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承志见擒住了白衣少女,不禁大喜,哈哈笑道:“孩儿们,干得好,大爷我重重有赏,”原来竟是一群小喽啰,早就在此埋伏多时了,闻言登时一阵欢呼,大叫道:“谢大寨主,大寨主英雄盖世,天下无双,他日登基为帝,一统天下,”说道这里,齐都匍匐在地,高叫万岁。
赵征心下疑惑,不知道这宇文承志到底是何居心,居然敢公然称帝,难道就不怕被大隋朝知晓,派兵征缴。所谓“占山为王,落草为寇,”本来没有什么,但“劈山寨”小小山寨,充其量不过一千余人,居然敢称王称帝,却也太不自量力了些,然而一念至此,也不过略一思忖,使他最为担心的,自然还是白衣少女的安危,也就一转念的工夫,他已想到数十种救人的方法,但尚未实施,又觉不妥,又都一一排除。
只听宇文承志大声喝道:“小虎子,给我吩咐下去,把山口出路把守严了,若有人看见那黑衣人和那**,立刻回报给我,不得有误,另外你带人出去,给我搜山,就是挖地三尺,也得把他们找出来,听见没有,”那小虎子答应一声,原来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胖头小伙子,全身都是腱子肉,甚是健壮,带了二三十名喽啰兵,一溜烟隐没于树林之中。
宇文承志安排完一切,笑嘻嘻走到白衣少女面前,哈哈大笑,得意道:“这位姑娘,本寨主这厢有礼了,得罪之处,还请见谅,”白衣少女“呸”的一声,并不言语,宇文承志又是一阵大笑,吩咐小喽啰道:“去,把网收了,拿绳子绑了起来,小心她手里的剑,”小喽啰答应一声,便跳出四五条大汉,过去先将白衣少女按倒,绑了手脚,随即收了丝网。
宇文承志大声道:“孩儿们,给我抬了起来,收兵回寨,”众人大声叫好,一路兴高采烈,向“劈山寨”走去。赵征无计可施,只好尾随着这一群人,迤逦往“劈山寨”方向进发。脚下走着,心中盘算着救人之计,看看离“劈山寨”越来越近,赵征心急如焚,心想:“此时若再不出手,恐怕到了“劈山寨”,再救人就势比登天了。
想到这里,再也按耐不住,挺枪跃了出去,口中大喝一声,“把人留下,”随即大枪一横,拦在路中,宇文承志打量他一番,冷笑道:“那里来的狗杂种,敢在大爷面前逞能,”赵征听他出口骂自己“狗杂种”,心中大怒,忿然道:“你骂谁狗杂种?像你这种叛逆强盗,也不过臭贼一个,公然称帝,令人可发一笑,今又抢占妇女,可耻之极,既然被本公子撞见,岂能任你胡为,在此奉劝一句,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举头三尺有神明,”你若到此悬崖勒马,放了这位姑娘,并遣散帮众,从此一心向善,倒还不失为一个好人,如果说仍是执迷不悟,休怪本公子枪下无情,杀你们一个片甲不留。”
宇文承志听了这话,直气得无名火高涨,大叫道:“那里来的野小子,胆敢在我面前如此嚣张,孩儿们,给老子擒住了他,回寨扒了皮,拿火烤着吃,”众喽啰随声附和道:“大寨主说的是,那里来的莽撞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把他拿住了,非得大卸八块,不,十六块,不,八百块,众兄弟一人一块,吃他个尸骨无存,”说到这里,俱都亮出兵刃,呐喊一声,向赵征冲了过来。
赵征听他们说得恶心,惊得寒毛倒竖,又不禁作呕,见他们杀来,把心一横,大枪横扫,只听噼里啪啦一阵乱响,众喽啰倒了一片,原来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赵征精神一振,大枪上下舞动,把赵家五十六路枪法施得风雨不透,单听“啊哟”“妈呀”“天呀”惊叫声不绝于耳,众喽啰纷纷倒毙,赵征杀得兴起,远的枪挑,近的脚踢,不过一顿饭的工夫,众喽啰已是死伤大半,其余的竟不敢上前。
宇文承志气得肺都炸了,一半是因为赵征居然敢太岁头上动土,杀伤自己手下,另一半却是怪责这帮小喽啰平时养尊处优惯了,一旦遇上硬手,便不堪一击了,此时怒不可遏,自一名小喽啰手里接过朴刀,向赵征搂头就是一刀,赵征听到脑后风声,倒转枪杆,向后一戳,“当”的一声,正好戳到朴刀刀杆之上,赵征气力稍逊一筹,斜退两步,宇文承志见机,连挽两朵刀花,将赵征身形罩住。
赵征心头一紧,暗叫不好,这宇文承志果然了得,刀法奥妙,招式沉稳,处处皆在赵征之上,虽是如此,他若想胜赵征,却也并非一时半刻所能办到,二人斗了二十多个回合,赵征力怯,暗暗寻思脱身之计,自己若要逃走容易,但营救白衣少女之举岂不落空,怎样又能自己脱身,又能将少女救下呢,
想了半天,苦无良策,只好边打边退,一步步往白衣少女身边凑来,白衣少女看出他的心意,脸上殊无半点感激之色,拿鼻子冷哼一声,喃喃道:“少侠,你就这点本事吗,”语气之中满含不屑,赵征激斗中听见她这一句话,脸上一红,心神稍乱,被宇文承志一刀劈来,不及闪避,斩在小腿上,登时血流如注,赵征“啊哟”一声,踉跄后退,此时已退到白衣少女身旁,探手去解她手上绑绳。
宇文承志瞧科,大喊一声,转到赵征背后,伸腿一脚,踢在赵征臀上,这一脚脚力奇重,赵征把捏不住,往前“蹬蹬蹬”冲出一丈开外,扑通栽倒,宇文承志高叫道:“孩儿们,给我绑了,”众喽啰呐喊一声,登时绑了个结结实实。
赵征心头一阵的茫然,暗暗道:“爹爹,妈妈,孩儿无能,没有死在叛军手里,反而葬身在山贼草寇之处,我一人生死也没有什么,只可怜洛阳城万千军民,满指望我能够闯破敌营,上京搬来救兵,杀退叛军,如今皆成泡影,岂不是有负众望,万万的对他们不起,”念及于此,自怨自艾,无以复加,任这一帮贼人拳打脚踢,拉拉扯扯,向“劈山寨”而来。
进了寨门,宇文承志悄悄吩咐一名精干手下,打别处把那白衣少女直接送入自己住所,万不可让老太太撞上了,那人会意,悄悄行事,果然瞒了过去,宇文承志另命人拉着赵征,径直走进“聚义厅”。但见大厅之中,人头攒动,挤满了人,正当中高坐着一位老妇人,满头的银发,面如三秋之月,虽是老迈,并不见衰弱之相,手中拄着一杆龙头拐杖,正向阶下众人问话。
当先站着一位青年男子,中上等身材,体格匀称,面容俊美,身穿天蓝色直裰,腰上跨一柄四尺长剑,剑身透亮,蓝汪汪如一泓秋水一般,显然是一柄宝刃,正对那老妇人道:“娘亲,你老人家尽管高卧就是,怎么又劳你起身,”这男子正是宇文承志之弟宇文承业。
那老妇人便是“劈山寨”一寨之主“劈山老母”,娘家姓贺,在宇文招众妻妾之中,排在十三,世称贺十三娘,她父亲本是后周文臣,按说她生于深闺,本不应习学武艺,不料想在她幼时,身边服侍人中,有一仆妇,乃是一位独脚大盗,身怀绝技,为隐藏行迹,屈身在她们府中,因她是看着贺十三娘长大的,主仆二人甚是投缘,又见她聪明伶俐,于是起了收徒之念,于是每当夜深人静,便带着贺十三娘到花园之中,教她练习刀法,如此七八年不断,满府众人竟都不知觉,待到贺十三娘长到十六七岁,一身武艺已是不俗,若是行走江湖,当可列入一流高手之列。
后来他父亲为了巴结赵王宇文招,将她送入赵王府中,做了宇文招第十三位夫人,早先她本不愿就范,若凭她的武艺,大可一走了之,然而又怕连累家人,只好忍气吞声,逆来顺受,凭着她的聪明机智,加之貌相绝美,终于博得赵王青睐,一直为赵王宠妃,接连生下两位公子。
再后来隋国公杨坚欲夺取帝位,派手下大将元胃带兵杀入赵王府,杀了个血流成河,幸得贺十三娘身怀绝技,带着两个孩儿,杀开一条血路,逃奔他乡,隐姓埋名数十年,教会宇文承志满身的武艺,其间宇文承业另有奇遇,学得绝世剑法,比之母兄又要高出一筹,三年前母子三人来到华山,夺得寨主之位,成立“劈山寨”,就是不忘国破家亡之恨,一心要推翻隋朝,自立称帝。
当下贺十三娘叹息一声道:“业儿一番孝心,做母亲的岂有不知,你大哥若有你一半的才能,为娘也就心满意足了,但他不争气,我也没有法子,只好挣着这把老骨头,加倍操他的心就是了,你也要多劝劝他才好,”宇文承业道:“娘亲不必过于劳心,大哥的为人,虽有许多**的嗜好,但粗中有细,虚怀若谷,又有韬略,业儿多有不及他之处,应该多向他学习呢。”
贺十三娘听他说这一番话,不觉心头甚喜,原来毕竟是她偏爱长子,固然是因为宇文承志自幼跟随着她,而宇文承业败他人学艺多年才归,而最关键所在还是宇文承志乃是长子,所谓“长幼有序”今后的大业,还是要落在宇文承志身上的。
半晌,贺十三娘面上微露焦灼之色,问宇文承业身后的两头熊道:“你大哥出去拿刺客,怎地这半天不见回来,你带人去接接吧,两头熊答应一声,刚要出门,只见宇文承志迈着大步走了进来,见贺十三娘坐在上首,忙整理衣袖,跪倒在地,口中道:“孩儿给母亲请安,”贺十三娘见他平安回来,登时把心放下,微笑道:“听大家说寨中来了刺客,可曾抓获?”
宇文承志心下犹豫,不敢说出白衣少女之事,正不知该如何回答,忽然想起在路上擒获的持枪少年,暗道:“正好拿他垫背,”想到这里,隧道:“业已抓获,孩儿本打算将他带到堂上,审问一番,”贺十三娘微微点头,说道:“既是这样,将他押了上来,我要亲自问他,”宇文承志面有难色,暗叫不好,若是被她问出自己劫持良家妇女的事来,岂不糟糕透顶,一想到这一层,额头豆大的汗珠涔涔而下,他心中甚是明朗,别看眼前母亲如此的和颜悦色,若发起火来,当真是处境堪虞,甚是不妙。
贺十三娘似乎也看出儿子神色不对,不由得脸色一变,愠言道:“怎么了,难道你有什么事瞒着为娘?”原来她已听到些风声,说宇文承志贪恋女色,不知又欺负了谁家的姑娘,她初时还不以为意,如今看到儿子如此模样,登时就信了七八成,不由得怒火中烧,暗暗地着恨道:“这个不争气的冤家,如今大业未定,竟如此的**贪花,这般耐不住性子,如何能得报家仇,夺取天下,”念及于此,怒火更胜,大喝一声道:“畜生,还不将人押上来,更待何时?”
宇文承志吓得面色铁青,哪敢违拗,但他仍抱着侥幸心理,翻身站起,向门外大声道:“孩儿们,把那小子带上来,祖奶奶要亲自审问,”门外众喽啰答应一声,不大一会,推推嚷嚷,将赵征押上聚义厅。
来到厅上,有人断喝一声,“跪下”。赵征那里吃这一套,立而不跪,众喽啰口中怒骂,上前按住,有人踢腿弯,有人拉胳臂,有人按脖子,赵征把头乱摆,抵死不从,口中怒骂道:“贼强盗,要杀就杀,净啰唆些什么?”惹得宇文承志心头火起,上前就是一掌,赵征登觉后背如遭锤击,眼前金星乱冒,脑中一片空白,不知何时,已是坐倒在地上,宇文承志成心要将他击晕,以免漏了口风,殃及自己,是以这一掌竟用了七八分的劲力,登时将赵征击倒在地,那知赵征虽被击倒,仍未昏迷,口中仍咒骂道:“死强盗,贼强盗,”他自幼生在王府,耳濡目染,都是些极守规矩之人,何曾骂过人,是以翻来覆去,也只有这么两句。
宇文承志见一掌竟击他不晕,心头也觉诧异,他那里知道,赵征自幼习武,跟随碎剑狂生费尤又习得无上内功心法,与一般的童子功无异,又怎能将他一掌击晕,宇文承志心中懊恼,早知这样,就使上了十成的劲力,正要上前再补上一掌,只见宇文承业迎了上来,一把攥住宇文承志铁掌,劝道:“大哥,休要鲁莽,你把他打晕了,母亲如何审问?”宇文承志假装醒悟,咧嘴一笑,道:“二弟说得是,”心中老大的不痛快。
贺十三娘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冷笑,面上却不露声色,沉声道:“算了,既然他不愿跪,就由着他吧,”两兄弟答应一声,站在一旁,小喽啰亦退了下去,赵征不愿示弱,踉跄着站起身躯,他这一番活动,腿上刀伤伤口迸裂,鲜血流得更急,贺十三娘心有不忍,吩咐身后一名侍奉丫鬟,道:“霜儿,你去给他包扎一下伤口,若是死了,就什么都问不出来了,”那霜儿答应道:“是,老夫人,”遂就轻移莲步,来到赵征面前,取出金疮药,先与赵征敷在腿上刀伤之处,然后取出纱布,轻轻替他包扎。
赵征先时还意欲反抗,不愿领情,待见那霜儿身着黄凌衣衫,秀眉微挑,面赛桃花,向他微微一笑,露出脸颊上两个小酒窝,甚是可爱动人,赵征在王府时,身边的丫鬟不下二三十个,竟无一人能与眼前这位相比,不觉心头一荡,遂就任她包扎。
半晌,包扎停当,霜儿立起娇躯,向他又是一笑,转身回到贺十三娘身后,这期间宇文承志两双贼眼一直盯在霜儿身上,竟无片刻他移,待霜儿回到贺十三娘身后,他才收回目光,再不敢像她看上一眼。
贺十三娘见赵征神情倔强,心中赞赏,柔声道:“小伙子,你是从哪里来的,为何夜入劈山寨?”赵征见问,心中思忖“我是洛阳王之子,去京城搬兵之事,却不能告诉她,万一泄露机密,被朱玉臣或神刀门中人知晓,那不就功败垂成了吗,”想到这里,答道:“我是……”,忽然想到白衣少女与那女扮男装的少女,我是爱慕那白衣女子,又出于侠义之心,想救那女扮男装的女子出险,这又怎么说呢,一来爱慕那白衣女子的事不便出口,二来这老妇人是哪宇文承志的母亲,岂有不包庇他儿子的道理,我就是说了,他们这里是山贼的巢穴,不怕王法,我又能怎么样他们呢,还不是自讨没趣罢了。”
越想越觉无话可说,只好把头一低,一语皆无,贺十三娘见他刚说出两个字,就不发一言了,奇道:“你到底是干什么的,有话讲来,”赵征左右思忖,仍是拿不定主意,干脆来个装聋作哑,一句话也不说,贺十三娘问了半天,见他毫无动静,便不耐烦起来,把袖一拂,立起身躯,嗔怒道:“志儿,既然他不说话,为娘我也不想管了,这事你自己看着办吧,”宇文承志暗暗窃喜,躬身道:“不劳母亲费心了,此事就交与孩儿吧,定能查问清楚,改日向母亲回禀,”贺十三娘点了点头,道:“好罢,折腾了半夜,我也疲倦了,”说完拄着拐杖,带着丫鬟仆妇一大帮,回到后寨歇息去了。
宇文承志送走老娘,不禁喜形于色,对二弟宇文承业一挥手道:“二弟,你也去休息吧,这里有为兄呢,”宇文承业也不违拗,躬身说道:“好罢,我看天不早了,大哥也将此事放下,早早歇息则个,”宇文承志笑道:“我知道了,你去吧,”宇文承业不再多言,转身去了。
宇文承志见都走了,便有些急不可耐,一指赵征,大声吩咐众喽啰,“孩儿们,将此人暂且押入后山牢洞之中,明日再行发落,”不等小喽啰们答应,他已急步出厅,向自己住所走来,他要把握这千金一刻,去会会哪犹如仙女一般的白衣女子,他太急迫了,因为她是如此的美丽,他这一生都不曾遇到过的美人,他已经在想入非非了,他幻想着将她拥入怀中的美妙感觉,幻想着一个娇滴滴的身躯在他*般摧残后的艳丽模样,那该是多么旖ni的风光啊……。
宇文承业辞离兄长,回到自己院中,自来八卦有天即乾,地即坤,其余六卦皆为其子女:“震为长男,坎为中男,艮为少男,巽为长女,离为中女,兑为少女”之说,是以宇文承业住所建在“艮”位,与宇文承志居所较近,由于贺十三娘与他十几年离别,一旦聚首,对他倍加怜惜,所以与他修建住所时也很是用心,豪阔之处,更甚乃兄。
宇文承业快步走进院中,直接彀奔西厢房,数十名亲随跟到这里,便即止步,各自散去,宇文承业推开房门,闪身入内,进了房中,先是轻咳两声,只听暖阁内一个女子的声音轻声道:“是承业哥哥吗?”宇文承业道:“是我,姑娘可曾睡下了?”,那女子的声音道:“没有,你进来吧,”宇文承业答应一声,这才掀帘入内,但见暖阁之中,绣帘罗帐,暖被温床,收拾的甚是雅致,正当中摆着茶几,放着些吃剩下的点心,两张靠背椅上,铺着厚厚的棉毯,一位十五六岁的红衫少女,挨着床沿坐着,正拿梳子梳理自己凌乱的秀发。
宇文承业见到如此情景,先是一愣,继而露出温柔的笑意,那少女见他进来,刚向他望了一眼,登时满脸飞红,娇羞不胜,过了一会,才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孟姐姐被他们擒住了?”宇文承业点了点头,少女登时慌张起来,拉住宇文承业衣袖道:“这可怎么好?你一定要救救她,”说着双眼一热,“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宇文承业忙伸手将她拉起,为难道:“我救你已是不易,若要救她,更加不易了,”那少女急得直掉眼泪,抽噎道:“承业哥哥,你一定有办法的,是不是?”宇文承业低头苦思,喃喃道:“容我想想,容我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