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年曾微雨 第65章chapter194

    一场秋雨一场寒，深凉的山风轻轻一吹，就吹动了刻意费心淡忘的离愁别绪，漫漫思念。

    我缓步拾级而上，举目望去，四周连绵起伏的青山凝碧染黛，日复一日，只是安静地俯视来来往往的伤春悲秋，漠冷亘古。

    往前走了几步，放下蔷薇花，微启双唇说道：“我知道你会怪我让她落得个惨淡的结局，可我还是这么做了，宇轩，对不起……请你原谅我……我只是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我所珍视的人，就像当初……失去你那样……”神思寂寥地独自站了一会儿，转身想走，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我果然没找错人，这世上只有华淑惠能说服方以恒放了你。”

    我回头，见李霏正牵着一个小男孩儿走了过来。大半月不见，她清减了许多，人也显得十分憔悴，只是美艳的眉目间依旧是骄傲的光芒。

    我漠然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李霏淡淡一笑，说：“就当是还你的救命之恩吧。”

    “你不用感激我，那天我也不是真心想救你。”我看着墓碑上被凝固的笑容，轻嘲般笑了笑，说：“我只是怕将来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会无法面对他。”

    “原因是什么都好，我帮你，其实也是存了另外一份私心。”李霏的眸色渐渐沉静，清晰无比地映着一抹郑重，她说：“有件事，除了你，我没有办法相信任何人！”

    我微觉奇怪，但转念一想，也就从疑惑到了冷漠，淡淡说道：“我劝你不要再白费心机和唇舌了，就算现在我肯放过李振楠也来不及了，更何况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原谅他害死了宇轩的。”

    “我知道，我也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原谅我爸爸害死了我最爱的人。”李霏微微闭目，羽睫如扇，投下浓浓的难以化开的凄楚，“不管你信不信，卓宇轩他都是我这辈子唯一爱过并且至今仍然深爱的人。当我知道他是被我爸爸害死的那一刻，我的恨并不比你少。”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再多的哀伤和痛恨也都是无力回天了，我轻轻带出了一抹苍白的笑容，说：“当初如果不是你狠心打掉了孩子，他又怎么会心灰意冷去了那么偏远的地方，最后死于非命。”

    “我没有打掉孩子。”

    那简短的几个字几乎是以一种错觉的方式从耳边掠过，我震惊回眸，难以置信地牢牢盯着李霏。她像是无奈地叹了一声，说：“如果那时候我告诉他实话，他一定会带我走，可是我爸爸怎么可能同意我和他在一起呢。我骗他只是希望保护他，保护他的孩子……”她极淡地一笑，笑影伤凉，静默了片刻，忽而目光深重地朝我看来，“我今天找你，就是为了这件事。林默，我想把我和宇轩的孩子托付给你！”

    我闻言不由怔愣，看着李霏慢慢蹲下，对一直默默跟在身边的小男孩儿温柔笑道：“小翊，阿姨不是告诉过你要带你来见妈妈的么，”她指了指我，又说：“她就是小翊的妈妈。”

    卓翊仔细地观察了我一下，摇头，认真地说道：“她不是妈妈，她是帮我捡球的阿姨，我要去找我妈妈。”

    “小翊，你听阿姨和你说，妈妈是因为很久没看见小翊了，想知道我们小翊乖不乖才装作不认识，要给小翊一个考验的，”李霏微笑，循循说道：“嗯，这个就像小翊在幼儿园里，老师也会经常考你们，看你们有没有认真上课对不对呀？”

    卓翊点头，李霏笑着又说：“那小翊现在过去让妈妈抱一抱好不好？”

    卓翊犹豫了一下，迈着细小的步伐，一点一点地靠近我，仰头怯怯地问道：“妈妈，你真的是我妈妈么？”

    我失神地看着那张肖似卓宇轩的容颜，双手微颤，抚上他稚嫩的脸庞，眼泪几欲夺眶而出，笑着哑声说道：“对不起，小翊，原谅我没有早一点发现你……”

    卓翊似懂非懂地看着我，晶亮的双眼满是期待地问道：“妈妈，那你以后还会和我分开么？”

    我噙着泪捂唇摇头，“不会……我会一直都陪着小翊的，好么？”

    卓翊听到后不禁欢欣鼓舞，紧紧地搂住我不放。李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然转身走开，我急忙扬声喊住她，“你可以不用这么做，那些事你并没有实际参与多少，我会让顾君谦为你辩护，他很擅长打经济类的案件，你会没事的。”

    “不要告诉小翊真相，我希望他永远都能像他爸爸那样单纯善良。”李霏始终背对着我，声音有些隐约而无力，“林默，其实我真的很嫉妒你，嫉妒你可以那样随心所欲地爱一个人。”

    可他从始至终爱的都是你……我转头凝视那抹被永远定格了的笑容，如清风朗月，潇洒到透明，淡淡映出过往的朝朝暮暮，贪恋痴恨，一幕幕如隔烟又隔雾，百般滋味在这一刻渐渐都随风远逝……

    卓宇轩，你在我青春里留下的那浓墨重彩的一笔，早已随着你的离开褪色，可我直到今天才学会正视，学会不再满目山河空念远，只是若有如果，我仍然选择在你懵懂的年纪义无反顾地爱你一场，不负宿命。

    我长长叹了一声，低头看了看卓翊清澈天真的笑容，心底一片宁静坦然，抬头对着照片上的人轻声说道：“你放心，我会尽我所能照顾小翊，保护他健康快乐地长大！”目光慢慢穿透照片，恍惚看到了另外一个人隽暖的微笑，不觉浅笑生辉，“我要走了，有个人还在等我。”

    这一刻，归心似箭……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