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一进庆阳伯府,一见到长大后的你,我就改了主意。”赵河一边继续说着一边向欧阳逼近“槿姐儿本人虽没什么价值但若是能够通过她来得到你,却也算是有舍有得。”
欧阳下意识地向后躲避只是刚退了几寸便撞上了车厢,以至于退无可退。
赵河立刻伸出双臂抵在欧阳的两侧将欧阳禁锢在臂膀之间的狭小区域。
见形势如此恼人,欧阳也懒得再去故作姿态,干脆就这么往车厢上一靠,仰头看向赵河质疑道:“我那时候也就是个毛头小子,有什么可让你稀罕的?”
“我也奇怪。”赵河叹了口气,“论姿色,你并不比槿姐儿更加出色又是个半大小子,偏偏就让我瞧对了眼像是中了邪一般看见了,就想要得到。”
“如果那时候是中邪,现在又算怎么回事?”欧阳恼火道“现在的我,和那时候的模样可是大不一样了!”
“现在的你,比那个时候更像妖精。”赵河低下头,呵呵一笑,“若是那时的我遇到现在的你,定然也会如这个开元皇帝一般,将你娶作皇夫。”
是他娶了戚云恒,才不是戚云恒娶他!
欧阳在心里腹诽道。
赵河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可惜,那时的你并没有如今这样的魅惑之力,那时的我也没有如今这般的胆量和魄力,只能借着姻亲关系,将你拢络在身边,期盼着有朝一日,你能明白我的心意,与我双宿双飞。”
你还是自己吃翔去吧!
听到赵河的表白,欧阳只想破口大骂。
“但我虽被你迷了心窍,却也没有失去理智,自然也不会应下立侧妃之子为太子的蠢事。”赵河并未察觉欧阳的心中所想,“只是槿姐儿担心你不同意,更担心她离家之后,你在府中孤立无援,便征得我的同意,放出了这样的谎言。”
“你的同意?”欧阳一愣。
“对。”赵河微微颔首,“只要不涉及到你,槿姐儿便会知情识趣,紧守分寸。她很清楚,这样的谎言是很容易被揭穿的,只有得到我的许可,才能产生效力。只是,谎言就是谎言,无论出于什么理由,都不可以以假乱真。而槿姐儿便是过了界,做了她本不该做的事情。她之所以不让你为她报仇,也是因为她很清楚,做了错事的人是她,而非皇后。”
欧阳可以理解赵河。
将心比心,若是他处在赵河的位置上,恐怕会直接取走欧槿的性命,而不是仅仅只是拿回那个孩子。
但欧阳却难以接受。
因为他不是赵河,而是欧槿的血亲,相依为命的弟弟,何况这也只是赵河的一面之词,是真是假还很难说。
欧阳心里如此想着,却没有开口说话。
若是欧槿死在赵河手里,欧阳自然不会轻饶了他。但赵河只是取回了他不想给出的孩子,并未伤及欧槿的性命,欧阳并非什么博爱之人,实在无法为那个未曾谋面更毫无感情可言的胎儿生出什么义愤之情。
更主要的,时过境迁,如今再去计较上辈子的恩恩怨怨已经毫无意义。
“唉”欧阳叹了口气,忽然间有些兴趣索然,“最后问你一件事。”
“檐哥儿还想知道什么?”赵河挑眉问道。
“兴和也就是赵煜,已经死了吧?”欧阳望着赵河的面容,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你以为,我的身体从何而来?”赵河又将身子压下了一些,与欧阳只剩毫厘之距,“还是说,你对他的感情比我还深,想要谴责我占据了他的身体?”
“我只是想确认他的死活。”欧阳垂眸道,“我曾经答应过他一件事情,但这件事要以他的死亡为前提,若是他还活着,我也就不必浪费力气了。”
“很遗憾。”赵河弯了弯嘴角,“他已经不存在了。”
“连魂魄都没有保留?”欧阳并不觉得惊讶,他之所以如此追问,也只是想让事情有个确定的结果。
“或许有保留的法子,只可惜,我并不曾掌握。”赵河故作遗憾地叹了口气,接着却话音一转,“其实,是你把他送到我身边的,不是吗?知道那处密室而且还活着的人,只有你,如果不是你的指引,他不可能找到我,被我取代。”
“你怎么知道我还活着?”欧阳终于注意到了关键所在。
即便欧阳的行事做派和当年的欧檐有诸多相似之处,正常人也只会觉得这是隔代遗传,爷孙相似,不可能会往重生之类的奇怪方面联想。
但赵河却说,他一听说欧阳的所作所为,就知道欧阳是他。
此刻,赵河又肯定地用了“活着”一词。
赵河怎么就那么肯定,他还活着?
或者说,他还存在?
“你失踪之后,我曾为你招魂,想要确认你的生死。”赵河笑了笑,看其表情很像是在自嘲,“但主持仪式的法师却告诉我,你的魂魄并未消散,只是不在人间告诉我,檐哥儿,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谁害了你?”
“谁也没有害我。”欧阳最不想提起的事情就是自己的死因,“不过就是喝多了酒,走路的时候不小心,滑进了池塘。”
“胡说。”赵河道,“我曾派人将整个庆阳伯府挖地三尺,府里的几处池塘也全都一寸不落地搜查过,并未发现你的尸首。”
都已经尸骨无存了,你怎么可能会找得到!
欧阳撇了撇嘴。
玉佩里的灵髓给了他无限的机遇,也将他的身体炸成了灰烬,与池塘下的淤泥混为一体。
“总之,就是我自己作死,把自己弄得尸骨无存,怪不得别人。”欧阳自然不能把确切的真相告知赵河。
“当真?”赵河明显不相信。
“真的不能再真了!”欧阳气恼道,“你那时候肯定也调查过,结果呢?什么都没查出来吧?那就是一次巧合,我活该倒霉,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你自然是什么都查不出来!”
“我一度怀疑过槿姐儿看来倒是冤枉了她。”赵河嘟囔了一句,很快就将目光再次转向欧阳,“算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说得没错。”欧阳立刻点头道,“不过,看在过去的情面上,今日之事,我可以不做计较。只要你离开,咱们就路归路,桥归桥,井水不犯河水。”
赵河被欧阳说得一愣,跟着便笑了起来,“你是在威胁我?”
“不。”欧阳一脸认真地说道,“我是在给你机会活命的机会。”
“你是担心那位开元皇帝会找我麻烦?”赵河的脑电波明显与欧阳不在一条线路上,听到欧阳的忠告,反而笑得愈发畅快,“放心吧,他妨碍不到我们的。”
“什么意思?”欧阳立刻就变了脸色。
他太了解赵河了。
赵河说话,但凡让你觉得暖心的,十有8九只是不经大脑的场面话,当不得真的。但要是反过来,戳了你的心窝,却是千万不能将其当作耳旁风,不以为意。
赵河敢如此说,必然是做了某些准备,起码会弄出些许事端,让戚云恒腾不出精力去追查欧阳的下落,更有甚者,这个事端就是针对戚云恒本人的,比如逼宫,乃至暗杀。
听到欧阳质问,赵河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没有回答。
欧阳的忍耐力顿时被这一笑彻底笑飞,脑子一热,直接抬起脚来,朝着赵河的胸口便踹了上去。
这一踹可不是平日里和戚云恒胡闹时的力度,不仅用上了力气,更放出了灵力,直接就将赵河踹出了马车,撞飞了车门,硬是横飞了十几米才摔落在地。
“主子!”
外面的十二名黑衣人大惊失色。
但这些人显然是训练有素,配合默契,马上从各自的马上跳了下来,分出二人去赵河摔落的地方救助自家主人,余下的将马车团团包围,以防欧阳逃逸。
遗憾的是,欧阳根本不需要逃逸。
踹飞赵河之后,欧阳就从破损的车门处跳了出来,见十个黑衣人围拢过来,也没和他们废话,直接身形一闪,发起了攻击。
这些黑衣人均是高手,奈何欧阳却已经脱离了人类的范畴,与他们根本不在一个层面。
不过转瞬,十名黑衣人便毫无还手之力地被放倒在地,或抽搐,或昏迷,全部失去了起身再战的能力。
这时候,赵河也在另外两名黑衣人的搀扶下站起身来。
一看眼前的景象,赵河顿时瞠目结舌,再也笑不出来。
“我再说一次。”欧阳没去理会散落一地的黑衣人,转头看向不远处的赵河,“只要你安静离开,我就只当没见过你,放你一条活路。”
这一次,赵河再不觉得欧阳是在装腔作势,恫吓于他。
面色复杂地看了欧阳几眼,赵河终是屈从于了形势,朝着手下人打了个手势,很快就将倒地的十个人送上马背,然后转身离开。
临走之前,赵河没再说话,但无论表情还是目光,都在告知欧阳:他不会就此放手。
欧阳却没有心情去在意赵河的所思所想,眼下的他,最担心的是戚云恒,其次是欧菁,但首先要做的,却是寻找失踪的车夫和四个禁卫。
转过身来,欧阳将破损的车门彻底摘了下来,扔进车厢,然后身形一闪,坐上车夫的位置,调转马头,朝来时的方向驶去,同时放出神识,四下搜索。
为了让赵河多多说话,套取情报,欧阳已经任由马车驶出了很远,此时太阳已经西沉,天色也开始由明转暗。
欧阳找到车夫和四名禁卫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五个人被扔在一处土坡的背面,若不是靠着神识,欧阳几乎没可能发现他们的存在。
但即便发现,也已经没了太大的意义。
五个人全都死了,被人割断了喉咙,一击毙命。
该死!
看到五个人的死状,欧阳立刻握住拳头,对放走赵河一事生出了懊悔之心。
欧阳本以为这五个人没有死掉的必要,只要击昏丢弃就足够了,没曾想,赵河却选择了杀人灭口,不留后患,亦不留后路。
这笔帐,他会记下来的!
若是真有机会再见,他定会为这些人报仇雪恨,讨还公道!
欧阳眯起双眼,在心底暗暗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