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康熙的皇子其实是件挺悲催的事情,他们每天寅时就得起床到上书房上文课,上到午时,用了午膳,未时接着上武课,到了申时康熙多半还会来检查学过的功课,酉时又要检查过武艺水平才放皇子们回去。这一天的时间几乎都在上课,而这不是一天两天,而是一整年从不间断,当然除去过年的那五天可以休息。
宋灵芝在齐嬷嬷屋里一直听着齐嬷嬷的教导,当然教的不是别的,就教她怎么伺候四阿哥,告诉她四阿哥喜好什么,厌恶什么,忌讳什么,一大堆,听得她头昏脑胀,还是得拼命记住,这些是她将来在这院里生存下去的根本。
四阿哥回来的时候已是戌时一刻了,下了学之后,他先去承乾宫请了安才回的阿哥所。
随着四阿哥回来,沉闷了一天的院里霎时就热闹了起来,大小宫女全都围作一团,忙而不乱的伺候着四阿哥,有端水的洗了布巾帮他擦脸擦手,有司衣的帮他脱了外衣换上常服,有奉茶的早一刻钟沏了茶,这会儿正好可以入口。
宋灵芝跟在所有人后面一起忙,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另几个宫女似乎有意无意的挡在了她的前面,不让她接近四阿哥。
不过就算不是错觉,这其实也正常,就像现代的职场一样,新来的总是要受一段时间的排挤的,在现代的话过了新人的适应期就好了,希望在这里也是一样。
宋灵芝心中腹诽着这几个宫女,却不知道有个人从进来起便不时的看她一眼,只是专心开小差的她却一点也没注意到。
有个人却注意到了,齐嬷嬷边伺候这四阿哥穿衣服,边看着被几个宫女挤到外围的宋灵芝,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直瞪眼,当然是偷偷的。
等四阿哥换好衣服,梳洗过后,喝了茶,便起身要去书房写作业了,是的,上了一天课回来之后,皇子们还要完成先生们布置的作业才能休息。四阿哥是个要强的,不但是先生布置的作业要完成,他还会给自己加上一些功课,如练字就是一种。
不顾宫女们期待的眼神,四阿哥点了宋灵芝跟着伺候,便带着不可置信的她和两个贴身太监去了书房。
一行人来到书房,书房并不大,是里外两间的套间,隔着一个博古架,中间修了月洞门直通里外。外间摆着书桌,里间摆着软榻,很明显外间是学习办公的地方,里间是是休息的地方。
四阿哥进了书房便直直走向书桌后的椅子坐了下来,两个小太监很机灵的一人看门,一人点上了书房所有的灯就去了耳房沏茶,四阿哥坐定后,便对着宋灵芝说道,“你过来。”
她道了声“嗻!”便走上前,立在书桌边上低着头,这是宫里的规矩,除非主子要求,否则下面人是不能直视主子的。
四阿哥想开口说些什么,但不知为什么神色一顿之后,反而咳嗽了一声,问道,“你叫灵芝对吧?”
“会四爷的话,奴婢进宫时,教导姑姑给起的名儿叫灵芝。”她老实的回道。
知道这不是她原来的名字,他忽然来了兴致问道,“那你原来叫什么?”
她一囧,这个问题她曾经回答过很多人,从没人对她原来的名字感兴趣,四阿哥,你好奇心这么重好吗!
“怎么,不好回答!”四阿哥似乎更感兴趣了,这丫头真好玩,进宫这么久了,还是有什么情绪都好像写在脸上一样,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一点都没长进,怪不得差点让人害了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若不是自己在皇额娘面前显出对她的看重,她早就被送出宫不知道埋在哪个犄角旮旯里了!
只见她有些不情愿的回道,“不是,回四爷的话,奴婢原来在家里时没有大名儿,因着奴婢是家里最大的孩子,就起了个小名儿叫大丫胡乱叫着。”
“噗嗤!”虽然知道她不愿意说自己原来的名字定有原因,原来只是嫌弃自己的小名不好听,“大丫,呵呵!”确实是挺不雅的,只是没有读过书的民间百姓大多如此,只会给儿女起些如大丫小丫,大壮小壮之类的名字。
瞧着这丫头那满是怨气的脸,他说道,“好了,既然改了以后就叫灵芝吧,这个名儿倒比原来那个好。”
逗她玩了一会儿,果然自己身心舒畅了许多,所以说想法子把她要到自己跟前,确实是件好事,四阿哥如此想着。
舒缓过身心的四阿哥对着她说道,“灵芝,既然你到了爷这里,爷自然也会像当初说的一样,只要你安分守己,爷就能让你平平安安的在宫里活下去。从今儿起你就在书房伺候吧!”
原来原主曾经和四阿哥有过约定吗?怎么从原主记忆中没有看到呢,记得他们唯一的交集就是那天在承乾宫角落的那两个时辰,只是那天下着雨,承乾宫有特别混乱,原主的记忆也乱七八糟的,所以她也从没特别的去想那天的事,看来自己要抽时间仔细回忆一下那天两人到底说了些什么!
只是现在还是先应付好了四阿哥先,她便回道,“是,爷,奴婢今后定当安分守己,用心做事。”
四阿哥含有深意的有看了她一眼,说道,“如此便好!”你今后的前程只看你自己,若你让爷失望……
之后四阿哥便不再与她闲话,他今儿的作业还没完成呢,已经耽误了不少功夫了。
四阿哥拿起期卷起放在书桌上的纸张,边对着她说道,“研墨。”
把纸张铺开在书桌上两边压上镇纸,今儿他的作业便是抄写今儿刚学的论语一篇十遍,提笔却愣住了,怎么还没研好墨?
抬眼便瞧见宋灵芝,倒多了水在砚台里面,磨着墨锭时又太过用力,墨水不但颜色浑浊,还有些溢出来了,真是糟蹋了他的好墨。
对着宋灵芝那一脸的奴婢很抱歉,但奴婢真的不会啊的表情,四阿哥抽了抽嘴角,朗声叫道,“苏培盛,进来!”
只见刚才去耳房沏茶的小太监在门口回了声“嗻!”便端着茶进来了,把茶搁在书桌上另一边后,苏培盛便立在一边等候吩咐。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苏培盛啊!,他这么早就跟在四阿哥身边了吗!
“你去教她研墨。”只见四阿哥指着她对着苏培盛说道。
苏培盛又回了声“嗻!”边绕道她这边对她说到,“灵芝姑娘,您先在一边看奴才怎么研墨,奴才给您细细讲一遍,一会儿您再试试!”苏培盛怎么对会她这么客气,他可是四阿哥这里的红人,想想她怎么觉得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这不科学!
作为四阿哥的贴身太监,苏培盛是最了解自己主子的人,除了他和他的主子,并没有其他人知道主子早在这丫头刚进宫的时候就见过她了。
主子自从知道自己的身世,就一直关注着永和宫的那位生母。那时只要得空便会到永和宫去看望德妃娘娘,虽说德妃娘娘对着主子不咸不淡的,但若是偶尔有个笑脸主子就很高兴了。
只是那一天主子得了万岁爷的夸奖,很是得意便又去到永和宫,却在宫外见到皇贵妃身边的两个大宫女,正从永和宫里出来,过夹道时听见她们还愤愤不平的说着话,便带着自己悄然跟了上去,却听到……
“你说这德妃娘娘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四阿哥是皇贵妃娘娘的儿子,与她并不相干,她只生过六阿哥一个儿子,一切请皇贵妃娘娘自专,这是什么意思,四阿哥若真不是她生的才好呢!”
“是啊,若不是娘娘怕自己有个好歹,四阿哥在这宫里没有额娘照顾太可怜,又怎会与她商量四阿哥的事,还说请娘娘自专,也没见她这几年少往四阿哥那里放人!”
“她呀,就是欺负咱们娘娘这几年身子不好,又让她协管了宫务,才越发没分寸起来,娘娘当初真不该提拔她。”
“就是,当初本就是她自己地位低下,不能养着孩子,万岁爷才把四阿哥送到娘娘这里养着,娘娘对她已经够好了,这几年明着,暗着提拔她,她却好,得势了之后也不念点娘娘的好,竟派人在四阿哥面前乱嚼舌头,说什么当初是娘娘抢了他的儿子,净会颠倒是非,要是让我知道是哪一个,我决饶不了他。”
“你看,她之前还没怀上的时候,还求着娘娘说她让她可以派人看看四阿哥以解自己的思念之苦,娘娘便应了她可以在四阿哥身边派人。如今又仗着自己的肚子里被验出来是个阿哥,便又看不上被娘娘养过的四阿哥,娘娘不过让她以后以生母的身份看顾四阿哥,她却还推三阻四的。”
或许是两个宫女太过气愤了,一直到走进承乾宫门,都没发现暗中跟着的四阿哥和自己,远处昏黄的灯光让他看不清四阿哥脸上的神情,只是他却闻见了四阿哥握紧的双手传来一丝铁锈味,四阿哥转身便跑了出去。
那个晚上,自己一直跟在四阿哥身后跑着,跑了很久,直到跑到了皇宫的一个角落,那里是教导新进宫女的地方,也离着宫门最近的地方,出了那道门就不是紫禁城了。
在那里,他们见到了正躲在树底下哭泣的宋灵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