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接通了,但谁也没有出声。透过听筒,听到大雨滂沱里,那道微不可闻的呼吸声。
过了许久许久,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我们,分手吧……撄”
那道低沉的声音,仿佛遥远的时空传来的暮鼓声,为这段艰难恋情落下最后的鼓点。孟清歌的身体已经僵硬了,听到那句话时,身体还是忍不住的微微颤了一下。
她的眼睛茫然的看着屋檐下落下的瀑布似的雨,雨水沾湿了眼睫毛,脸上流着的不只是雨水还是泪水偿。
结束了……
都结束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们怎么还能再爱下去?
太沉痛,沉痛到谁也背负不起。
其实心里早已有了决断,但听到这个宣判时,她的心脏还是不可抑制的抽痛了起来。
“我们,以后都不要再见面了……”
“……”孟清歌要靠紧咬着嘴唇才能忍住那来自胸口的锐痛,她的呼吸都乱了,坐着的身体在不住的摇晃。
她可以听到听筒里,那细微的呼吸声里,一步一步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声,但还是死死的忍住不要回头。
简应琛其实就站在距离孟清歌的不远处,望着她的背影,眼睛里一片沉痛。
大雨淋湿了他的头发,乌黑的发结成一缕一缕垂在眼前,脸色苍白。他只是沉默的站在那里,只希望雨更大一些,来冲刷掉来自他心底的剧痛。
“好……”像是在肯定他的决定,孟清歌更用力的再说了一次,“好……”
那个时候,孟清歌已经支撑不住了,一只手勉强的撑在地上,说完,她便软软的倒了下来。
……
当孟清歌再醒来时,眼前是熟悉的白墙,闻着的是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
她直愣愣的盯着头顶的天花板,身体已经痛的没有了知觉。
好像经历了一场长久的噩梦,可脑子里有一个声音跟她在说,这不是梦,是你跟简应琛之间画了句号。
适应了好一会儿,孟清歌感觉到旁边有人,她好像知道那个人是谁,身体轻轻的抖了一下,还是慢慢的转过头去。
秦韵那张憔悴的脸出现在她的眼前。她的灰暗的眼睛里没有一点神采,全部被哀痛所覆灭,连嘴唇都是白的。
孟清歌的眼睛微微的晃动了起来,马上挣扎的坐起来。因为动作很大,病床都摇晃了起来,吊杆上挂着的盐水瓶咣当咣当晃动。
“阿姨——”
“清歌,你走吧……”
“……!”孟清歌像是被重重的打了一拳,僵坐在了那里,但很快就松软了下来,背脊佝偻着,肩膀更颓垂了一些。
眼泪滴答滴答落在了雪白的被子上,很快就染湿了一片。
她还有什么脸面再住在那个家呢?
她也不能再奢望阿姨的原谅。阿姨还能再来看她一面,跟她说一句话,她就已经很感激了。
秦韵没有打她骂她,却更让她难过。
做错了事情,是要付出代价的。
秦韵说完那句话以后,便起身走了出去。孟清歌望着她好像被一吹就要倒下的身体,眼睛模糊了一片。
“阿姨,对不起……”那一声道歉,是她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因为太痛,太沉重,是她怎么也偿还不起的恩情,也是她怎么也无法偿还的罪孽。
四年的亲如母女的感情,在这一刻,变成了恩断义绝。
秦韵的脚步顿了一下,但没有回头,只是脚步凌乱的走了出去。
在秦韵离开病房以后,孟清歌便自己拔了针头离开了医院。
之前还好像是捅破了天下得不停的雨这时已经停了。树叶花草都恹恹的耷拉着,没有一天生气,到处都是湿哒哒的。
孟清歌茫然的瞧着前方,天大地大,曾经的她跟他,变成了她一个人要走的路……
*
孟清歌去了北京,继续上大三的课。新学期开始,同学们发现她再也不会笑了,每天都是死气沉沉,沉默寡言的。她们也没有再看到那个俊朗的男孩出现,大家都猜测,大概他们是分手了,孟清歌才变成了那个样子。
每天的日子也不过如此,谁离了谁都一样,地球照样转,太阳照常升起,还是会一日三餐。可每当习惯的转头看过去时,才会感觉到,原来那个一回头就能看到的人已经不在身边了。
一个星期后,简应琛收到了一个包裹,里面只有一枚银白色的戒指。
简应琛站在落地窗前望着远方,把戒指紧紧的捏在了手心里。
可视线再远,都不能够再看到那个人的身影,她的笑……
*
再两个月后,孟清歌忽然发现了自己身体的异常,她吃鱼的时候会忍不住的想要呕吐,每天都好像睡不饱似的一直昏昏沉沉。
恍然想起,自己的月事已经有两个月没有来了。
她看到过秦韵怀孕时是什么模样,心里便咯噔了一下。当她从医院回来,脸上没有任何喜悦的表情。
这个孩子,不会有人欢迎她的到来的。
尽管如此,她还是忍不住的给简应琛打了电话,这毕竟也是他的孩子。她想要问问,她该怎么办?
这两个多月,她无时不刻的在想他,可又忍着自己不要再去想他,每天过得都像是行尸走肉。
以为自己能放手,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还是抵不过思念,泪水沾湿了枕头。
又是夜夜在重复的噩梦,让她在夜半惊醒。
这种折磨,快要把她弄疯了。
可她还是抵不过自己的自私执念,想要听听他的声音,想要问问,他们之间是否还有可能?
两个多月没有再拨打过的数字,如今打起来还是熟练,那早已经成了刻在脑子里的记忆。
重复而单调的嘟嘟声响了很长一段时间,孟清歌提着心屏息等着他的接听,过了很久,就在她快要以为他不会再接的时候,电话接通了。
“……”
“……”
两个都沉默着,孟清歌以为自己在他接听后,自己就能轻松的跟他问好说一些话的,可真到了那个时候,她却怯了。
终于,他先开口:“清歌……”
听到那个久违了的声音,孟清歌一下子红了眼眶捂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应琛……”
他们谁都没有问对方过的好不好,因为都知道,失去了另一个,谁都不会过得好。就算嘴上说好,那也只会是骗着。
“应琛,我想你了……”孟清歌擦了擦眼睛,尽管他看不到,但她还是想微笑着把那件事跟他说。
电话那头,是简应琛长久的沉默,他熟知孟清歌的性子,不会轻易给他打这个电话的。
“清歌,你有事?”
孟清歌再抹了一下眼睛,咽了口唾沫,握紧了手机紧张的道:“应琛,如果我说……如果我问你……”
她话都说不利索,说了好几个开头,才往下说下去。
“如果我怀孕了,我们是不是不用再分开?”
“你说什么!”简应琛的前面铺着厚厚的资料,是他准备考海关的书,密密麻麻的字在他面前乱舞。那么厚的一本书,被他一下子抓皱了。
“我说,如果我怀孕了,我们是不是可以还在一起?”
简应琛知道孟清歌离开了秦韵那里,如今的她无依无靠。也许开始真正**的时候,她还对生活无可畏惧,但两个月,足够一个女孩认识到真实的生活。
孟清歌虽然母亲早逝,但她的父亲对她照料的很好,后来又被秦韵带走,再后来在北京,是简应琛在一直照顾着她,所以,孟清歌并没有吃过什么苦头。
简应琛以为孟清歌是受不住思念,受不住磨砺才向他开口要复合,他皱紧了眉,曾经想过要给她一辈子的幸福,但早已变成了不可能。
他心疼她,想要立刻到她的身边去,可现实太残酷了,他们之间不会有未来……
他们也再承受不起再失去什么……
简应琛的视线落在桌子一角。上面摆了好几瓶的药,是一会儿要去给江琪吃的。
现在她的病情,全靠这些药在控制。
她已经病的很深了,那一场没有成功的私奔,将她的病激化了。
她谁都不信任,只肯吃简应琛喂的药,甚至这些药的保管,也必须放在他这里。
简盛光跟秦韵的事情都已经揭开,但简盛光依旧没有跟江琪离成婚。江琪整天疑神疑鬼,怕他们二人毒死她,好让他娶了秦韵。江琪大笑着跟简盛光咆哮,绝对不会让他的计谋得逞!
面对一个已经疯魔了的母亲,他又怎么能放得下?
长久的,没有等来简应琛的回答,孟清歌的心一直在往下沉,最后她说了一句:“那,你是不是能来看看我?”
卑微如尘的声音,听得简应琛心如刀绞,他再也不能用各种理由来压抑自己,理智被冲破,他立即站了起来,抓了外套就要往门外走。就在门打开的一刹那,江琪站在他的面前,鬼似的脸,灰白的脸色,深深凹陷的眼眶,干裂的嘴唇……但那一双深褐色的眼,好像穿透了他的心。
简应琛站在那里,喉结滚动了好几下,艰涩的对着手机道:“我说过,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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