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缘 第十章

    余小东数了一下，加王国昌，一共四个当兵的。

    王国昌表情难看起来，吼了声：“既然他顽固到底，那我们就代表人民处决这两个土豪劣绅吧！直接吊死，免得浪费我们打日本鬼子的子弹！”

    话一说完，一个当兵的把两个老人脚下的凳子一踢，老头老太就腾空了，开始拼命挣扎起来，过了一会儿，不动了。

    这时王国昌那张本来白净的脸，特别的狰狞可怕，下巴靠右边的那颗痦子显得很吓人。突然王国昌和被他们吊死的老人从余小兵眼前消失了，余小东看到村口有一群日本兵进来了，黄衣黑靴，大约有三十多人，他们都猫着腰，猫着腰，显然是想悄悄的进村。

    余小东想努力看清楚点，可是这些日本士兵突然都消失了。

    这时余小东想喊出来，想告诉村子里的老乡们危险正在逼近，可是他张开嘴，除了空气，啥也吐不出来。这时一个留着小丹仁胡子恶狠狠从树丛里钻了出来，余小东心一颤，这家伙跟山本基本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可以说就是他的翻版！不过细看，额头好像没什么皱纹。

    余小东实在忍不住想喊，可是什么也喊不出，那种痛苦无以言表，这时他突然感觉被人掐了一下，睁开眼一看是陈娟。

    陈娟用极低的声音说：“别出声，我们一起出去一下。”

    余小东看着陈娟点了点头。

    出了洞，他俩一起在山风中隐入月光下的密林，进了松林，陈娟牵起余小东的手，小手柔软而温暖。

    余小东小声跟陈娟说：“刚才王连长不是说村子里什么人也没有了吗？”

    她别过头看看余小东，说：“有的。”

    到了绿林村，天已经麻麻亮了。

    站在村口，余小东呆了。

    和余小东梦中的那个村口一模一样！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余小东看到了村口的那排白扬树……这太诡异了吧。

    余小东心里有点颤抖，指着门口有棵老杏树的土坯房跟陈娟说：“你家是不是这间屋？”

    陈娟回头看余小东一眼，说：“你什么时候来的啊？”

    余小东想了想，摇了摇头，如果说是在梦中来过，余小东想她一定不会相信的。

    先看看再说吧。

    进了村，余小东被眼前的景象给震住了，他想离开，可是脚却象被焊在了地上一样。

    陈娟把余小东拉到一边的渠沟里躲起来的。

    梦中的事情都正在余小东的眼前发生着，一排青砖黑瓦屋，当中那间屋前的稻场上有两棵歪脖老柳树，树下躺着两个老人，旁边，站着一队国民党士兵，其中一个正跪在老人身边嚎哭。

    看着那个啕嚎的国民党军官，余小东脑子突然一激灵，如果眼前这些都是真的话，那下一幕将要发生……他浑身血一凝。

    余小东感叹道说：“可怜。”

    陈娟伸凤眼圆睁，满脸的愤怒：“那个老畜生早就该死了！要不是他逼我家的帐，我会去给他做小吗？”

    余小东一惊，头一缩，说：“不会吧？”

    这时那队稻场上的国民党兄弟们发现他们了，马上围了过来，黑洞洞的枪直顶着余小东的脑袋。

    一个国军说：“妈的，是共匪！”

    余小东有点傻了，结结巴巴的说：“我……不是。”

    另一个国军说：“干掉他们，为我们吴营长报仇雪恨！”

    话一说，美式冲锋枪哗拉一下子就上膛了。

    这时连长止住哭泣，从地上站起来，朝这边走了过来，上来就给余小东两耳光，骂：“说，王国昌藏在哪？！”

    陈娟过来拦，说：“你别打他，跟他没有关系！”

    吴光宗朝陈娟说：“你真的参加新四军了？”

    陈娟说：“都是那个老东西逼的。”

    吴光宗脸一红，叹口气，说：“别恨他了，他现在人都走啦。”

    一个兄弟问：“营长，她是？”

    吴营长踢了他一脚，骂：“是你妈！”

    几个家伙不敢做声了。

    余小东想起做的梦，说：“赶紧离开这里，一会日本人要来了。”

    吴光宗瞪余小东，说：“我凭什么相信你？”

    余小东耸耸肩：“你爱信不信。”

    陈娟对吴光宗说：“他跟我们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他不是一个头两保脚吗？”

    陈娟摇摇头，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

    余小东说：“赶紧走吧，日本人马上进村了。”

    这时余小东脑子里出现了吴光宗被绑在树上砍掉脑袋的梦中情景。

    陈娟说：“不行，我要先回一趟家。”

    余小东说：“回去干什么啊，现在情况很紧急！”

    陈娟不理余小东，转身就朝吴家大屋旁边山坡的松树林跑去，余小东也只好跟上，走了两步又回头对吴光宗说：“想活命的话就跟上！”

    余小东走了两步后回头看，国军真跟上来了。

    跑进土坯屋，陈娟哭着喊：“爸爸。”

    一个老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望着陈娟说：“我的儿，你怎么跑回来了，你们不是躲在鬼洞里？”

    陈娟说：“我们饿死了，没吃的。”

    老头说：“我的儿，你等一下。”

    老头说完进了右边的厢房，不一会儿拎出一个袋子，说：“我昨晚刚炒好的黄豆，正准备给你们送过去的。”

    余小东抢着接过这袋黄豆，说：“赶紧去后山躲躲吧大爷，日本人要来了！”

    余小东的话还没落地，屋子边就传来哭天喊地的声音。

    老头的脸色都变了，把后门打后说：“你们从后山走！”

    余小东背着黄豆，和陈娟还有这些国军一起兔子一样从后门蹿了出去，一头钻进后山的密林里，后面的草好深，还有很多荆棘，这时什么也顾不得了。刚爬到山上，就看见山头的侧边日本兵正往这边走过来，跟余小东梦中看到的一模一样，他们的刺刀上还挑着一只鸡。

    余小东以前从没见过这么多的活的日本鬼子啊。

    怎么办？后面的日本人马上就过来了！

    这时，陈娟的老父亲起身，往前边的一个长得特别盛的荆棘丛一钻，竟然不见了。

    陈娟也站了起来跟着一钻，也不见了，余小东这个时候也顾不得多想，也往前一扑，才明白，原来是个被荆棘掩住的洞，最绝的是，这几丛荆棘是天生就长在那里的，洞口很小，刚好只能每次容纳一个人往洞里面钻，外面的荆棘长得很密，有五平米那么大，一般人绝对不会想到当中有这么一个小洞的。

    余小东脸划拉出好几道血口子，只感觉脸上火烧样的疼。转眼功夫，后面的几个国民党士兵也跟着都钻进来了。

    他们摸索着一直往前爬，不知道爬了多久，终于看到一点亮点，钻出来一看，前边是个潭，潭边也是密密的林子，他们钻进林子，一直往山上爬，爬到半山腰的时候，余小东回望了一下，看见绿林街的上空笼罩在一团烟火中，日本人放火烧屋了，这个时候，余小东清晰地听到了村里老百姓的哭喊声。

    那个才十七八岁的国民党士兵眼里噙着泪水，恨恨地骂：“我入你老妈的日本人！总有一天老子干死你们！”

    这时余小东四下里望了望，那个鬼洞在哪里啊？

    陈娟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指了指对面正在流淌着的瀑布，说：“就在那里。”

    不会吧，那里飞流直下三百尺，怎么会有洞呢？

    陈娟带着他们顺着溪流慢慢的走到瀑布上面，然后两只手抓住一根腕口粗的紫藤花的树藤，慢慢的滑了下去。

    过了会儿，下面传来她的声音：“下来吧。”

    大家就都借着那根紫藤，慢慢的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