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以后?隐池
脑袋有些沉。
她睁开眼,一片漆黑。
嗯?看不到了?她后悔她没有认真地看这个世界。
“烟烟。”一个温文儒雅的男声响起,同时,一只大手伸过来,覆在她脸上,久违的温暖。
“……”她在脑海中使劲地搜索着手的主人。黑暗中,她似乎看到了许多光点,那都是她过去遇到的人。从前的从前。
凝聚。
“阿爹?”这个传奇般的男人,他是浪子,是英雄,他是瑰皇,她的……父亲。
“嗯。烟烟。”声音中似乎有点哽咽,重逢的欣喜。
“烟烟!你醒了吗?”一个女子端着浓汤,由外房旋入,女子身着朴素的浣纱,高贵极了。
她看了看床尾另一个男子,不作声,坐在床沿,扶起她,“烟烟莫怕,娘在这里。”
这是在做梦吗?在[隐池]的这种团圆,不只有在好梦中才能遇到吗?
“妻,不要帮她,让她自己来。”那个最先开声的男子道,抬手挡住女子。
女子疑惑地看着他,叹了口气,“好吧,咱们烟烟可是很坚强的……夫君,你先出去吧,我要跟烟烟说句话。”
一阵悉索声后,门被带上。
“烟烟,其实你爹他也是想你好,只不过是不太会表达……你没事就好。”
她挣扎着起来,“娘,这是怎么回事?”
“我赶到的时候,你已经跳了下去,我就赶紧去救你了。你的伤势还可救,可是要让你正常活动还是挺有困难,于是我只好先带你回到[隐池]再想办法。后来我们遇到了一个好人,是他救了你,但是你再也看不到东西了……唉,烟烟,你这又何苦呢?”
女子叹了口气,怜爱地看着她,似乎要将她的一丝一毫收入眼底,“后来他又用秘术将你爹复活,代价是娘要与爹分享寿命。”
“好人?娘,他怎么救我的?”她抓紧女子的袖子,急切地问道。
女子无可奈何地看了看床尾那个安静的黑袍男子,“他呢,就是将你那段痛苦的时间删除,不过呢,除了感受不到光线,你也不能永生了。烟烟啊,你怎么就一时糊涂了呢?”
“娘……烟烟没有糊涂,烟烟不会奢求永生——他是谁?他在哪里?”她知道她的声音明显抖了抖,是他吗?那个不羁的黑色少年。刚刚听闻娘说他有一种能力,可以让死者复生,还可以随心删除某一段时间——那不就是[光阴]的能力吗?而[光阴]的能力,天底下就只有……
“对,他就在这里。娘先出去替你准备茶点,你们聊会儿。”
吱呀----
“谁?”她哽咽着开声,拼命想睁开眼,可惜徒劳,她的睫毛在阴影中颤动——她多么想再仔细看他一眼啊!
“……”
“嗯?人呢?不见了?”她在黑暗中伸手摸索,碰到了一个人的脸,陌生的熟悉。
“你哭了?”她细细地摩挲,指尖划过一个人的额头、鼻梁、眼睛、嘴唇……在前所未有的安静中,她感受着,试图在脑海中描摹那个朝思暮想的脸,“男子汉大丈夫……你不应该哭的……”
她永远不会知道,她脸上亦有两行清泪;也永远不会想到,那个人一直痴迷地看着她,却没有发出声音。
“是……你吗?”她吸了吸鼻子,笑了,笑得凄凉,笑得美丽。
“是你!阎罗!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她高兴地用手环着男子的肩膀,像极了童年时的她。
这就是所谓的因祸得福吧?她回到了她的童年,在[隐池]度过的童年。那里有温柔贤惠的母亲,有沉稳英勇的父亲,有活泼善良的姐姐,还有……还有那个不羁的黑色少年。那里充满了快乐,充满了七彩,但它短暂而朦胧,宛如泡沫消失在时间长河当中。
看来,这也是一个梦。
没有异彩,刻骨铭心便好;没有永生,白头偕老便好。从青丝到银发,少年你一直陪伴着我。
赢尽功名一时,不如厢守一世。流传多年,这则发生在隐池的故事变成了这里人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一则佳话,存放在老人家族经营的故事铺中,最后由学者编撰成册,遂被外人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