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请您,对我敞开心扉,不必现在,我会慢慢打开它的,这样就行了!”
瓦朗蒂娜的大胆告白,以及“贴身紧逼”,让埃德蒙一下子几乎大脑空白。
他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现在这里只有瓦朗蒂娜和他两个人,他避无可避,只能直面这个热情的小姑娘。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十岁女孩儿,把一个三十多岁身强力壮精明强干的大汉逼得手足无措,这种事情听上去就像是个玩笑,但现在它切切实实地发生了。
毕竟,再尖利的刀剑,往往也会因为过于薄弱的剑身而折断,而伯爵此时就是遇到了他的薄弱之处,面对瓦朗蒂娜的热情攻势,他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像上次在她家里时那样,一把把她推开?
这不行,毕竟再怎么样,她也是自己的未婚妻,这么做太残忍了,而且不合理。
埃德蒙进退不能,只能感受着埋首在自己怀中的瓦朗蒂娜。
罢了就这样吧。
事到如今,难道自己还有再改变主意的余地吗?还有继续视而不见甚至逃避的余地吗?
他心里叹了口气,然后似乎放下了千斤重担一样。
接着,他伸出手来,轻轻地摩挲了一下瓦朗蒂娜的头,纤细顺滑的头发在他手中传来了丝丝触感,让他百感交集。
“好吧,如果这是你希望的话,那么我会照办的,瓦朗蒂娜小姐。”
听到这句突如其来的回答,瓦朗蒂娜瞬间被狂喜抽干了力气,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看着面前这个伟岸的男人。
“真的吗?太好了!谢谢您!”
“先别忙着谢我,作为交换条件,我们也要约定好几件事——”伯爵轻轻摇了摇头。
“您只管说吧,我什么都会做的!”瓦朗蒂娜立刻点头。
“首先,现在你毕竟只是我的未婚妻,而且年纪还这么小,我实在无法昧下良心对你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所以我也希望你能够尊节守礼,不要过于亲热,无论是在大庭广众还是私下里相处,或者我们之间的来往信件,你都要与我保持合适的距离,这也是为了你好。”埃德蒙淡淡地说出了自己的要求,“其次,皇后陛下希望你能够在这里接受教育,并且充当乐团长,那么我希望你能够全力以赴,不负她的期待——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也尽管跟我说。”
“嗯,好,我都答应。”瓦朗蒂娜连连点头,想也没想地答应了下来。
接着,她突然又红着脸,小声问,“那,我们现在这样,算不算出格啊?”
看着她纯真又含羞待放的眼神,埃德蒙心里好笑,但还是一脸严肃地回答了她,“如果只是拥抱一下当然不算,但一直这样贴着可不行了。”
瓦朗蒂娜立刻乖乖地松开了手,然后轻轻地屈膝提裙向自己的未婚夫行了个礼。“那好,以后就一小会儿!”
埃德蒙总感觉她好像错误理解了自己的意思,但是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他也很难再去纠结细节了,于是他又继续说了下去,“另外,还有一件事,我要跟你说清楚,在这期间,无论哪一个时刻,如果渐渐长大的你,后悔了你曾经的决定,不想把一生都耗费在父亲的罪孽上,那你随时可以跟我说,我会直接向陛下悔婚的——而且是以我自己的名义,所有的责任我来承担就好,这一点你务必记得。”
瓦朗蒂娜顿时就涨红了脸。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您怎么能说这种话呢?难道我会反悔吗?不可能的!您老是把我当成孩子,哼为什么您就是不愿意相信,其实一个十岁的孩子也可以为自己的人生做决定呢?为什么您就是不愿意相信,您是一个让我敬爱到愿意共度一生的人,我发自内心感觉很乐意呢?”
说到这里,她回想起了刚才和皇后陛下的交谈,突然好像有点感触。
“等我长大之后履行婚约,我可能会比皇后陛下还要幸福”
“傻孩子,说什么笑话。”埃德蒙才不会相信这种孩子气的傻话,所以只是付之一笑。
瓦朗蒂娜也不坚持,她知道,对于“幸福”的定义,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她只要去得到、去保卫属于她自己的幸福就好了。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之后,埃德蒙拿起怀表看了看时间。
“好了,瓦朗蒂娜,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巴黎办事,我们回头再见吧。”
“再见,先生”瓦朗蒂娜又向埃德蒙行礼道别,然后满怀“丰收”的喜悦,目送着自己的未婚夫大踏步离开。
“过两天我就来您府上拜访您!”面对他的背影,她最后大着胆子喊了出来。“还请您和今天一样对待我,别躲着我了!”
“好的。”埃德蒙头也不回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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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了瓦朗蒂娜之后,埃德蒙怀着既尴尬又喜悦(一九开)的复杂思绪,悄然乘坐自己的私人马车,返回到了巴黎,重新投入到了自己忙碌充实的生活当中。
虽然他还有许多别的事情做,但最优先的事项,自然是完成他最敬爱的陛下交代的命令。
他先是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然后和副手莫尔尼伯爵简单交代了一下自己这次“面圣”得到的指示,并且让莫尔尼伯爵去处理善后工作。
而陛下交代过的那个年轻人的事情,自然由他亲自处理。
没有片刻停歇,他亲自奔赴巴黎警察局。
警察局一方的人,当然知道这位基督山伯爵大人如今简在帝心,在埃德蒙传达了陛下的口谕之后,他们自然不会刁难这位炙手可热的大人物,很快,他们就把一切手续办妥,然后把那个名字叫做埃瓦里斯特·伽罗华的幸运儿,从拘禁的地方带了过来。
对于警方来说,这个年轻人,和其他被“预防式逮捕”的危险分子来说,都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小人物,既然没有什么明确的犯罪证据,那随时都可以释放,只要上面发句话就行。
很快,埃瓦里斯特·伽罗华被带了过来。
当他被带到房间之后,埃德蒙立刻就把视线放在了对方的身上,仔细打量了他一番。
这是一个身形消瘦的年轻人,和陛下一样,只是二十岁出头的年纪,也许是常年读书的缘故,他眉目颇为俊秀,带有几分书卷气,但似乎也并不显得有什么特意之处——巴黎街上有成百上千这样的斯文小哥,其中大多数比他打扮还时髦得多。
他穿着简朴的衣物,而且也许是因为最近被拘押的缘故,他脸色有些铁青,这既是因为营养不充足的缘故,也是因为心里淤积了怨愤的缘故。
一走进来,当发现埃德蒙在盯着自己之后,这个年轻人立刻就回视了埃德蒙,目光十分锋利,即使身陷囹圄,但却也没有任何畏惧或者退缩。
看来这小子倒是也有几分骨气啊,不是那种轻浮的大学生,埃德蒙不禁心想。
“请问,您就是埃瓦里斯特·伽罗华先生吗?”接着,他以礼貌的语气询问对方。
“没错,我就是。”年轻人昂着头回答,“看来您就是来审问我的咯?请问您尊姓大名?”
“我的名字,恕我暂时不能告诉您。”埃德蒙摇了摇头。“而且,我也不是来审问您的。”
“好吧,那么不知名的先生,看上去您好像很得这些警察的尊重,您能不能告诉我,我为什么被抓到这里来了?”年轻人用愤怒的视线瞪着埃德蒙,“你们陷害并且非法拘禁了一位无辜者!”
“我很抱歉您所受的遭遇,先生。”面对对方的愤怒质问,埃德蒙倒是一直保持着平静,“不过,因为您之前发布了一些危险言论,所以根据政府之前颁布的治安法令,警方是可以临时拘捕您的——”
“就因为一个人的葬礼,所以这么多人就得无辜坐牢吗?”年轻人却没有任何的顾忌,大声反问埃德蒙,“我虽然是一个共和主义者,并且直到现在也不隐瞒我的观点,但我尊重那个人——而你们如此小心翼翼,丑态百出,你们越是担惊受怕,越反而是在玷污那个人的死后清名”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让旁听的警察们相顾失色,有人甚至想要上前教训一下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不过埃德蒙还是抬手制止了。
“请注意您的言辞,虽然您确实享有言论自由,但是侮辱皇室足以让您继续留在牢房里呆很久。如果您还希望重获自由的话,我希望您以后谨言慎行”
“自由?”伽罗华愣住了。“你们不是来审问我的吗?”
“我从没说过我是来审问您的——”埃德蒙耸了耸肩,“而且,说实话,您的人生履历如此简单,一目了然,我都不知道还有什么是需要审问的。您只不过是年少气盛,说了一些激进言论而已,这算不得什么大罪过。既然现在先皇的葬礼已经结束,戒严也应该解除了,您马上就可以被释放了。”
这个出人意料的好消息,当然让年轻人一瞬间眼中充满了喜色。
但是他又有点狐疑,害怕这只是白高兴一场,“您是说真的吗?我现在就可以走了吗?”
“您确实可以离开这里了,而且是马上不过现在您暂时也不能恢复自由,还需要跟我去另外一个地方呆一段时间,不过我保证,那不会呆太久,而且生活条件会比您这里好很多——”埃德蒙回答。
“呵!原来只是换个地方拘禁我而已!”年轻人当然不相信埃德蒙的话,于是大声嘲笑,“您莫非是来消遣我的?”
“我花时间特意跑到这里来,只是为了消遣您吗?”埃德蒙反问,接着他又笑了笑,“我说了,接下来您不是被羁押的状态,只是需要需要再呆一段时间而已,类似于做客。”
“做客,但我不能拒绝?”年轻人反问。
“是的。”这一次埃德蒙倒是干脆地点了点头,“我现在是在好意征询您的意见,但如果您不同意,那也不会改变什么的——所以我劝您还是不要给自己增添无谓的麻烦了”
伽罗华看了看伯爵,又看了看旁边的警察,最后他重新抬起头来,脸上也毫无惧色,“好吧,随便你们怎么办吧反正情况也不能更糟了。不过你们先等我回去拿下东西——”
“什么东西?”埃德蒙追问。
“我的论文。”他大声回答。
埃德蒙看了看旁边的狱警,对方连忙对他做出解释。“先生,他自从来到牢房里之后,不哭不闹,只是跟我们索要纸笔,说是要进行什么数学研究,写什么论文我们看他可怜,而且毕竟也是个高材生,所以也就答应了他这个要求。”
数学研究?
对埃德蒙来说,这当然是他从未接触过的领域。
“好吧,那就让他一起带走吧。”于是,他点了点头。
虽然不懂数学,不过,埃德蒙觉得这个年轻人既然是个巴黎高师的高材生,搞点什么研究也很正常吧,他也不以为意——他当然不可能知道,这个年轻人的研究,到底具有怎样的历史高度。
很快,伽罗华就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然后走上了埃德蒙带来的马车,听天由命地任由对方把自己带去下一个监禁地。
马车在巴黎的街巷之间穿行,不久之后停了下来。
接着,埃德蒙带着对方走了下来,然后伽罗华愕然看向了自己面前这座宽大而且精巧的屋子。
这里是埃德蒙来到巴黎之后,经过爱丽丝夫人帮助之下购买的第一所房屋,后来因为他买下了唐格拉尔的豪宅,就把它空下来了,后来就干脆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组织的一个秘密据点和档案室。
为了贯彻陛下“好吃好喝养着”的指示,埃德蒙于是就决定,干脆把这个年轻人暂时安置在这里,让人好好供养着,然后再等陛下自己亲自来定夺对方的未来。
“这里就是关押我的地方?”年轻人看着这座屋子,简直有点难以置信。
“我说过,您是来做客的,只是没法拒绝而已——接下来,您将在这里享受客人应有的一切待遇,除了不能离开之外。”埃德蒙摊了摊手,接着他话锋一转,“而且,您现在可以知道我的名号了,我是基督山伯爵。”
“基督山伯爵!”年轻人显然听过这个名号,于是发出了一声惊呼。
他当然听说过这号人,他是皇帝的宠臣,也是一个特务头子,可谓是“凶名赫赫”——但为什么自己这样的小人物,需要他这样的人亲自出马?发生了什么?
“您一定很奇怪为什么居然需要我亲自出马来见您吧?”埃德蒙发出了一声苦笑,“其实我也很奇怪。不过我们很快就会知道答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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