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就看见了我,我走过去的时候,先开口的是她。
她笑了笑,冲我说:“还没戒烟呢,半年前你就答应我要戒烟。”
我也尴尬地笑了笑:“这玩意儿不好戒啊,我也在努力戒的,现在抽的比以前少多了。”
她:“走走?听说你在复读,我有些东西想给你。”
我:“什么东西?”
她:“你跟我走就知道了。”
群把我带去了她家,我站在她家门外等着,过了一会儿,她抱着几本书和本子出来,然后交给了我。
“我以前的课本,还有笔记本。”她笑了笑。
我:“给我这干啥,我有书。”
她:“你那书干净得跟新书一样,我这些都是笔记,你要是背书的话,可以用得着。”
我笑了笑:“谢谢了啊。”
然后她又给了我一张纸,上面写着一串号码,她说:“我们宿舍走廊上的公共电话号码,你要是想跟我聊天,就打这电话,我们宿管就会通知我,然后我就能接电话。”
我把纸揣进兜里,心里滋味万千。她笑着说:“加油啊,明年一定要考上大学啊。”
我说:“哪有那么简单啊,以前风里雨里浪了三年,现在一年的时间,不好补。”
她:“这么没自信,为什么还复读?”
我一下愣住,没话可说。她又说:“硬考考不上的话,就走体育路线。”
我点点头:“嗯。”
她:“加油啊,一定要加油啊。”
“好,一定加油。”
这是在1999年10月1日,那个隆重的日子里,我和群的短暂相遇。
十分短暂,但终身难忘。
复读生的国庆假只有四天,四天过后,我又赶着公车,回了八中。
到八中的时候,我才突然想起那光头的事情,我忘了问我老爹了。但心说以我老爹的级别,搞定那光头等于是开车碾螳螂,小事一桩。便没再放在心上。
当时到寝室的时候,已经快天黑了。我一进寝室,就只看到了阿信一个人在里边儿,其余三个室友不在。
我就问阿信咋回事,阿信说那三个人是艺术生,已经出外集训了。
这么一来,五个人的寝室,变成了只有我和阿信两个人,倍感冷清。跟阿信唠了没几句,突然军师就急匆匆地跑来寝室找我,跟我说他摸清那帮子高一的底儿了。
军师说那帮子高一里,带头的叫张佑天,也就是之前跟我杠话的那比崽子。
军师说他爹是本地的混黑的,我们出大事了。
土扛子,我突然就想到这三个字,也不知道那叫张佑天的,他爹到没到这个级别。
我点了支利群,沉思片刻,说道:“不怕,咱不能畏惧权威,不就是个黑二代吗,几千年前秦二世那么吊,不一样被陈胜吴广一帮子农民搞农民起义给斗垮了吗?我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就火拼,他妈的就是干。”
军师一听我这话,自信也被我给带起来了:“辉哥,我那儿一批人,你只管下话就行。”
其实我之所以敢说这话,主要是我心里还是有一杆秤的。
现在的人,动不动就说什么混黑。不是说开一家酒吧,开点带“色儿”的按摩店,认识点人,就能叫混黑了。
说句直白的,如果张佑天他爹真是混黑的,那他压根儿就没必要来八中这所破学校来念高中。
没准儿军师就是道听途说的。学生时代的以讹传讹有多夸张,大家都懂。比如十几二十个混子打群架,在学生时代的学生嘴里,传来传去最后就能他妈的变成一个百团大战。
其实不止学生时代,人类自古就有把事情夸大再谣传的本性。
比如古时候的涿鹿之战,黄帝大战蚩尤。其实那就是一帮子野蛮使者打群架,顶多几千人。结果经过古人一夸大,一谣传,就成了一场上古世纪的人神大战。
所以我根本不把张佑天这个所谓的黑二代放眼里。就算他真是黑二代,他妈的我不是啊?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这场斗争,还指不定谁输谁赢。
第二天早上,在复读班里上课的同时,我时刻在等着高一张佑天那帮子人来挑事儿,但没人来。
等到中午,跟阿信杰仔还有军师一起出校吃饭。好不容易熬到了那帮子教官离开,学校取消之前的管理模式,自然是要出去吃饭庆祝一下的。
但说真的,其实有几个教官跟我们当时玩的也挺开的,甚至有时候在厕所里遇见的时候,大家还一起点支利群,聊聊人生。就这么突然走了,怪想念的。
人就是这样,总犯贱。人不走的时候,天天想着人走,结果人一走,他妈的动不动就想念。
我们四个在学校附近找了家小饭馆,点了几个小炒,吃得不亦乐乎。
不得不说一个学校,真是可以拉动地方经济发展。我们学校改变管理模式的消息一传出去,学校附近立马在国庆就开起了各种各样的商铺、饭馆等等。
吃完午饭,四个人往学校走,路上,突然一辆金杯开过来横在了我们面前,挡住了去路。
然后车上下来几个成年人,统一的纯黑色t恤,戴着墨镜。然后又下来一人,张佑天。
军师凑我耳边问我:“辉哥,咋整?”
我笑了笑:“呵呵,你说呢,跑!”
撒丫子就溜了,他们三个人愣了愣,然后紧跟着我后面跑。
军师一边跑一边用着他娘炮的声音喊:“我草!你不是说就是干吗!怎么怂了!”
我一边跑一边回道:“你四不四傻!政治老师教的马克思唯物辩证法你丫忘记了?任何事情都要以矛盾的观点去看待!我这不是怂!我这是唯物辩证!见机行事!”
阿信:“我草!什么话你他妈都说的一套一套的!”
杰仔:“辉哥啊!他们开车撵上来了!”
我:“他妈的!我阿辉进了庙门会烧香!见了公婆会叫娘!还能让一辆金杯给老子难倒在这儿?丫子撒溜点儿!往人多的的地方跑!”
然后我们四个人朝闹市区跑,那金杯自然是开不进来。
我说咱先不着急回学校了,回去肯定被堵,得先找个地方坐着,咱哥四商量商量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