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后稍事休息了一下,接着开会。仍然是那么多的人,仍然是里三层外三层,所不同的是会议多了山阴市纪委和公安局的人。
这是陶然中午临时通知他们到会的,目的还是要说明山阴市在事故处理方面所作的工作,为的还是应对齐天翔的询问。
陶然似乎感觉到有些战战兢兢了,从齐天翔来到山阴市的那一刻起,陶然就感觉到齐天翔心中的不满。这固然有郊迎和应急处置不利的因素,更有齐天翔对他个人的一些看法。具体来自于哪些方面,他至今也没有完全弄清楚,只是直觉地感到了危机的存在,并在一步步逼近。
通过激怒韩自在,并当场宣布免去韩自在县委书记职务之后,算是勉强堵住了齐天翔处理山阴市干部以树威的想法,暂时保住了自己对山阴市的控制力。可随即齐天翔将房建设推到前台,无形中有架空自己的意图,可毕竟自己还有实际的权力,还可以逆势而起。
离开贵水县回山阴市,陶然确实是下了一番功夫,特别是对涉事人员的拘押和控制方面,是动力一些真章的。自己没有牵扯进矿产利益的纠葛之中,当然还是超然的,而且也可以利用齐天翔的强力,对贵水县,乃至山阴市的权力格局,重新进行调整,这是必须要做的事情,而且刻不容缓。
可现在看来,齐天翔对自己所作的一切,并不是十分满意,尤其是对合资公司高官的控制工作,似乎没有达到齐天翔的目的。这其实也是自己的感觉,认为象征性地抓几个人,处理一下就可以了,事故最终的处理还是惩贪肃腐,还是一场不大不小的政治地震,只要不波及到自己就可以了。到目前为止,陶然也没有完全看清齐天翔下一步的打算,究竟准备怎么落子和布局,更是不知道。
作为像齐天翔这样年轻的干部,他们的一些想法或作法,陶然觉得看不懂,他们似乎并不在意已有的得失,而更愿意按照本意处理事情,并且希望得到包括老百姓在内上下都满意的结果。
这让陶然看不懂,也只能更加小心地观察着齐天翔的动向,还随时跟进,让市纪委书记陆敏和公安局长李志成过来,就是出于这样的考虑,可现在看来暂时是起不到什么作用的,只能看会议的进程了。
下午会议一开始就是省水利厅厅长费群的汇报,作为水利建设方面的专家学者,他对全省的水系流域,以及水利设施的现状和建设维护情况了如指掌,理论研究也是享誉全国,具有很高的权威性。对全省的水利建设,特别是农田水利建设,提出了很多有益的建议,贵水河上游筑坝蓄水,改善周边生态环境的建议就是他提出的,而且也是他组织实施的。对于贵水县的情况,他很了解,也很有发言权。
&水河水体污染的情况,我们到位后进行了详细的检测,并对改善水体情况进行了调查论证。”费群望着齐天翔和姚秉新,字帧字琢地严谨说着:“由于污染源是氰化物进入河水,而且是从高处泻下,并且是由山洪带入,河水处在高水位状态下发生的,水体的安全性需要较长一段时间的观察,才能提出最终的结论。因此,上游大量来水裹带的方法并不可取。”
费群慢条斯理地说着,不时推推滑落到鼻子上的眼镜,看到齐天翔专注的神情,知道自己的话语可能带来的误解,就赶忙补充道:“不采用来水裹带的方式,并不是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解决水体污染的办法,我个人认为恰恰是枯水断流方法,更可取一些。”
费群说着,看到齐天翔面露喜色,可还是有些疑惑,就接着解释说:“上游拦水,断去贵水河中游积水,水位自然可以大幅度下降,这样既可以减少治理的难度,也可以使上游水源地蓄水达到理想的状态,而且由于贵水减少进入清河,其他之系的水源进入清河,理论上对改善清河水质,是有很大助益的。从时令上,贵水河流域也过了雨季,来水偏少,方法还是可行的。”
齐天翔耐心而专注地望着费群,对于这个有些学究派头的学者型厅长,齐天翔从心里是钦佩的,也是尊重的。等到费群讲完,齐天翔满意地点点头,微微笑着对费群说:“您是专家,您说可行,那就是可行。具体的方法我们不再听了,就按照你们议定的方法实施吧!有什么具体困难随时告诉我就行,就一个要求,要尽可能快的让下游和清河流域的人民群众,喝上安全放心的自来水,这是最大的民生工程,也是必须做到的。”
齐天翔说着,侧脸对姚秉新介绍道:“费群同志是我省名至实归的学者型官员,理论造诣和实践经验达到了完美的统一,是值得信赖和尊重的专家学者。”
姚秉新听着齐天翔的介绍,微微笑着对费群点点头,望着齐天翔说:“这个专家学者的称谓很珍贵,也很有价值。在座的各位官员中,大多都具有大学学历,甚至不乏硕士、博士,在传统意义上对知识分子的认定中,都应该算是知识分子了,或者说是不同于普通群众的人群了。可事实上真的如此吗?有多少学历只是仕途必须要有的条件,而又有多少学历只是一张纸。”
似乎的感到话语有些离题,可姚秉新却并不愿改变自己的话题,环视了一下会场之后,望着齐天翔说:“传统文化中的知识分子是与官员连为一体的,最典型的标志就是科举,十年寒窗苦读,为的就是一朝状元及第,而为了获得这登堂入室的资格,首先就需要有礼、义、仁、智、信的约束,以及不同于常人的担当和正气。”
&统走到了现代,尽管不要求知识分子都成为社会的栋梁和坚定中坚了,可为人表率的要求依然存在,社会需要鲁迅等为民族生存疾呼的斗士,也需要蔡元培这样先知先觉的大家,更需要朱自清、胡适这样著作等身的大学问家。”姚秉新感慨地说着:“专家学者占据着一定的知识高度,社会大众要求他们用自己的知识和修养教化世人、弘扬正气、抵制专治,是以他们自身的学识和骨气傲然世俗,引领方向。但我们扪心自问,能够做到这些的知识分子有多少,尤其是现在泛知识化的时代,有多少人能够担当得起知识分子这个称谓?”
姚秉新一番感慨之后,缓和了一下语气,慢慢地解释说:“也是有感而发,只是感慨齐省长对费群同志的介绍,就想到了这些,算是无意中的由衷感慨吧!不影响会议的进程,大家继续吧!”
齐天翔听出了姚秉新的话外之音,也明白他的感慨所为何来,可在这样的场合,不适宜附和他的想法说下去,只是深深地望了姚秉新一眼,转而望着刘福田,温和地说道:“咱们的水利专家刚才已经说出了水体改善的设想,你是老环保了,说说你的想法吧!”
刘福田自从齐天翔的目光投向了他,就知道该轮到他汇报了,心里也是做好了充分的准备。齐天翔说的没错。刘福田的确是个老环保,大学一毕业就从事环保工作,那时候还没有环保这个专设的机构,是与园林绿化公共卫生混为一体的,属于城建规划的一部分。作为工农兵大学生的刘福田,也没有把自己等同于知识分子,而且那个时期的大学,也是学不到专业的环保知识的,只是解决工作的一种途径。
四十多年来,刘福田从一个普通的办事员,一步步走到今天副厅长的位置,一天也没有离开过环保系统,更没有离开过省厅半步。既见证了新时期环保事业的起步发展,也因为多年从事环保工作,成为全省环保系统当之无愧的老资格。
多年的工作和经历,使得他对于全省环保状况,特别是日益严峻的环境形势,有着很深的认识和感触,可作为一个并不是十分让人看好的部门的副职,刘福田始终觉得力不从心。工作很难有起色,也难以有什么作为,既不能干扰经济发展工作大局,也不能任由环境恶化到天怒人怨的地步,每天就像是个救火队员一样,应对着各种环境污染和破坏的问题。被动的工作状态,带来的不仅仅是疲惫,还有就是厌烦和无奈了。
贵水县的环境污染和破坏问题,他是知道的,也知道的很早,可无论是省政府,还是厅领导,重心都不在这个方面,他也没有办法过多地干预,只能悄悄地关注,注意着事态的发展。
知道听说贵水县发生山洪冲垮沉降池,造成贵水河水体污染,并直接影响清河流域饮水安全问题出现,刘福田才顿觉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心里倒是觉得欣喜和兴奋,觉得在自己退休之前,能够看到贵水河出问题,是一件值得高兴和欣慰的事情,而且还有迫不及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