姐自己其实是被迫迁到神外去的,这事情她提前也根本不知道,等她知道的时候,许慎根本已经不容她拒绝了。
但牵扯到许慎的事情,君祎并没有想要告诉珂姐。
或许在她的想法里,许慎已经被归纳到了私人问题上,是无法用工作来解决的事儿。
而许慎的身份,君祎不想多说,也就没有提起他。
珂姐没有真的在意,君祎放下心,在心底把许慎骂了一通之后,赶紧问起正事。
她想,珂姐这时候打电话来,总是有事情要找她的,不然也不会在电话里谈了这么久。
珂姐做事雷厉风行,不会浪费没有必要的时间,她做事情都有着绝对的直接目的,君祎很清楚。
果然,珂姐很快就将话题绕到了君祎猜到的事情上面。
“现在还呆在医院里?”
君祎点点头:“我跟着的医生做手术去了,我在办公室写采访报告。”
“君祎,麻烦你帮我个忙行么?”珂姐的声音软了下来,语气有些犹豫。
君祎立即道:“有事儿您说。”
“正好你在医院里面,能不能帮我问问能不能拿到米非司酮片?”
米非司酮片?那是什么?
君祎的脑子在那个瞬间就不好用了,怀疑自己听错了珂姐说的话,她让自己帮忙拿到药?
大概猜出君祎的疑惑,珂姐吞吞吐吐的说:“就是……打胎药。”
君祎差点没忍住惊诧出声,珂姐要用这个药来流产?
心里浮起了很多疑问,君祎一直以为珂姐还是单身,虽然平时珂姐也不会将自己的私生活暴露在同事面前,但珂姐每天的生活到底有多规律,他们这些下属都看的清清楚楚,所以都知道珂姐根本不可能有时间去谈恋爱,更别说——怀孕了。
可现在珂姐说的话,分明就是说证明了她已经怀孕的事情。
光是听珂姐的口气,就知道她是为自己寻求帮忙,而不是再为了别人。
这个消息有些震惊,让君祎花了点时间才消化完毕。
虽然珂姐看起来一直不像是谈了恋爱的样子,但怀孕的因素有很多,君祎没再多想。
“珂姐,但是这个药,能够随便拿到吗?”君祎对药类产品不明白,可是听珂姐那样说,她为什么不自己去买药,需要让自己来帮忙?
这其中大概有什么原因,而且……君祎不知道珂姐为什么选择来找自己帮忙?
虽然珂姐是个工作狂,但她身边肯定会有更好的朋友,如果单单是因为自己现在呆在医院里,也太草率了一点,珂姐那么谨慎的人,就不怕自己将她已经怀孕的消息放出去?
怎么也能在报社里引起不小轰动,算是个大八卦了。
虽然君祎知道自己不会做那样的事情,但珂姐来选择告诉自己,事情本身总是有些风险的吧?
“君祎,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我,这个事儿,我也是没办法,我现在没有办法生孩子,如果怀孕的消息被高层知道了,我的升职就可能受到影响,你也知道我坐到现在这个位置不容易,我不愿意这么轻易的就放弃,而且很快部长就要调任,那个位置……。你明白的。”
君祎越听越心惊,珂姐这完全是要将她彻底拉进她的旗下啊……。不然将这些事情都跟她说?
君祎隐隐感觉这个电话接的不好,她现在知道了这些事儿,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
“珂姐……我知道您的意思……我也想帮您,但我也不知道能不能……。”
“你尽力吧,实在不行我再想别的办法。”
君祎只能先答应了下来,准备再好好想想。
珂姐不去医院流产的原因,君祎大概知道。
珂姐在新闻界有着一定的地位,一举一动肯定也是受人关注的,如果她来医院检查,消息很可能不胫而走,到时候她再想隐瞒可能就无能为力了。
所以珂姐想着要自己来解决流产的问题,但是……
君祎赶紧上网查了一下,眉头死死皱了起来。
这药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买到的,珂姐让她帮的这个忙根本就不是好办的。
万一到时候弄到药了,但是出问题了怎么办?
但这个忙,还真的不能不帮,不然以后她在报社的路就没那么好走了。
不过帮的话,可不可以换更好的方式?
许慎做完手术回来的时候,君祎还在纠结,盯着手机发呆,一只手撑着脸,那里的皮肤红红的,看起来格外漂亮。
刚洗了澡换过衣服,许慎周身还带着水汽,加上沐浴乳的草木香气,让君祎嗅了嗅鼻子,终于感觉到了许慎的存在。
“手术做完了吗?”君祎放下手机,因为珂姐带来的问题,暂时忘记了他和许慎之间尴尬的气氛。
“在想什么?”许慎注意到君祎刚才入神的状态,好似在思考一件很复杂的事情。
看到许慎,君祎眼睛突然就亮了亮,她觉得可以先问许慎的主意,至少许慎也算是专业人士。
于是君祎正襟危坐,双手放在腿背上,看起来跟个听话的小学生似的。
许慎被她的动作逗笑,一边喝水一边问:“怎么了这是?”
“我可不可以免费咨询你一点医学方面的专业问题?”君祎眼睛亮晶晶,神情很专注。
许慎放下杯子,故意道:“找我咨询?先去大厅挂专家号,不过今天的名额已经完了。”
君祎差点都忘了以许慎神经外科副主任医师的级别,确实是可以坐专家门诊了。
不过因为许慎年纪的问题,她常常会忘记许慎在学科上是多么厉害的人物。
君祎撇了撇嘴:“这么一点小忙都不帮,你太让我失望了。”
许慎不以为意:“我的时间很宝贵。”
“那你现在不就是在跟我浪费时间吗!”君祎吐槽了一句。
许慎挑眉:“你知道了还打扰我?看来我不应该再回答你的问题。”
君祎偃旗息鼓了,特别委屈的看着许慎:“我是真的有事情想要问你,许主任您医德高尚,一定会帮我这个忙的咯,是不是?”
被君祎小鹿般迷离的眼神看着,许慎本来不想再继续逗她的心思更胜了几分,但看着君祎的模样就知道,再逗下去她准要炸毛,见好就收才行。
“要问什么?专家门诊,不收你钱。”许慎心情挺好,神色也没那么冰冷了。
君祎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的问:“就是有个药你应该知道吧。叫做米非司酮片……”
话音落下,许慎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非常不好看,眼神也沉了下来。
君祎看着许慎有些可怕的表情,眨了眨眼,没想明白,这男人怎么了?
沉默一会儿之后,许慎的手掌重重放在桌子上,声音更是冷的像是要掉下冰渣子来:“你怀孕了?”
君祎被吓了一跳,张了张嘴,一时没有明白过来许慎的逻辑。
许慎眯着眼,冷脸道:“什么时候的事情?跟谁?”
他脸上那些柔和的表情已经彻底消失不见,戾气上浮,让君祎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更不要说他那让君祎心虚的眼神了,就好像君祎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伤害了他一样,有种莫大的失望在里面。
君祎:“?”
什么什么时候?什么跟谁?许慎在说什么?
君祎表情很奇怪的看着许慎:“你在说什么?”
许慎脸色又冷了几分,语气更加不悦:“怎么你不打算告诉我他是谁?”
君祎从来没有看见许慎这么严肃的样子,整个人都包裹在低沉的气压里面,眼神简直要杀人般可怕。
而且是越来越可怕。
君祎这才意识到,好像她说的话让许慎误会了……
“诶你没有听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是说我怀孕了!”君祎赶紧解释,她觉得,要是再不解释,许慎的眼神简直要把她吃了。
他那锋利的眼神实在是令人心悸,冰冷刺骨。
君祎这才意识到,其实这才是许慎本来的样子,她很多时候都会忽略,因为许慎在她面前的大多数时候……。总是和平时不一样的。
许慎眼神一凝:“不是你?”
他的语气里有着不易被发现的轻松,好像如释重负一般。
君祎点了点头,老实道:“我领导刚才打电话问我,让想我帮她拿这种药,她怀孕了,但是不想去医院,所以准备自己吃药……。”
许慎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语气也不冰冷了:“她有检查过没有?没有检查不能取药,有些人的情况不适合吃米非司酮片,有风险。”
“所以就是必须来医院检查之后才能够拿药吗?没有其他的方法?”
“为了她自身的安全考虑,必须先来检查。”许慎说的很肯定。
他在君祎陷入沉思的时候,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
君祎说的那些话,差点让他呼吸都停滞了。
那个瞬间许慎才发现,原来他对君祎的在意程度已经到了如此深厚的程度。
他根本没有办法接受君祎跟别人有孩子的事情,即使只是想一下都不行。
这种占有欲,已经不只是男人的天性使然,还有更加厚重深沉的原因。
许慎握了握拳头,看着君祎的眼里,多了很多君祎看不懂的情绪。
“可是她可能没有办法去检查。”君祎也不知道为什么,将许慎当成了一个倾述对象,说出心里面的烦恼,“珂姐下个月就要面临升职的重要时候,如果爆出她怀孕的消息,这个职位肯定会离她而去,竞争的人不只她一个,到时候肯定会落在别人手里头。但是去医院的话,珂姐也会冒着被发现的风险,最近她的一举一动肯定是被人关注的,稍不小心消息就会泄露出去。”
“医院不会随便泄露病人的情况。”许慎补充了一句。
“这个我知道,但是在我们圈子里,多的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只要珂姐到了医院检查,那些记者,总会找到办法查出他们想要的信息,那些人根本不会考虑是不是应该报道那些消息……。在他们眼里只有为了利益想尽一切办法,没有对错。”君祎指的是她最讨厌的人一群人,在她眼里,那些记者根本没有丝毫道德可言,根本没有资格做一个记者。
但现在的市场和社会风气就是如此,她能做的不过是让自己谨记规则,不要让自己成为自己最讨厌的那一类人。
许慎略微思索一下,问道:“你要帮忙?”
“应该是吧……总得想想办法再说。”既然珂姐都求上门了,她哪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不考虑以后的一切,就说这些年她在珂姐手下得到的照顾,这个忙,她也得帮。
“可以去老爷子就职的医院,虽然那里现在都是些退休干部住院,但流产之类的手术那里可以做,而且不用担心消息泄露。”
君祎知道许慎说的地方,那种医院可不是常人能去的,门外守着的都是荷枪实弹的警卫员,安保严密程度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那是再厉害的狗仔也进不去的地方。
可是要进去,至少都是干部子女或者亲戚,没有门路是没有办法的。
要想让珂姐去做手术,就不免需要许慎的帮忙。
君祎知道许慎会帮忙,他提出来,就已经做好了帮忙的准备。
可是……君祎觉得自己欠许慎的已经够多了,他们本就不在同一条轨道线上,现在却差的越来越远。
“如果她确定要做手术,我可以帮她尽快安排。”许慎很平静的说完,并没有将其当成一件多么重要的事儿。
但在君祎心里,就没有办法那么平静了,她实在没有办法做到无动于衷。
许慎一次一次的帮她,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报。
“我会再和珂姐商量,等等再说吧。”君祎只能暂时揭过话题。
许慎走到君祎面前,抬起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轻声道:“有需要就来找我。”
君祎从嗓子眼里“嗯”了一声,没说好还是不好。
中午吃饭的时候又接到了君彻的越洋视频电话,君彻在手机屏幕里面报了个平安。
君祎瞧着弟弟英俊的脸蛋,满意道:“还知道打电话过来,长大了。”
君彻挑起剑眉,不悦:“我已经长大了!”
“别忘了你的十八岁生日还没到,还敢跟我说你长大了?小屁孩!”
被君祎瞧不见了,弟弟愤愤道:“都怪妈妈非得年底才生我!”
“就算你是年初生,你还是得叫我一声姐姐,乖!”
君祎正说着,许慎默不作声的从她身后走过,去打了杯水。
君祎没发现许慎的眼神往手机里瞥了一眼,但刚好被弟弟捕捉到了。
“你们俩中午还呆在一起……。”弟弟撇撇嘴,小动作和君祎很像。
君祎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是啊,怎么了?”
“朝夕相处,孤男寡女……我告诉你,你是女人,你得矜持!别看见人家长得帅就……。”
君祎翻了个白眼:“关你什么事儿?”
弟弟就火大了:“姐!你必须得听我的!你不能和他走的太近,不然你会被他吃的骨头都不剩……。”
弟弟还在义愤填膺,许慎已经打好水回来,手臂一伸就将手机从君祎面前抽到自己手里,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弟弟说:“君祎要午休了,不要打扰他,回见,弟弟。”
弟弟:“……”
等许慎按下结束键的时候,君彻才怒吼了起来:“什么你们居然要一起午休?”
然后正处在深夜的大洋彼岸某间学生公寓里,君彻的白人室友崩溃大喊:“jun!shutup!”
君祎不满许慎抢走了她的手机以及挂掉了她的通话,站起身往许慎扑过去:“手机还我!”
许慎抬高手臂,垂眸看着君祎:“去午休,手机下午还你。”
君祎妄想申诉:“为什么!”
“别忘了你玩手机玩了整个午休,下午打瞌睡的事情。”
君祎想起来,心虚道:“那不是偶尔嘛,又不是每一次。”
“要我给你数数具体的次数?”许慎虚着眼睛。
君祎丝毫不怀疑许慎记得起来,因为他那么斤斤计较小肚鸡肠的人,怎么可能记不住她犯错的时候?
“你狠!”君祎冲着许慎瞪了瞪眼,走到沙发边上躺下了,不爽的戴上眼罩,决定不去看他。
许慎把手机放到桌上,轻笑着摇了摇头,放轻脚步走到窗边将窗帘拉起来,遮住外边的烈焰晴空,顺便把空调温度调低一些,让君祎可以午休的更加舒服。
做完这一切,许慎才捏捏鼻梁,去医生的休息室了。
休息室里有其他医生在,不过还在进行午休前的聊天,话题无非是关于病人和自己的生活。
a院在京城的三甲医院中也算翘楚,神经外科与急诊科都是a院最王牌的科室,因此光是神经外科的副主任医师都有六个,许慎在其中最为年轻,资历却丝毫不低。
医院里每到职称评定之时总是有不少明里暗里的斗争,但平日里大家关系倒是和睦,不会有太多矛盾。
见到许慎进来,神外的主治医师刘平便吹了声口哨:“许主任不在自己办公室休息,怎么跑这儿来了?”
刘平看起来是开个玩笑,所以许慎只淡淡回复他:“办公室睡腻了,换个环境。”
“许主任还有想换环境的时候!”刘平打趣道,“不过听说最近跟着你的小记者午休都是睡你办公室的,许主任平时看起来不解风情,关键时候还是很会怜香惜玉的嘛。”
旁边其他医生也跟着开起玩笑来:“所以许主任还是不像大家说的一样。”
“应该是藏的太深不轻易表现出来。”
“说不定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怜香惜玉对象。”
刘平盯着许慎没什么表情的脸,暗暗咬了牙道:“可惜人家小蔓护士追了许主任那么久,也没见许主任怜香惜玉……”
许慎低着头,嘴角冷冷勾起,缓缓开口:“刘医师心疼,就自己去安慰,不需要告诉我。”
大家这才想起来,刘平追了黎蔓很久的事情。
在a院,黎蔓的追求者很多,刘平就是其中一个,但黎蔓心里只有许慎,无论刘平怎么追求都不心动。
加上刘平无论是长相气质还是职位都比不上许慎,早已暗中不满,他不止一次的想,如果没有许慎的话,黎蔓他早就追到手了……
刘平并没有想过,即使没有许慎的存在,黎蔓也不见得就会喜欢上他。
刘平年过三十,虽然成为a院的主治医生已经是很多人羡慕的工作,但在a院这样人才济济的地方来说,并不显得特殊,a院除了许慎,还有很多比他出众的人。
而黎蔓在a院是最受欢迎的护士,长得好看,业务出众,所以谁能确定没有许慎,黎蔓就会接受他的追求呢?
但已经陷入某种嫉妒里面的刘平根本没有去想这些,他只是单纯的将原因归结为许慎的缘故,十分偏执的认为如果没有许慎,他就能够追求到黎蔓,和黎蔓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医院里现在基本每个人都知道黎蔓再次告白失败的事情了,不过黎蔓并不以为意,从她当初疯狂大胆追求许慎开始,就没有想过要躲躲藏藏避开大家,虽然最后的结果也没有像她所想的那样,黎蔓也很快接受了现实。
而刘平在知道消息之后,又一次去找了黎蔓。
他希望趁着黎蔓在最难过的时候找到她,给予她温暖的鼓励,让她感受到自己的爱意,继而接受自己。
然而面对刘平的再一次告白,黎蔓想都没有想就又一次拒绝,黎蔓的态度很坚定:“刘平,对不起,我不能够接受你的心意。”
“为什么?!”刘平又失败了一次,感到不满,“既然许慎不答应你的追求,那么你就给我一次机会不好吗?我保证,我以后会对你很好,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一点伤害。”
黎蔓摇摇头:“虽然我没有办法和许慎在一起,但目前为止,我还是喜欢他,这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忘记他重新开始一段感情,但在彻底忘记他之前,我是不会谈恋爱的,那样对你也不公平。”
面对黎蔓的平静,刘平却有些恼羞成怒,他质问道:“许慎就真的这么好,值得你这么不顾一切的喜欢他?”
黎蔓只是回答:“感情这种东西,哪有为什么?我喜欢他,就是喜欢了,我自己也控制不了。”
刘平暗暗握着拳头,为黎蔓的决绝态度感到失望,也把心头的不甘加在了许慎的身上。
“他从来都不肯回应你,你竟然还这么喜欢他……他根本就不懂得珍惜!”刘平已经屡次遭到拒绝,终于有些忍不住心里的难受和恼怒,低吼出声。
黎蔓摇摇头:“刘平,你不懂,爱情是不需要回报的,虽然他不爱我,但是我喜欢他就够了,如果能够得到他的回应我会很开心,但即使他不回应我,也是我自己找的,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他宁愿跟那个来采访的记者关系亲密,也不愿意多看你一眼,小蔓,你这样做,真的值得吗?”刘平眼中露出痛楚的情绪。
黎蔓微微诧异的说:“你说什么?”
“现在谁不知道许慎对那个记者特殊对待?他们俩那个样子,分明就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说不定都已经有了不一样的关系,就只有你还傻傻的喜欢着他,人家早就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刘平以为自己的话能够让黎蔓彻底死心了,于是添油加醋道,“你是没有看见,许慎对那个记者的样子有多不同,处处维护着她,之前还因为她跟一个病人家属吵起来了,你见过许慎什么时候做过那样的事情?”
黎蔓咬着嘴唇,眼里有些不相信,但刘平说的很真实,言之凿凿,让她不得不去相信。
“但是许慎他……”黎蔓吸了一口气,对刘平说,“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真的不能够你在一起,你不要再考虑我了,我不会喜欢你的,至于许慎……他怎么样,也和我没有关系了,我不想要知道。”
刘平希望落空,看着黎蔓离去的背影,眼中的不甘情绪再一次升起。
而黎蔓,表面上看起来无所谓,其实早就将刘平说的那些话听进了心里面去。
思绪回到现在,刘平又当着众人的面说了一句:“许主任以前倒是看不出来,原来也会对人那么特殊照顾,果然有了新欢就忘了小蔓护士。”
他这话说的有些嫉妒又意有所指,让周围的人都心下明了,看出刘平是在故意找茬。
但他们都不好出言干涉,毕竟都是同事,大家平日里都还是要相处的,得罪了谁都不好过。
刘平在和同事相处的时候都很和蔼,属于老好人的那一种,而许慎为人高傲冷漠,与大多数同事都是泛泛之交,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周围的人也都宁愿当起默不作声的看客,不愿意给自己找麻烦。
在有些人的心里,说不定还希望看到许慎吃瘪,毕竟许慎在a院属于风云人物,私下里羡慕嫉妒他的人从来都不少。
人在一定位置上的时候,能力越出众,受到的异样眼光也就愈多。
不过许慎对于这种事情向来都是不在乎的,根本不会去在意,他我行我素惯了,周围人的看法对他而言,根本不重要。
不过也有很多人佩服许慎的专业技能,也就忽略了他天生冷漠的性子,打从心底的欣赏。
对于刘平这么显而易见的挑衅行为,以前的许慎基本上都会选择视而不见,并非想要息事宁人,而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将对方放在眼里,压根儿就不在乎。
可当刘平话里牵扯到的人是君祎的时候,许慎向来的眼里难得出现了动怒情绪。
“刘平,这里是医院,不是你散布谣言八卦的地方。你要是喜欢八卦,干脆转行去当狗仔吧,不要当医生了。”许慎语气很平静,但偏有把人气的心跳不畅的本事,刘平被他一激,脸都涨红了。
“许慎!你不要这么得意!”刘平站起身用手指着许慎,有些失去了理智,“你别以为你现在这样就可以目中无人了!我早就看你不爽!”
许慎的眼神依旧冷漠:“我目中无人也和你没有关系,你这么喜欢讨论别人,转行吧,反正你在这行也就是这样了。”
许慎的话刚好戳到了刘平心里的痛楚,他年纪算起来还要比许慎大几个月,但职称比起来却是差了很大一截,无论是学历还是资历都比不上许慎,而最近一次的职称评定里面,他还是没有成功升级,依旧呆在现在的位置上。
刘平总觉得是有人在背后给他使绊子,不然他怎么会这么久了都只是主治医师?刘平为人自负,一直以为自己的本事,早就应该坐到许慎现在这个位置上,但事实上,他还差的很远。
刘平个子不高,许慎只需要低着头看他,这种带着蔑视的眼神更是让他怒气勃发,在许慎说完以后,梗着脖子就想要动手的样子。
不过在他激动冲向许慎的时候,周围同事总算不打算再围观下去了,这打架了可就不是小事,尤其还是刘平先动手,事情要是闹大了,对刘平只能有负面影响。
这里面是有人知道一些许慎背景的,虽然许慎在医院里不会向任何人透露家里情况,但总有人得到些消息,明白许慎的背景有多么深厚。
更何况曾经还有人看到过院长对许慎说话时候的亲切,完全不是上司对下级的态度,而像是关系亲密的长辈对晚辈说话。
刘平被拦住以后,也终于清醒了一些。
许慎冰冷的眼神印在他心里,让刘平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
“行了,放开我吧,我不会动手的。”刘平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知道自己再这样下去,吃亏的只能是自己,于是缓和了心情,准备将事情揭过去,“许慎,刚才是我冲动了,这个事儿就到这里吧,我们都不要再继续讨论了。”
刘平以为许慎也会选择息事宁人,却没想到,许慎眯着眼,冷冷的说了一句:“不要继续讨论?为什么?刘平,你觉得我这张脸看起来很好欺负?”
许慎虽然性子冷淡,但从来不会主动与人为敌,所以刘平也以为许慎会是不喜欢惹麻烦的人,就想着事情这么过去算了。
“你不要得理不饶人!”刘平脾气再一次上来,怒道。
许慎冷笑:“既然你都说我得理,那我就不饶人了如何?”
刘平气的说不出话来:“你!”
许慎环顾四周,嗓音沉沉:“我不想听到任何人八卦我的事情,最好不要让我听见,我这个人从来都不喜欢遇事逃避,虽然有时候和气为上,但更多的时候,有仇必报才是我的做人准则。”
他这话掷地有声,带着某种让人心悸的压迫感。
刘平莫名就有些心虚,这事儿本来就是他先挑起来,闹到最后吃亏的人只能是他,到时候说不定会惹出什么麻烦来。
心中一番衡量之后,刘平终于还是道了歉:“许慎,我为我刚才的态度感到抱歉,我确实太激动了一些,这是我的错,我以后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情。”
许慎盯着刘平半晌以后,点点头,算是应下来,接受了他的道歉。
午休的这一场闹剧就这么过去,也让神外的医生们明白,许慎这个人,并不是可以随便招惹的。
若是没有触到他的逆鳞就罢了,要是触及到他的底线,那下场可能就有些难以挽救了。
也有聪明的人敏锐的发现许慎今天发火的原因,在心里将君祎的名字闹闹记住,保证自己也不会去招惹对方……
君祎睡醒以后,许慎已经回来了,开着台灯看资料。
她这才发现许慎将窗帘拉了起来,遮住了外面的光线。
心里一阵暖意,君祎低声问:“你午休了?”
“嗯,刚回来。”许慎脸色平静,毫无波澜。
君祎也就不会知道,今天中午,许慎因为她,难得在同事面前展现了自己的威信。
他那表现已经十分罕见。
事实上,许慎是个可以长袖善舞的人,他能够将同事关系维持在一个非常和谐的状态里,不管对方心里是怎么想的,面上也都只能维持和气。
君祎站起身,拉开窗帘,外面的光线刺眼让她闭上双眼,一会儿才重新睁开。
夏季总是这么,窗外的蝉鸣也会持续一整个夏天不知停歇。
一年之中最热的时候已经到了,君祎回过头,看向低头工作的许慎。
男人低着头,但脸庞的流畅轮廓非常明显,许慎的五官很是精致俊美,但眉骨明显,带着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又有着绝对的威严。
就算戴着遮住大半张脸的口罩,也能从锋利深邃的眉眼里看出他的模样不凡。
这样的人,自然放在哪里都是优秀的。
意识到自己又盯着许慎发起呆来,君祎赶紧移开目光,不敢再去看他,只怕再看下去,就真的再也没办法移开注意力了。
因为君祎的工作需要,所以许慎会将病人的病例拿给君祎看,让她做一些相应记录,成为日后报道的数据。
有些专业名词君祎看不懂,许慎就会耐心的解释,直到让君祎明白为止。
那种时候君祎就会觉得,这男人除了适合当医生以外,还很适合去做老师,教书育人,也能够起到最好的作用。
许慎并不知道君祎的那些想法,如果他知道君祎脑海里浮现的都是他的模样,大概也会忍不住的勾起唇角微笑。
下午跟着许慎去查房,君祎在他认真做事的时候,就和旁边家属闲聊,得到她想要的讯息。
看着这些病人和家属为了活下去而做的努力,君祎在这里能够非常明显的感觉到生命的无奈与坚持的力量。
她现在的报道几乎已经成形了,很多东西只需要继续润色,等到在这里的采访期结束,珂姐想要的报道就会写出来。
从一间病房里出来,君祎问许慎:“你为什么会选择到神外来?”
她以为许慎不会回答她这么奇怪的问题,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原因,或者没有原因,就是自然而然的选择了。
但许慎在略微思索以后,却是很认真的回答:“因为与人的大脑做斗争,很难。”
“啊?”这是什么回答?
“与神经系统做斗争并不容易,要做的事情很困难,所以选择了这里。”许慎说,“对我而言是最困难,也是最有趣的挑战。”
君祎在心里反复咀嚼着许慎的答案,最后得出结论,许慎真是个奇怪的人。
也很奇特。
正在聊着,前面的走廊里出现了另外一个身影,穿着护士服的黎蔓。
黎蔓的视线在君祎与许慎之间来回巡视,眼神很是复杂。
“黎蔓?”君祎看到她,打了声招呼。
许慎只是一如既往的淡淡点头。
黎蔓面对许慎的态度有些失望,但没有多说,只是问君祎:“你现在忙吗?”
君祎看了一眼许慎,然后摇头:“不是很忙。”
要是真的算起来,她一定是最闲的那个人。
黎蔓抿唇笑了一下:“那我们去聊聊吧?”
君祎不知道她要和自己说什么,但也没有拒绝。
许慎在走之前,留下一句:“按时回来,快下班了。”
君祎木着脸道:“哦,知道。”
等许慎的背影消失在走廊里,黎蔓才收回目光对君祎说:“那走吧。”
“你现在没有工作?”君祎知道她们护士都很忙,抽出时间来聊天并不容易。
“我今天已经下班了。”黎蔓笑了起来,笑容很是动人。
这么美的人,也难怪会很受欢迎。
君祎在心里想,也不知道许慎是怎么忍受着诱惑的,每天看见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她要是个男人说不定都会动心……
这样想着,君祎又感觉到一点小小的窃喜,至于窃喜什么……。君祎将其抛在脑后,不打算去细想。
两个人走到一处玻璃窗旁边,可以看到外面的风景,a院所处的位置在市区,但绿化不错,楼下种了许多绿树,看过去一片绿油油的在阳光下泛着波光。
君祎从黎蔓的神情里能够看出她大概是有话要说,便没有出声,而是安静的等待。
良久之后,黎蔓才转过身来看着君祎,她目光里有着很多的不确定:“君祎,我听说你和许慎……”
“什么?”君祎顿时明白了黎蔓要问什么,她大概是发现了一些端倪?
但君祎还没有打算不打自招,况且她说不说,也得看她的意愿,没人能逼她。
“大家都说许慎对你很好,而且是从来没有过的好,我想问你,你和他之间,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君祎反问,唇角还带着淡笑。
黎蔓有些难过的样子:“许慎对你很不一样,我看出你们之间有暧昧了。”
君祎听出黎蔓语气里的一点奢望,大概她还想听到君祎否定的答案。
“你不是已经放弃追求许慎了?”君祎想听听她的回答,才考虑要不要告诉黎蔓。
“我知道我没有机会了,但是我就是死也得死的明白吧,我很想知道我到底是输给谁了,许慎已经结婚我没有办法再追他,但他既然和你暧昧了,那就说明……。说明我也还有机会!”
黎蔓的思考逻辑让君祎长大了嘴,难以相信。
“虽然如果许慎和你有暧昧的话,我很不开心,但既然那样,说明许慎和他的妻子也就不是真爱,那我就还有机会得到他。”黎蔓看起来很是认真,“不过那样的话,我以后就和你是情敌了。”
君祎干笑两声:“我和他哪里有暧昧了……。”
“没有?不可能,大家都看到了,许慎对你就是不一样的。”黎蔓不相信君祎的话,“不过你放心,我暂时不会讨厌你,虽然我也很嫉妒你和许慎能够走得这么近,但你等着吧,迟早有一天许慎身边的人会是我。”
“那你就不担心被他妻子发现?”君祎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黎蔓这个人让她完全不明白。
“既然你都可以和他暧昧,我为什么不可以?君祎,你不要想着霸占许慎,他才不是你的。”黎蔓说的理直气壮,让君祎都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笑。
君祎说:“那随便你吧。”
她觉得这时候跟黎蔓是说不出结果的,黎蔓根本就不会管真相是什么,她只是在为自己的做法找一个看上去理所当然的借口而已。
“哼,今天许慎还为了你跟刘平吵架了,虽然刘平也追了我很久,但我都拒绝他很多次了,他怎么就不明白呢?我是怎么都不可能喜欢他的,他再为我出头,我的心还是在许慎那儿……。”
君祎从黎蔓的话题听出了另一番意思,她不禁问道:“你说什么?为我吵架?”
黎蔓就将今天中午发生在休息室里的事情告诉君祎了,至于她是怎么知道的,当然是刘平忍不住来找她,想要让黎蔓为自己的行为感动。
但黎蔓一点都没有开心,差点就忍不住和刘平吵架了,好不容易才憋住。
在她心里,刘平那样的做法,根本不会让她感到丝毫高兴,反而只会觉得有负担。
而也是中午的事情,让黎蔓确定了许慎和君祎之间非同寻常的关系,虽然她嫉妒的快要发狂,但又燃起了新的希望,既然许慎能和君祎关系亲近,她只要再努努力,一定也可以成功的!
君祎太过惊讶,好半天才震惊下来。
她根本没有想过,许慎会因为她而动怒,心情也更加复杂。
“反正我还是喜欢许慎,我还要继续追求他,君祎,以后我们就是情敌了,祝你好运。”说完,黎蔓还鼓励似的拍了拍君祎肩膀。
然后黎蔓高兴离开,剩君祎在原地呆若木鸡。
黎蔓这姑娘哪里来的这么大自信,觉得她可以得到许慎的感情?
君祎无奈的摇摇头,既然想不明白也就不想再去想了,君祎觉得这人也很是奇怪。
不过这样看起来,黎蔓倒是真的很喜欢许慎,喜欢到了不顾一切的地步,这也幸好是许慎从来没有给过她任何回应,而且态度很明确的拒绝,要是许慎稍微露出一点松动态度,这姑娘不得把自己心肝都掏出来送给许慎,而且这辈子都没有办法离开他了?
君祎还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可以这么奋不顾身的付出,去喜欢一个人。
在君祎心里,即使喜欢一个人,那也是要有所保留的,谁知道未来会怎么样呢?
她觉得自己是个足够理智冷静的人,所以像黎蔓这样的人,她根本没办法去理解她们的感受。
就好像曾经渝悦为了邹城愿意抛弃一切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虽然君祎站在朋友的角度上回选择支持渝悦,但就她自己的想法而言,根本想不明白渝悦为什么会那样做。
不过是爱情而已,怎么会让人变得完全不像自己了?
这或许是现在的君祎怎么都想不明白的道理,但也是因为,她还没有像她们一样,遇到愿意付出一切的爱情……
而许慎他又为什么会因为别人说了有关自己的话生气?
君祎的心脏一下子不受控制,砰砰乱跳。
回到办公室,许慎已经换好了衣服坐在沙发上等她,君祎有些慌乱的对许慎点了点头,便先去洗澡换衣服。
再回来,许慎已经站在了门口。
“走吧。”许慎说。
君祎逼迫自己忘记黎蔓说的那些话,亦步亦趋跟上去,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脚步有多么自然,仿佛跟许慎一起下班已经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而君祎也完全没有想过下班之后还要去其他地方,只是下意识的就跟着许慎一起回去了。
虽说以前她下班之后没有人约的话,也是直接回家,但她习惯许慎生活节奏的速度也太快了一些。
“家里没有菜了。”走出医院之后,许慎才说。
“啊?那要去买菜吗现在?”君祎侧着脸问他。
许慎脸上没有露出多余表情:“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一起去超市。”
君祎耸耸肩:“有什么不愿意的,反正也没有其他事情。”
而且她还记着已经欠了许慎很多顿饭的事情,所以说陪许慎去趟超市也算是一种回报了?
超市就在许慎家附近,离医院也不远,开车很快就到了。
下车以后,许慎在入口取了推车,君祎看着他娴熟自然的动作,还有些惊异。
刚认识那会儿,君祎根本不会想到许慎竟然是个这么适合居家生活的人,他看起来完全不食人间烟火,在君祎的认知里,他应该是连厨房都不会进的人。
却是在后来发现他厨艺上乘,完全不是自己能够比拟的。
要是君家人知道她在许慎家里吃的饭都是许慎在做,大概会生气的教训她吧,毕竟在他们眼里,自己嫁给许慎是要做一个好太太的,然而现在完全什么事情都没有做。
许慎对这家超市很熟悉,知道不同种类的商品应该放在哪一个货架上,所以君祎全程只需要跟在他身边就好。
偶尔看到一些不错的食材,她才会拿起来放进推车里面。
那种时候,许慎就会不经意的瞥一眼她放进去的食材,然后默默记住君祎的喜好。
所以当日后,许慎做的每一顿饭都那么恰好是君祎喜欢的,君祎还未为此心情复杂了好久……
买水果的时候,君祎和许慎之间产生了一点分歧。
君祎喜欢吃榴莲,但很显然,以许慎的洁癖程度,根本没有办法忍受这种闻起来就其丑无比的东西。
君祎在准备把榴莲扔进推车的时候,一眼就看出许慎眼里的嫌弃,她停住手里的动作,问道:“你不吃榴莲?”
许慎毫不客气的回答:“我从来不吃这种东西,跟吃屎有什么区别。”
君祎故意说:“你吃过屎啊,哪里有什么区别!根本不一样!”
许慎淡定回答:“那你又知道有什么区别?”
君祎:“……。”好吧,她又一次败下阵来。
但她被许慎这么明显的嫌弃态度激起了叛逆的心情:“我不管,我就是要吃榴莲,我都好久没吃了。”
许慎虚眯着眼睛,动动鼻尖以后,神色更难看了一些。
君祎还非常作死的将切好放在保鲜膜里的榴莲拿到许慎鼻子旁边去晃了一圈:“怎么样,味道是不是特别爽?”
许慎黑了脸:“拿开。”
君祎没忍住笑出声,越来越得意:“哎呀,想不到我们许主任那么的医术高明,那么的一世英名,竟然不能够接受榴莲?”
许慎被君祎笑话了,表情越来越难看。
君祎笑的简直要直不起腰来,她突然觉得这样表情僵硬的许慎实在可爱的紧,让她想要多看几眼。
“好,你买吧。”许慎深呼吸之后,突然改了口。
君祎睁大眼睛:“嗯?你同意了?”
虽然她觉得自己很喜欢吃榴莲,但怎么说也是住在许慎的家里面,怎么着还是得尊重一下许慎的意见,不能够太过任性。
所以她其实也是故意刺激许慎一下,要是许慎真的没办法接受,她也就算了,以后总有机会再吃,也不是非要今天。
但许慎突然就答应下来,让君祎还有些措手不及。
许慎闭着眼睛,快速将君祎手里的榴莲放进推车,然后嘴角微微抽搐一下,强迫自己忽略了榴莲的味道。
君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其实我也不是非要……。”
许慎却打断她的话:“走吧,还要买什么,买完就回去。”
他明明嫌弃的要死,但还是逼着自己做了妥协。
君祎没有发现自己无法抑制一直在上翘的嘴角,简直快要咧到耳根子了。
好起来的心情就那么一直维持到了回去,一路上许慎注意到君祎的神情,有些无奈的笑笑。
罢了,就随她去。
许慎很轻易的就为君祎又一次做出妥协。
回家之后,君祎特意把榴莲多封了几层保鲜膜,希望味道不要泄露的太多,准备等吃完饭就把这些榴莲全部解决了,不然要是留在冰箱里,那个味道大概会让许慎连饭都不想吃。
晚饭还是许慎做的,君祎很想要主厨,但想想自己做的那些菜,再回味许慎做的味道,她还是决定放弃,不然就算做了之后,许慎也会嫌弃。
她一边想着一边做了决定,要抽空在网上学习学习,必须让自己厨艺进步,总有一天露一手让许慎看看!
这个远大的理想让君祎充满斗志,简直要跃跃欲试了。
不过在努力进步之前,她还是先替许慎打下手,帮忙端盘子递食材,忙的不亦乐乎。
许慎本来想让君祎去坐着,他自己来就好,但看着君祎那么享受的样子,也就随她去了。
许慎的厨房里从来没有这么温馨过,明明环境跟以往没有丝毫区别,还是那盏白炽灯,他做饭的节奏也有条不紊并没被打乱,可就因为身边多了一个人,一切都不一样了。
君祎站在旁边,即使不说话的时候,也能够让许慎感受到她的气息,更别说她时不时好奇的向许慎请教,清脆悦耳的声音回荡在厨房里,像一曲美妙的歌。
在这个时候,君祎已经完全忘记自己说好的要离许慎远一点,她对许慎精湛的厨艺实在是佩服,连看他切个土豆都能鼓起掌来。
从菜板上捻起一根细细的土豆丝,君祎啧啧感叹:“您不愧是拿手术刀的人,这刀工,要是杀人分尸都能把人皮完整剥下来吧?”
许慎挑眉:“你怎么知道我会剥皮?”
君祎吓呆了:“啊?”
许慎看她的呆滞模样,忍不住笑起来:“不过是刨动物皮,解剖课上学会的。”
君祎这才咽了咽口水:“你可吓死我了刚才。”
许慎用手指在君祎的额头上轻轻推了一下:“你先提起的剥皮,现在怪我了。”
君祎像是触电一般往后倒退一步,决定先将这个话题揭过去。
而她的额头上,许慎刚才碰过的地方还在微微发热发烫,触感好像一直存在……
君祎没有再呆在厨房,出去的时候不自觉摸了摸额头。
许慎在她身后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简直心情愉悦的要哼起歌儿来。
等晚饭做好以后,君祎在饭桌上又恢复了安静,一言不发的吃饭。
还好许慎本来就没有在饭桌说话的习惯,两个人就在安静的气氛下解决了晚饭。
以往没有回君家的话,君祎除了出去和渝悦以及一些同事小聚,基本都是一个人呆在家里面
至于这样子和另外一个人在同一张饭桌上平和安静的吃饭,绝对是第一次体会。
而君祎发现,她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很轻易的就接受了这样的生活,即使在前一段时间,她对于和许慎的婚姻极其抗拒。
但真的到了这一天之后,她并没有任何过激想法,反而非常自然的便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君祎越想越觉得可怕,赶紧打住这些念头,专心的吃饭。
还好许慎下厨的食物都有着绝对诱惑力,君祎吃的很愉快,也就忘记了之前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我去洗碗!”吃完饭,君祎非常主动提出了要求,既然已经没有做饭了,那洗个碗而已,总要做一下吧?
许慎看了君祎一会儿,才点头答应了。
虽然在许慎看来,君祎完全没有必要去做这样的事情,不过她看起来很开心,许慎便没有拒绝。
本来君祎打算把榴莲拿进房间里去吃,但许慎吃过晚饭就坐在了客厅里打开了电视,那模样分明是要呆在那儿一会半会儿不会起身。
这时候君祎要是回房间又会显得不那么礼貌,所以她只能够坐到尽量离许慎远的地方,把榴莲拿了出来。
“那个什么……你要是没办法接受,那我就先回房间里,保证不臭到你!”君祎说着就要起身。
“坐下。”许慎淡淡的命令。
君祎就乖乖坐下了,一点不敢违抗。
“喜欢吃就吃。”许慎说。
君祎摸摸鼻子:“那你不是没办法接受这种味道嘛。”
许慎冷笑一声:“有一次我去凌利安家里,他正在煮螺蛳粉,我也没有把他怎么了。”
君祎捂着嘴巴:“凌医生居然好这一口!”
许慎用简单的“嗯”回答了这个问题。
当然,他并没有说,他在踏进凌利安家里闻到螺蛳粉的味道以后,脱口而出:“凌利安你家下水道坏了?还是你刚吃了屎?”
在知道凌利安煮的食物是什么并且还打算拿来招待他以后,许慎丢下一句:“祝你早日找到能陪你同甘共苦的人。”便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
所以今天他做出的牺牲,不可谓不大。
要是凌利安知道,怕是又要哀嚎许慎重色轻友区别对待了。
“我觉得我也可以在家里煮螺蛳粉吃吃,那东西也是闻着臭吃起来还挺……。”
“你休想!”许慎严厉打断了君祎的话。
君祎弯着眼睛笑起来,又一次感觉到许慎好玩的地方。
用最快的速度将一小盒榴莲解决完毕,君祎赶紧销尸毁迹,保准不让屋子里还残留一点榴莲的味道。
在她吃完之后,许慎的眉头才换换展开来,整个过程对他而言根本是一种惨痛的煎熬。
到阳台去溜达了一圈,但空气里的夏热并没有消散,于是君祎很快又走了回来,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间,开心的站在卧室门口对许慎挥了挥手:“我去睡觉了,晚安!”
许慎从头到尾只是默默看着君祎的一举一动,见她准备睡觉了,才站起身:“去睡吧,晚安。”
进到房间里,君祎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捂着嘴唇笑了起来。
这样的生活好像也没有她过去想象中的那么难熬嘛……君祎吃吃笑着,好半晌才记得要去洗澡。
君祎的房间也有个小露台,和许慎那边房间的露台只隔着很近的距离,如果许慎这时候站在旁边露台,会将彼此看的很清楚。
君祎从露台上能够看见那里透出的灯光,还有房间的一角,可惜许慎并不在那个地方。
她对许慎的房间一直很好奇,但来了这里以后一直提醒自己不要去看许慎的私人领地,不过这种好奇心理变得越发强烈了。
她很想知道,许慎的房间会是什么样的?是不是也和整套房子的布置一样,冷的没有人情味?
又一次不知不觉想到了许慎,君祎嚎叫了一声,努力驱赶这些想法。
果然不能再想了,不然以后就真的……。君祎又开始害怕起来。
到了第二天早上起床,君祎洗漱的时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幽幽叹息了一声。
镜子里的她眼下挂着青黑痕迹,黑眼圈十分明显。
这就是失眠的下场,再加上君祎白皙的肤色,这种对比更加清晰,君祎使劲揉了揉头发,心里实在烦躁的要命。
还好用了一点遮瑕膏之后,几乎就看不到黑眼圈的存在了,她这才放心的松了口气。
君祎今天已经调好了闹铃时间,打算早起一些,抢在许慎前面做早饭,但因为处理黑眼圈让她出卧室的时间迟了几分钟。
但就是这几分钟,等她出去的时候,许慎又一次将早饭准备好了,君祎什么忙都没有帮到。
所以吃早饭的时候,君祎尽量用严肃的语气对许慎说:“如果明天早上你还要做早饭的话,务必把我叫醒,怎么能每次都让你特地做饭?”
许慎只是抬头看了君祎一眼就重新低下头,并没有在乎君祎的认真:“我没有特地做饭,顺便做了你这一份而已,就算没有你我也要做饭。”
说完,许慎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不要想太多。”
君祎:“……。”
她在许慎这样的态度之下根本没有还嘴余地,被堵得哑口无言。
人家都说了只是顺便帮她做饭早饭而已,君祎还能说什么?
搅拌一下杯子里的牛奶,君祎撇嘴,行吧,就当是许慎看她这么孤苦伶仃的来做客,照顾她一下?
毕竟是住到许慎家里来了,也许他就喜欢招待客人呢?
君祎给自己找了个可以心安理得享受的借口,吃吃笑了笑。
余光瞥见君祎脸上的笑容,许慎无奈的摇摇头,没有再说话。
自从住到许慎这里来,君祎就没有开过自己的车,已经丢在车库里几乎要生霉了,但许慎的态度也很明确,这段时间他都会接送她上下班。
君祎也想的明白,万一被老爷子知道了,他们都住一起了,还在一块儿上班都没有坐一辆车,那就太怪异了一些。
只能等回到报社以后再说。
到了医院忙碌一早上以后,君祎抽出时间打了电话给珂姐,想要再问问她的看法。
君祎将许慎说的话转达给珂姐,让珂姐知道了其中风险性以后,就安静等着珂姐的态度。
“君祎,我真的不能生这个孩子。”珂姐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话语里的无奈让君祎都揪起了心。
君祎不知道珂姐为什么不去找她的朋友,或者她的生活根本就已经只剩下工作了?
也许真的就是这样,像珂姐这么全身心都投入到工作里的人,说不定根本就没有时间去经营自己的私生活,更别说花时间去维护与朋友之间的关系。
君祎热爱工作,但不会做到珂姐这么工作狂的地步,只能说每个人的观念不同,实际情况也不同。
珂姐说完以后,君祎便将许慎提出的建议告诉了珂姐:“我这边有个……朋友,他能帮忙找到私密性很高的医院,如果你真的要去做手术的话,我想那边应该会是一个很好的去处,应该不会被人发现。”
许家老爷子工作的军区医院并不是那些普通私立医院能比的,至少完全不用担心狗仔的问题。
珂姐对君祎表示了感谢,然后说自己需要再考虑一下。
在挂电话之前,君祎没忍住问了一句:“珂姐,那孩子的爸爸……。他知道吗?”
珂姐沉默下来,很久都没有回答。
君祎知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立马转了话头,让珂姐想好以后来告诉她。
不过要是珂姐真的答应了去做手术,君祎唉声叹气一番,到时候又要欠许慎人情了。
这欠来欠去,什么时候才能够还清?
不过许主任当然希望这人情债这辈子都不要还清是最好的,欠上一辈子……。
君祎没把昨天黎蔓跟她说的那些话告诉许慎,也没有告诉许慎,自己已经知道他和其他医生的争执,
这些事情圈圈绕绕的,让君祎不由感觉冥冥之中就有什么东西在推着她向前走。
午休之前急诊那边有台手术需要神外的协助,刚好许慎在这个时段没有安排任何工作,许慎便去协助凌利安的工作。
君祎自然是跟着,许慎主刀的大手术君祎现在都不会参与,就怕打扰了他,但一些小型手术的话,她是可以随意观摩的。
今天送来的急诊病人本来只是其他地方的伤势,结果一检查发现了一颗颅骨肿瘤,还好肿瘤位置并不危险,也是良性,所以许慎的工作很轻松。
凌利安那边在对病人进行胸腔缝合,没事儿跟许慎聊两句。
许慎回答的简短,一看就没那个心情和凌利安说话。
凌利安不满道:“你这脾气就不能改改?”
许慎很淡定:“为什么要改?”
凌利安说:“咱们这么多年朋友了,你就不能在大家面前给我点面子?”
“我这不是在给你面子了?”许慎头也不抬,“换成其他人你觉得我这时候还跟你说话?”
凌利安吃瘪,但也觉得是这个理,当即笑的桃花满面。
他们这些医生在做手术期间都喜欢聊天以驱消紧张和无聊情绪,反而使得神经更专注,但许慎没这个习惯,他本来就话少,在做手术的时候更少,除了必要的词汇,基本不浪费口舌。
所以现在许慎能够配合凌利安说话,已经是他们多年的朋友关系使然。
君祎在后边注意着他们的互动,也在心里好奇起来,许慎和凌利安做了多少年的朋友了?
他们是同学,还是工作后才认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毕竟在君祎心里,凌利安和许慎是最不像朋友的两个人,性格南辕北辙,能够关系亲近,已经很奇怪了。
凌利安这个人的外表风流洒脱,但其实偶尔也会给人非常遥远的疏离感,好像有什么东西笼罩在他身上,让所有人都看不到他那双放电的桃花眼里还藏着什么情绪。
在这一点上来说,他和许慎是同一类人。
这样的思考一直持续到手术结束,许慎先凌利安一步切除了患者颅内的良性肿瘤,对凌利安说了两个字:“走了。”
君祎一时没有回过神来手术已经完成,所以并没有跟着许慎往外走,继续看着凌利安的动作。
不过下一秒,快走出手术室的许慎又折了回来,站到君祎面前唤醒了她的注意力:“你还准备在这儿做什么?”
君祎看着许慎露出来的那双漆黑眼睛,就好像受到蛊惑,手脚完全不受控制的就跟着他往外走了。
旁边默默注视着的小护士们互相交换一个眼神,有了各自的想法。
许慎摘下了带血的手套,他从急诊科室的走廊走过,同他问候的人也不少,毕竟在门诊部的墙上,许慎的照片就在最显眼的位置。
某一天君祎闲来无事乱逛的时候,走到了门诊,就看到几个高中生模样的小女生正站在那面墙前面,对着许慎的照片笑闹,即使不听到她们在说什么,君祎也能够大致猜到。
照片里的许慎眉目英俊,轮廓硬朗,五官挑不出半分毛病,那双深沉的眼睛仿佛能透过照片将人吸进去。
在一众医生照片中间,许慎的脸太过出众,都不像是医生了。
说他是哪个大明星也有人信,再加上他挺拔高大的身姿,肩宽蜂腰,藏在衣服下的健朗身形简直引人遐想。
总之这是个完美到让人有距离感的男人。
回到办公室,午饭已经送到了。
这是许慎唯一会选择吃外卖的时候,毕竟中午的时间本来就不长,如果还要休息的话更加要缩短吃饭时间,自然不可能再离开医院。
医院倒是有提供盒饭,不过许慎对于那些食物从来下不去口,都是从固定的几家餐馆订餐。
因此君祎到许慎这里来了之后,午间伙食明显比跟着凌利安工作的时候改善了许多,凌利安在急诊能抽出点时间吃饭都不错了,根本不会去在意吃的是什么。
所以当君祎问凌利安为什么许慎没有去急诊的时候,他半开玩笑说,像许慎这么精贵的人,也不适合呆在急诊那种地方。
其实现在愿意选择呆在急诊的医生已经越来越少了,那里的工作完全要超人正常人的负荷,完全是在透支生命。
君祎也没想到,中午吃饭居然能够碰见根本不想见到的人,而且她也一点准备都没有。
君祎坐在许慎对面,他们吃饭时候的气氛始终很安静,君祎也习惯了这种环境。
直到外面有人敲门,许慎说:“进来。”
外面的人就摇摇摆摆走了进来:“许大哥的工作环境不错啊。”
君祎听到这个声音,忍不住就皱了眉头。
许慎表情不变,放下筷子看向来人,语气依旧冷漠:“你怎么来了?”
季云择四处看看,还没忘记打量一下君祎,那眼神里有着浓厚的兴趣。
“我刚好路过,想起许大哥在这儿工作,来观摩观摩。”
季云择这句话说的,连君祎都不信。
他会来观摩?季云择这样的人宁愿去酒吧里泡着也不会来医院吧?
再说……有了前几天的电话,君祎现在心里发毛,总感觉季云择其实是冲着她来的。
许慎很显然也不会相信季云择的话,只说:“怎么,最近云深又把你关在家里没让你出去玩儿?”
季云择怡然自得的坐到沙发上,刚好能够瞧见君祎的侧脸,他年轻英俊的脸上浮现出笑容:“哪有,我哥最近那么忙,才没空管我。”
许慎喝了口水,态度依旧冷淡:“我还有其他事情,没有空陪你,想去哪里玩,我可以帮你安排。”
君祎知道许慎和季云择的大哥关系算是不错,所以现在也处在一个长辈的位置上面。
季云择一点不领情:“没事儿,你去忙你的,我就坐坐,过会儿就走了,不过要是能在你们医院到处逛逛也挺好,就是没人陪我。”
说着,季云择的木管又一次放在了君祎脸上,态度十分的明确。
许慎不动声色的眯了眯眼,好似没有听见季云择说的话。
“医院有什么好逛的,来去都是病人,回头你要是也生病了,家里人会着急。”许慎语气平静,声线却冷了几分,脸上的表情也更加漠然。
季云择装模作样,假装看不见许慎明显不耐烦的表现,依旧挑战着他的耐心:“那我就随便逛一下咯,我身体这么好,怎么可能逛逛就生病了?哎,要不然让君祎陪我去逛逛吧,反正君祎只是来这里采访的,也没有什么太重要的事情?”
君祎心里咯噔一声,她从刚开始就故意不说话,想看看季云择今天到这里来到底要做什么。
季云择现在说的这个话,分明是对她进行了一番调查,不然怎么知道她在医院里是为了采访任务?
刚才季云择进来的时候看见君祎也一点惊讶都没有,现在想起来,君祎并没有说过,许慎应该也没有提起。
看来季云择真的是故意冲自己来的,君祎神色幽沉,有些恼怒,这个季云择到底要做什么?唯恐天下不乱?
许慎到目前为止还看在季云深的面子上,对季云择这个纨绔少爷很有耐性,不过他的耐心明显是要用尽了。
他不发火的时候,已经很让人不敢接近,只要沉着脸,便不怒自威。
一般人看到许慎沉下脸之后就会识相的不去打扰,但偏偏季云择就跟看不懂许慎的情绪变化一样,故意在这里坐着,一点点挑战着许慎的底线。
但很显然,许慎的耐心已经彻底用光了。
在季云择去问君祎:“怎么样,你有空吗,带我去到处转一转?”
季云择的口气简直熟稔,仿佛跟君祎是很熟悉的关系,但他们总共就说过两次话而已,加上这一次是第三次。
君祎在心里翻个白眼,打算拒绝季云择。
她对这个年轻的男人一点兴趣都没有,虽然季云择的年纪和她差不多大,但季云择的行事总给君祎一种浮躁感,这样的纨绔少爷,她根本不会想要与他多做接触。
刚要说话,许慎在君祎面前开了口,他站起身,深邃的目光审视着季云择,冷冷说:“君祎是你嫂子,你就是这么对待长辈的?”
许慎话里的压迫感让季云择一下子变了脸色。
“许大哥,你在说什么呢。”季云择还打算装作听不明白。
许慎修长干净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击着,桌面上发出的声响回荡在房间里,让人莫名感到心悸。
他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只是这个笑容只是浮于表面,并未进到眼底。
“云择,我看云深最近确实是太忙了一点,如果他没有时间来管教自己弟弟的话,我倒是不介意抽空替他管教一下。”许慎曲着的手指收紧,停止了敲击动作,周身气势散发,像一颗重重的大石头压倒了季云择的心头。
季云择脸色白了白,也没空再去看君祎的情况了,而是起身急忙告辞:“许大哥,今天打扰了,我这就回去。”
“我送你。”许慎在季云择经过他身旁的时候,抬起手臂,手掌轻轻放在了季云择的肩膀上。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不动声色用力,季云择的额间就有汗水浸出。
君祎看着许慎将季云择送出去,神色有些复杂。
她看出了许慎对她的维护,刚才季云择说的话有些冒犯她,至少在辈分上来说,她现在嫁给了许慎,所以季云择只能算是她的小辈。
而季云择刚才那些话让许慎生气的原因,到底是许慎不满自己被挑衅了,还是因为自己?
君祎想不明白,也在心里暗叹,这个季云择真是有些胆子大,居然敢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撞到许慎面前来了。
而许慎在将季云择“送”到门外以后,才终于放下了手。
季云择肩膀上的骨头和皮肤都在火辣辣的疼,许慎只是用了三分力量而已,便让季云择为自己今天的冲动行为付出了代价。
他挤出笑容,道了再见:“许大哥,我走了,今天实在是麻烦你。”
许慎反而很友好的笑了笑,一时间让人看不透他的心思:“有空再来。”
季云择笑容一僵,还敢再来?今天都已经差点把他肩膀上的那块骨头捏碎,他还敢再来?到时候说不定就是断手断腿了……
今天他也终于明白,许慎再低调,也是会吃人的狮子,千万不能被他偶尔的友好假象给骗了。
后来季云择将今天的事儿截取了一部分告诉自家大哥以后,季云深差点没把他骂哭,季云深说:“许慎是什么人你都敢去招惹他?我看你是活够了不想要你这条小命了!”
季云择起初还有些满不在乎,揉着仍然隐隐作痛的肩膀说:“我不就是开个玩笑嘛,我无聊的很。”
季云深脸上的表情简直恨铁不成钢:“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像许慎这样的人,你不要去招惹,你以为我们家现在势大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再这么天真,我看你迟早被人拆了骨头!”
很少见到大哥这么凶狠的表情,季云择终于意识到事情严峻。
季云深也最后教训了他一遍:“我不管你在想什么,总之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不想让家里人给你擦屁股,有些事就不要做。”
“还有那个君祎,你也不要去招惹,我看你上次瞧她的眼神就不对,她已经是许慎的人了,你要是敢去……。我非得先把你废了不可!”
季云择平日里怎么无法无天嚣张没人管,但前提是,不能招惹上一些他不该招惹的人。
季云择对许家的情况并未有季云深那么多的了解,实际上他心里还是很不服气,还顺便想了想君祎那张让他很喜欢的脸,大不了不出现在许慎面前就是了,君祎,他还是要再去见见的……
在许慎回来以后,菜也都快凉了,君祎问他:“要不要再去热一下?”
许慎摇头:“我就这样吃。”
君祎自己的饭菜本来就要吃完了,并没有剩多少,很快就消灭干净,支着下巴静静看着许慎吃饭。
“我可以说话吗?”君祎试探着问。
“说。”
“那个季云择,他今天来这里……。”
许慎眼神加深:“以后看见他,不用搭理,他如果主动找你,不想应付就不用应付。”
“真的?”
“我不说假话。”
君祎笑了:“好啊,反正我也很讨厌他。”
就凭他差点把君彻废掉的事情,也足够君祎恶心他一辈子了,这种动不动就靠着特权使用暴力的人,君祎最为不耻。
许慎想到季云择,嘴角缓缓勾起冷笑,他今天的话并不是说笑,季家人要是真的管不好人,他是不会介意替他们管管的。
“季云择和他大哥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一家人,他的大哥看起来还挺稳重的,季云择完全就是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君祎一点都没有掩饰的在许慎面前说了季云择的坏话,但许慎眼里反而多出几分笑意。
不过听君祎提到季云择的大哥之后,许慎又说:“如果是季云深找你,你最好告诉我。”
君祎以为许慎说的是正事,怕万一季云深找她麻烦,所以答应的很爽快。
许慎便悄悄笑了笑。
君祎永远不会明白许慎是只多么狡猾的老狐狸……。
许慎下午去做手术了,君祎跑去急诊,凌利安见到她,先开口问了:“季家那个小少爷今天来了?”
“你怎么知道?”君祎有些惊讶,除了惊讶凌利安知道季云择来了以外,还惊讶凌利安知道季云择的存在。
几乎一瞬间就判断出来,凌利安的身份背景,大概也没那么简单。
“刚才出去接病人,看见他的车停在外面。”凌利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摇摇头,“这个季云择……”
“不是个好人。”君祎接了一句。
凌利安很认同:“我也觉得。”
君祎也没再问凌利安为什么认识季云择,反正那也不是她该管的事情,和她没什么关系,她顶多就是自己心里好奇一下罢了。
“不过他今天来这里做什么?去找许慎了吧?”
“嗯。”君祎点头。
“想他来的目的也只可能是这个了,这小少爷要是没人看住,都能把这医院给翻天了不可。”凌利安提起季云择来,眼神里都是嫌弃。
“最近怎么经常遇到这种人,那天和渝悦一块儿也是碰见……。”
“碰见谁了?”凌利安好奇的一扬眉。
“前男友。”君祎说。
凌利安知道渝悦有个前男友,毕竟他第一次见渝悦的时候,渝悦正为了分手的事情整日买醉痛苦难耐。
“嚯,前男友出现了,那不得出事儿啊?那天是什么情况?我记得渝悦说过前任劈腿了,啧啧,劈腿的男人。”凌利安又充分发挥了自己的八卦本事。
君祎一拍桌子,提起邹城就来气:“那个男人太渣了!”
“这世上的男人啊总是有那么一部分管不住自己的,离开呢也是好事儿。”凌利安摊开双手,“渝悦离开他就可以奔向完美新生活了。”
“只是不知道渝悦什么时候才能够真的忘记他。”君祎又开始唉声叹气,“他们俩都谈了好多年恋爱了,哪里能这么快忘记。”
尤其那些日日夜夜的回忆都会像是在一刀刀凌迟,让渝悦无数次体会过去的记忆伤害自己的滋味。
即便他们如今分开,但过往里面,总是有些好日子的,如果邹城一丁点回应都不给,渝悦也不可能坚持这么久。
他们也曾经有过一段很幸福的时光,只可惜现在看来都成为了种讽刺。
君祎站在一个局外人的角度,并不能真切体会渝悦的心情,可光是看到她偶尔失神的表情,就能够知道那段感情伤她伤的到底有多重。
凌利安眼神微动,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是啊,哪里有那么快忘记?”
“凌医生如果谈恋爱……”君祎笑看着他,“总不会成为渣男代表吧?”
凌利安一脸坦荡:“凌医生不谈感情。”
这人大概也是情场里来去纵横但片叶不沾身的,君祎又耸了耸肩,像凌利安这样的人必然是感情主宰者,至于他会怎么做,反正受伤的人也不会是她。
很快又来了病人,凌利安叹口气往外走:“我不招待你了啊,又要开始打仗了……”
君祎在凌利安走了之后,想了想把手机里季云择的通话记录翻出来,把他的号码拖进了手机黑名单,这样至少能让对方不再打扰她,不然怎么知道季云择那个人又会做些什么事情来?
下班之前,渝悦打来电话,要请许慎吃饭,以表感谢。
“不管他答不答应,总之这顿饭必须要吃,你拖都得把他拖出来,知道吗?”渝悦豪迈又霸气的下了命令,她跟君祎一样都是不喜欢欠别人情的性子,受了帮助,一定是想要第一时间回报。
君祎只能回答她:“那我尽量试试。”
她也不确定许慎是不是会答应渝悦的邀请,只能尽力而为。
“咳咳。”君祎特意清了清嗓子,让本来低头看文献的许慎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想说什么?”许慎一眼看透君祎的想法。
君祎讨好的笑笑:“渝悦说为了感谢你的仗义相救,所以想请你吃顿晚饭。”
果然,许慎毫不犹豫的拒绝:“举手之劳,不用谢。”
举手之劳才怪了!君祎腹诽,明明是特意赶去了商场找她……
“吃顿饭而已。”渝悦下了死命令,君祎一点不敢违背,不然对方必定会在她耳边啰嗦到她怀疑人生。
“不用浪费时间。”许慎并不领情。
君祎想了一会儿之后,试探着问:“那你不去,我就待你去和她一起吃晚饭咯……。今晚就不用管我啦。”
许慎翻页的动作顿住,闭了闭眼,做了妥协:“那就一起去。”
君祎偷笑,这种好像抓到许慎在意事情的感觉,还挺有趣的。
不过许慎为什么这么不喜欢自己一个人吃饭?难道是觉得家里一个人太无聊?
君祎自以为是的将原因归结为此,又忽略了真相。
或者说她根本就不敢去细想真正的原因,自欺欺人罢了。
渝悦将晚餐地点定在一家京城很有名的中餐厅,老板出手阔绰,请了各大菜系的名厨坐镇,保证进来的每一位客人都能够品尝到喜欢的口味。
唯一的缺点就是生意太好,每天限流限量,并不是每一个来这里的人都能够尝到美食,而且只预约,不等位,运气好的话提前几天能够订到位置,运气不好,一个月都排不到。
能够临时订到位置,多亏了渝悦的某位朋友,对方提前很久便预定了今天的晚餐,但临时出差,只能将机会拱手让人。
渝悦刚好看见这位朋友发朋友圈吐槽,立即出手将机会攥到了手里。
君祎和许慎到那里,渝悦已经坐在了位置上等待他们。
君祎刚走近,渝悦便站起来风情万种的打了个招呼,顺便对许慎说:“许主任大驾光临,我倍感荣幸。”
许慎点了点头,动作自然的帮君祎拉开座椅,坐下之后才开口:“谢谢你的款待。”
虽说如果不是君祎,许慎根本不会给渝悦这个款待他的机会。
“不过你们俩坐我对面让我有些不爽,怎么能这样对待一只单身狗?所以我也找了个人作陪。”渝悦说着还拍了拍指尖。
君祎不知道她还约了别人,刚想问是谁,渝悦便伸手朝门口的方向挥了挥。
转过头,君祎干笑了一声。
“凌医生,真是巧的很啊。”君祎没想到渝悦约的人竟然会是凌利安,不过这两人怎么看起来已经很熟了?比她之前想象的还要关系密切一些。
凌利安身高腿长,穿的随性但也英俊非凡,款款走近后对君祎抛了个媚眼,然后朝着没什么反应的许慎勾唇:“许主任,你也巧啊。”
许慎的手指握住茶杯,淡淡开口:“早说你要来,下班可以一起走。”
凌利安摆手:“得了吧你,你愿意载我?我才不当电灯泡。”
这句话说的意有所指,渝悦听了故意对着君祎挤眼睛。
君祎假装没有看见:“那人到齐了,可以点菜了?”
渝悦便招来服务员,按着每个人的口味点好了菜。
渝悦解释了自己请凌利安的原因,也算是连并着一起感激某一次在酒吧喝醉以后,凌利安送她回家的事儿。
一顿饭解决两个人情,渝悦简直想要给自己鼓掌叫好。
不过两位当事人都并不在意,所以这顿饭气氛很平和,就像是朋友之间随意聊天的聚会。
至于在吃饭过程中,许慎有意无意对君祎的照顾,另外两位都直接忽略掉了,简直看的他们眼红。
“邹城跟我分手的时候,我刚让我爸给他拉来城西改造的资源,不过呢,不想让他得逞,所以我今天到处沟通了一下,把那笔生意给他搅黄了。”
渝悦指的生意是某处房屋拆迁的事儿,之后那里会建大型商场,这种改造虽然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但从中自然有利可赚,邹城的公司旗下如今就在做商场规划,准备得到那块地,再在政府投资下建起购物商场以及住宅区。
这种规划很多公司都有打算,最后能够落在邹城的手里,少不了渝悦的帮助。
如果不是渝悦在父亲那里多说了几句话,以邹城公司如今的资历,是没有办法拿到这么大的一笔生意。
而假如她没有意外发现邹城和温爱之间的关系……邹城是不是还会继续欺骗她,然后从她这里得到更多的东西?
每次想起这些,渝悦都会加倍的恨邹城,她恨的不是他不爱她,而是他对她那些欺骗与背叛。
不过渝悦也没那么简单就让邹城得利,知晓了一切真相,她已经不再奢求未来会和邹城在一起了,既然他们只是陌生人,那有些不该属于邹城的东西,她也可以拿回来。
渝悦已经在家里的公司上班,而她并非什么都不会,只靠着家里关系挂个闲职的那种人,渝家的核心产业都已经在渝悦的掌握下,她在家族企业里面也向来很有话语权,唯一让家里长辈们不满的事情可能就是选择了邹城这个忘恩负义的人。
好在现在她分手了,也醒悟了,不会再在错误的道路上走的更远。
渝悦的首要目的是让邹城没有办法得到那笔生意,只要她从中运作,用上渝家的关系,其实很容易。
至于最后这份很多人眼红的东西到底落到谁的手里,渝悦并不在乎,她今天下班之前随便在那些参与过招标的企业里选择了一家,让助理去送上自己的人情。
既教训了邹城,还得了一份人情,何乐而不为?
渝悦不喜欢欠别人的情,但很喜欢别人欠她的,而且越多越好。
只可惜邹城这些年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渝悦都主动收起了自己浑身的刺,让邹城忘记,她即使是一朵艳丽的玫瑰,也是带刺的。
渝悦也不介意让以后的邹城见识的更清楚,她渝悦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所以那份地就送给别人了?”君祎没料到渝悦的动作这么快,但倒也觉得邹城是咎由自取。
“嗯,我让助理随便帮我挑了一家企业,我都没有去看是哪一家,无所谓了。”渝悦笑的狡黠,“反正当初这就是我爸帮忙的,邹城活该而已。”
凌利安也笑了起来:“他大概会很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渝悦将水杯在桌子上重重一放:“让他后悔去吧!最好后悔一辈子!”
君祎和渝悦认识了很多年,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渝悦露出这样肆意妄为的表情了,自从和邹城在一起之后,仿佛是为了顾忌到邹城的面子和心态,渝悦几乎都快忘记自己是个富家千金,过着和她本来环境完全不相符合的生活。
“我前段时间问他有没有结婚的打算,他还跟我说想等他妈妈答应?现在想起来我真是瞎了眼!”渝悦越说越气,“我现在最大的目标就是要报仇,让他知道欺负了我的下场是什么。”
而这还是因为渝悦的家人还不知道他们分手内幕,渝悦只说他们分手了,如果知道渝悦分手的原因是邹城劈腿了,邹城的下场会更加凄惨。
现在这样,已经是渝悦念在旧情上,最后的饶恕。
席间凌利安不时向渝悦提出一些报仇的好建议,两个人简直一拍即合,十分兴奋的商量各种小手段。
君祎在旁边无奈的笑,反正只要渝悦能够因为这样而发泄出心里面的负面情绪,那也是好的。
至少渝悦无论做什么,最后还有家人的支持。
她和君祎的家庭情况不一样,渝悦的父母只有她一个女儿,当然是什么宠爱都放在她的身上,不会再给别人。
渝悦的父母也绝对不会像君祎的父母一样,为了生意而选择嫁女儿来换取利益。
君祎嘴角的笑容不知不觉变得有些冷,也陷入了沉思当中。
只有许慎发现了她的异常,替她倒了杯水,轻声问道:“不舒服?”
君祎偏过脑袋,就能够看见许慎黑润深邃的眼眸,其中犹如蕴含着宇宙星辰,深不见底。
而他眼里也露出了一丝明显的关心色彩,专注的看着君祎,眼中只倒映出她的模样。
许慎柔和的眼神让君祎冷透的心脏一下子就热了起来。
她知道,其实父母的决定也没有那么错,至少她运气还行,嫁给了许慎,她并不吃亏。
“没什么。”君祎摇摇头,端起许慎倒满的水杯,喝了一小口,抿唇笑笑表示自己状态不错。
结账的时候,渝悦突然神秘兮兮道:“听说这家店的老板,只要来这吃饭的人报出他的名字,就能打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