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凰葳一脸萎靡的坐在一处小院屋檐下的躺椅上,手中端着一杯清茶,茶水已冷。
她却仿若未觉,眼睛呆呆的看着对面一处。
这个小院并不大,只有两间正房,两间侧屋,因为院子太小,南面就只有一堵薄薄墙壁。
小院也不精致,光秃秃的地面只是用一些碎石子铺就。
铺的手艺也不高,几处地方高低不平。
院子里没有布置花草,房屋上也没有雕梁画栋。
一处再普通不过的小院。
凰葳呆呆的看着对面墙壁上的一处裂缝。
那是三日前镇魔城内众修士围杀魔松子大战时,魔槐子为了救魔松子,在半路设伏。
不但杀掉道临宗一名元婴修士,还俘获五名金丹后期修士。
随后,在极短时间内,魔槐子把这五名金丹后期修士炼制成傀儡,并骗开镇魔城护城大阵。
让这五名金丹后期修士同时自爆。
由此,产生了镇魔城最大的爆炸,让围杀魔松子的计划宣告失败。
而这最大的爆炸,让镇魔城内修士死亡数百,伤着不计其数。
倒塌的房屋建筑近乎两成,受损的更是远超一半。
现在凰葳所在的这个小院,是镇魔城东南侧的一处平常小院。
也受那场爆炸的波及,院中各处多有损伤。
比如凰葳坐着的主屋内墙壁上,就有一道细小裂缝。
而她呆呆看着的墙壁上,本来是有一处浮雕的。
如今,浮雕中间裂开一条宽大裂缝。
浮雕的左半面,整体脱落,只是剩下右半侧。
本来是一幅福寿延年的吉祥浮雕。
如今只剩右侧一个孤零零的孩童浮雕,显得那么的孤单。
凰葳似有不忍,缓缓闭上眼睛,靠在躺椅椅背上。
但是她的脑中不由的回想起三日前的那一幕幕。
那一幕幕,刻骨铭心、此生难忘。
本来还以为只是过来观摩和学习一下王齐的阵道应用,以及他的待人接物。
那里知道,从在城外见到王齐,就开始了紧张刺激的冒险。
先是偷偷使用宝物进入镇魔城,然后看到王齐传讯。
当然,这个传讯是什么内容,她在当日晚上醒来,陈末就对她说了。
陈末说,这是王齐的爷爷,王前辈给王齐传讯,所以王齐才知道了这么多。
也才能把消息传回宗门,让宗门做好布局。
也才能和她一起进入城内后,及时提醒陈末,魔槐子也已经过来。
只是可惜,薄城守不做任何盘查就放易容成石城守的魔槐子进城。
致使道临宗布置的围歼魔松子计划功亏一篑。
在这个过程中,王齐感受到五名金丹修士自爆,及时布置,包括施展四阶防御阵法。
随后,王齐还带着她追踪到受伤极重的魔松子,双方一场大战。
王齐非但不落下风,差点还把魔松子杀掉。
虽然魔松子已经重伤,可是一个筑基初期的修士,还是阵脉修士,能重创重伤元婴修士。
让其不敢多呆,直接逃跑。
若是传出去,会有多大轰动,会有多少修士认为这是绝无可能之事。
不管结果如何,都让她真正认识到王齐的实力。
随后,在出城追捕魔松子的过程中,又遇到另外一名金丹修士。
双方再次大战一场。
王齐拖着受伤身体,不但丝毫不惧金丹修士,而且还处处占据先机。
就算金丹修士抛出那个乳白色小球。
王齐也没有慌乱,反而站在她的身前,替她扛下一切。
这一幕幕,仿佛一幅幅会动的画面,不断在她的脑海萦绕。
凰葳的心,乱了……
“呃……”
凰葳似乎不想再想下去,放开茶杯,修长双手蒙到脸上,腰肢弯曲,捧着脸埋入膝盖中。
笃笃笃
院外传来一阵轻轻敲门声。
“凰师妹,我来看看你。”
是陈末的声音。
“哦,是陈师兄,陈师兄快快请进,院门开着。”
凰葳抬起身躯,赶忙站起,面有慌乱,用手背贴在脸颊、额头上,似乎感觉到热意,以手为扇,快速扇动几下。
院门开,陈末走了进来。
看到凰葳面有潮红之色,本来微笑的面色马上一变,紧张问道:
“师妹可是身体不适?或者是有什么暗伤?我去找其他丹脉师姐帮你看看。”
“哎,不用,可能是刚才天气太热了,晒的。”
陈末抬头看看天空,太阳高悬空中。
此时虽是末夏,但是作为修士,早已寒暑不侵,这点小小的热怎么可能让双颊如此通红。
瞬间陈末想到什么,心中暗暗一笑。
凰葳也感受到陈末知道了什么,脸上更是感觉滚烫。
赶忙岔开这个话题,“师兄过来,可是有什么需要帮助?我这就随你一起去。”
“好了,凰师妹,这三日,你已经做的够多了,不管是作为宗门弟子,还是作为凰长老的孙女,你都无愧自己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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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末满是感慨,看着凰葳的双手和法衣说道。
凰葳抬起自己双手。
这双手,满是龟裂,布满细密伤口,指甲缝隙内,满是泥污。
若是往日,这种情况她决不能忍。
作为一个阵脉修士,双手有多么重要,她心中极为清楚。
可是现在,满手的伤痕和泥污,只让她感觉到一阵阵的心安和踏实。
当然,还有愤慨和遗憾。
当日晚上她醒来后就看到身边不是王齐,而是另外两名没见过的同门修士。
这二人看到她醒来,就马上给陈末传送,请陈末回来。
可是等了很久,陈末都没有过来。
凰葳就问这二人,陈末在哪里?
二人于是带着她去找陈末。
见到陈末后,他正在站在一处废墟上,指挥手下诸多修士处理四周事情。
清除倒塌房屋院落产生的残砖断瓦,寻找还可能生还的修士。
以及把一具具以及陨落的修士尸体摆放好,确认他们的身份。
看着四周残垣断壁,一道道忙碌的身影,以及躺在地上的一具具遗体。
瞬间,凰葳喉头酸涩,眼泪滚滚而落。
再不问其他,马上主动加入到陈末手下修士中。
这一干,就是三天三夜。
昨日晚上,再也坚持不住,另外,城内秩序基本恢复,加入了更多的修士。
凰葳这才在陈末的劝说下,来到这个小院内,好好休息。
“我,很感激你,弟子们很感激你。多谢!”说着,陈末对着凰葳躬身施礼。
“师兄,你这是做什么,我只是尽了一个宗门修士的本分而已。”
凰葳听到陈末的话语,心中更多的还是难过。
那么多的修士,就在瞬间陨落,很多修士,连遗体都找不到。
看到陈末竟然要对她施礼,马上跳到他身侧,拦着陈末说道:
“师兄万万不可,我之所为,任何宗门弟子都会做,做的比我更好,师兄快快起来。”
陈末也不再坚持,看着凰葳说道:“刚才老祖宗给我传讯,她对你所作所为很满意,让你马上回宗。”
“回宗?可是王齐师弟还没有回来,我想和他一起回去。”
陈末摇摇头,“王师弟已经给我传讯,他要闭关,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积累,他的灵力早已超过一般筑基中期修士。经过此次经历,他进入筑基中期已是十拿九稳之事。
现在,你的积累也已足够,是该回去好好闭关,冲击筑基中期了。难道你希望王齐出关后,你还是筑基初期吗?一步慢,步步慢。”
陈末最后一句,大有深意。
昨日晚上,陈末送凰葳来到这个小院。
二人相互交流三日前的事情。
随后,二人都明白了王齐在这次事件中的作用,也明白王齐经历远比他们想象中要多得多。
当然,双方也都隐藏了很多事情。
比如凰葳隐藏了王齐所叮嘱的,不要把和魔松子对战的事情说出去。
陈末则没有说明那个伏击她和王齐的金丹修士余贵身份。
这几日,宗门高层整日忙碌,根本就没有多余时间。
凰葳也一直忙碌救助之事,没有主动联系凰芩。
直到今日,凰芩终于抽出一点时间,在联络陈末之后,顺嘴一提,让陈末转达她的意思。
“是,我这就回去,多谢陈师兄。若是,若是有王齐师弟的消息,请师兄务必第一时间告诉我。”
凰葳郑重说道。
“我会的。”
……
郑祭坐在属于自己的那张厚重古朴的大桌后,面色阴沉,不知道想着什么。
突然,他像是感受到什么,探手入袖,拿出一块令牌。
宗门身份令牌。
令牌上微光闪烁,同时伴随着阵阵轻微颤动。
他眉头微皱,指尖一点灵光飞出,落在令牌上。
令牌上面飞速出现一行小字。
砰,郑祭猛地一掌重重拍到宽厚重桌面,猛地站起大声骂道:
“好个畜生,还有脸回来!”
骂完之后,看着门外,呼吸粗重。
重重呼吸数次,压下怒意。
快速走出大堂,看着门口守候的一名修士说道:
“本院有事出去一趟,你去告诉刘主司一声,有事及时给本院传讯。”
不待修士回答,郑祭一个跃身,快速飞起,眨眼之间就消失不见。
用极短时间,郑祭就离开宗门,到了外面一处小山中。
很快,他就远远看到在一处山峰上,站着一个人影。
此人背对着他,一眼看去,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是郑邵?好像有点不像。
但是郑祭胸中突然腾地生起一团怒火。
这个畜生,废物,蠢货,他还敢如此,偷偷一人逃跑回来。
真以为宗门律法是摆设不成!
第一次,在入宗比试的阵脉峰内,其他修士要么和魔松子对战,要么偷偷躲避,他倒好,直接逃跑。
第二次,宗门入宗修士大比任务,他所在的小队遭遇变异猴面蜂后攻击,他再次一人逃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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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宗门在镇魔城围杀魔松子,他再一次孤身跑回来。
短短五日,只是短短五日,他就从镇魔城跑回来。他还敢给我传讯……
想到这里,郑祭气不打一处来。
“畜生,你还有脸回来?”郑祭落到郑邵身后,大声喝骂道。
郑邵转身回来,脸上带着微笑施礼说道:“拜见郑院首。”
“你……”一瞬间,郑祭突然发现,面前的这个小子,好像是另外一个人,并不是自己的侄孙。
他伸出的手指悬在空中,面有惊愕,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郑邵缓缓起身,双眼看向郑祭,目光是那么阴沉,里面还有几分戏谑。
“你不是郑邵,你是何人?”
郑祭双臂一甩,法袍鼓荡,右手中不知何时紧握一支两指宽一尺长的古旧黄铜令箭。
“我当然是叔祖的好侄孙啊。”郑邵不慌不忙微笑说道。
“好啊,敢夺舍我郑家后辈,还敢到本院面前耀武扬威,看来你也并非是一般邪魔,必然有所依仗。来,施展出来,让本院看看。”
郑祭手中黄铜令箭腾地冒出一团赤色氤氲,如同一道浅红色的火焰。
“呵呵,”郑邵摇头苦笑,缓缓说道:
“果然啊,这些年我的所作所为没有一样让叔祖满意,叔祖猜测我被夺舍,非但没有一点悲伤,反而很高兴。”
“邪魔,少和本院打感情牌,你既然夺舍,也一定得到了不少郑邵记忆,也知道不少本院的事情。这些,不用和本院多言。本院只想知道,你究竟是谁?为何要夺舍郑邵?”
“叔祖,你相不相信一个人,会在突然之间大彻大悟?”郑邵笑容瞬间敛去,极为认真的看着郑祭问道。
“你想说什么?”郑祭冰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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