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初晓 第十四章阳光下的阴影

    “南华院。”

    在阳光的折射下，巨大牌匾上的三个金色大字闪烁着莫名的光辉。

    那是一种独属于修行者的光芒。

    林楚怡在这样的光芒下十分不安的低着头，她一双小巧的手紧紧攥着，捏的有些发白。

    她不知道修行是什么，她的家境也不需要自己为小小的明夜香而奔波。可是，那扇熟悉的邻家大门再也没有打开，而她也觉得心底有什么很珍贵的东西被关了起来，关在一扇密不透气黑得压抑的门之后，无声而有力地呼喊着她。

    她不知道心底是什么珍贵被关了起来，她也不知道那扇门是哪来的，但她清楚只要自己推开眼前的门，她便走近那个眼睛很清亮的高瘦男孩，走进他的世界。

    她很怕生，很不安，一双攥的发白的手写满了她的挣扎，她低着头，大半的脸庞被头发遮住，她只能看到脚底，那个小小的影子似乎也很不安。

    就在她快要放弃，低着头逃回家中时，她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你呀，老是喜欢低着头，你的眼睛都不容易看清。抬头看看，阳光很好，温暖明媚。”

    一个瘦高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脑海中，正是她的陆晓哥哥，少年的面目十分干净，尤其是一双眼睛，程亮明澈。

    那个声音似乎比这阳光还要有力，还要温暖，林楚怡的拳头不知何时握紧，她猛地抬起头，一直藏在头发下白皙清秀的面庞直直看着阳光，看着那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她想起了前几天一个黑袍男子向她调查陆晓哥哥时说的话：

    “如果正如你说的话，这个少年确实身份干净，那他成为明阳院的一员肯定没问题。”

    “你想找他？那你也得成为修行者，你也知道那是与世俗之人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世界。”

    这些声音还在耳边回荡，林楚怡的手渐渐握的更紧，她深吸一口气，她要踏入这扇大门，这扇修行者的大门。她要去找他。

    南华院每年入院试会开启两次，只是第二次收录的学员更少，难度也更大。而因为大修行者时间宝贵，所以第一项测试，灵石测试便交由刚入院的新生去处理。

    金色的大殿之前，几张长桌随意的摆着，负责这些项目测试的都是些刚入院的新生，坐在长桌前的几位少年脸上都写满了紧张与小心翼翼。

    一个个子不高的圆脸少年正负着手立在这些长桌一侧，他的肤色明明很黝黑，可是所有看到他的人都能感觉到他是黑着一张冷脸。

    这少年正是张二丁。

    因为天赋在年轻一代中尤为惊艳，师长的宠爱再加上他本身又擅长把持人心，所以张二丁已经隐隐成为这一代新生中的掌管者，而他便是这第一项测试的总负责人。

    然而，权利并没有让他心情愉快，他觉得心中堵着一团愤怒的火，焰气比他胸口那团燃烧的灵火还要剧烈。他刚刚已经劈头盖脸怒斥了一个犯错的负责人，可是他依旧有股难以发泄的怒火。

    他很生气，他反复告诉自己这些怒火与那个人没有关系，可是他不得不承认的是，一直浮在他脑海的正是那双淡然的眼睛，那个他刚知道的消息：陆晓免试成为明阳院的一员。

    凭什么，凭什么自己的手下败将能进入自己都走不进的学院，张二丁觉得自己的呼吸有些喘，那些流淌在他鼻腔的气流都是滚烫，他觉得空气中都满是那个可恶少年，他张口呼入这些空气，然后狠狠咬碎。

    突然，张二丁一直通红的眼睛泛出一道惊人的冷色，他看到了一个小巧的身影，那是一个面目很清秀的女孩，女孩的嘴唇很白，或者说咬得苍白，一颗颗晶莹的汗珠滚动着从两鬓落下，顺着绷紧的的两颊滑入嘴缝。

    一块通红的石头不安分地躺在女孩手中，未被吸收的火灵气，绽出的灼目红色光焰，那就像女孩手掌中跳动的火焰。

    林楚怡看不到这些火焰，她的一双眼睛紧紧闭着，她感觉那些炽热快要将她的手熔化，可是她不敢放手。再大的痛苦她也只是紧紧咬着牙，就好像她不撒手，她和陆晓哥哥见面的机会便一直躺在她手中。

    然而这些火焰映入张二丁眼中，他心口有一团燃烧的怒火比这火焰燃得还要旺，就好像剧烈燃烧的干柴遇到了燃油，他的怒火燃得犹如实质。

    “你在干什么！”一巴掌狠狠拍在林楚怡那一桌上，那一桌负责的少年直接被惊得站了起来，巨大的声音震得张二丁耳朵都嗡嗡作响，可是他依旧觉得极其不解气，他盯着那个被吓得不轻的负责人，声音犹如雷霆：

    “你干的什么事！”

    “她就是没有任何灵根废物，还让她在这磨蹭什么！”

    “要你有何用！把她赶出去，这里不是普通人来的！”

    一句句话犹如炸雷轰在林楚怡耳边，她本来已经在颤抖的手猛地一缩，那块通红的石头坠在桌上，热气滋滋作响，女孩感到自己的手也如此作响，她低下头，滚烫的汗水和眼角滑落的酸涩液体混合流入她早已苦涩的口中，手里的疼痛和恐惧让她缩着身子，一颤一颤的。

    这么一个乖巧安静的女孩，放在任何人眼中都应该是楚楚可怜，可是在张二丁眼中，她那无助的身影和一个瘦高的少年开始重合，那个少年也是这么倔强而不自量力地握着火灵石。在张二丁眼中，楚怡变成了那个叫陆晓的可恶少年，他手中托举着那些释放而出的火灵气，就好像举着一团耀眼的火焰，他的眼睛还是那么平静淡然，看着张二丁，就好像在嘲笑他不能进入明阳学院一般。

    再也无法忍受，张二丁觉得自己脑上的头发都直直立起，他看着楚怡，恶狠狠地吼道：“滚！来人啊，把这个废物丢出去！”

    。。。。。。

    自然不会有人真正把这么一个人见可怜的女孩丢出来，但楚怡还是被请出了南华院门口，她的背后还是那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可是现在女孩觉得那些很扎眼，她看向自己的手掌，那里被简单包扎了一下，隐隐有些血红渗出，她感到很无助。

    “废物，废物，废物！”这些字眼不断在她耳边响起，她缓缓抬起头，一些温热的液体不知何时已经布满她的双颊，她看向天空，那里一颗明亮的球体正在释放温和而耀眼的光芒，然而一切在她眼中都很模糊。

    连带着那个一直出现在她脑海的陆晓哥哥的身影都变得模糊起来。

    她还记得他的话，要抬头看向光明，可是她却觉得脑袋越来越沉重，她的头缓缓垂了下来，垂进头发之间，压得她身子都缓缓蹲了下来。她的眼中不再是光亮，而是一团阴影，那是她蜷着的影子。

    阳光很温暖，很舒服，可是她觉得太远太刺眼。她将绑满白纱的手触着那片阴影，眼中的光芒越来越暗，嘴里喃喃着：“现在，只有你陪着我......”

    。。。。。。

    圣人的光明无私的庇佑明阳大陆的每一方土地，每一个人，在同一片阳光底下，有人独对凄惨的影子，有人正踩着一片光明，蓄势待发，正如站在陆晓旁边的浩楚。

    冥夜漫漫，冷寂的长夜之后，明媚的新一天总能让人心情愉悦，浩楚正在一个阳光明亮的长廊欢快地跃动着。

    他的舞步还算不错，交织跃动，放在一个女子身上肯定算是翩跹美丽，然而浩楚的身影实在是算不上轻盈。

    陆晓的嘴角抽了抽，欲言又止，旁边叫冉秀灿的雄壮少年却是替他说出了心中所想：“确实是个身影婀娜的胖子。”

    浩楚跃动的舞步停了下来，他剜了冉秀灿一眼，不过显然是长夜过后心情极好，他自顾自地说道：“你懂什么，这是董老师的罗生舞步，传闻一舞一倾城，十步杀一人，等我练成，我就像文老师那样独闯红月湾，逮只大妖当坐骑。”

    脸上络腮胡在阳光下有些扎眼的少年不以为然，他一双宽厚的手掌捏的啪啪作响，憨憨笑了起来，一口似乎很尖利的牙齿在阳光下亮的灿烂：“十里红月是你能闯的？别说你能不能练成，就算练成，十个你来我都能拍死。”

    陆晓总觉得冉秀灿的话有些奇怪，可是看到开始自顾自跳起来的浩楚，看着他白藕般粗的手努力摆出柔美的姿势，陆晓突然觉得这阳光有些惨不忍睹，他赶紧转移话题：“一荻兄怎么这么久还没出来，上课的时间快过了。”

    明阳以沙漏计时，分为夜之沙漏和日之沙漏，沙漏上的刻度标示着时辰，浩楚看着时间确实不多，嘴巴一撇：“我早说他像个娘们一样墨迹，你看对吧。我去催催他。”

    浩楚踏着舞步向一荻房间滑去，推门就进去。

    眼前少了那个妙曼的身姿，陆晓和冉秀灿两人总算是松了口气，可就在这时，一个凄厉至极的惨叫从一荻房间传来。

    “啊！！”

    两人面色突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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