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识希冀地望着徐老太君,然而徐老太君脸上的笑意并没有恢复。
一旁的曾谕很是奇怪徐老太君对曾识的态度,看着曾识眼巴巴的样子不由开口问道:“曾祖母,我能再带上六妹妹吗?”
徐老太君对曾谕慈爱说道:“恐怕不行,识姐儿回去拂柳苑还有事呢!”后面一句却是看向了立在曾识身后的苏木。
苏木沉默了一息,然后躬身福了一礼,说道:“老太君说得极是,六小姐还要赶回拂柳苑,这就要告退了。”说完,便等着曾识行礼告退。
曾识眼里的光彩黯淡了下去,沉默地福了一礼,垂头跟着苏木往外走去。
曾谕不解地看向徐老太君。
徐老太君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慈爱地对曾谕笑了笑。
徐老太君牵着曾谕的手,吩咐身后的众人,自家要带五小姐四处走走,都不用跟着了。
梨儿等人得了吩咐,俱是恭声应下了,只有香草倔强地跟紧了曾谕。
徐老太君望着紧紧抿着嘴一言不发的香草,无奈地说道:“行吧,你就好好跟着,也免得我们老的老,小的小,没人服侍。”
香草闻言,脸上立马露出了笑意,却又赶紧收敛了神色,一本正经地随在两人身后。
徐老太君牵着曾谕的手,在宅子里七拐八绕的,从一处隐蔽的角门进去到了一座茅屋前。
徐老太君面有得色地向曾谕说道:“小安娘,这地方不错吧!”
曾谕却踮着脚四处打量了一番,然后疑惑地问徐老太君:“曾祖母,这里是您院子后边吧?为什么要绕这么远的路?”
这老宅的布局,曾谕这几天早就了然于心,方才一路上都注意着方位的变化,虽然徐老太君左拐右拐变换了很多次,但是曾谕方向感一向很好。
徐老太君闻言吃了一惊,转而哈哈大笑起来,向曾谕称赞道:“小安娘,原来你还有这本事,曾祖母从前都没发现!”
曾谕一愣,然后反应过来,向徐老太君嗔道:“曾祖母!您又逗我!”
后面跟着的香草却还是满头雾水,看着那土坯砌成的茅屋自言自语地说道:“这里真是思存堂后面?!”
徐嬷嬷从茅屋里走了出来,笑着请几人赶紧进茅屋里去——外面可是寒风刮骨。
曾谕满脸新奇地走了进去,在城市长大的她可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风格的建筑。
茅屋很小,坐北朝南,方方正正的一间,进门迎面就是一个占了屋子一半面积的大土炕,上面摆了一张粗制的炕桌。茅屋右边摆着一张方桌两把靠背椅,左边是一个双开门的矮立柜,也俱是粗制的。
徐老太君一进茅屋便舒服地叹喟了一声,招呼曾谕和香草脱鞋上炕。
曾谕满脸惊奇地问道:“这就是北边睡的土炕吗?”一边说着一边走近了细看。
那土炕是用土坯砌成的长方形平台,侧面正中留了一个火口,正烧着木柴,和前世的北边同学所说的没有差别。
曾谕学着徐老太君的样子,脱了绣鞋,在香草的帮助下爬上了土炕。
一上土炕,底下传上来暖烘烘的感觉又让曾谕惊奇了一下,然后便四肢大张地倒在了土炕上,嘴里说道:“这土炕好暖和呀!”一边说着一边舒服得打起了滚。
徐老太君盘腿坐在一旁哈哈笑看着。
香草却怎么也不肯脱鞋上炕,一直说这不合规矩。
徐嬷嬷见劝说不动,自家先脱了鞋盘腿坐在徐老太君身旁,向香草问道:“你这是在说我不合规矩吗?”
香草吓了一跳,连忙摆手说不是。
徐嬷嬷便接着说道:“既然不是不合规矩,那你怎么不愿意上炕?是看不起这小小的茅屋吗?”
香草更是大惊失色,慌得一个劲儿摆手。
曾谕翻身坐了起来,哈哈笑着对香草说道:“香草姐姐,徐嬷嬷这是在逗你呢!快坐上来吧,可暖和了!”
香草闻言脚步动了一下,却又停了下来,神色之间还在犹豫。
曾谕双目一瞪,正准备用老方法威胁香草。
徐老太君突然说道:“你既然不愿意上炕,那就回思存堂去吧,这里不用你伺候。”
香草愣了愣,回过神后立马坐在了炕沿上,然后神色扭捏了几息,这才脱了鞋学着徐老太君两人盘着腿坐好。
徐老太君冲曾谕眨了眨眼,曾谕悄悄竖起了大拇指。
土炕边是一排万字纹格窗,糊了双层的藤纸,既透光又不会透风。
曾谕问道:“曾祖母,这就是您以前在北边住的屋子吗?”
徐老太君感慨地叹了一声,说道:“是啊,住了三十多年这样的屋子,都住惯了,到现在还是觉得睡炕舒服。”
徐嬷嬷在一旁笑道:“您呀,就别成天想着以前了,身在福中不知福!”言谈之间竟是和徐老太君一副老朋友的样子。
香草不由瞪大了眼睛,有些担心地看向了徐老太君。
徐老太君却浑不在意,接口说道:“哎呀,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规矩压得人有多烦闷!还是从前在乡野间自在,想做就做什么!”
香草闻言更是一副震惊的神色。
曾谕却像是找了同盟般,连珠炮似地附和说道:“曾祖母,您说得太对了!宅子里的规矩好多啊!春兰姐姐还说开春之后,要让教引嬷嬷专门教我规矩呢!曾祖母,您想想,那规矩都多到要专门请人来教,还要教上好几年的地步了,多吓人啊!”
徐老太君又哈哈大笑起来,然后摆着手说道:“你跟我这个老婆子可不一样!你得要好好学规矩,不然可就要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竟是反对曾谕“自由生长”。
曾谕眼神黯了黯,却是撅了嘴哼道:“曾祖母,我不跟您玩了!您老是要逗我!”
徐老太君和徐嬷嬷都哈哈大笑起来,就连一心想要做个“好丫鬟”的香草,也忍不住破了功,咧嘴笑出了声。
几人笑过一阵,徐老太君向徐嬷嬷问道:“翠枝,火候差不多了吧?”
徐嬷嬷应了一声,趿了鞋下炕,说道:“应该是时候了,我这就扒出来。”
曾谕双目锃一下射出亮光来,爬到了炕沿盯着徐嬷嬷的动作。
果然,徐嬷嬷从火口处用火钳扒出了几个黑糊糊的东西——久违了的烤地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