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话没说全,荒城三大之一,中间如果再加一个“社团领袖”就完整了。
杨鼎已经不是第一天当警察了,怎能不知道鼎鼎大名的洛泰峰?此人跟他的外号一样,做事风格有如台风过境,屋塌房毁都只是寻常小事,留下一堆无法收拾的烂摊子才是最令人头疼的。
“什么?”杨鼎惊讶得半天合不拢嘴,“洛泰峰是你父亲?”
“对啊!”少女微笑着从急救箱里取出一卷纱布,“怎么样,怕了吧?怕了就给我从实招来吧!”
杨鼎看着洛琳同为金色的眼睫毛,心里琢磨开了。这年头,如果说染色的话,头发、眉毛染成金色都不是啥稀奇事,可有染眼睫毛的么?离眼睛那么近,不怕把自己弄成瞎子?
“干爹?”不该说的话脱口而出。
碰!少女一脚踢在杨鼎的小腿骨上,疼得他双眼泛起了泪花。
“你才认干爹呢!”少女的小脸通红,显然已经听出了弦外之音,“再敢说半句废话,我就把你交出去,让他的手下好好招待招待你!”
“别!”杨鼎终于缓过劲来,“这怎么可能呢?我是说,没见过猪跑,还没吃过猪肉吗?洛泰峰我确实没亲眼见过,可他这人毕竟也长着黑头发黑眼珠的吧?从遗传学的角度上来讲……”
看着少女的脸色,杨鼎把后半截话咽了回去,但是意思已经传达到了。
少女一言不发,默默地把沾了药的纱布按在杨鼎背后的伤口上。
咔嚓、咔嚓。两条医疗胶带被剪了下来,牢牢地固定住纱布。
“其实我父亲的头发是棕色的。”少女在气氛变得无比尴尬之前,抢先开了口。
“哦。”杨鼎极为小心地应了一声。
“我偷偷去找人做过亲子鉴定,结果他确实是我的父亲。”少女说这话的底气还没第一句足。
杨鼎没答腔,毕竟洛泰峰此人手眼通天,改个鉴定结果有如探囊取物、反掌观纹一般,作为一名外人,在这种情况下说什么都是错。
“好了,不说这个了。”少女明智的改换了话题,“现在是我在审你,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接着说,荒城十大怪谈跟你出现在我屋子里有什么关系?”
“其实也没啥关系……”杨鼎全神贯注感受着少女柔软的小手,不知不觉说了句实话。
少女的眉毛往上抬了抬。
“我的意思是说……”杨鼎及时把口风改了回来,“宣传封建迷信是不对的,如今是科学昌明的时代,哪有那么些鬼啊神啊的东西?所以,要是别人问起,我只能这么回答。”
少女的直觉很敏锐:“你是公务员?”
“呃……”杨鼎没想到平时打的官腔这么快就出卖了自己。
“一个人的耐心是有限度的,你再跟我兜圈子,那我只好叫人来了,反正我亲自问出来的结果和别人帮我问出来的结果没什么太大不同。”少女走向门口,看样子是真的不打算跟杨鼎废话了。
“我说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杨鼎着急了。
退一万步来讲,哪怕对方真的不是“台风”的女儿,只要拨个电话叫辆警车,自己这辈子就算完了,所以,能私了还是尽可能的私了,人家不是还没提什么过分要求吗?
杨鼎急中生智,想起了之前跟刑警队王聃一起合作过的那件案子。
“其实我是一名警察。”杨鼎试探着把自己的身份说了出来。
“继续说。”少女不为所动,一脸漠然。
试探失败,看来她确实见过世面,警察的身份对她来说什么都不是。
“在来到这间屋子之前,我一直在进行调查。”杨鼎非常小心地进行着措辞,“前段时间发生了一起命案,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案发地点就在星辉大酒店。”
“星辉大酒店?”少女搜刮着自己的记忆,“是不是死了一个姓韩的?”
她知道!太好了!
“没错,就是那件案子,我跟你讲,这件案子邪得要命,领导根本不让我们继续往下查,为这还特地栽赃给了一位弟兄,搞了个全城通缉。”杨鼎的忽悠渐渐上了轨道,话也越说越顺溜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少女若有所思,“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听我慢慢往下说嘛!虽然领导不让咱们往下查,可这腿长在自己身上,想去哪儿还能由得着别人?再说你也知道,死的那小子姓韩,这要是真的把案子查清楚了,韩书记一感激,我这不就有机会升官了吗?”杨鼎伪造出了一个天衣无缝的动机。
果然,这话一说出口,少女鄙视的目光投了过来。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想要升官发财是人的本性,杨鼎编造出的借口毫无违和感,鄙视归鄙视,但却轻而易举地获得了少女的信任。
“等等,你的意思是说,这件人命案跟怪谈有关系?”少女思维发散,很快就推断出了“真相”。
“背后的红衣女鬼,这件怪谈你听说过吧?”杨鼎故意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道。
“当、当然听、听说过了!”少女的后背感到一丝寒气,结结巴巴地说道。
“背后的红衣女鬼”是荒城市流传已久的都市怪谈,其真伪已不可考,据白良推测,很可能是有人无聊,使用禁物吓唬人来着。但圈外人并不知道这一点,在无数次以讹传讹之后,最初的版本终于演化成了“背后的红衣女鬼”。
这件怪谈的内容如下:一对夫妇结婚多年,妻子怀疑丈夫有外遇,于是便趁其外出之时尾随跟踪,结果在看到丈夫真的与陌生女人见面时雷霆大发,冲过去想要与之理论,结果被过路车辆撞死。因为妻子身亡之时身穿红衣,所以死后变成厉鬼,经常趁人不备从背后出现。被她缠上的人轻则大病一场,重则踪影全无生死不知。在红衣女鬼攻击的众多目标中,花心男子所占比例最高,所以又被称为捉奸女鬼。
“既然你听说过,那就好办了。”杨鼎阴测测地一笑,“我怀疑姓韩的那名受害者,就是被这只女鬼给害死的!”
“……”少女没搭腔。
杨鼎感到有点纳闷,不应该啊!女人不都是怕鬼的吗?怎么表现得这么镇定,不对劲!
过了半晌,少女这才开口问道:“你经常跟不三不四的女人鬼混吧?”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杨鼎愕然。
“不然你怎么解释会被女鬼缠上?”
“我怎么知道?我在现场重温案情,结果她突然间就跑我背后了。”对方不按牌理出牌,令杨鼎有点上火,“我连女朋友都没交过半个,还跟不三不四的女人鬼混?难道我不想干警察了?你知道出了作风问题的警察是什么下场吗?”
这下让人家抓住了把柄:“没交过女朋友的人,竟然连衣服都不穿一件,就往人家的浴室里钻?你干这事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作风问题?”
“浴室?”杨鼎有点发懵,“我被传送到你家浴室里了?”
杨鼎一抬头,却发现对方的长发湿漉漉的,而且全身上下带着一股沐浴露的清香……
“闭上眼睛,不准乱看!”少女的脸红了。
坏了!坏了坏了坏了……杨鼎的心好像铅块一样沉了下去。看这架势,自己十有八九是在人家洗澡的时候出现的,非法入侵加上侮辱妇女未遂,按照最严的标准来判,自己要蹲几年来着?
当然,这个假设纯粹建立在在她父亲并非洛泰峰本人的基础上,如果这小丫头说的话是真的,自己很可能连一天监狱都不用蹲,直接就进了火葬场。
少女的声音再次响起:“那只女鬼,你是在哪儿碰到的?”
嗯?这话题走向越来越不对了。
“喂!问你呢,你在哪儿碰到的红衣女鬼?”少女饶有兴致的问道。
“在命案现场。嗯……如果可以的话,请你叫我杨鼎,‘喂’不是我的名字。”
人质守则第一条,要与绑匪建立感情交流,报出自己的名字是很重要的一步,如果对方试图撕票,至少会在下手前犹豫片刻,甚至于良心发现放你一条生路。
“杨鼎?”少女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敢让自己孩子名字里带‘鼎’字,你是哪一家的人?”
“不可能。”还没等杨鼎回答,少女自顾自的否定了这个说法,“如果是豪门世家子弟,根本不需要讨好那什么韩致远,就能轻轻松松往上爬。”
“咳咳……”杨鼎不想让她的注意力总是集中在自己身上,“你呢?我可不想‘喂’一名既美丽又可爱的少女,能否告知芳名?”
“别以为跟我说两句好话就能蒙混过去。”少女笑眯眯地说,“不过告诉你也没什么,我叫洛琳,洛琳的洛,洛琳的琳。”
你都差点窝成一团喵喵叫了,杨鼎腹诽道,看来多多赞美几句有益无害。
“洛琳小姐……”杨鼎又开始搭话了。
“洛琳。”少女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好的,洛琳。”要不是手被绑着,杨鼎真想抽自己俩耳光,这下完了,好感度清零!又得重来了。
别看人家金发绿眼,国语说得比自己还溜,当然不想被称作“小姐”了!我为什么没早点想到这一点?
“呃……洛琳,关于那只红衣女鬼,你怎么这么感兴趣啊?”万般无奈之下,杨鼎只能继续把话题往正道上引。
洛琳以理所当然的口气说道:“那还用问吗?当然是因为我想亲手抓住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