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为梦突围
可能是三斤米酒被瓜分殆尽的缘故(当然,也不排除郑晓龙等人半个多月以来席地而睡,从未真正好好休息过。笔神阁 bishenge.com今早酒精加上舒适的床,便贪恋被窝)直到早晨八点过,郑晓龙们才陆续醒来。更不知道何时下起雨来。
李高铧穿戴整齐,在屋里屋外跑多趟,显得烦躁不安。郑晓龙稀里糊涂地问道:“李哥,下雨咱们出行不方便吗?”
李高铧说:“不是的。最近几天砖厂老板找人在修补砖窑,整个砖厂已经停工放假好几天。而今天又下起雨来,砖厂很多工序都是露天作业,下雨只能停工休息。现在梅雨季节将至,最怕应验节令连续下一半个月的雨,果真如此那将是灾难性的。我们出门在外不需要太多的休息,而是多干活,多挣钱。”
完全是个陌生的行业,郑晓龙听的一头雾水。但是听李高铧说话的语气很不耐烦,以及脸色也不好看,郑晓龙赶紧退到一边去。另外几个人一再围着李高铧眉来眼去,探寻再次出发的时间。磨蹭到上午九点,李高铧才开口“现在,都跟我走!”
出旅馆,小巷,沿着昨晚来时的大马路返回到汽车站,再往前面走两百米,是市郊短途车站。李高铧安排雇员们上车。此时雨下的比较大,因为没有雨伞,几乎每个人浑身都被淋湿。虽然有心里预期,但还是出乎意料:班车很快便驶出城区,进入比较荒凉的区域。山基本看不到,映入眼帘的基本是起伏不平、沟壑纵横的平原,村居、树木、庄稼均不怎么稠密。天空很干净,蓝蓝的,与在广州见到的天空完全不同。道路也不是很宽敞。偶尔看到几座低矮的山丘,上面几乎没有树木,是裸露的岩石,或许是因地制宜,可以看见不少采石场的痕迹。
班车停在一个集镇上。李高铧说声“到啦!大家下车呗。”以为目的地在镇山,郑晓龙心想也还不错。虽然集镇不是很大,但各种建筑的式样和新旧程度,比老家的县城稍胜一筹。几个人的心态与郑晓龙一致。
雨继续下着,不比在阳江市区时小多少。李高铧皱着眉头说:“咱们的目的地不在镇上,还需要步行三四公里。咱们突然增加七八个人,储备的粮食和菜肯定不够。你们随我到菜市场买点蔬菜和粮食带着。”
李高铧带路,拐过一条马路,便看到“农贸市场”的招牌。挑选一番,买下几十斤大米,一些蔬菜,一壶油,还有猪肉,每个人都分一点拿手上。看着李高铧不断付钱,郑晓龙心想他的运气真好,在广州火车站时居然没有被无孔不入的贼盯上和下手。
采购即将结束时,郑晓龙突发奇想,建议说:“阴雨天,咱们买几斤米酒带上吧。”李高铧没有反对,征询意见说:“咱们的规矩是必须的粮油蔬菜统一记账,烟酒则记在需要者个人账户上。现在顺便捎几斤酒也是好事,否则往来跑一趟也不是很方便。大家说说,酒记在一个人头上,还是算集体的人均分摊?”
昨晚的酒每个人都喝过,因此对李高铧有点繁琐的提问,林红军说:“我看不如每人买一斤,回去统一喝,人均记账。”他的提法得到赞同。李高铧吩咐买下二十斤散装米酒,说有些老工人也喜欢喝酒。
李高铧带路,郑晓龙们提着各种物品跟在身后。出集镇往东步行两公里左右,不是很宽的砂土公路两边,有好多家砖厂一字儿摆开。以为已经到目的地,郑晓龙们感觉松了一口气。然而,李高铧说:“这一片砖厂很多,我们要去的砖厂,是最远的一家,还在前面,大家别泄气,继续赶路。”
穿过几道沟壑,眼前呈现一片面积较大的平原。一家砖厂同时呈现在眼前。李高铧指指砖厂说:“谢天谢地,咱们总算到家啦。”
从砂石路走上一条分叉的小路,看见距砖厂几十米下面有几间油毡屋顶的简易工棚。距工棚还有二三十米距离时,李高铧大声吆喝着:“高平,富平,出来欢迎新工友。”
李高铧说话真管用,从工棚里瞬间跑出来七八个人,并且大呼小叫着“高铧回来了,带的人不少。”工棚里出来迎接的人里面一个高个子扯起嗓门,煞有介事地吆喝着“热烈欢迎新工人到来!从即日起,希望新工友们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累的革命精神,坚持到年底,拿到钱,争取最后的胜利!”
众人哄笑一番。郑晓龙们手里提的各种物资被集中到一个工棚里,而新来的七个人则被迎进另外一个工棚里。
郑晓龙看看工棚的外表便瘪嘴。入内一看,更是大失所望。除却屋顶的油毡,整个工棚的建筑材料全部是清一色的竹竿、竹片、竹叶。宽约五六米米、深约二十米的室内,左侧是用竹质材料制作的一长溜通铺,床板也是竹片编制而成。而床下除却一些鞋子,另有青草茁壮的生长着。通铺的有利位置上有被褥等物品,显然住有人。室内右侧是通道。横七竖八的竹竿上挂着衣服等各种日常用品。
李高铧给新来的工友逐一指定通铺上的位置,然后说出去几天了,要到砖厂各处去了解下情况,指定两位老工人给郑晓龙们答疑解惑。然后,李高铧带着两名像是有点身份的人离去。
其余人便相对自由,叽叽喳喳找各种话题穷开心。自我介绍必不可免。由此,郑晓龙知道了李高铧最后招来的三位员工分别叫周家友、吴新富、郑德宝。李高铧指定留下给新工人答疑解惑的两位老工人分别叫黄新友、年有财。因为不是很熟悉,所以大家话不多。郑晓龙眼下最需要解决的事情是把身上的脏衣服换洗下,同时也好好洗个澡。他的要求代表了七个人的心声。黄新友、年有财说去找几个水桶、脸盆,以及洗衣粉。
十分钟之后,七个人跟随黄新友、年有财提着水桶、脸盆、脏衣服,步行百十米来到一处低矮的沟壑里,一条溪流缓缓地在沟壑里流淌着。虽然还下着雨,但是气温较高,几个人穿着短裤泡在溪水里痛快地洗浴,倒也不觉得冷。四十分钟之后回到工棚,每个人都焕然一新,精神很多。
一干人正在嘻嘻哈哈地闲聊,有个人站在工棚门口说“都收拾好了没有?”郑晓龙们没有搭话,黄新友说“都好了。是不是叫他们去吃饭?”“是的。高铧吩咐给他们七个人补餐。”
黄新友大声说:“各位老乡,请安静下,这位是我们的特级大厨师牛师傅,往后大家就要吃他烧的饭菜。现在,咱们去吃他给你们几位新人烧的第一顿饭菜。”
往沟壑方向走的路边较高位置上,有一间独立的工棚。郑晓龙们跟着“牛师傅”走进去。工棚面积不小,里面除却放着两口锅的柴火灶之外,另有简易碗柜、案台等。靠近工棚门口的位置,支着一张二尺宽、五六米长的大木板,木板两边放着一些简易凳子。此刻,木板上已经摆好饭菜。米饭,炒茄子,清汤若干。
郑晓龙们各自找位置落座,正欲开吃,黄新友突然张口说道:“看见你们提回来不少米酒,你们又是初来咋到,按照规矩应该喝两口冲冲霉运,以及驱驱湿气。工棚湿气重,适当喝点米酒有好处。”
的确是初来咋到,还没有干一个分钟的活,谁也不好意思说可以先喝几口酒。或许是看穿新工人的心思,黄新友笑笑说:“大家尽管放心,你们看还在下雨,而给你们安排的活必须是晴天才可以做。即便今天雨停,明天天晴出大太阳,你们也得两三天以后才有活干。所以这几天,你们的任务就是养精蓄锐,吃好喝好玩好。一旦正式开工,基本就没有吃喝玩乐的时间了。”
“既然如此,那咱们一块喝几口吧?”郑晓龙说。其他人跟着附和。黄新友欣然同意。
带回来的米酒就在这间做厨房用的工棚里放着的。“牛师傅”当即找来三个碗,分别倒上酒。因为没有多的盛酒的碗或者酒杯,只能几个人共同喝一碗酒。尽管有点别扭,但也没有讲究的条件,郑晓龙们只好苦中作乐,如此这般适应下因陋就简的环境。
因为是平均三个半人共饮一碗酒,难以量化,所以喝酒的多少完全靠每个人的喜好、自觉性。说句实在话,三十来度的南方米酒,虽然也算是白酒,但郑晓龙老家的白酒基本是五十度以上,现在喝酒精度几乎相差二十度的南方白酒,感觉味道特苦,难以下喉,因此轮到他喝酒时,嘴唇象征性地碗边碰碰,基本没有酒下肚。
当然,任何场合都有活跃分子,新来的人员里林红军、康永福与杨伟、胡志成、周新友、吴新富比较活跃,频频举起酒碗与“牛师傅”、黄新友干杯。倒在碗里的第一轮酒很快见底。理所当然满上继续干。喝到一定时候,又来两个老工人“加塞”,热闹程度增加两分。稀里糊涂,个半钟头之后,二十斤米酒居然喝掉一小半!直到“牛师傅”表示要做晚饭,酒兴正酣的同志们才不得不散去。
回到宿舍,杨伟、周新友演绎“现场直播”,宿舍里一时臭气熏天,其余人根本没法忍受,只好跑到外面呼吸新鲜空气。因为酒精导致的兴奋,每个人似乎都发现有独特的风景要去欣赏,因此几个人东一个西一个跑的不见人影。郑晓龙总共喝的没有超过一两米酒,因此精神状态与没喝酒差不多。他到溪流里洗脚洗脸晃荡一阵,返回时路过厨房,便进去找“牛师傅”闲聊。
喝酒的过程中,“牛师傅”自我介绍鼎鼎大名叫“牛德发”。米已下锅,牛德发正在择菜。郑晓龙主动说:‘牛师傅’,晚餐吃米饭、炒空心菜吗?”
牛德发“嗯呐”应答着。郑晓龙便搭手帮着择菜。空心菜损耗大,看似堆成小山般一大盆,炒熟之后连半盆都不到。择菜一阵,牛德发去添柴火,郑晓龙跟过去看。按照他的心思,有些事多看看,多学学,有好处没坏处。
牛德发往灶膛里添的“柴火”很特别,拿一把短柄的铁铲,铲起一些堆在角落里的粗糙稻米壳,从与灶台平行的倾斜的膛口倒进去,就不在管了。郑晓龙从下面漏柴火灰的底膛里看到,稻谷壳在灶膛里燃烧的很旺,而且很耐烧的样子。
空心菜择好,郑晓龙原以为要用净水淘洗下,牛德发却说空心菜很干净,不用淘洗也没有关系。对此,郑晓龙没有大惊小怪。在老家时,他给办红白喜事的老乡家帮忙操办酒席时,厨师和配菜的帮手们,几乎所有的菜都是直接切配,烹饪,无需淘洗。
“牛师傅,咱们原来有多少工人?每天吃几餐?每餐一个菜,一个汤吗?”郑晓龙问道。
“我们原来有十一个人,你们这次新来七个人,加一起就有十八个人。不行,我得找高铧说说,增加七张嘴吃饭,等于增加了我的工作量,工资也应该适当加点。”牛德发说“我们习惯吃两餐,早餐不做,附近也没有卖早餐的,所以你要逐渐习惯。每顿饭一个菜,汤更简单,米汤。”牛德发补充说。
“听李哥路上说,伙食每顿记账,怎么个记法?”郑晓龙继续问道。“很简单,每次买回的柴米油盐,平均分配在每个人的头上,米饭每顿每人两碗,吃三碗则需要另外记账。到年底算总账。”牛德发说。
“牛师傅,听说我们的工资都是计件的,那么你做厨房老大,工资是固定的月薪吗?”郑晓龙说。“这个原本不方便对外透露,但是说说也无妨。其实我的工资是加在柴米油盐里面的,由你们这些吃饭的人承担。简单点说,就是我的工资是你们吃饭的凑份子。”牛德发说。
三下五除二,郑晓龙算是学会一套简单、粗犷却又适用的管理方法。
“那阵吃饭的时候,你们都没有碗筷,是临时给你们借用的其他人的碗筷将就的。晚饭可不好办,你们得自己去买碗筷,高铧没有给你们讲过吗?”牛德发说。
“没有呀!而且,我们都没有被褥、枕头等床上用品,竹板床上可以将就着睡吗?”郑晓龙说道。
还有好多的生活琐事需要处理好,郑晓龙觉得好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