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寂书 夏·烟菱·炀谷

    [旸谷

    “奇怪，我怎么一点事也没有？”少女托着腮帮子，坐在一个人怀里。

    清秀的脸庞，宽大的额头凸显着智慧非凡，他的知觉渐渐敏锐，感觉到怀中，人的温度。尚柬想也不想地从袖口中释放出暗器。

    “啊……”烟菱她怎么也料到居然是这个结果，她痛呼一声，抱着腹部，滚下了床榻，“你……你怎么是这样对待恩人？中山狼!”她力气不支，气若游丝地叫道，无奈，那个人听不到。

    男子感到危险已无，便安心下来，睡意沉沉，“不，不对。”他脑袋发晕，总觉得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完成，“什么事呢？对，我怎么晕倒的？谁救的我?”他仍然闭着眼睛，用手拍了拍头，但记忆仍不清晰。沉重的使命感迫使他睁开眼睛。

    适应光线后，他才意识到：地板上鲜血成泊，黑色丝绸、黑色长发……一切熟悉又陌生，他如雷击倒，“烟菱！”

    “走……开！我自己可以！”她虚弱地阻止了，运行起体内的力量，催动伤口愈合，“我真是看错人了！尚柬。”

    他愣住了，看着她衣服上划开的口子，和自己手上沾的几滴鲜血，顿悟：“是你？菱儿？是你救了我？你再坚持一下，我帮你解毒。”该死的自卫反应！那飞镖可是有毒的！

    他后悔莫及，将她抱上床榻，不顾她的反抗，飞也似的跑进药草堂，毫不理会“不用你帮我，死不了！”

    她浑身乏力，脑袋昏昏沉沉，但她竭力控制身形吗“死无可惜……”她喃道。

    那象征智慧的额头不断冒出涔涔冷汗，只有他才知道这毒性有多强，“断肠草……断肠草……”

    呵，好笑。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两个孤傲的王，竟不约而同地提到了这种毒物。断肠草，生于魔界，取于魔界，要不是那个人，他尚柬，又何尝会落到这个地步！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床上，烟菱微闭着双眼，眉毛拧在一起，血色全无。她很坚强，没有发出声响，体内气血翻滚，毒性发作，她居然不能很好地操控那股力量愈合伤口！

    尚柬站在窗边，知道自己最亲爱配置解药，却又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他转过身，惊讶地看着那个伤口，汩汩的血液凝固了，一层猩红色光芒在伤口亮起，在它的催化下，伤口逐渐愈合，肌肤光洁如新。

    “哇！！”她猛然吐出一口血，他发现，那血，居然是纯白的！

    少女突然有了力气，一把撑起床头，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窗边，端起草药浆，一饮而尽。

    “怎么？”她笑了笑，“我可不是那么容易死掉的。”神魔之女，作为英雄的后代，她又岂愿作为普通人，随波逐流、甘于平凡？

    她得意，他担忧。

    “那……”

    “我身上的护身符啦！”少女恢复了平常俏皮的语调，吐了吐舌头，“秘密！”

    “看你个呆样，我死了也不一定有解药喝！慢吞吞。”

    他还在震惊，全然不顾少女的奚落，“真的没事了？不要骗我……菱儿，我刚刚绝对不是故意的……”他急忙解释，脸庞上泛起潮红，不知道是道歉心急，还是心中有某种异样的情愫在滋长……

    “我知道，断肠草嘛……我见过，在古籍上。”

    “菱儿，你知道吗？现在，我‘复兴’，仅剩下寥寥几人。”

    “嗯？为什么？”她张张嘴，难道，他看到阙是自己杀的？

    “昨夜，魔界的人来了，将阙脸上几百名法师，全员消灭，我与守望者赶到之时，早已一片狼藉，随后，我寻到那座山崖背后，发现了你，被施了法。而比我早到一步的北玑，却不知所踪了，应该是被他们劫持了……菱儿，你说，这难道是上天的凶兆么？可我人类，还未圆梦啊……”

    “魔界？魔界的人？来了？”她抑制不住内心翻腾的惊讶，阎罗他有来这里吗？有看到我吗？他……想到什么了？

    “对的，魔族要攻打人类。”

    “攻打？！”她像触电了，不可置信地跳了起来，“为什么？！”

    据她所知，魔族的领袖，那个被称为“公子怀俪”的人，记忆中的阎罗，不会这样吧？可是，谁知道呢？

    “他们找了个很好的理由……”尚柬微笑着，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和蔼可亲，“可是谁不知道，这只是个借口。魔族的贪婪、歹毒、自私，谁不清楚？”

    “菱儿莫怕，我会永远保护你的。”

    “哼，”她才不相信呢，阎罗这么善良，肯定另有他因，“魔族的首领……还是不是那个叫怀……怀……俪……什么的？”

    果不其然，她内心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女，提到这个让她日思夜想的人时，还是有点哽咽……她为他流了太多、太多的泪。

    “在他面前，最好称他为‘公子怀俪’。”他温柔地坐在少女身旁，她，是害怕了？“你怎么了？”

    “没，没事。”她挣扎着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江水湍湍，锦绣河山，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同在魔界的姐姐、天上的阿爹、神界的阿娘……你们都还好吗？怎么，怎么就扔下烟烟，自己走了？

    “没事，那你觉得他们怎么样？他人好吗？”

    “怎么，”尚柬诧异，这个向来兴致缺缺的菱儿，怎么突然对一个魔族感兴趣？“他……我们是对手，不太了解。”

    “好吧，”她的失望，他都看在眼里，“作为一个魔族领袖，他在政治、军事方面都很有天赋……和瑰皇，瑰皇你知道吗？……哦，就是与瑰皇有得一比，很有才智。菱儿，你不会不相信我吧？”

    “还有呢?”

    “不过，他是魔嘛……跟菱儿没得比！”他微笑着，将手搭在烟菱肩上，亲密极了。

    没得比？她不也是魔么……虽然自己体内有神与魔的血脉，但自己一直生活在魔界，自己当然也是魔族。难道，在人类眼里，她的同族真有这么差劲么？呵呵，自己总算是看清了……没有外表的乔装，原来，谁也看不起魔族！

    烟菱不语。

    “那，你知道离幽瑾吗？”

    “哇，原来菱儿也懂这么多！”尚柬兴奋地看着她。

    懂这么多……她苦笑，身为魔，怎么不认识？况且，她就是姐姐啊……

    “我听探子说，她就是当年瑰皇与神族公主的女儿、那个人的未婚妻。菱儿，你怎么对他们俩这么感兴趣？”

    她如雷击倒，有一瞬间内，她多么想告诉他：自己才是瑰女啊！未婚妻……未婚妻！阎罗啊，你怎么可以将烟烟忘记了呢？你……你们怎么都可以忘记烟烟呢？！

    尚柬愕然，豆大的泪珠从她的美眸中落下，灵秀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氤氲。

    他看着她，如雾中探花。

    “你怎么了？菱儿！”

    “没事……我只是想到了一个人……”没错，烟烟，你承认吧，他，是你心中最重要、最难忘却的人！

    “一个人？”尚柬皱紧眉头，这个看不透的丫头！居然也会想念一个人，他心中……是不是有点空虚？“谁？”

    “一个人……他已经不在了。”

    阎罗，公子，怀俪，其实都是同一个人。假如人类知道她认识这么多恐怖的魔族，有会有怎样的想法呢？她还是畏惧，不想成为三界的弃儿。

    “他只活在我的记忆了，”脑海中，又出现那个不羁的黑色少年，那双眼睛，熠熠生辉。“永远。”

    永远、永远。

    “因为我的身份，同城的小孩、大人都希望将我捉走……”保家卫国，他们坚信，我有胜于阿爹、阿娘的能力，可惜，我没有，“是他，是他一直保护着我……”

    少女泣不成声，过去了……都过去了，五百年前的事情，就别再阻碍今天的步伐了，烟烟，不是吗？

    “那，菱儿，你怎么不去找他？”

    “我怕……我怕，他已经不是那个他了。”对啊，阎罗你已经摇身一变，变成了公子怀俪，“假如他不认得我，那该多可悲啊……我从来没有一个像样的朋友，父母在早年双双离开，是他给予于了我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