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罗相信如果把有机会参加巴黎时装周的事情告诉林玄雅的话,她会把说“还需要考虑考虑”的自己直接大卸八块,林玄雅的性格就是冲得太快,不顾后果,辛罗总觉得这样她以后会吃大亏,必须要三思而后行。
辛罗当然不认为张丽欣会有什么别的企图,对张丽欣的这样的人来说,辛罗身上能有什么值得她可图的?只是一切来的太快,辛罗还需要想一想。
巴黎啊,其实她并不熟悉,她小时候住在尼斯,和伊莲娜住在两层楼的小房子里,屋后面有果园、游泳池还有驯马场,伊莲娜那时候就已经快五十岁了,她是个神奇的人,好像什么都懂,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她会做饭、做衣服、会拉小提琴,脑子里有永远说不完的故事,她的话里总是充满生活的智慧。
她还很爱看中国历史小说,虽然她不懂中文,但是很向往这个古老神秘的国家。小时候辛罗很害怕单独呆着,一定要和她睡一张床,她们分开两头睡,她总是看书到很晚,小辛罗抱怨她的床头灯太亮,伊莲娜就用报纸做成一个灯罩,围住灯光,自己借着那聚拢的一束光继续看书。
辛罗大了一点上寄宿学校,周末才能回家,冬天里躺进伊莲娜的体温已经热好的被窝,觉得比呆在暖气房里更幸福。伊莲娜会讲西游记和白蛇传的故事,还有她用她美妙的法语朗诵出的诗歌,即使是现在,辛罗还能随口背诵出来。
在英国读硕的时候,辛罗有假的时候还会去看伊莲娜,她老了,不能再帮别人照顾孩子,她在一家养老院里,依然过得充实、开心,只是她不会用手机或者电脑,只能写信,辛罗一忙就忘记写了。——三年没见了,要是能见到她就好了。
既然决定要去,需要安排的事情还是很多,首先就是两个人的签证、机票,辛罗因为出生地的关系,签证简单,林玄雅就比较麻烦一点,然后就是杨津的问题,要让叶蔓暂时带他,杨津对此颇有微词:“蔓姨那么大年纪了,你让我怎么好意思差遣她,我又不是林玄雅,那么厚脸皮。”
辛罗抚了抚下巴:“暂时只能这样……现在有两个代言属意你,如果谈妥了,马上给你招募个助理怎么样?”杨津双眼放光:“真的假的?有多少钱收入呀?”辛罗拍拍他肩膀:“等《星路有你》和《昭明太子》都放出来,你的身价会更高的,准备好走红吧,杨天王。”
杨津的形象好面孔也新,这阵子曝光比较足,当然有些小企业关注到他了:“别着急,我去法国也就一星期,等我回来,有个皮鞋厂商要你去站个台,如果他们觉得满意,就会直接签代言约了,你只需要想想你对助理有什么要求就行了。”
杨津一听兴奋地抱起辛罗就转圈:“太好了太好了。”辛罗看他咧着嘴笑得像个孩子,他本来就是很清透阳光的长相,大笑起来非常有感染力,她不由地跟着笑起来,捶他肩膀:“快放下来,头晕啦!”
出发这天辛罗一大早就被林玄雅闹醒,一看才六点,林玄雅站在门外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你起床没有!!快来帮我看看穿这件衣服行不行?”辛罗揉着一头乱发走进林玄雅的房间:“这么早起?”,她看着摊了一地的衣裙裤帽,再看看林玄雅那亢奋的模样,明白过来:“看来是根本没睡。”
林玄雅还在比划衣服:“睡什么睡!去时装周啊,有多少相机对着我!到底穿哪件好呢?那些明星的机场秀,最多人谈论了!不能出丑。”辛罗打了个哈欠找到她床上仅有的空位坐下,睡眼惺忪地说:“你想多了,那些机场秀都是明星自己找人拍的,再po到网上,我们根本没安排那样的人。”
林玄雅的动作顿住了:“没人拍照?都是自己拍的?”辛罗乱发披面,从缝隙中露出两个眼睛:“没有错,所有现在我可以继续去睡了吗?”“没人拍你给我拍呀,我发微博!”
在机场见到张丽欣的时候,她一向淡漠的双眼在林玄雅身上停留了两秒,辛罗不得不承认,今天林玄雅的衣着,有点over:她一身桃红色的薄款长风衣飘逸地套在外面,为了展示她的美腿,里面仅穿了黑底大花的热裤,上身白色低胸t恤,因为风衣非常薄形成了透视装的效果,白花花的腿肉从风衣下摆伸出来搭配了一双白球鞋,头上戴了大大的蛤/蟆镜和一顶白色棒球帽。
不说这样的着装在烈烈秋风中显得有点过分清凉,整体搭配也透出股低俗,张丽欣一身黑色短打西装和十公分罗马细高跟,里面穿着黑白条纹小高领的无袖连衣裙,整个人修长优雅,和林玄雅站在一起,这对比是惨烈的。而张丽欣只淡淡地说:“你这么穿,到了那边会冷的。”
林玄雅不以为然:“别管了,辛罗,快给我拍几张照。”辛罗无可奈何地用她的手机给她拍了几张,林玄雅接过来美图秀秀了一番再发到微博上:“巴黎,出发。”张丽欣向辛罗看了一眼,辛罗深深感觉到自己被同情了。
她们三个人明明都差不多高,林玄雅和张丽欣一样穿着高跟鞋,但张丽欣就是莫名地气场要强大很多,辛罗今天穿了黑色伞形下摆的长风衣,也是非常拉风的打扮,不过她穿不惯高跟鞋,个子低了,自然就没了什么气场。
辛罗能理解张丽欣为什么这么受时尚圈的人欢迎,她的脸部棱角分明,气质冷凝硬朗,细长的脖子,骨架又细又高,脸蛋不过分美丽,完全就是个衣服架子,辛罗觉得自己如果是设计师的话,也会希望这样的人来穿自己的衣服。
张丽欣的团队有三个人,两个助理一个经纪人,上了飞机直接进入头等舱,林玄雅望得眼睛都直了,张丽欣也奇怪她们怎么会去坐经济舱:“十四个小时呢,受得了吗?”辛罗其实是习惯了,没想那么多就订了经济舱,现在就算想升舱,头等舱也已经满了,林玄雅第一次出国、第一次坐长途飞机,坐得腰酸背痛,一路抱怨,辛罗只得道歉:“回程一定买头等舱,行不?”
一下飞机林玄雅就有点看傻眼了,但却还要强装淡定,过海关安检的时候那秃头胖子翻了翻她的护照,不知道用法语还是英语说些什么,林玄雅完全没法沟通,这胖子无奈地戳了个章放她过去了,几个人在戴高乐机场里面换了火车,林玄雅忍不住问辛罗:“海关都问你什么啊?”
“就是来法国做什么住在哪里之类的,怎么了?”林玄雅安了心:“没什么。”她庆幸出了机场之后的事情都是张丽欣安排的,如果自己跟着辛罗的话,辛罗很可能会要她一起去坐地铁或者公交车,最后拉着她在一家廉价旅馆里住下来。
林玄雅的老家在湖南湘西农村,她家人就是耕地种田住瓦房的农民,回家一趟要火车汽车加步行地折腾,上大城市念书这种事,在他们那里连男孩子都不一定轮得上,她的父母在村里也算是极端的异类了。不过林玄雅觉得这是应该的,他们生她下来难道就是为了让她继续他们的路吗?当然要让她走出去了,等她赚了钱,他们才有盼头。
正是因为她家的房子实在太差,她才不能忍受辛罗总是让她住廉价房、坐廉价航空,她进演艺圈是为了享福,她有演技有样貌,还付出了那么多努力,凭什么还是那么苦哈哈的?她看着巴黎街头雕花精致的各色楼房和满目都是看不懂的法文指示路牌,她相信这里有她的机会,她可以找到更适合自己的位置。
张丽欣和她们住在一层楼,酒店是邀请方提供的,五星级,打开窗户能看到香榭丽舍大街尽头的凯旋门,巴黎是个多边形的土豆,而以凯旋门为中心向外辐射的八条大路是城市最繁华也最显赫的地区,香榭丽舍更是最中之最,这里所有的建筑都保持着古老的韵致,走在其间仿佛还能听到高头马车“哒哒”的马蹄声。
辛罗很小的时候来过巴黎,但这个城市仿佛是被时光凝滞的,它的建筑大多有好几个世纪的历史,色泽斑驳却散发古韵,与她记忆中丝毫无差,随处可见的宏伟教堂和精致雕刻,呼吸这里的空气,她有种回到家的感觉。
林玄雅一回酒店就倒头大睡倒时差,现在是巴黎时间晚上7点,天色还没暗下来,不过懒散的法国人已经关上了大部分商店的大门,享受他们的自由时光,辛罗也不去打扰林玄雅的睡眠,多穿了件衣服下楼去。
她在街上信步而行,夜晚的巴黎是街头表演者的天地,只有餐厅和咖啡馆是营业的,哪怕那全球知名的香榭丽舍lv旗舰店也是要准时下班的。辛罗被广场雕像前的两个默剧演员吸引住了,停下来看了半天,仅仅依靠肢体语言的艺术,兼合了舞蹈和话剧的表现形式,配上急促悠扬的小提琴音乐,难度非常之大,辛罗情不自禁地鼓掌。
跟两个年轻的表演者聊了两句,他们大冷天的穿着背心还打赤脚,听他们说一年四季都在巴黎各处表演,最后笑着跟他们告别。她穿过马路,一路沿着塞纳河漫步许久,直至横过桥面,转角就看到夕阳余晖中的巴黎圣母院,借着最后一点光线她给自己和这座举世闻名的教堂自拍合照了一张,粉色的圣母院真是好少见,她心满意足地往回走。
慢慢又走回大街上,已经晚上九点多了,飞机上那点机餐早就消化得没剩,好饿呀,她在街边移动的车型cafe里买了一杯咖啡和一支大热狗,热乎乎香喷喷的,光是闻到气味她就口水直流,张大嘴一口咬下去,呜呼,真是太幸福了!
身后有人走近的脚步声,大衣布料的摩擦夹带着风声,像是走得很急似的,辛罗完全没在意,继续要啃自己的第二口,冷不丁面前多了一堵墙,深灰的棉质布料,纹理非常清晰,一看就价值不菲,她莫名其妙地抬头,天边最后一抹光亮混合着街上逐渐亮起的橙色灯光,让这人原本就完美的轮廓显得更加立体深刻。
她嘴巴有点合不拢了:“徐、徐……”不知道是不是光线问题,徐问晰这时的眼睛比以往更加明亮暧煦,像微波荡漾深渊般的大海,但又似乎不是真的平静,那泛泛的微波该是在凝聚很大的风暴。辛罗被看得后退了一步:“你你怎么……”
他身体向她倾了过来,辛罗全身血液倒流,感觉身体里有一团气要炸出来,快把她炸上天去了,她紧紧盯住了他倾身过来的衣领,脑子里空白地想着:这衬衫的剪裁真好……直到他低下头一口咬住了她手里的热狗。
我去!吓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