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颈鹿不会跳舞 第25章215找寻

    1.

    2011年的8月的一天，爱丁堡市科林顿大街的尽头，一个黄皮肤的中年男子从远处的林荫下走了过来，他背着一个黑色的旅行包，带着满脸倦容，脸上的胡须看起来有好几天没刮过了，一脸的沧桑，眼角的皱纹像时光刻下的年轮，只有他的眼神，看起来是那么的坚毅，那么的迷人。

    他一边走，一边张望着大街两边，看着街上来来回回的行人，他一座房子一座房子地看过去，最后，他在一个灰色拱形的大门前停了下来，他抬头望了望这座古老的门庭，黑色栅栏门后面是一座至少600年的建筑。很像一个闭目养神的老者，沉默而安详。

    门口有一个黑色油漆的牌子，油漆剥落，牌子锈迹斑斑，不过上面的字迹还很清晰，写着：colinton.77.house。

    男子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他站在那个门前很久，好几次他都要上去敲门，不过，他好像还有什么顾虑。他举起的手又放了下去，放下了手，又举了起来，举起再放下。

    过了一会儿，那扇门从里面打开了，屋子里走出一男一女两个老人，可能有70多岁了，那应该是一对夫妻，巧合的是，这两个人，也是黄种人。

    两个老人用惊奇的眼神打量着门口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满脸的歉然，他上前一步，笑着问：“excuseme,is......this......thisxiaruxue’shouse?”

    那两个人见他说一口蹩脚生硬的英语，都笑了，那个老妇人却用标准的普通话说：“你是从中国来的吧？”

    “对，抱歉，我英语说的不好，我想找一个人。”

    那个老先生说：“我听到了，你刚才说你要找夏如雪那个姑娘？”

    “对对对，她是住在这里吗？”

    老先生点了点头，江奕又问：“那您一定是她的父母了是吗？我叫江奕，我是她的朋友。”他脸上难以抑制的兴奋。

    老先生却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我不是她的父母。”

    “你们是？”

    “我们是老夏的朋友，在英国一起做生意。老夏就是夏如雪的父亲。”

    “他们一家人呢？”

    “那个姑娘和她的父母去年就已经搬走了，我是在这里给老夏看房子的。”

    “什么？他们搬走了？那您知道他们搬到什么地方了吗？”

    “回中国了，具体是哪个城市，我不知道。”

    “您还有他们的联系方式吗？”

    老人摇了摇头，那个老妇人接着说：“那个姑娘真可怜啊，从我们见到她的时候，就发现她脸色不太好，她的免疫力真的很差，三天两头地生病发烧，好几年了，我们看到她越来越虚弱，直到去年......”那老妇人伸手抹了一把流在脸上的眼泪。

    江奕眉头紧皱认真地听着，见那个老妇人不说话了，他追问道：“去年怎么了，她怎么了？”

    “她得了肺癌。”

    “你说什么？”他完全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一下子怔住了，因为他听到了“癌”这个字。

    “那个姑娘真是倔啊！我们都劝她留在这里，因为英国有最好的外科，可是，这个姑娘却说什么都要回国，她的父母没办法，只好陪着她一起回去了，老夏把这里的生意都丢了，回国去给女儿治病了。”那位老先生说完，唏嘘摇头，不多时，也是老泪纵横。

    江奕呆呆地站在原地，他一步都挪不开，也什么话都说不出来，那对年老的夫妇什么时候走的，他也不知道，他就这样，望着那个门牌，站了半天。

    他又一次错过了，他早就知道夏如雪在这里，可是，直到这一天，他才有机会来找她。

    可是，他总是来晚一步，他总是错过她。他们今生注定无缘，他们终将带着对彼此的遗憾和牵挂，就这样没有任何结果地继续生活下去。

    2.

    这个时候，他接到一个电话，是他的助手打给他的，助手在电话里告诉他：“手机系统的新版本将延迟到下个月发布，而且发布会的地点由伦敦改在了香港。江总，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我们可以回深圳了，您还有什么其他安排吗？”

    “没有了，回去吧，最好今天就走。”

    科林顿大街上，阳光穿过绿荫，在地上留下斑驳的痕迹，一缕微风吹来，空中的枝头摇曳，地上便闪动着点点白光。江奕挂了电话，又抬头看了一眼这座古老的建筑，一转身，顺着来时的路走去，很快，便消失大街的尽头。

    这是江奕第一次来到英国，他这次受邀来参加一个重要的活动，谷歌公司将在伦敦发布全新的手机操作系统，系统被命名为“icecreamsandwich”。他之前已经缺席了很多这样的邀请，他每天都很忙很忙，根本就没时间参加这种活动，可是这一次，他收到邀请的那一刻，便直接想到了远在英国的夏如雪。

    就在2011年的这个8月，谷歌公司公布了一个新的数据，android手机已占据全球智能机市场48的份额，并在亚太地区市场占据统治地位，终结了symbian的霸主地位，跃居全球第一。同时，android系统的应用数目已经达到了48万个，这其中就有江奕主持开发的应用。

    那是一款聊天交友的软件，名字叫做snow，没有人知道这个软件为什么会起这样一个古怪的名字，当打开应用的时候，应用背景图是一片静谧的森林，在森林中央，是一片空旷的土地，土地中央摆放着一架钢琴，可是钢琴前的椅子上却空无一人，天上是飘落而下的雪花把这片森林变成了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地上只有一串脚印，通向森林深处。图片右侧写着两个字：等待。

    这款软件自登陆android应用平台以来，就获得了强烈的反响，两年以后，这个小小的聊天交友的手机应用，居然能跻身于安卓市场热门应用前100名。

    他成功了，不过，此时面对这样的成功，他已经不会有太多喜悦了，他经历了太多东西，失去了太多东西，为了这一天，他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他将今天所有的成就，都尽数归功于夏如雪。他能再一次尝试做这类软件，就是从夏如雪寄给他的那部手机和那张报纸开始的，这两件东西太重要太重要了，夏如雪再次激发了江奕对梦想的追求和对成功的渴望，如果不是她，那么，江奕很有可能在电脑城卖一辈子的电脑。

    2009年的1月1日，就在彦歆产下一名女婴后的一个月，江奕带领着一个新的团队上路了，那是一群更年轻，更有活力，更加大胆的年轻人，他们的思想更加超前，他们的想法也更加的疯狂，他们刚刚走出大学的校门，有的甚至还没有大学毕业，江奕是这个团队里最老的一个，这一年，他才29岁，但是，在那些人眼中，他就是个远古人，已经有些跟不上时代了。

    就是这些人，他们开始了一次伟大的尝试，他们不害怕失败，不害怕被人嘲笑，他们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将眼下这件事情做得有意义。

    至于将来怎样，那不是他们考虑的，成功与否，他们谁都不在意。

    年轻多好啊，年轻是一生中最好的年华，是生命中给予他们最好的馈赠。

    江奕是最在意的，因为，他老了。这一次，他必须成功，这个世界变得太快了，他明显跟不上了时代的步伐，开始感到了一丝的力不从心。他之所以还在坚持，就是因为还有那么一点点梦想。

    经历了整整一年的时间，就在2010年的1月1日，江奕的社交应用软件登上了安卓手机市场，那是一个和手机号码完全绑定的，可以发送文字和照片、可以和对方语音交流的手机社交软件。

    这中间，他们经历的所有苦难和挫折，流下了多少汗水和泪水，经过多少不眠之夜，他们谁也说不清了。当然，人活着，苦难总是难免的，泪水和汗水也是难免的，只要我们记住，坚信有一天，这些都会过去，前面一定是花香四溢，头顶上一定是云淡风轻。

    上线以后，江奕和所有的团队成员在后台苦苦等待了三天，终于等来了第一个注册成功的用户，这一日，他们一群人为了这一个新用户喝得烂醉如泥。

    又过了一个月，应用注册人群超过一万人，6个月后，注册人群超过100万。而且，这个数字还在上升，不停地上升。到2011年8月，就是他收到谷歌公司邀请的这个月，注册人群已经超过5000万，平均每个时间段的同时在线的活跃人群在600万以上。值得一提的是，这一年，全球装有安卓系统的设备还不足两亿台。

    一个新的时代即将到来，不，是新时代已经到来了。

    江奕成为了深圳新的神话，没有人再质疑他之前的所作所为，没有人再嘲笑他的梦想。深圳这片神奇的土地，再一次出现了一个传奇人物，江奕名声大噪，关于江奕的消息铺天盖地，妇孺皆知。

    3.

    江奕从英国回到了深圳的当天，便联系了阿城和方科两人见面，这还是他们分道扬镳后，江奕第一次主动约这两个人。

    在深圳三号路的一家茶楼里，江奕等来了阿城，却没有看见方科。

    “还好吗？”江奕不等阿城坐下，就开始问他。他故意不去向阿城打听方科，他知道方科脸皮薄，是万万不会来的。

    “还好。”阿城说。

    阿城坐了下来，看着江奕亲手为他倒了一杯茶。他微微一笑，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茶怎么样？”江奕又问。

    “不错。哎？我以后和别人吹牛，就说我和江总一起喝过茶，还是江总亲自给我倒的，怎么样？非把那帮孙子给吓死，谁啊？深圳的江总！你看我这么说行不行？哈哈哈，哈哈哈哈。”阿城说着，大笑起来。

    江奕也笑了：“我有那么火吗？要吹牛就吹大点，就说你和比尔盖茨吃过饭，他还向你请教了关于windows操作系统的问题。比尔盖茨算什么啊？他有不会的不是也得问你阿城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阿城笑得气都上不来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不笑了，而是一本正经地说：“说吧，你找我一定有事儿。”

    “能回来吗？你，方科，还有我，我们一起。”

    阿城眼里闪过一丝疑虑，他看着江奕，江奕现在是一个成功者的姿态，一个高高在上的姿态，他看着江奕，顿时觉得自己矮了一截。当年他和方科一走了之，给江奕来了一个釜底抽薪，害得江奕在电脑城卖了一年多的电脑，他们还和江奕说了那么多泄气的话，传递的都是消极的思想，他们两个真不仗义啊！可是今天，江奕成功了，他用实际行动，给了每一个嘲笑他的人一记响亮的耳光。今天，他以为江奕会对他奚落一番，他本来不想见江奕，可是，有些事情是他躲不掉的，他已经做好了接受一切侮辱的准备。可是，江奕却说了那样一句话，让他更加的莫名其妙。

    江奕说：“像以前那样，我们三个人，一起工作，我需要你们两个。”

    “我没听错吧？是我幻听了吗？你别拿我开心了，你现在手下兵强马壮，这一路上谈笑凯歌还，还要我们两个干什么？我们两个不像以前了，没有你那么多的激情，现在只求一份安宁，什么梦想什么未来什么改变世界？从那年分别以后，再也没有想过。我们现在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真不行啦。”阿城说着便连连摇头。

    江奕又给阿城到了一杯茶，身子向后靠了靠，说道：“是啊，什么梦想，什么未来，什么改变世界，我过去满脑子想的就是这些问题，其他的，我从来没想过，那个人，还有那些事，那些曾经发生的，那些从我面前溜走的，我却看不见，亲情友情爱情，我都看不见。梦想实现了，世界正在发生着改变，可是，我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伟大的人是孤独的。”阿城说。

    “孤独是可怕的，孤独也是可耻的。”江奕说。

    阿城无言以对，江奕接着说：“我失去的感情，是怎么努力都不会再有了。”

    阿城知道江奕话里的含义，他从前以为江奕是个不懂感情或者就是个寡情的人，可是，今天看来，他并不是那样的人。那么多年，江奕对夏如雪念念不忘，这么多年，对曾经抛弃了他的兄弟既往不咎，他是如此的豁达，又是如此的想不开。

    面前的两杯茶都凉了，谁也没有再喝上一口，江奕也没有续茶的意思，阿城站起身要走，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再回去了，方科更不可能，当年的情谊终究是淡了，缘分至此，这已然是最好的结局，再回味，也不是那个滋味了。

    4.

    “等一下。”江奕叫住了阿城。

    “干什么？”阿城淡淡地问。

    “还有一个问题。”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你还想知道她的下落是吗？”

    “对。你有她的下落吗？”

    “我和她也很久没联系了，最后一次还是一年前吧？她在英国，没有工作，没有结婚。你若是想好了，就去英国找她吧！可是，江奕我提醒你，你结婚了，你也有孩子了，你如果再去找她，你还是会伤害她，她对你太仁慈太善良了，希望你不要再伤害她。”

    “我没你想得那么多，前一段时间，我去英国找过她了，但是她不在那儿了。她回国了，就在一年前。”

    “她......她回来了吗？”阿城站起的身子又重新坐了下来，他满脸的疑惑，显然对此事他并不知情。他问江奕：“她现在在哪儿？”

    “我不知道，我去过爱丁堡，我找到了她曾经住的地方，可惜，她不在那里了。”

    “你居然有她在英国的详细地址？”

    “是啊，08年的时候，我收到了一个包裹，那是从英国寄来的，里面是第一代安卓系统的手机，上面有详细的地址，在英国，能给我寄东西的，只有她，就是那个手机，我才决定重新回到开发软件的职业上来，我之所以能到今天，都是因为她。”

    “她就只给你寄了一个手机？她什么话都没有留下？”

    “没有，当时包裹里只有一个手机，还有一张报纸，那也是介绍手机的报纸，她什么话都没有留下。但是，我知道她的意思。她还是希望我能坚持自己的梦想。真可惜，我应该在那个时候就去找她的，我不应该等这么久才去，是我太犹豫了。”

    “你在犹豫什么呢？”

    “不知道，我只是习惯了，对什么事情都要犹豫很久。阿城，我现在不想再犹豫了，我想见她，你能告诉我，怎样才能找到她吗？”

    阿城摇了摇头：“她过去的那些电话都停机了，不论是国内的还是国外的，我也想找到她，但是江奕，我劝你还是不要找她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找她？”

    “也许她早就不爱你了，也许她找到了更好的人，也许她现在已经结婚了。”

    江奕用力摇头，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她没有。”

    “你怎么知道她没有？你以为她还在等你吗？你以为天底下的好姑娘都在等你，爱你一回这一生都要非你不嫁？”

    阿城有些鄙视地看着江奕。可是，江奕依然是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喃喃地说：“她病了，她是因为生病了才回来的。”

    “她病了？”阿城诧异地望着江奕。

    “所以，我要找到她，她英国的邻居告诉我，她得了肺癌......她......她怎么就得了肺癌？我不知道这个病好不好治，我不知道她病的重不重，我现在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我才一定要找到她。”

    “好吧，我会帮你找的。”阿城说。

    5.

    2014年的6月26日，就在谷歌公司发布androidl系统的当天，江奕的snow软件公司被一加实力雄厚的it上市公司收购。

    这些年，手机市场和软件市场经过了多次革新，那些当年在世界上呼风唤雨叱咤风云的人和事，突然之间烟消云散，而有些我们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现在看来，不过是一些寻常之事。世界变得太快，人们顾不得再去改变，唯有适应才能生存。

    这些年，江奕的软件在应用市场出现了一大批模仿者，很多类似的聊天软件如同雨后春笋一下子涌现出来，他们的功能已经超过了snow，snow的市场竞争力出现了下滑。在市场的冲击下，snow的在线的用户正在悄然减少，知识产权的问题却无从得到解决，是非不断，官司不断，如果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这个红极一时的公司可能会瞬间破产。

    江奕又一次面临着生死抉择，那是比2007年还要严重的抉择。

    不过这一次，他选择了坦然的面对，在这个世界上，发明创造的人往往不会有太多财富，真正积累巨大财富的，是那些将别人的发明卖来卖去的商人。他不喜欢做商人，他也并不擅长去经营自己的公司，他还是喜欢做一个普普通通的程序员。

    他和所有一起开发snow的团队成员，都加入了这家it公司，这是一个两全其美的结果。他们实现了双赢，而不是两败俱伤。

    这一天，两家公司在强强联合后举行了第一场酒会，，江奕在酒会举行到一半的时候借故离场，他已经不是这里的主要负责人，他选择避开一切是非，使自己成为一个闲人。

    他悄悄走出公司写字楼，开着车，在深圳的大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走，今天他不想那么早回家，不知为什么，他现在很想找个地方痛痛快快地喝酒。

    他来到深圳福华路的一个酒吧里，可是，当他走进那个酒吧的时候，他全身一震，因为他听到了一首很熟悉的钢琴曲。虽然他只听过一次，但是那个旋律就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多少年挥之不去。

    这支曲子，就是在2004年的夏天，夏如雪为他和彦歆弹奏的那支舞曲。

    整整的十年。这十年的时间，她听过无数的钢琴曲，就是想找这支曲子，可惜他没有找到，他拜访了很多作曲家，还有很多音乐创作人，他试着将他记忆里的那个声音哼给他们听，可惜，谁都没有听出这是一支什么曲子。

    但是，他们告诉江奕，这支曲子很美，也许这就是当年那个女孩儿自己创作的曲子。

    江奕从来都没有想过，夏如雪会创作什么曲子，但是，当那些作曲的人都听不出来的时候，他不得不相信，这首曲子，也许就是夏如雪创作的。

    他来到酒吧内，果然，角落小小的舞台上，一个年纪看起来只有20岁的女孩儿，正很专注地弹奏这支曲子。

    他找了一个离女孩儿最近的位置坐下，闭着眼睛倾听着，往事历历在目，十多年的人和事好像就发生在昨天。他还没有喝酒，就已经醉了。

    那个姑娘弹完了曲子，江奕急忙上前和小姑娘打招呼。

    “你好。”

    姑娘抬起头看了看他，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江奕突然发现，这个小姑娘的相貌居然和夏如雪很相似，如果不是年龄和夏如雪不相称之外，他几乎就要把这个姑娘当作是夏如雪了。

    “你好。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那个姑娘回头看着他，等着他的问题。

    “刚才弹的曲子叫什么名字？”

    女孩又笑了笑，没有说话。

    “你不知道吗？”江奕问。

    “我刚才已经告诉你了啊？”

    “告诉我了？呵呵，你都没有开口......”

    “这首曲子就叫《无法开口》。”

    “《无法开口》？”

    “对啊！”

    “你是从哪儿学的曲子？”

    “我家的一个邻居姐姐教我的。”

    江奕眼前一亮，忙问：“一个姐姐？她叫什么名字？”

    那个女孩儿用警惕的眼神看着江奕，便低头不再说话了。

    “她是不是姓夏？你快告诉我。”

    女孩儿抬起头，看着江奕，并没有发现这个男人有什么恶意，便重重地点了点头。

    6.

    小女孩儿名叫anne，在酒吧的演出结束之后，江奕主动提出要送她回家，anne答应了。她告诉江奕，她家在彩田路的xx小区。江奕很是惊讶，因为，这个小区他再熟悉不过，他几年前就住在那里，后来，他搬家了，再没有回来过，如今，他住得离那里很远。

    anne带着江奕来到那个小区，走进一栋楼，进到电梯，女孩说：“如雪姐就住在1203房间。”

    “我以前也住在那里！”

    “啊？”

    “很久以前，我住在那个房间里，说来话长，不过还是谢谢你。”他说完感谢的话，此时，电梯门开了，他正要走出去，却见电梯外站了一个人，那个人迈步正要进来。

    他看到了外面的那个人，外面的人也看见了他，两个人同时愣住了。

    他看到电梯外站着的，正是夏如雪。

    那一刻，两个人都呆住了，眼睛都死死地盯着对方，两个人就好像是16世纪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雕塑一样，就那样站在那里，虽然一动不动，但是彼此在惊讶过后，都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将要迸发出来。但是，他们又极力地克制着。

    anne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两个人，她好生奇怪，她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事情。他们谁都没有动，谁都没有说话，他们只是看着对方，她能感觉到，他们是有故事的。

    电梯的门就要合上了，还是anne在江奕身后推了一把，他这才回过神来，他走出电梯，来到夏如雪面前。

    夏如雪后退了一步，她仰着头看着江奕，他的脸离她是那么的近。十年了，她已经想不起他的样子了，可是今天，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她已经不想说话了，她要对他说的话很多很多，但是，很多话无从说起，倒不如就这样看着，永远这样看着。

    可是，江奕已经伸出了手，那双手就搭在夏如雪的肩膀之上，她禁不住颤抖了一下，她看到江奕的那张脸离他的脸越来越近，她很害怕，又有些期待，但是，不管是害怕还是期待，该发生的总是会发生的。

    他吻了她，她再也说不出话来，眼泪滚滚而下，流到两个人的唇边，她不再矜持，他也不再犹豫，他们紧紧抱在一起，深深地吻在了一起。完全忘记了旁边站着一个人。

    既然无法开口，那就用接吻的方式告诉对方，这些年，你到底有多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