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们试图把收集而来的苦柴干草堆积在一起,艾米平原的风却不时的给疲惫的士兵们捣乱,一会吹散这边的草堆,一会又转向了那个。我默默的凝视着远方,心中和这天色一样灰暗。
不得不承认,心中的迷茫正在一点点腐蚀着我的追求力量的信念。
士兵们完成了任务,葬马草和刺槐的枯枝堆积成的座座小山屹立在我的面前。有人试图点燃它们,但是却办不到。那是由于强劲的风一次次阻挠着士兵的每一次努力,火石溅发出来的火星在一瞬间就消失在风中。
士兵们把无助的眼神投向了法师木,她慢慢的从毛毡上爬起来向草堆走来。她的动作缓慢而吃力,这几天长途跋涉的行程耗尽了她几乎所有的精力。而另一方面,善良的木总是用水系魔法去平复疲惫又痛苦的士兵,这也是她如此疲惫的原因。
几个士兵快步走上前搀扶这个善良的女法师,从他们的眼睛中我看到了无限的崇敬——对木的崇敬。尽管如此,我怀疑木还能否完成任何一个法术,这一点可以从木枯黄而憔悴的脸上得到验证。
士兵们从一开始就从未寻求我的帮助,在他们的眼中我是一个冷漠,不近人情的家伙。昨天日落后我与木,兰德的冲突更证实了他们的看法。
但是管他呢!我才不在乎。
我注视着木缓慢而坚定的步伐,她正一步步的接近草堆。对她而言,眼前的草堆是如此的重要——昨天的一夜寒风带走了许多战士的生命。
要不要帮她呢?我心里犹豫着。
在士兵的搀扶下,木终于走到一个草堆前。枯黄的葬马草在她的面前随风摇挹着,仿佛嘲笑着她的疲惫不堪却还要逞强。
在士兵希望的眼神下,木开始用沙哑的声音吟唱了。我分明看到她因吃力而紧皱的眉头和体力不支下发抖的手。
火元素随着风中断断续续的吟唱声缓慢的聚集着,木的表情也越发吃力,憔悴的脸变的苍白,不停的流着汗。
又过了好一会,木仍然没有完成这个法术。我感到木聚集的火元素不但没有达到临界点,反而有渐渐消散的趋势。艾米平原的寒风越刮越大,聚集在草堆旁的士兵们哈着气,跺着脚,希翼的眼渐渐变的绝望了。
“法师,算了吧。你已经尽力了,谢谢你,我们的朋友。”一个冻的发抖的士兵走到脸色苍白的木身边,想要阻止她已经变的盲目的行为。更多的士兵附和着,似乎不再畏惧寒冷和死亡。或许,从上战场的第一天起就已经有了死的觉悟了吧。
木固执的微微摇了摇头,颤抖的嘴唇继续念着咒文,企图再次凝聚已经消散的魔法元素,我看的出此时的木已经接近枯竭的边缘。
风突然强劲了起来,掀起了我的斗篷。我努力将风帆一样迎风鼓起的斗篷拉扯回来,无意接触到怀中的东西——破旧的,鲜红色的披风。
“轰!”在士兵惊喜的欢呼声中,熊熊火焰在一堆堆葬马草堆上突然升起。火蛇在人们的欢呼声中跳着狂乱的舞蹈,把暖人心扉的温度传递给每一个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人。每一个喜悦的脸上的映射着一抹亮红,每一个激动的眼神都诉说着对法师木的赞美。
我整理好斗篷,转过轮椅准备离开。身后传来木的声音:
“修,谢谢你。”
“那倒不用,我只是为自己点火取暖而已。”
“不要欺骗你自己了,你不是这样的人。修,给彼此一个机会好么?让我们大家好好谈谈。”
“你以为你很了解别人吗?我认为这很可笑。离开这里吧,你的新朋友们正等你呢。”
我低头拉紧斗篷,不理木的呼唤迎风离开。身后的欢笑声渐渐的小了,终于隐没在呼呼的风声中。我径直的行着,前方的路越来越黑,慢慢的连脚下也不能看清。当确定没有人跟来后,我摸着黑坐倒在一个背风的岩石下。
我闭上眼,耳边依旧只有风声。
好冷……
我不想点火取暖,没有任何理由,只是单纯的不想这样做。让风尽情的吹吧!我近乎自虐的咬牙享受这一切。可是冰冷的手却不由自主的伸进了怀中,轻轻抚mo着那件破旧的红披风。
手中的感觉是如此的润滑,温暖的感觉仿佛带有兰德的体温一样我触电一般的缩回了手。
为什么要留着它?我问自己,但这不可能有答案,至少我自己不知道。
我咬牙猛的从怀中把它抽了出来,扶着岩壁从轮椅中站起身来,跌跌撞撞的走出背风处。风猛的扑面而来,灌进我的鼻腔和嘴巴,让我睁不开眼也喘不过气,身体摇摇欲坠。
“走吧!走吧!我才不稀罕!我会稀罕吗?啊!”我迎风竭力的大声喊着,用尽全身力气把手中的披风投向风中。可恶的风却把披风又罩头罩脸的吹了回来,我的视野突然一片红,又一片漆黑。
“可恶!可恶!”我狼狈的从披风的纠缠中挣脱出来,气急败坏的把它摔在地上,赶上前去死命的手脚并用的跺着:
“我不稀罕!一点也不!”
在风的帮助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披风从我麻木僵硬的脚下悄悄的溜走,等气喘吁吁的我发现时已经早就没了影儿。我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吐着被风灌进嘴里的沙子。发现黑天黑地之间只有自己像个小丑一样歇斯底里。
“这次真的走了。”
我颓然的跌坐在地,一阵极度的无力感几乎将我击溃。发泄后的心空荡荡的,既了无牵挂,又仿佛失去了什么。
“不!等等!”
我奋力爬了起来,从身边摸索着找到一根苦枝作为拐杖,顺着风向一脚深一脚浅的在黑暗中摸索着,寻找着。刺槐的枯枝,锋利的石棱都不能阻止我找到它的决心,两旁枯死的树木像鬼怪一样在风中狞笑着摇摆着一支支瘦长的手臂。
时间和耳边的风一起呼啸着跑过,附近所有有可能存在的地方我都不放过。我熟悉那里每一块巨石透体的冰冷和坚硬,还有石块间的每个细小的缝隙。
充当拐杖的树枝不知道是很么时候遗失在什么地方,在清楚的可以肯定我失去了它的时候,我哭了。在风和飞舞的沙砾中拼命的干嚎——没有眼泪的干嚎。
“你在找它么?”
我浑身一颤,咒语的第一个字还没有出口就被喉咙边的冰冷扼住。
“杀法师我很有经验,我猜你不会想试试吧?”
我使劲仰着头,尽力和喉咙上的匕首保持距离。余光中看到面前是一个混身黑衣,身材匀称的人。他罩着脸,唯一显露出来的眼睛中隐藏着嘲笑,欣赏着眼前这个小丑一样的猎物。
“你想要什么?”我哽着嗓子,声音沙哑。由于长时间的哭泣,有那么一会我几乎以为我永远不能说话了。
“为什么不问问我是谁?”黑衣人微微偏着头,很感兴趣的问。
“这和我没关系。”
“呵呵…或许吧。”他故做轻松的说着,我敏锐的嗅到一点点枯涩的味道。
“你想要什么?”我再一次问他,即使要我死也无所谓了,我这样想。
“要你死。”他耸了耸肩膀回答,“但不是现在。”
他轻轻的收回了匕首,就在我的面前转过了身体,隐藏起了他的脸。他的这个动作让我难以理解,但这都不重要。看着他的背影,我不禁砰然心动,估算着突然出手成功的可能性。这个诱惑是如此的大,以至于我的身体也激动紧张的微微的颤抖起来。
“噢…不不不,我可没空陪你玩,不要紧张好吗?”他自顾自的说着,灵巧的跳上一块十分大的岩石。我懊悔着自己的犹豫,错失良机。
“听我说,就在那里。”他背着我指向我来时的方向,我疑惑不解的看着他但不打算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去看。毕竟没有拐杖帮助下的我只是一个残疾的法师。
“那里是一个古战场,这你知道。不过你不知道的是…”他转过身来看着我,“马上那里又将成为战场,尸横千里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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