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明媚的晨光当中,艾格隆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窗户的木框,将阳光切割成了一个个斑驳的色块,犹如彩纸一样贴在了床上,而轻柔的海风从木框的间隙当中吹入,让这个早晨分外凉爽。
自从他来到迈索尼,已经过去了快半个月了,这个小小的港口当中,莱希施泰特公爵最初降临时的激动喧嚣已经成为了历史,它又恢复了往常平静,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安静,只有海鸥的鸣叫声在港湾四周回荡。
躺在床上的艾格隆,渐渐地取回了自己的意识,然后低头一看,特蕾莎正静静地躺在自己的怀抱中,闭着眼睛还在睡梦当中。
说来奇怪,虽然特蕾莎来到他身边并没有多长时间,但是他好像习惯了特蕾莎陪伴在自己身边的时光。
也许接下来很多年,他们也要如同现在这样共眠吧。
这样的宁静温馨,似乎也很不错?
只不过,现在还有太多事情等着他去做,他不能让自己停下来,享受这份宁静。
为了不打搅特蕾莎,艾格隆把自己的动作放得很轻,然后走下了床,换好衣服离开了卧室。
“陛下,早上好。”一看到他走出门,等候在外面的夏奈尔立刻向他行礼,然后走上前来,帮助他简单地梳洗了一番。
接着,她向艾格隆禀告。
“基督山伯爵大人想要觐见您,因为您还在休息,所以我让他在外面等候了。”
“好,让他来阳台吧。”艾格隆答应了,“顺便给我们拿点早餐过来。”
等候了许久的埃德蒙-唐泰斯,终于在夏奈尔的引领下,来到了旅馆顶层的阳台当中。
在平常,这里总会有几个旅客驻足,一边谈笑风生一边欣赏海边的美景,不过自从艾格隆来到这里之后,旅馆就被整个地占用和封锁起来,顶层的阳台也只供他一个人使用了。
带着些许的忐忑,埃德蒙-唐泰斯一步步地走到了,然后发现他所效忠的主君,正坐在一张桌子旁边,而桌子上摆放着面包和水果、以及希腊特有的布加沙甜饼。
“早上好。”艾格隆笑着向埃德蒙-唐泰斯打了个招呼,示意他做到自己的旁边来。
“早上好,陛下。”
埃德蒙-唐泰斯顺从地向他行礼,然后坐了下来。
“你吃了早餐了吗?”艾格隆问。
“还没有。”埃德蒙-唐泰斯回答。
“那你也来一点吧”艾格隆直接拿起一块甜饼递到了他的面前,“味道还不错。”
艾格隆的表情虽然轻松随意,但是埃德蒙-唐泰斯却不敢怠慢,连忙接过了布加沙甜饼,然后一口一口地吃了下去。
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少年人好像还从来没有对其他哪个手下人有过这么亲密的举动,而这也证明了,陛下对自己有非同一般的信任。
这也是他用自己的努力换来的。
“伯爵先生,今天是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吗?”吃了一会儿之后,艾格隆笑着问。
“确实是好消息,陛下。”埃德蒙-唐泰斯放下了甜饼,然后严肃地回答,“您之前交代给我秘密联系反对派的任务,我已经有头绪了有一位在政变当中被捕官员的兄弟,非常希望能够得到您的帮助,并且他还提出想要求见您,当面向您陈说自己对您的作用。”
“想要见我?”艾格隆哑然失笑,“不,这一点不行。埃德蒙,这件事我全部交给你来办,我不能出面,也不能留下背叛盟友的话柄,至少现在还不能。”
“好的,我明白了。”埃德蒙-唐泰斯点了点头,“那我回绝他的请求。”
“不用把话说得太严厉,我们需要更多的朋友你接下来继续同他保持联系吧,如果需要金钱,我可以稍微给他一点钱,只要继续让他觉得有希望得到我们的帮助就好。”艾格隆继续说出了自己的指示,“埃德蒙,我现在想要一个随时可以改换立场的备用手段,但既然是后手,那就意味着我只会在未来需要的时候使用,目前来说,科洛科特洛尼斯父子两个还是我们最好的朋友,我们没有必要背弃他们。”
接触科洛科特洛尼斯的反对派,对艾格隆来说,这是为了保持自己的主动权然而,现在还远没有到翻脸的时候,至少目前对方还在配合自己,所以这招暗棋只能放在暗处。
“现在暗中向你提出投效的希腊人,还有多少?”艾格隆吃下了一块面包,然后再看向了埃德蒙-唐泰斯。
“比想象中要多一些。”埃德蒙-唐泰斯立刻回答,“不得不说,您的演出非常成功,现在人人都知道,只要投入到您的麾下,就会有花用不完的酬金,所以他们非常踊跃。”
“我早就知道,金钱比什么正义的演讲都管用。”艾格隆讥讽地笑了起来。
深入了解了希腊各派内斗不休的实际情况之后,艾格隆知道,跟这些人讲什么民族大义无异于缘木求鱼,所以他在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开始就炫耀自己的财富。
既然金钱最能够打动他们,那他就干脆以金钱开路。
而自从他那一天在众人面前展示了自己拥有的巨额财富之后,立刻就引起了轩然大波,不少人立刻就以各种方式,转达了希望投入到艾格隆麾下的愿望。
在短时间内,艾格隆的队伍就以肉眼可见的方式在壮大。
然而,艾格隆并没有照单全收,把这些跑过来的希腊人统统招募,反而严格约束了招募的规模。
一方面,这是为了履行和帕诺斯-科洛科特洛尼斯承诺,不跟他们抢人;但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必须维持目前骑士团的指挥架构,不能让自己的军队在人数膨胀的同时却变成一群乌合之众。
前山匪头子伊萨克-巴列奥略,被艾格隆当成了示范的例子,亲自吸纳到了他的骑士团当中,但是艾格隆却不可能完全信任这个半路加入的人,所以他把伊萨克-巴列奥略和他的手下编制到了埃尔欣根公爵米歇尔-内伊的手下,由他来亲自指挥。
因为语言不通,所以目前他的军官们和这些投奔过来的希腊人,沟通起来有点困难,只能下达简单的命令,虽然他们都已经在恶补当地的语言,但是想要把人数转换成战斗力还需要一点时间。
可想而知,如果再大规模招募的话,消化起来会有多么困难。
艾格隆自己心里也知道,招募的希腊人只能充场面,跟雇佣军也没有多大区别,他真正能够倚靠的,只有那些因为“波拿巴”这个姓氏而投奔他的帝国故旧,他们的忠诚并不仅仅来自于金钱,而是来自于理想和政治立场,他们的凝聚力要强太多。
所以他也刻意吩咐远在法国的特雷维尔侯爵,继续为他招募有军事经验的波拿巴分子。
想来,在他现在打出了名号的时候,他的号召力会比之前更大,那些仍旧怀念帝国的老军官和军人们,肯定会被他的魄力和义举所感召,千方百计地会来到了希腊投奔他。
只可惜特雷维尔将军本人不能过来,不然倒是可以为自己解除很多麻烦。
他的打算就是以波拿巴分子为骨干,然后按照比例招募一些当地人,每次团队扩充,再以同等比例招募当地武装只有这样,才能够维持他的指挥效力,不至于让他失去控制。
时间在一天天过去,他扩充实力的需求越来越迫切,而他也越发望眼欲穿,希望能够得到来自法国的支援。
只不过,在所有人面前,他必须维持一个从容不迫、对一切都成竹在胸的形象,所以没有将自己的焦急展露出来。
快点来吧,我需要你们!
“殿下!”正当他在心中默念的时候,阳台的楼梯口,突然传来了一声招呼。
艾格隆放眼看去,发现特蕾莎正巧笑嫣然地站在那里。
“特蕾莎,你醒了?”艾格隆放下了心中的杂念,然后笑着点了点头。
“是啊,殿下,还有伯爵先生,你们早上好。”特蕾莎一边笑着,一边走到了两个人的面前,然后欠了欠身向他们致意。
埃德蒙-唐泰斯立刻就站了起来,恭敬地向她行礼。
“先生,您不必如此拘束。”特蕾莎笑着对埃德蒙-唐泰斯说,“我和艾格隆都把您当成朋友的。”
接着她自然而然地坐到了艾格隆的旁边,与他共用早餐。
艾格隆虽然隐藏了特蕾莎的具体身份,但是并没有打算隐瞒她这个人的存在,事实上在他来到这里下榻的第一天,来访的客人们就知道了他身边除了女仆之外,还有个少女存在。
当然,没有人为此感到惊奇,毕竟以少年人的身份地位,年纪轻轻就有情人随伴太过正常,也没有人会无聊到追问她的身份。
帕诺斯-科洛科特洛尼斯自然也见识到了特蕾莎的存在,虽然不知道她的具体身份,但是,他很明显可以看得出来,她是这个少年人身边的宠姬,在少年人心中的分量肯定非同小可。
所以,他对特蕾莎也非常礼貌,以此来取悦他的盟友。
特蕾莎倒也颇为享受这种礼遇,不过她从小到大都被人恭敬对待,潜意识里已经当成了理所当然,所以也没有什么感激或者受宠若惊。
对她来说,艾格隆的安排倒是让她免去了许多麻烦事,让她不用强打起精神跟这些希腊人打交道。
“很抱歉,我打搅了你们的会谈。”特蕾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请继续吧,当我没来就好。”
“我要报告的事情,都已经说完了。”埃德蒙-唐泰斯连忙回答,“请问陛下对我还有什么指示吗?”
“还有一件事。”艾格隆不紧不慢地回答,“你去跟帕诺斯-科洛科特洛尼斯联系吧,告诉他,我想要和他父亲会面,共同商定我们接下来各自的行动。如果他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尽快在斯巴达见面。”
埃德蒙-唐泰斯略微有些惊愕,但是很快他就镇定了下来。
他没有提出任何质疑,立刻点头答应。“好的,我马上向他告知您的提议!”
在来到了希腊之后,艾格隆故意暂时冷落了他的盟友,迟迟不肯去见塞奥佐罗斯-科洛科特洛尼斯,这一方面是为了报复之前他们对自己的要挟;但最主要的目的,也是为了自抬身价,让对方明白自己绝对不是一个予取予求的蠢货。
但是,归根结底两边还是盟友,该有的合作精神必须要有,所以艾格隆在拖延了这么久之后,觉得已经差不多时机足够了,于是主动提出会面。
以两边人的身份,无论是艾格隆主动去求见他,还是他来主动求见艾格隆,都似乎有点不太合适,所以艾格隆提出两个人在两个人所处位置中央的斯巴达见面这样谁都不会有委曲求全的意味了。
更何况,“斯巴达”这个地名,还具有十足的历史意义。
这位强悍、残暴然而又伟大的城邦,曾经以自己无畏的勇气去抵抗了波斯人入侵的大军,十分贴合目前两边的共同诉求。
所以艾格隆有此提议。
不管是为了宣传,还是他个人爱好,他都喜欢为自己的行动涂上一层历史意义。
他相信,收到了他的提议之后,塞奥佐罗斯-科洛科特洛尼斯也会非常乐意见他的,因为现在只有从自己这里,他才能够得到急需的支援。
埃德蒙-唐泰斯立刻领命而去,于是阳台上就只剩下了艾格隆和特蕾莎两个人。
特蕾莎一边吃着早餐,一边出神地望着远处的海空。
“在想什么呢?特蕾莎?”艾格隆忍不住问。
“算时间的话,妈妈已经应该收到了我的信了。”特蕾莎略微感慨地回答,“想来,妈妈肯定是愿意为我美言几句的……哎,如果我的父亲愿意说上几句话,那就最完美不过了。不过我想,他应该是不会在这种事上发言的……”
特蕾莎从小就在父亲身边长大,她当然深知父亲的性格,虽然绝大多数问题上,父亲都愿意迁就她,但是在事关国家的问题上,他是绝对不会因为自己而损害国家利益的。
所以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抱过指望。
就在这时候,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背上传来了温暖的触感,接着,她抬起头来,看着少年人微笑而又自信的表情。
“如果他不愿意给我赞誉,不要紧,我会赢到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