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纷纷,西风萧索。法门祖祠内,满目生者痛,伏首悼英魂。亡者的伤悲,将胜利的喜悦冲刷殆尽,令人望之恻恻。
“莫离原上,中原能够顺利诛魔,袭灭天来亦败亡此役,教祖功不可没。燃香悼念,望慰在天之灵。”
千秋英烈,百世遗芳。名垂青简,万古长怀。
焚香深鞠三拜,闻人然默哀片刻,随即走出厅堂,与莫召奴一同离开法门。两人一路闷声而行,虽不免心头郁郁,但江湖狂浪却不会就此止歇,由不得人驻足不前。
“此番东瀛方面,多亏莫召奴你及时阻止。否则众多法门弟子恐难幸存。”
“夜摩市人马远道进攻法门定有所图。你可有线索是谁将消息放出?”
“谁能得到最大的利益,谁就是主谋者。其实,你我都心知肚明不是吗?”
有时候知道的太多,也不是一件好事。如果不是顾忌地狱岛与东瀛联军,闻人然定会让寂寞侯付出代价。但在内忧外患之际,中原确实需要统一的政权,方能更为有效地统合力量。
不过,就算六祸苍龙能够建立王朝,闻人然也不会给寂寞侯半点机会,施行所谓的“天下止武”。
闻人然道:“现在为难之处在于,我们并不清楚东瀛究竟派了多少人来到神州。而光凭个人的力量,也很难摸清对方的底限。”
莫召奴微微颔首,思量回答:“袭灭天来败亡,九祸又遭教祖重创。短时间内,异度魔界难再主动发起攻势。六祸苍龙建立皇朝,负责边界海防也是必然。”
“寂寞侯应该不会白让咱们坐收渔利。”
“他也可以打着对抗东瀛的旗号,继续扩大六祸一方的势力。”
“变相的以战养战?”
“不错。”
莫召奴一言既出,闻人然便明白过来,这确是对寂寞侯更为有利的处置方式。
毕竟,不同于末世穷龙的天运,六祸苍龙是创世真龙的命格,连带着寂寞侯的病情恶化,也未必会如原本一样。再则,就算寂寞侯病情有异,苦境神医千千万,找到延命的方式又有何难哉?
而因闻人然的存在,寂寞侯必须积蓄更多力量,血洗神州的计划便有很大几率往后推延。只不过,他唯一永远无法料想的,就是弃天帝的存在……
“没关系,迟早他会明白,再怎样绝顶的智慧,有时候也挡不住压倒性的力量。”
轩辕不败、军神、玄貘、银鍠朱武,哪一个是六祸苍龙轻易能胜?
何况,利用殷末箫的死亡激起中原同仇敌忾之心,也几乎等宣告与素还真一派的决裂。纵使素还真暂不追究,东瀛的威胁却不比异度魔界。擘划进退的空间,远不可一并而论。
“话虽如此,咱们也须做好自我保护。”
“我明白。不过,寂寞侯首先该头疼的是天踦爵。而六祸苍龙与寂寞侯,也并非和谐一体。算了,现在想太多也没用,我们先做好自己的事就对了。”
光靠假象不能解决问题,闻人然按下杂思,道:“我现在有一个疑问,究竟是什么导致东瀛派出的兵力,超出该有的限度。”
“以夜摩市的规模,却须多名与普生大师实力仿佛的高手坐镇,确实令人疑问。”
“你要回东瀛调查吗?”
“有此打算。”
“……喂喂,千万不要。我好不容易远渡重洋,才来到人生地不熟的神州中原。莫召奴你要是离开,岂不就白跑一趟?”
远远传来牢骚之声,传入两人耳中。听说话之人语气,仿佛吃了不少苦头。
莫召奴回身一看,来人装束有异中原,衣袍上也沾了不少灰尘,下颌胡须亦久未修整。整个人看上去,就显得略有些脏乱落魄。
“阁下是?”
“生死牌草一色。不用介绍,看你长得比美人还美人,我就知道你一定是鼎鼎大名的莫召奴了。”
“嗯……”
先是唉声摇头,草一色没去看莫召奴面色变化,长长叹气道:“折腾这么长时间,终于找到了你,这可是好兆头啊。许久不曾赌牌,或许吾该去试试手气了。”
“吾观朋友装束,当是来自东瀛?”
“是啊,不过我不重要。倒是你的名声在东瀛够呛,没听说过你的人恐怕寥寥可数。”
草一色竟然会来到中原,看来东瀛局势果真有变……心存疑虑不解,闻人然张口就问:“你就一人来中原?”
“第一次见面,朋友就要掏底哦?”
目向莫召奴示意得其肯定,草一色方才安心定念,正色答道:“不是一个人。但在与莫召奴接触之前,却只能是一个人。”
“请恕莫召奴冒昧一问,东瀛到底发生何事?”
“鬼之瞳到了中原。”
不想会听到这样的答案,闻人然愕问道:“你说得是真的?”
“喂,我这个人虽然爱赌,却一向很有赌品。欺诈之事,草一色不屑为之。”
抄手抱臂而立,草一色音调一扬,开始详尽解释。原来就在闻人然回到中原没多久,真田龙政就加紧了对鬼之瞳的调查。
以真田龙政的能力,连神无月都被挖了出来,十九爷的富贵山庄,又岂逃得过他之眼线?
十九爷与莫召奴合作,乃是为了黄金之海的宝藏,并不是真心一路,很容易就被真田龙政利诱。
因为解开鬼之瞳的方式,只有八岐太岁一人知情。十九爷便自作聪明将八岐太岁放出,本想顺藤摸瓜找到无穷宝藏,却反导致落日故乡被发现,不久岩堂大军攻击,使得一众乡民伤逃四散。
而一直心怀鬼胎的八岐太岁,不但没有伸出援手,更是借机落井下石,把鬼之瞳和丸太郎一起劫持,趁乱西渡中原。
“你是说,八岐太岁捉住丸太郎,潜逃至中原?”
“潜逃,哈,他自己并不这样认为吧。”
苦笑烦闷地叹了口气,草一色道:“八岐太岁是鬼祭将军的死忠,无论是对中原还是岩堂都无半分好感。他将鬼之瞳带来中原,恐怕是居心不良。”
不用草一色解释也能明白,无论是岩堂还是鬼祭,军国主义分子都是毒瘤中的毒瘤。
但是真田龙政既然出手,没理由八岐太岁会有生路啊。闻人然凝神深思,忽地提高音调说道:“糟糕,八岐太岁很可能只是一枚被利用的棋子。”
“这话怎样说?”
见草一色面露不解讶然,莫召奴沉声作答:“想要挑起两国战火的不仅是八岐太岁,岩堂一系亦早有此野望。真田龙政只是顺水推舟,放他逃离而已。”
“你们的意思是,这只是一个出兵的借口?”
草一色顿有所悟,接着又迷惑道:“但,那可是鬼之瞳啊。真田龙政怎有可能……”
“不,因为地理处境的因素,加上掉包的时机,八岐太岁无法即刻验证鬼之瞳的真假。而以此为借口,中原又如何还他一个真的鬼之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