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林玄之所预料的一般,因古界之行自己这工具人当的得力,神朝那边很快便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涉及前朝隐秘,更牵扯到那最后一任天子隋戾帝的事本不能轻易示于他人。
但数千年来,大周对前隋的一些布置与暗手早已挖得差不多了,即便仍有隐秘藏于一些皇室秘典中也绝不是那么容易发现的。
因此,既然这次林玄之提议,神朝自也乐得送一波顺水人情。
本也是临时起意,多一手准备,大周如此好说话,林玄之自然开心。
钟灵却是并不乐观:“这等隐秘之事傻了才会流于书面记载”
林玄之把玩着令牌,浑不在意笑道:“我却觉得,咱们可能会有点收获呢。”
“要不要打个赌?”
钟灵微微沉默:“我没什么和你赌的。”
皇城,河清殿。
林玄之倒是坦荡笑道:“朝廷也不会损失什么不是?”
“不过考虑真人一贯与我朝亲善,商议之后吾等还是决定应下此事。”
林玄之笑容温和:“如此贫道便先谢过王爷了。”
“只不过有些外强中干?”
平妖王微微点头道:“此事准了。”
他们应下此事便也考虑到这林玄之是有的放矢。
大周对前隋的事不可能不尽量掌握。
二人各自见礼后分主客落座,平妖王严肃的面容依旧,望着林玄之语气平和道:“前朝秘典历来不示于外人。”
平妖王嘴角微扬,目光意味不明地看着林玄之:“吾等倒也不求其他,只是真人自前朝秘典之中所得,还请与我朝共享。”
因非神朝所属,没有神职、官位加身,林玄之如今道行更深,元神与天地交感,于此却也感觉更加压抑、憋闷,一身神通被限制得死死的,强行动手,具体还能有多少威力他也是心里没底。
林玄之含笑道:“如此便要多谢诸位不计较贫道冒昧。”
天子宝库?
只怕早早地就被人家打上了重点关注的标签。
平妖王当即起身带着林玄之深入皇宫,穿过重重阵法、禁制前往守备森严的一处宫院。
“若是毫无收获岂不是白白从吾等这边得了前朝秘辛。”
半晌之后。
林玄之不紧不慢地品着茶,倒也未曾催促。
“真人还真是丝毫不愿吃亏。”
“王爷。”
林玄之对此也有准备,闻言颔首轻笑:“倒也合理。只是朝廷多年未再有收获,贫道怕也难,但若真有什么,只怕定非等闲。”
林玄之笑容不变地颔首:“哦?如此贫道竟是不能闷声发大财了!”
“正殿之中便是戾帝当年遗留的一些事物。”
“允许真人入轩古殿查阅前隋秘典与戾帝遗物,此外另奉上我朝对前隋布置的探索发掘情况。”
“真人客气。只求能有收获彼此坦诚。”
林玄之经过简单的检查顺利到来,里面平妖王李世显一副等候多时的样子。
深入宫闱之内还能带着随身法宝行走,已可见神朝对林玄之的礼遇。
“不过若是能得朝廷几分助力,贫道自是感激不尽,也能省几分力气。”
说话间虚空微震,一卷淡金色竹简从天而降落入平妖王手中。
“戾帝陨落之前,一应事物也是基本尽毁。”
“这便是多年以来我大周探索前隋各处布置隐秘后,整理汇总的东西,包含四十九疑府、杨氏独门天书的破解、禁制、以及一些推测。”
平妖王嘴唇抿着,盯着林玄之沉吟良久。
“外强中干?或许吧。但如今人皇印、不朽龙城在手,谁也不知他们能将两件事物运用得怎样。”
“林真人。”
毕竟纵观过往,这位的运道可谓极佳。
平妖王闻言,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不多时,平妖王便已带着林玄之到了一处古老陈旧的宫院,指了指正殿和两边侧殿:“东西侧殿存放的便是前隋未来得及彻底损毁的典籍、玉简。”
沉吟之中,平妖王似乎在与人交流。
“况且贫道即便敢主动提及,自然是有信心的。”
竹杖之上银钟晃动,钟灵自也深感不适:“人道之力汇聚之地,神朝国运镇压,即便纯阳在此也掀不起多大波澜。”
“毕竟,不出所料的话,真人目的怕是在戾帝所留的那处秘藏。”
“闷声发大财?是福是祸皆是未知,以戾帝残忍暴虐作风又岂容他人得利?”平妖王淡定地泼着脏水。
林玄之接过之后含笑道:“朝廷这般坦诚,贫道自也要尽力而为,争取不负众望。”
平妖王微微抬手:“真人那便请吧。”
“本王静候佳音!”
目送林玄之先进入一边侧殿后平妖王倒也并不意外,一个闪身已是消失在了原地。
“送过去了?”
朝阳殿中,承瑞帝与威灵王感应到平妖王到来,不禁随口问道。
“是,送过去了。只看他信誓旦旦,此番或另有收获。”
威灵王抚着胡须淡淡说道:“有,自是好的,也算意外之喜。”
“若是没有却也正常。吾等都快将前朝那些东西掰碎了找,不也收获寥寥。”
承瑞帝悠然一笑:“玄都观终究底蕴不同。逸虚子或许有所依仗可发现些什么。”
“只是想不到他从哪里得知戾帝宝库之事。”
平妖王落座之后轻轻摇头:“我倒以为,哪里得知的无关紧要,如今多个人出力没什么不好。”
“戾帝布置诸多,又有天绝魔头包藏祸心,借此或许可谋划一番。”
承瑞帝闻言微微点头:“戾帝看似癫狂暴虐,自戕而亡,但心思深沉,算计诸多,否则多年来吾等也不至于一直未能尽数接收前朝资源。”
“逸虚子既然有意探查戾帝宝库之事,背后靠着玄都观,有所发现倒也很可能。”
“呵呵,本要放弃之事如今有了帮手,这是好事。”
威灵王颔首笑道:“陛下言之有理。”
“何况咱们当以不变应万变,此事有人乐得出力再好不过。”
“只不过前朝余孽天绝那边或许还得多盯着些。”
承瑞帝颔首道:“嗯。他虽避居海外,但多年来和魔道眉来眼去,动作不断,在各处搅风搅雨,既然如此,便传讯风月庵,让她们活动活动。”
平妖王当即应声:“我明白。”
承瑞帝轻击桌案,略微沉吟后道:“无风不起浪。”
“戾帝宝库看来是要真正浮出水面了。”
威灵王与平妖王对视一眼:“如今得了人皇印和不朽龙城,戾帝封存的那件东西倒也不过锦上添花。”
承瑞帝不置可否:“虽是如此,但当年前隋国库和燧皇古界中的几样东西却非寻常,尽量不要让他们落入敌对势力手中。”
轩古殿,正殿。
林玄之率先便将东西侧殿中存放的典籍、玉简翻阅一通。
这算他的老本行了,自然不会有看走眼的风险。
对照着平妖王给的竹简,林玄之也确认大周已是将前隋的东西研究得透透的。
他所发现的,大周都有留意,并附带后续挖掘整理,一条条,一桩桩很是清晰。
正殿之中存放的玉简、典籍并不算多,此外便是十几件封存的事物,包括但不限于残破甲胄、私人印信、仙剑残骸、发冠等等。
林玄之眼中精光闪动,盯着过去数千年岁月仍有慑人气机弥漫的事物默默观察。
“这位永安戾帝的道行貌似不弱?”
钟灵轻声道:“真实境界只是炼就纯阳的武道人仙,但他是神朝之主,威能非比寻常,身处国中的话,只怕能和那些三四衰的人物抗衡。”
“这还是隋末气运崩坏之时的情况。”
“若非古界之中他也有限制,那时只怕便可轻易拿捏了我。”
林玄之闻言微微点头,来回于殿中踱步,最终站到了那破损严重的甲胄跟前。
大周多年来早已是榨油似地将前朝事物中的价值榨得一滴不剩。
林玄之之所以还有意跑这一趟自然是想着自身本事。
甲胄似被人为拼凑起来,并不完整,其上更有凶厉暴虐之气弥漫,让人望而却步,道道鲜红印记喷洒各处,仍旧仿若新的一般。
还未亲自触及,林玄之便已感到通体一阵刺痛间,眼前似有重重厮杀血拼的幻想袭来。
想了想,林玄之开口道:“帮我取些血来。”
钟灵自是能认出这是戾帝的纯阳血液,其中虽有执念不甘存留,但到底毫无生机,又不能以此去诅咒个死人。
“多少?”
“全都要!除此之外,殿中戾帝私人事物中残存的气息也尽数聚集。”
林玄之眸光一闪,笑容淡然得注视着钟声响动下,点点斑驳血迹从甲胄上剥离,聚集成一团充斥不甘愤恨的血珠。
除此之外,清晰可见其他事物中,丝丝缕缕微不可查地气息在时光之力下无所遁形,被提取而出,隐约之间竟成了一道极其虚幻,似风吹一下就散了的人形。
林玄之摊开竹简:“大周所言,戾帝共布置了大大小小,数十座宝库,不出所料当是四十九座。”
“而虽称之为宝库,但十有八九也是帝陵疑冢”
“按典籍记载,戾帝是自戕而亡,尸骨无存,只有这半副甲胄存留。”
钟灵见林玄之取出生死泉,不禁诧异:“你怀疑他诈死,或死而不僵?”
林玄之将戾帝残血与虚幻人影打入生死泉,掌中运转神通,生死转圜之间,一方太极图便将两样事物包裹。
“死而复生、诈死脱身、金蝉脱壳等等法门对吾等来说都很常见不是?”
“虽说大周必然也排查过,但诸天万界种种秘术神通数不胜数,到底是曾享神州帝位的人物,戾帝若真不甘,后手有什么都不稀奇。”
钟灵不置可否,但对戾帝生死却也不免狐疑起来:“当代神朝都毫无头绪,你只是猜测便如此大费周章?”
时间缓缓流逝。
生死泉中,戾帝残血之中黑白之气浮动,死意极致收缩之间点点微弱生机涌现,虚幻人影适时投入血液。
只见血液一涨一缩下,生机迅速浓郁,将死意吞没。
林玄之手中动作一变,随手将愈发鲜活生动的血液捞起直接投入“玄牝化生盆”——便是鬼猫那灵宝洗练成的宝物。
胎化易形运转下,更有澎湃造化生机滋养,戾帝残血迅速衍生,血肉、筋骨接连生成。
但与此同时,一股不甘与暴虐气息也迅速攀升,直冲斗牛,惊得皇城各处人物同时起身而望。
林玄之蹙眉,抬手打入一连串禁制下,也以炼渡之法化解着那股不甘和怨恨。
可惜,效果不过拆强人意。
渐渐地,一眉目凶厉的婴孩缓缓自盆中升起,目光时而冷冽暴虐,时而呆滞死板。
体内虽并无修为,但林玄之却仍旧察觉到随着其现身,天地之间自有些许不寻常的波动。
“可惜,肉体易成,魂魄难造,形神不协,算不得真正生灵。”
钟灵只觉林玄之语气里满满的之意,只凭一团死血和些许气息就有如此成效还想怎样?
真当自己能抟土造人了不成?
“聊胜于无的样子或罢了,能有何用?”
林玄之笑容满面:“给天绝老魔造個爹呀!”
“”
钟灵低声道:“你正经点。”
林玄之抬手召来几卷精挑细选的典籍指出几处不起眼的位置:“前朝确实收有一些涉及生死轮回之道的典籍。”
“且山河社稷金榜的原因,神朝和冥府交流实则很是频繁。”
“大周这份汇总的资料里也列出这些内容,并做过探索。”
“虽有这些不奇怪,但戾帝残血之中却有几分不同寻常。”
“既然他这么神神秘秘,让人忌惮,贫道索性便也弄出一“戾帝”来。”
婴孩浑浑噩噩,似根本无心关注二人交流,只本能地好奇着周遭一切。
钟灵一时无语,却隐隐觉得此举未尝不是了偏门的法子。
“因果纠缠,戾帝若真死而不僵,或许还真有可能碰到”
“即便不能,或许也可未天子宝库一行提供些便利。”
林玄之轻轻点头:“你不是自诩对命运一道颇有积累,便时时感悟天机,为我指明一二。”
钟灵自无不可,却忍不住好奇道:“戾帝残血里有什么不同寻常的?”
林玄之持笔在婴孩身体上绘制着复杂繁琐的符箓,最终在眉心以太古雷纹书写下“永安”二字,一切方随之隐去。
隋戾帝可不是正儿八经的年号,永安帝才是。
“死的太干净了,因果、生机一切都断得彻底不说,死意太过纯粹,执念之中的片段也少得可怜,又与你所说的纯阳人仙层次有所差异。”
“当然,一切不急。管他是死是活,有这天绝老魔的爹在,总归不虚此行。”
钟灵默然:“我总觉得,你单纯想给杨家小儿弄个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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