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将沉未沉之际,曹溪宝林寺外渐渐变得冷清起来。
宝林寺在曲江县北,坐落在双峰山下曹溪水边,是韶州香火最为鼎盛的寺庙,每日里来此求签拜佛的善男信女不可计数。
每到日头初升的时候,宝林寺外便被各色摊贩摆满,吃的喝的玩的耍的,应有尽有,善男信女们礼佛之余便在这些摊位前流连,总能寻到自己感兴趣的小物件,一些跑江湖耍把式的也各自划地为界,吆喝着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表演一些胸口碎大石、口吞宝剑之类的把戏,把个佛门清净地的外边弄得如同赶大集般热闹。
天傍黑的时候宝林寺外便渐渐静下来,善男信女们散去,小商小贩纷纷打点东西收摊回家,只有在庙外边一字排开的几个算命摊还在坚守,他们多是靠老主顾解签赚钱的算命先生,通常都要等到山门关了才会离去。
另一边一阵雷动般的叫好声如同那骤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围观的人群随即散去,最后一个跑江湖耍把式的摊子也收了。这摊子是个耍把式的小伙子,面目黎黑,身形看起来也羸弱,不过几路短打拳脚耍下来却是虎虎生风,围观的人没少给他打点赏钱。
小伙子等人群都散了,这才把点拾好的大钱碎银子之类的往怀里一揣,快步到了庙外那一排算命先生那里,在其中一个悬着布衣神相的摊子前站定,却看到摊子后面的算命先生正埋头酣睡,桌子上淌着大把的哈喇子,连那袍襟都被浸湿大片,可想而知这位先生睡了绝不止是一时半会儿。
“少爷,醒醒少爷。”小伙子尖着嗓推搡了那算命先生几下。
“啊,算命还是解签?本先生保准,不准双倍返钱!”那算命先生迷迷瞪瞪的爬起来,睡眼惺忪的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先咕哝了几句牛皮哄哄的大话,待看清小伙子的样子,好不容易打起的精神又被抛到九霄云外,打着哈欠道:“平儿啊,快别吵我,正做梦赚大钱呢。”
不用说,这位算命先生和那小伙子正是李闲和平儿,两人又是那日蒙骗柳梦琴的一身打扮,却是换了个地方,到这宝林寺外操起了旧业。
“少爷快别睡了,天都快黑了,你看,我今天赚了不少呢!”平儿看李闲又要趴下赶紧过去拽住他的胳膊,完后把怀里的大钱碎银子凑到李闲眼前晃了晃,那叮啷咣当的撞击声让李闲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盯着平儿怀里的眼珠子都快变成开元通宝的形状了。
正要细数的时候平儿却是嘤咛一声,死死把胸前抱住,红着脸后退了两步。
李闲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好像看的不是地方,干咳两声,一本正经的道:“平儿干得不错,很不错。”
平儿脸更红了,连那脸上抹的一层厚厚的黑色颜料都掩饰不住,小脸蛋粉嫩的跟快要滴出血一样。原来她为了耍把式方便,襟袍里头就套了件肚兜,刚才李闲那一探头只怕该看到的都看到了,让她一个二八小佳人如何能不着羞。
李闲在一旁斜眼瞄到平儿的神情,很有几分心虚,虽说他刚才大都被那些碎银子和大钱吸引了注意力,不过他毕竟不是瞎子,那红彤彤的肚兜后面两团新剥鸡头一般的白嫩到现在还在眼前浮现,让他忍不住心中一荡,那真是无比美妙的景色啊!
后代电视剧里凡是唐代的女子都半裸着****,唯恐挤不出深深****,却不知道那样的暴露已然失去了美感,反倒是像平儿这样误打误撞的瞄到才让人心驰神荡,难以自制。
什么兰麝细香闻喘息,绮罗纤缕见肌肤,估计那就是欧阳炯那登徒浪子在春闱中宣淫时才写下的淫词,反正在如今这年月,女人们穿的还是很保守的,绝对没有‘日高邻女笑相逢,慢束罗裙半露胸’的开放。
李闲胡思乱想的当口,平儿忍住羞意问道:“少爷,你今天生意怎么样?”
李闲一听这个满心的蠢蠢欲动都化成了无奈,摸摸好像被土匪打劫过一样干净的身上,他苦笑道:“很不怎么样,你少爷我到现在还没开张呢!”说着他狠狠瞄了眼旁边那几个算命摊子,心中别提有多郁闷。
其实李闲原本是无需为钱发愁的,之前他的俸禄将禄米职田折合成钱,一月一千五百文,一年下来也有二十贯,他家中人也少,除了他和平儿就是李母和一个一直伺候李母的吴妈,维持日常开支之余,还能有些储蓄,只是之前李闲病倒,李母又是为他治病,又是买平儿冲喜,家中积蓄花了个干净,他之后在荣兴里算命倒是捞了点外快,可架不起这阵子在一品楼的消费,尤其是宁道务,每次吃完饭跑的比曹操都快,唯恐要他掏钱,结果李闲光在一品楼里挂的帐拿那两个银锭子都不够付的,这又赶上解职守选,屋漏偏逢连夜雨,虽说李闲已经有了另辟蹊径的法子,可那却是需要三五个月才能见到效果,为此他不得不想法先赚些花用钱,这才在之前问宁道务韶州哪块傻子多,就是为了重操旧业捞钱来的。
宁道务倒是提供了个好地方,就是这个宝林寺外,对此李闲完全认同,在他看来那些笃信神明的愚夫愚妇确实是最好骗的傻子,有了前次在荣兴里的成功经验,李闲有信心能从他们身上捞足钱。
于是乎李闲又打着布衣神相的旗号,大摇大摆的到这宝林寺外摆起了摊子,造形和前次一样,五绺长须,布衣无尘,少了那帖破坏形象的膏药,李闲自觉自己很有那么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李闲信心十足,可现实却是残酷的,等到宝林寺外摆下摊子,他才发现原来在唐朝,算命这一行竞争竟是这么激烈的。
在宝林寺外,一字排开至少七家算命摊,人家打那旗号,一个个都比李闲威风了不是那么一星半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