韬蓄 25. 第二十三章 赴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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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看见John开怀畅饮的样子。从他们俩人道不尽的回忆中我知道了John和勇峰是从小到大最要好的朋友，小学同班，升到初中仍是同班，又一同考上了苏州市重点高中。后来John随父母移民德国，勇峰考入了上海的高校。晓晨也算是他们的同乡，她是苏州人，勇峰大学的同学，现在两人都在苏州工作，还有个上小学一年级的儿子。回吴县见面是他们早约定好了的。多年未见的朋友说不完的话，续不完的旧，我和晓晨都插不上嘴。

    我笑着和晓晨开玩笑：“晓晨姐，你看看他们俩亲密的，真不晓得叫我们来干什么？”

    还没等晓晨说话，勇峰忙抢白道：“让你们开车送我们回家呗，所以让你们喝饮料的嘛。”

    “啊？”我这才反应过来，“可我不会开车啊！”

    晓晨和勇峰都愣了一下，看着John，John也好像挺吃惊地看着我，“你不会开车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会开车了？”我一下郁闷起来，搞什么，今晚要怎么回去啊，真是的，“所以说嘛，不说清楚去哪里就带人过来也是有代价的，下次有请求时先要说清楚条件，这是个教xùn ，知道了吗？”我瞪了John一眼。

    John笑着拍了一下我的额头，“死丫头，你就那么记仇啊。”然hòu 索性端起酒杯和勇峰说：“我们干cuì 干一个！刚才我们说到哪里了？”

    勇峰讪讪地笑道：“妹子，没事的，反正是周末，明天也不用上班，住一晚再走吧。”

    我一想也只能这样了，算了，我也别扫兴了，于是拿起桌上刚开的白酒说：“峰哥都这么说了，这次看在峰哥的面子上就算了。峰哥，我先帮你倒一杯。”

    勇峰忙端了酒杯来接，笑着说：“还是妹子爽快，你这个妹妹我认定了，以后有事吱一生，只要哥哥能办的一定办！”

    John在桌子下踢了勇峰一脚，勇峰故意叫道：“你小子，怎么还出阴招啊！”

    John将酒杯伸向晓晨说：“嫂子，也帮我倒满吧。”

    晓晨笑着拿起酒瓶说：“那是一定要的，我可是头一次见到峤恩，比照片上的看着还要帅。”

    勇峰使劲碰了一下John的杯子说：“这杯你小子要好好喝，一滴也别剩下！”

    勇峰喝得半醉时拍着John的肩，对着晓晨，“晨晨，你没有见我哭吧？……就送这小子去机场那天，我哭了一路啊，现在想想真丢人！”

    John推了勇峰一下，“叫你别跟来嘛。在机场我抱着你哭，硬被我爸拖进安检口的，不丢人啊！”

    我仿佛看见了分别时的两人悲痛的泪水，那是为一起走过的童年，少年，青年时光而流的最纯真的眼泪，这些眼泪好像也流淌进了我的心里。我忽然好迷恋这一刻的John，这个完全和平时不一样的大男孩，心底里竟封存着这样深厚的友谊。我听着他们唱起了当年喜好的歌曲，断断续续，两人共同回忆，相互补充，笑得无忧无虑，好像又重回了过去的岁月。John与我相处的日子很多片段也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我第一次觉得没有生在John的年代很可惜，为什么我没能早点认识你。

    勇峰的酒量不如John，已经明显大醉，他不利索地指着John有些胡言乱语：“那个……小……女孩子，你……找到了吗？”

    “哪个小女孩子？”

    “……就是那个……”勇峰很着急，但舌头打了结，他无奈地加重了些语气，“那个……，那个！在……庙里……你遇见的那个！”

    John马上明白过来，他拉住勇峰，“还提那个干嘛，……”

    勇峰却朝着我一笑，“妹子！你……不……知道吧？”

    我本来想问问是什么事的，晓晨也拉住他，“醉成这样了，话还那么多，韬蓄要知道你们俩那些个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干什么。”

    “我没醉！”他笑着想推开晓晨的手，“对！——妹妹！不……能……告诉你……”他晃着头，然hòu 倒在了桌子上。

    John也靠在椅背上，指着勇峰笑道，“你……还是比不了我的。”

    晓晨一看都这样了，忙去结了账。我帮她把勇峰架到了他们的车里，然hòu 晓晨又帮我把John也搀进John的车里，她开着车，带我们到了吴县最好的一家酒店。我去前台登记时，看着好像很难受的John询问有没有套房，前台回说没有，只有大床房，标准双人间和商务间，商务间带个小小的厅，我想了想说就定个商务间吧。晓晨和我将John扶进了房间，她惦记着车上的勇峰，急忙要走。我一路送她出了酒店，她抱歉地说要不是明天要陪孩子上兴趣班，他们一定留下的，她拉着我的手说以后有空一定要去他们家里坐坐。我看着她上了出租车，才转身上楼去。

    回到房间一看，John难受得在卫生间里吐着，我忙上前轻轻拍着他的背，他几次都想推开我，但却无力。我烧了水，帮他倒了一杯，打湿毛巾帮他擦脸擦手，扶着摇摇晃晃的John回到客厅，他往下一滑，连带我一起跌在他身上，我忙起身，抬起他的手臂，一点一点费力地脱去了他的细毛呢大衣，我拖着他到卧室的床上躺下，喂了他两口水。

    John刚才喝酒一定是逞强，这会子后反劲，吐完了全身无力，倒头就睡。我嗅着自己身上的酒味，很刺鼻，不得不洗了澡。再回房间时John好像已经睡得完全失去了意识，我轻轻从他身边搬了个枕头和被子抱到客厅的双人沙发上。才刚坐下，John就翻身，唤着要喝水，我又忙去倒水。来来回回折腾了几次，我睡意全无。干cuì 拖了把椅子坐在John的身边，看着他渐jiàn 睡平稳。

    我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仔细端详John的脸，忽然好想将他画下来，于是取了包里的笔记本和铅笔，坐在John的身边安静地画起来，这是唯一一张我为John画的素描，只可惜是闭上了双眼的，没能记录下他目光的华彩。

    在沙发上胡乱地睡了一晚后，我很早就醒过来，安静地洗漱完就跑出酒店去找药店。过了几个街口才找到一家，还没有开门。我按了门口的传呼铃，买了两瓶解酒药。回来时发现John刚醒，靠在床上，我把解酒药和水都递给他，“醒酒的，快点吃。”

    “原来你是去买这个了呀，”他看着我，又环顾了一下四周，我的包，围巾，他的大外tào 都挂在衣帽架上，“小丫头，你昨天晚上在哪里睡的？”

    我白了他一眼，“客厅。”

    “你怎么不开两间房呢？”他笑道。

    “你都醉成那样了，一会一趟卫生间的跑，我能怎么办啊？——开两间房不是浪fèi 钱嘛！”

    “我是担心喝醉了会吵到你，我自己都记不得自己干了什么？……勇峰呢？”

    “昨天晚上晓晨姐就带他回家了，他儿子今天要去上兴趣班，所以他们只能走了。”

    “哦……”John喝了药，站起来，脱掉羊毛衫，又解开衬衣的扣子。

    “你干什么！”我一紧张。

    “洗澡啊。”他一脸调笑。

    “其他的到浴室去脱！”我转身就出了房间，到了客厅。

    “所以你就应该开两个间房嘛。”

    “切！狗咬吕洞宾！”我又羞又恼，抓起桌上的早餐券直奔大门口。

    “丫头！又干什么去？”

    “吃早饭去！你慢慢洗吧。”我一甩门就出来了，听见他在门里喊道：“等我一起去嘛！”

    “切！”我气得自己到了楼下的自助餐厅。

    回程的路上，我看着John，心里好奇着昨天勇峰说了一半的醉话，就开口问他，“峰哥说的那个庙里的小女孩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啊。”

    John用眼角的余光扫了我一眼，一笑：“不过是些醉话，别听他的。”

    “她是你什么人啊？你为什么要找她？”John越不说我倒越觉得有了兴趣。

    “真是没什么，这是勇峰喝醉了嘲xiào 我的话，你别太当真了。”

    我有些不甘心故意说：“不说拉倒，好像谁稀罕知道似的。”

    John笑着摇摇头，“这事过去太多年了，根本不值得一提。”

    我见他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也不好相逼，转移了一个话题：“你去投标拿项目可有什么秘籍吗？”

    “秘籍？”John不解。

    “你要是没有什么秘籍，怎么连我们宿shè 楼下传达室的阿姨也征服了呢？你知道吗，她可是有名的BT，最看不惯在宿shè 门口相谈的男男女女了。”我笑着说。

    John这下才知道我所指何事，他也笑起来：“不会吧，她人挺热情的，知道我有东西转交给你，又联系不上，还特意招呼我去传达室里等你回来呢。”

    “你肯定是头一个等人还被她邀请进屋的男人了。我真是很好奇，你都和她聊了些什么啊？”

    “小丫头，打趣我是吧？我可不记得聊啥了，不过我去时没吃饭，在她那买了方biàn 面和鸡蛋，她那有个煤炉子，于是我煮了一大锅，分了她一碗。我有很多很多年没吃过这样的东西了，那味道真是不错的。”

    “啊？……”我捂着嘴哈哈地越笑越开心，“难怪阿姨喜欢你，你还真是会拍马屁。”

    “这算是什么拍马屁啊。人和人相处，不过是你敬重他，他便会敬你的。可见你们啊，从来没有从心里尊重过她的。”

    我敛住了笑，好像是的，我们老是觉得阿姨很变态，尤其是关门前那会儿，看到人家在楼门口亲热就骂骂咧咧的，催命似的直嚷，很不讨喜。每次问她点事，她也爱理不理的。而且她尤其喜欢查宿shè 时没收人家违禁的小电器。所以我们从来不和她笑脸相对，看着她恨不能绕着道走才好。也许John说得有道理，尊敬应该从心开始。我决定以后每天回宿shè 时看到她都和她微xiào 地打个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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