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人烟稀少,所以小二置办马匹耽误了一些时间,好在磨蹭了一两个时辰后,四匹快马终于又风尘仆仆地上路了。
按照阿成的估计,这里离恒阳也不过就两日路程了,打发完这个小姑娘后再来办事也无妨。
一路上,除了江离一直在逗着这个小姑娘玩,小姑娘对他爱搭不理以外,几人倒也相安无事。
走之前店里小二告诫和恒阳接壤的地界经常有土匪出没,加上带着一个年轻女子十分招摇,所以这次他们选择走官道。
官道周围的景色自然比粗野的乡村小道热闹不少。
陕西作为繁荣的古都,自古以来就是连接亚欧大陆的交通重地,丝绸之路美名在外。一路上,他们看到了不畏艰辛,充满冒险精神的中原商人,带领着马队,满载中原的特产,一路向西。
也遇到了许多满脸络腮胡子、白皮肤、高眉深目的西域人,他们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还喜欢对好奇地打量他们的中土人士挤眉弄眼地笑笑,十分地随意和友好。
“你说要是我们也能像他们这样到处游历,见多识广,那该多开心啊!”马上的江离被身边满载着奇异货物的商队吸引,不禁有点羡慕。
“我也想这样生活!阿成,等以后我们在一起了,要是你愿意的话,我就陪你去浪迹天涯好不好?”一旁的小姑娘赶紧插话,充满期待地看着旁边的阿成,看来她果然是被这个大叔迷住了。
没想到阿成好像根本没听见她的话,接着江离的话头,径自说道:“你只看到现在他们这一队人有说有笑,但是可能出发的时候是四十人,但是活下来到这里的,也就只这么些了,更何况,卖完货物后,还有漫长的归途。”
“阿成叔果然见多识广啊,那这样说来,这些商队其实也怪可怜的,还有没有什么见闻,说来听听嘛。”江离十分好奇。
阿成摇了摇头,不愿意再说话。
关中平原的自然条件得天独厚、物产富饶。官道两旁人烟稠密,一路上的市镇自然也是繁华异常。一路上客栈和食肆很多,各种美味小吃和精致的手工艺品,让江离的一颗好玩之心又蠢蠢欲动了。
第二日,天色已经快要看不见了。他们在一个小食铺前胡乱地吃了些东西。据掌柜说,这里离恒阳还有三十里地,再前面一点就是一片没有人烟的荒原了,所以他们决定今晚就在旁边的客栈驻马歇脚,明日再早起赶路。
连日来因为天气炎热,经过的地方不是尘土弥漫,就是潮湿的沼泽,加上临近北方地界,环境气候有很大差异。水土不服,三个人全身都长满了细细的疙瘩,又痒又痛,十分难受。
一下马,江离就忍不住开始就东摸摸,西蹭蹭。虽然阿成叔比较稳重,但是他已经痒到嘴角都抽搐了却还能顾及冷酷帅气的形象简直也是蛮拼了。而此时自称小潘安的江离已经开始出离底线在店里的柱子上磨蹭了。
小姑娘在旁边看着,噗噗地笑个不停,尤其是阿成那副好像吃了屎的表情。她一直盯着阿成,心里想到:“看你还能忍多久,哈哈哈。”
而事实上,阿成已经确实快要‘晚节不保’,在江离和灵修夸张动作的感染下,他已经是在强撑的最后阶段了,要是只有他们三个人,估计他也早就像被虱子咬疯了的猴子磨蹭起来,只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害怕在这个姑娘面前放下形象。
小姑娘看阿成实在可怜,害怕他万一恼羞成怒更不喜欢自己了,赶紧从衣襟里掏出一小瓶药,在手上晃了晃:“还好你们遇到了姐姐我!不仅貌美如花、心地善良,还精通医术,来,这是我祖传的清风露,包治各种皮肤病,男女老少均可,四季皆宜,不用谢哦!”
三人用怀疑的眼光看向她,犹豫着要不要去拿。
“你们也知道,姑娘我既然大老远来采草药,那就肯定是会用药的人,我有必要骗你们嘛?算了,不信就算了。”说着她假装要收回去。
“我信。”阿成赶紧说-----------他的确马上就要憋不住了。
“乖,坦白一点才好嘛!”她绕过江离伸出的手,把药给了阿成叔,还不忘抛个媚眼。阿成愣了一下,然后赶紧招呼那两个小子上去涂药了。
三人男人在房间里涂药手忙脚乱,不过还别说,这个药一上去,倒真是缓解了不少。趁着这个间隙,灵修问阿成:“阿成叔,你说为什么我们要被这个小丫头胁迫呢,刀和信不要不就行了嘛?”
“那是信物,代表着你爹和你唐叔叔的约定。而且你不是还要娶唐婉吗,别人没见过你,又没有信物,凭什么跟你走,现在趁火打劫的人太多了。”阿成回答说。
“那现在我们耽搁了行程,绕道去恒阳、还白受这些罪,唉哟,痒死我了。”说着他又挠起痒来。
“恒阳我们本来就要经过,不算耽误。我看这个女子不像一般的采药人,多认识一个朋友也好。”向来淡定的阿成竟然低下头淡淡地笑了一下。
“不像你的性格啊!是不是真的只当普通朋友这么简单啊?阿成叔,你不会真喜欢上那个魔女了吧?”江离长着雄性的身躯,却有一颗八卦的心。
“谁谁谁,一进来就听到在说本姑娘的坏话,亏我还给你们药。”她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丝毫也不顾及三个上身**的大男人,再挥挥手,身后的小二就把菜端到了桌上,然后退下了。
“姑娘,我们还没穿好衣服呢,你先出去等我们吧。”灵修背过身去,感觉有一点囧。
“怕什么?以为我稀罕看你哪!我吃我的,你们换你们的,有什么妨碍?”
她白了灵修一眼,旁若无人地坐在桌前吃了起来。
三人换好衣服走了过来:“姑娘,你的药还真有效果,果然好了很多呀!”
“那是,也不看看我可是南诏……哎呀,这个这个,不用谢了,快快快,别啰嗦,赶紧来吃吧!”她热情地站起来把阿成拉到自己旁边坐下。
阿成叔,眯着眼睛想了一下:“看起来姑娘好像是江湖人士,不知什么门派,怎么称呼。当然,如果不想说,也不勉强。”
“不勉强!既然是大叔想要知道,那我就告诉你!”这姑娘没想到阿成对她的来历竟然有兴趣,她十分开心,马上就要招架不住和盘托出了。
“是呀是呀,我们一起走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对了,我叫江离,他叫灵修,是我的大师兄。这个是阿成叔,单身哦。”江离说最后一句的时候挤眉弄眼,表情特别猥琐。
“大叔,这是真的吗?我正在纠结要是你有家室我又不愿意放弃你该怎么办呢?真是太好了!”
这姑娘一点也不害臊,看着阿成,宠爱之情溢于言表。
“别听他胡说。”阿成叔愤怒地瞪了江离一眼。
姑娘兴致顿时高起来,也不管他们几人争辩,站起来说:“不就是想知道我是谁嘛?看你们也是好人,那我就不瞒你们了,只希望别吓到你!知道南诏王柳俊杰吗?”
她一边说,一边十分自豪地斜着眼瞟了一眼旁边的三人,令她惊讶的是他们竟然没有露出久闻大名的表情。
“怎么?你们都不知道?奇怪,我姐姐不是说,用老爷的名字可以吓到很多人吗?”
“哦,你是南诏的啊?既然住在那么远的地方,那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我是陪我姐姐出来采药的。说到我姐姐,她说不定还在到处找我呢。”她突然低下头,好像做错了事情的小姑娘一样捏着自己的衣角,脸上满是担心。
“喂,但是你说了半天也还是没说你叫什么名字啊?除了你的外号‘百花残',哈哈!”灵修想起当日这个姑娘在客栈和小二斗嘴的情景仍然觉得搞笑。
“这你也信?那是骗他们玩的。”她露出一副好像在看白痴的表情,“你们叫我秦儿吧。”说完,她又转向一边的阿成:“那我以后就叫你阿成啦?”
“论辈分,你应该叫我一声叔。”阿成故作严肃。
江离和灵修都憋不住笑了:“阿成叔,干嘛要这样疏远人家。”又赶紧转头安慰秦儿:“他就是这样,不用理他。”
“啊,他们都叫你叔,你岁数肯定不小吧?不过看起来倒是很年轻。”
“阿成叔今年刚好四十,没错吧?”
“怪不得呢,我奶奶给我卜过一卦,说长大后我会嫁给一个比我大很多的人!”
“行啊,阿成叔,这才见面不到两天,就迷得小姑娘一门心思想着嫁给你了。我越来越难以理解这个世界了——小姑娘都喜欢老大叔。反而像我和灵修,怎么说也是闲云山方圆五里之内公认的超级帅哥,尤其是我,人送外号小潘安,竟然都败给了你,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江离打趣地说。
灵修又开始捶他了:“你不嫌恶心吗?”
“你这个姑娘,性格大大咧咧也就罢了。怎么这么不知道害臊呢,我都觉得脸红。”阿成叔真的羞涩地脸红了,囧得转身回了房间。
“唉,别走啊,我只是有什么就说什么嘛。”小丫头一脸委屈,“他是不是真的讨厌我啊?”
“绝对不是讨厌!他这个人吧,平时都故作淡定,喜欢别人又不敢说,才会脸红。师兄你说对不对呀?”这两个坏小子快要笑死了,他们正在想回去后要怎样把今天发生的事告诉闲云庄里的人,大家肯定都会乐疯的。
“你说,我就觉得阿成也没什么好。”江离假装怕被阿成听到,看看四周,压低了声音,认真地看着秦儿,“他又冷漠又不解风情的,你为什么喜欢他呢?”
“谁说他不好了,当时可是他先帮我付了钱,够义气,而且,他可比你们两个小白脸好看多了!”江离稍微放心了一点,幸好这个世界还是看脸的,只不过这个姑娘的审美可能不太一样。
灵修和江离特别喜欢逗秦儿玩。因为她总是有说不完的奇葩妙语,让江离都忍不住想要拿出个本来记着方便以后借鉴了。他们甚至开始觉得,要是一路上能一直带着这个小姑娘其实也蛮有意思的。
一直说话到半夜,他们才恋恋不舍地让小二收了桌子,秦儿和灵修各自醉醺醺地回到了房间。
江离迷迷糊糊地正想要一头扎到床上睡觉,忽然听到楼下院子里传来一阵低沉有力的声音——有人在敲门。
“谁呀?”客栈的伙计在搭话。
接着一阵窸窸窣窣脚步声,小二下楼去开门了。
江流掀开帘子一看,外面的火把和院里的灯笼映出旗帜上四个大字,狼牙镖局,看来是一队押镖的,大概有二十几人,
他不由得感叹,这群人也真辛苦,大半夜了才找到个落脚的地方。又想起阿成叔在跟他爹之前也是押镖的,押镖途中的各种故事之前也缠着阿成讲了很多,这次竟然有幸见到了真的押镖队伍。虽然这些人半夜吵吵闹闹让人不好睡觉,但是他也不恼,主要是因为阿成叔的原因,他对这些一身胆气的人厌恶不起来。
小二看样子是在和那边管事的沟通,可能是房间不够吧,管事的对其他人摆了摆手,只带了个随从跟着小二上楼了,其他人站在原地,神色疲惫,抬着一个很大的箱子,被另一个小二带到了后面院子,看来,他们今晚只好睡马棚了。
听到上楼的人脚步声快要经过窗边,江离赶紧放下了窗帘。吱呀一声,他旁边房间的门开了。
夜,很快又安静下来,江离也实在困得睁不开眼睛了。睡着之前,他脑中还在模模糊糊地想,说不定自己明天早起,趁着镖局没离开可以听这个镖头讲一讲路上的趣事呢。
这么想着他也就睡着了。
但是,
这个晚上并不是寻常的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