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大夫的客厅。
“那扇门到底怎么回事?”小冬问。
“没什么,私人物品,可能有些危险。”大夫轻猫淡写的说,然后忙着捣鼓一只话筒去了。
小冬是个非常敏感的人,他感到大夫的满不在乎是刻意装出来的,为了掩饰背后深深的不安。不过他知道再问也没用。弄不好又被扔出去。
一觉醒来,昨晚的遭遇有种奇怪的不真实感,好像一切只是场梦。
经理的房子宽敞漂亮,装修十分讲究,拍张照片直接可以当杂志封面了。经理给他做了丰盛的早餐,小冬感激不尽。
“你们也用吃饭吗?”小冬问。
“吃饭对于我们不是维持生命,只是感受味道。我给你演示。”经历拿起桌上半杯水,然后小心的把手指伸进玻璃杯,手指触碰到水面的霎那亮起微光,水底像沸腾般冒起泡,但水面纹丝不动,很快杯子里的水就变成发着银色光芒的液体,然后他把液体倒在桌子上,液体没有四处流动,而是静静呆在桌面上。“碰碰看。”
小冬小心的用指头碰了下,然后把手掌贴上去,摸上去像是液体。抬起手,手仍是干的,没沾上一点。
“这是什么?”
“能量,我可以把触碰的任何东西转化成能量,我身体里没有血液,只有流动的能量。”说完经理把一只手指放在液体上,液体动起来然后被吸进他的身体,不留痕迹。“我们是这样吃饭的。不过,吸走的能量无法还回,我没法把它再变回水了。”
小冬目瞪口呆,多么神奇的生物啊。
今天周六,吃完饭,经理执意开车送他回家,小冬千恩万谢,一直看着他的轿车走远。
回家时发现一只脏兮兮的流浪狗蜷缩在路边草丛。成为累赘就会被抛弃,即使是可爱的幼犬。
小冬真想把它抱回家,可是,爸妈最讨厌动物,上次他抱回只猫,他们说要么猫滚,要么他滚。
这样的狗到处都是,救不过来的。
回家打开电脑,小冬不常出去玩,因为没人跟他玩,而且外面空气污染严重,到处乌烟瘴气。像他这样的人在钢筋水泥丛林中很快会迷失自我,被车水马龙吞没。
电脑发出噪音,艰难的启动。
他不喜欢在线看电视剧,总是把整部剧下完。似乎收集剧集的过程比看更有乐趣。
不得不承认,小冬有一种奇怪的占有欲,对真正在意的东西是非常贪婪的。他讨厌自己这一点。新剧正下载,他这才安心的看起来。
电影的主角突然僵住,双眼惊恐的瞪大,直直盯着小冬身后,虽然是电影,但那一刻小冬真的以为有人在身后。
然后,屏幕里的人面孔扭曲,像要融化一样,接着定住了,屏幕映出自己疑惑的脸,同时倒映出身后三个黑影。
小冬像根弹簧似的跳起来,后背靠在墙上,无助的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屋里的三个人。
三个怪人。
中间带着深色墨镜身穿黑衣的人应该就是他们的头了。他几乎是秃头,只有耳边有一些白色短发,从脸上的皱纹看应该很老了。他的黑色大衣款式老旧,脚上的靴子看着年代也很久远,仿佛是几十年前旧杂志上的人物。
他左边的人个头很高,披头散发,灰色胡子乱糟糟的散在胸前。他光着膀子,赤裸双脚,浑身上线只穿了件破烂的牛仔裤。上半身布满密密麻麻的伤疤。他用疲惫的充满哀怨的眼神看着小冬。
右边带着厚厚镜片的的矮胖子小冬认识,正是23号杂货店的老板。
“你们是什么人?”最后小冬小声问。
戴墨镜的人突然走向他,吓的小冬顺着墙退到房间另一端,门就在那边。
戴墨镜的人只是坐在他的椅子上,另外两个人像保镖一样站在两边。他的眼睛看着小冬,但小冬总觉得他并不是在看自己,而是看着身后的什么人。
“很久不见了。”他说。
“我,我们认识吗,你是不是认错。。。”
戴墨镜的人打断了他,“怎么,被困在白痴的身体里很难受吧,如果你需要,我可以给你找更好的住处。”
小冬终于明白,他是在和大夫说话。小冬微微回身,瞥了眼旁边的门。
“这些天我一直暗中观察你们,保护你们。我本不想现身,因为我和空间管理部有些过节,我必须保持低调。可你们似乎有自我毁灭倾向,我不得不出面。”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小冬说。
“别再打断我。”戴墨镜的人冷冷地说。
这回小冬感到他在看着自己,那一瞬间身边似乎略过一丝凉风,让他浑身汗毛直立,他吓得缩回墙角,他又瞥了眼门,但已经没胆量逃走。
“你们擅自接触异能者是不明智的,不要再轻举妄动,杀害你的凶手我会帮忙追查,如果有需要就来杂货店找我。这个人是我找来的保镖。”他指指光着膀子的人,“他会24小时潜伏在你们周围,有危险他会不顾生命的保护你,平时会呆在隐空间里以免引起注意。如果需要他现身就摇铃铛。”他从大衣口袋掏出个银色小铃铛扔向小冬。
铃铛打在小冬脑袋上掉在地上。
“再次建议你换更好的宿体。”戴墨镜的人瞪了眼小冬,他和小冬说话时,小冬总有种莫名的压迫感,让他喘不上气。
墨镜人看眼周勇,周勇心领神会,从兜里掏出个类似刮胡刀的东西,然后按在小冬身上。小冬直觉浑身一麻,便晕倒在地。
过一会,小冬晃晃悠悠坐起来。
“还有时间吗?”小冬的声音说。
墨镜人附身双手抱住他的脑袋,持续了很久,墨镜人松开手。“恐怕没多少时间了。”
*******
当小冬醒来时,屋里没人了。
“等等。”刚才发生的事把他弄迷糊了,门外走廊空荡荡,屋里想起电视剧的结尾曲,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只有他的心还在乱跳。
电脑显示时间跳过20分钟,也就是他晕倒了20分钟,这20分钟里他和大夫说了些什么?
小冬回屋捡起地上的铃铛,铃铛像个刚从土里挖出的古董,身上的花纹已经被时间磨得难以辨认。他试着摇了两下。然后房门打开,披头散发赤裸上身的男人像变魔术一样走进屋里。
“有什么吩咐?”他低沉的声音说,用哀怨的眼睛看着他。
“你是怎么突然冒出来的?”
“主人吩咐过不能透露关于隐空间的信息。”
“你的主人是什么人?”
“主人吩咐过不能透露关于他的信息。”他机械地回答。
“好吧,那你是什么人,这总能说吧。”
“我是个奴隶,只能听主人的命令行事。”说这句话时他的眼中露出悲伤之情。
“这什么年代了,还有奴隶。你当了多久奴隶了?”
“我不记得了。”他幽幽的的说。
“你是怎么成为奴隶的?”
这句话让奴隶的情绪有了波动,他张张嘴但没说出话,于是低下头。
“那你叫什么?”小冬突然有些同情他了。
“奴隶没有名字,人们只叫我奴隶。”奴隶声音也低下去。
小冬叹口气,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那,你平时住哪里,可别吓到我父母。”
“我不会让他们发现我。如果没有事吩咐,我先退下了。”他深深鞠了一躬,然后退到门口,推门出去。
奴隶出门消失了。小冬回到电脑前,电影情节再也引不起他的兴趣。
有人帮助他们,强大而可怕的人。他是大夫的朋友,但是丝毫不在意小冬的死活。他派来一个隐身奴隶24小时保护他们。他不知道情况好转了还是变得更糟了。也许对大夫是好转,对他是更糟了。如果大夫那天真想换个地方住呢?
小冬摇了摇铃铛,奴隶走进屋。
“我给你取了个名字,你暂时叫刀疤吧,可以吗?”小冬小心翼翼地说,他会喜欢这个名字吗?好像三岁孩子给自己小狗取的名字。
奴隶惊讶的看着他,他费好大力气挤出几个字“我可以有名字吗?”
“当然,你喜欢吗?”
“我有名字了,从没有人给过我名字。”他激动地声音发抖,弄得小冬脸都红了。
他的主人到底是如何对待他的啊。
“现在,能帮我个忙吗?”
“无论什么事,上刀山下火海,刀疤在所不辞。”刀疤单漆跪地,听候吩咐。
“嗯,那个,刀山火海就算了。”小冬挠挠后脑勺,刀疤弄得他有点难为情,他有种排练话剧的感觉,而刀疤的双眼告诉他,他是认真的。“能不能帮我照顾一只狗,我妈不养我养狗。”
白色的小狗还依偎在路边的草丛里,眼中充满恐怖,耳朵一直背着,小小的身躯在清晨的风中颤抖,不知该何去何从。刀疤轻轻抱起它,它轻轻嚎叫着,小爪子四处乱蹬。
刀疤小心翼翼的看着它,似乎对这可爱的生命感到陌生。“放心,我会替您照顾好它。”他信誓旦旦的说,严肃的像个士兵。他感激地看了眼小冬,抱着狗消失在门后。
事后刀疤无数次告诉他,名字是他这辈子唯一真正拥有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