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雁本以为自己挨了这一刀后,能把靖临那颗驴脑子给踢醒,这样的话他这刀也算是没白挨。
可实际情况是啊,靖临的脑子,不是驴脑子,而是茅坑里的石头,拿刀劈都能把刀给劈掉茬。
初雁刚醒的那天夜里,靖临还表现得挺着急,几乎是拎着李钧跑到初雁面前的,那小样别提多担心了。
这给初雁心里乐的啊,恨不得自己身上再多添俩刀口。
这是传说中的痛并快乐着!
可第二天,神君恢复正常了,甚至有些……故意躲着初雁。
算是心里放不下初雁去神医阁看他,靖临十有□□也是跟着别人一起去的,还剩下一两次是趁着初雁睡着了才去的,反正是不单独和初雁处于同一屋檐下,十分懂得避嫌。
不为别的,是因为从李钧那里确定初雁已经无性命之忧之后,神君的理智在瞬间恢复正常了。
然后越想越丢人……根本不敢回想初雁受伤昏迷之后自己的行为方式,一想能把自己给闹个大脸红,恨不得把脑袋埋地底下去从此之后再也不见人了——
不让任何人碰初雁,甚至为初雁连嫣儿都给推开了;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嘴对嘴的喂初雁不死花;哭哭啼啼的瘫坐在初雁床边死攥着初雁的手不放;哭着哀求初雁醒醒,不然自己该害怕了……
只要一想起自己做的这些矫□□,神君觉得,自己一定是被下降头了!
她可是英明神武的神君啊!
怎么能这样啊!
神君的颜面何在?
满朝文武该如何想她?
最重要的是,她以后该如何面对初雁?
朋友?手足?君臣?还是生死之交?还是别的?
对儿女之情本迷糊的神君这次是,彻底懵了……
别说不敢想了,她根本想不透这层关系,所以心里堵得慌。
为了开解自己,这货甚至还在心里自欺欺人的解释,自己这么担心初雁是因为初雁是她的好兄弟,比亲兄弟还亲的兄弟,所以自己的表现是正常的,没必要尴尬。
可即便如此,靖临还是没那个胆子去见初雁,总觉得心里怪怪的。
别说脸对脸了,连想想初雁她都能给自己整个大脸红。
所以开始故意躲着初雁。
初雁心里是想的透彻啊,从小想的透彻,这辈子定下这么一个人了。
几次三番想给靖临这长着驴脑子的家伙摊牌,可每到关键时刻有人打扰,以至于这么重要的一件事拖到现在也没把这层窗户纸捅破。
现在趁着自己挨了一刀,大好的摊牌机会啊,初雁眼巴巴的等着靖临过来找他,可这货是不来,来了也是带一堆奥七八糟的人过来添乱,这给初雁气的啊,不行不行的!
这俩人一个自己生闷气,一个自己闹别扭,磨磨唧唧了一个月了,关系还是原来那样,甚至还不如以前。
神卫大人眼瞅着自己的伤都要好了,大好机会这么从自己的指缝里慢慢悠悠的溜达走了,这绝对是不甘心啊!
于是乎,神卫决定主动出击!
但也不能太过主动,不然绝对会把靖临给吓走。
初雁深知靖临这个驴脑子的倔性,所以要想让她脑子开窍,需要一个十分缜密的计划。
深思熟虑一整晚后,第二天一大早,初雁将自己的计划付诸行动了。
行动的第一步,是找李钧。
经过一个月的休养,初雁早能下床了,天刚蒙蒙亮,初雁跑去找李钧了。
亏得钧哥儿醒得早,不然必定要被初雁简单粗暴地从被窝里薅起来。
那时钧哥儿正在神医阁北面的草药院里移植九重天刚刚培育出的高阶灵药,准备带回鬼医谷种下,看这些灵植离了九重天还能不能活。
当李钧正小心翼翼的拿着小铲子和小刷子移植灵草的时候,初雁突然从背后勾住了他的脖子:“钧儿啊,起的挺早啊!”
这给李钧吓得,手一抖差不点将那株灵草连根铲断了!遂怒:“你有病吧!大早上来吓人?!”
“吓着你了?没事,呼噜呼噜毛,吓不着啊。”说着初雁还贱了把搜的伸手扑棱了两下李钧的脑袋,把人家梳的整整齐齐的头发给弄得飞乱。
李钧气的啊:“我今天要往你药里下毒!”
初雁眼前一亮:“真的假的?你那有什么毒?能让我看起来快死了么?”
李钧:“……”
沉默少顷后,李钧忍无可忍的爆发了:“你神经病吧!刀砍的心口,不是脑子!”
初雁还挺严肃:“说正经的!”
在李钧看来,初雁已经疯了,于是乎也懒得理他了,继续弯腰采草药。
初雁看着李钧,抱着胳膊问道:“钧儿,我这伤是不是好的差不多了?”
李钧头也不回的反问:“你觉得呢?”
初雁摸着下巴问道:“钧儿,你那有没有什么药,能让我这伤重回去?”
李钧一惊,顿觉今天初雁不太对劲,立即扔下手里的小铲子,起身去摸初雁的脑门:“雁儿呀,你是不是隐瞒伤情了?当时被刀砍的时候脑袋撞门框了吧?还是魔石碎片跑你脑子里去了?”
“滚蛋!”初雁一巴掌打开了李钧的手,“没开玩笑,你说有没有。”
李钧用一种看智障的目光看着初雁:“你要干嘛啊?”
初雁随意一笑,面不改色的说道:“好不容易能歇歇,这不是想多在家躺两天么。”
李钧斜眼瞧着初雁:“你不怕靖临削你?”言外之意是——你胆子肥了啊!
初雁邪邪一笑,再次伸手用力勾住了李钧的脖子,满含威胁的说道:“你不说,她能知道么?”
被勾的喘不过来气的小钧钧:“……”
随后初雁继续说道:“钧儿啊,你不是一直想要百灵草么?别的地方没有,明月阁灵植园里还能没有?我刚好跟明月阁阁主有交情,事成之后,我白送你十株百灵草。”
百灵草乃灵植极品,十分珍贵,但越珍贵的东西越是稀有,放眼整个六界,百灵草统共也不足百株,堪称无价之宝!
一听要给他十株,李钧当即双眼放光:“真的?!”
初雁微笑点头:“真的,老子从来不骗人。”
李钧:“成交!”
……
当天晚上,神君正在埋头苦干批折子的时候,大内总管小总突然着急忙慌的闯了进来,顺带着惊起了一阵小风,神君桌案上那本摇摇欲坠的折子被这股小风一连吹掉了一大半。
神君怒:“你怎么回事?毛毛躁躁的成何体统?”
小总也来不及跟神君请罪了,急切道:“神君,不好了,刚才李神医传来消息,说是神卫大人的病情加重了!”
靖临当即大惊失色,甩了手里的毛笔从凳子上弹了起来,边疾步走边问道:“怎么回事?怎么又加重了?”
小总:“这,这奴才也不知道啊……”
这给靖临着急的啊,风驰电掣般的赶到了神医阁,孰知刚一踏进初雁养伤的院子,靖嫣从初雁的病房中出来了。
靖临因为心里别扭,这一个月来看望初雁的次数寥寥可数,可靖嫣不一样,几乎每天都会来看望初雁,哪怕初雁的心根本不在她身上,她也不在乎。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靖嫣是被一个情字,勾起了心头业障,从此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看到靖嫣之后,靖临的脚步当即一顿,内心除了对初雁的担心之外突然又多了一层自责与对嫣儿的愧疚。
因为那一刻靖临突然发现,自从初雁受伤以来,连着一个多月,自己没再见过嫣儿,甚至因为初雁,完全忽略了自己还有一个妹妹。
霎时靖临忽然有一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妹妹,神色僵硬了几瞬后,她才反应过来,立即抬步朝着嫣儿走了过去,行至院中的时候,走到了嫣儿的面前,而后朝着她温和一笑,道:“嫣儿来了。”
靖嫣面色平静的回道:“哥哥不是也来了么。”言及至此,靖嫣突然勾起了唇角,却毫无笑意,甚至略带鄙夷的对着靖临说道,“心上人受了那么重的伤,哥哥怎么会不来?”
对于靖嫣的态度和语气,靖临实在是不知所措,甚至有些惶然,怔忪良久后她才寻回几分自己的神君威严,语气愠怒的开口:“嫣儿!不许胡说!”
靖嫣冷笑:“我胡说?哥哥还真是能颠倒是非。”
靖临的眉头又紧蹙了几分,面色略带苍白的看着自己的妹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此时的场面。
“怎么?哥哥觉得我冤枉了你么?可是现在满朝文武都这么说,神君与神卫苟且偷情,你让君父与靖家世代先祖的脸面往哪里放?”靖嫣看向靖临的神色充满了怨恨与鄙夷,说话的语气无比冰冷,字字锋利如刀。
听完靖嫣的话后,靖临面上的血色在瞬间又褪去了几分,苍白无比,而垂于身体两侧的双拳不由自主的紧握,在靖嫣的逼问下,她甚至觉得自己是神君一脉的千古罪人。
靖嫣才不会顾及靖临的感受,甚至靖临表现得越痛苦,她越得意,继而冷笑,道:“哥哥若真想证明自己与神卫之间没有苟且之情,那早日娶妻生子,或者赐婚与雁哥哥,不然,你让后世之人,该如何看待我们九重靖氏?哥哥你不能只顾自己,而不顾神君一脉啊。”
靖嫣的语速不疾不徐,但一字一句皆带有极大地逼迫与凌厉,如一把尖刀般稳准狠的刺入了靖临心头的最是软弱之处。
神君与神卫之间什么都不能有的,这些年,她所欲盖弥彰、故意糊涂懵懂的,不是这点么?
她没有未来,不能嫁人生子,可她不能自私的让初雁陪着她孤独终老。
神君一脉,已经亏欠了初氏够多了,所以于情于理,她都不能让神卫一脉断送在自己手里。
不然,她不光是九重天的千古罪人,更是整个初氏的千古罪人。
靖嫣说完那番话后,不再多看靖临一眼,施施然抬步离去。
此时更深露重,靖临独自一人面无血色、失魂落魄的在庭院中伫立良久,直到露水彻底浸透了她的衣衫之时,方才被一股冰冷寒风给吹醒。
随后她抬眸,怔怔的望着面前紧闭的房门,最终是没有一股坦荡的勇气推门而入,只得无言叹息,黯然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