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天成道 第十五章 气海成旋

    修真是枯燥无味的。那些修为高深的修者常常闭关静修，修为越深，感悟的越多，闭关静修越频繁，经常一次闭关，动辄以年记。

    因为长年累月的一个人在寂静中独处，早已习惯了身处寂寞而心只独我，于是，很多修为有成的修者，大都是一副或仙逸脱俗的淡然模样，或不苟言笑的凛然模样。

    比如柳茁，虽然他总是目光和蔼，语含关怀，说话时，如一阵清风，柔和地拂过人的心头，但是若细细品味，就能感觉到他一言一行中，不经意表现出的淡雅脱俗，让人难以接近。

    又比如大长老田不朽，整日里神情庄严肃穆。就算只是偶尔拿眼睛瞟一眼，虽沉默不语，也让人不由自主地肃然敬立。当然，对于这类人，莫孤一直觉得他们是在故作道貌岸然。

    所谓物极必反，所以也有一些人，比如胡道爷，反而养成了玩世不恭、大大咧咧的不羁性子。可能是被孤独折磨得太久了，胡道爷喜欢混迹于俗世中，而他的嘴巴更是难以消停。喜欢小题大做，与人胡搅蛮缠揪扯不清。就像，明明是他自己识字不多，却偏偏要怪罪月光太暗。

    为了不让自己的弟子都是一群只知死修行不知人际交往的呆子，也不希望他们不知进取惰于修行，所以很多门派大都会在门派中辟出一片广场，供门中弟子平日里互相交流，相互切磋。

    莫孤没有选择去柳弗宗广场上修炼或与别人交流什么。一是因为他修为太低，现在除了像胡道爷说的读，背，修三字一途，确实没有什么可交流的地方。十七号小院已足够他打坐修行了。二来，是他自己也知道，因为田贵宇的关系，其他的弟子大都对自己保持着距离和界线，甚至很多人对自己都怀有敌意。

    十七号小院不管白天还是夜晚，都从未关上院门，因为除了刘柳，再没有第二个人进门半步。最多，偶尔有一些路过的弟子也只是站得老远，对着里面指指点点一番。

    一个月来，莫孤没有走出十七号小院一步。开始的两天，刘柳会送来一些饭菜，而自己确实没有感觉到饿，告诉他以后不要再来送饭了，后面的月余时间里，莫孤一直都在静心打坐。

    一个月的时间，不管昼夜，他在柳树下席地而坐，微风拂面，又轻抚着头上青丝。

    心沉气缓，当心中再无丝丝涟漪，也无微微波动时，天地灵气便源源不断的进入体内，化作缕缕元力，如汩汩溪水般流过全身经脉，最后进入丹田内。而天地间灵气的流动，又带来了更多轻柔不绝的清风。

    莫孤很享受这种感觉。不提每次打坐后全身神清气爽，也不提在那种物我两忘的境界中，暂时将一切烦恼和思念都忘却一旁，单是每次内视，都能发现那条银光小河又宽了一分，小湖上空的云雾又浓厚了一些，一种成就感就油然而生。

    柳弗后山上空，原本繁星闪闪的热闹星空，此时只有长明星孤独地挂在那里，悄无声息。天地间一时万籁俱寂，而又渐渐鸡鸣喈喈。

    宗外那片柳树林远处的天空中，云兴霞蔚，天边露出了五彩的霞光，如梦如幻。柳弗大阵渐渐漫起了云雾，湿润润的风拂过，千姿百态的柳树，在这柔柔的晨曦中，轻轻舒展着身躯，荡起了千万绿绦。

    天地间的浓郁灵气，仿佛一股带着一丝凉气的泉水，在体内游走间一遍遍洗涤着自己的经脉。

    虽然又静修了一夜，但是，莫孤却精神饱满，丝毫感觉不到疲劳和饥饿。不由得再次感叹修真的神奇。

    若是自己当年便已会修行，又怎么会沦落到靠乞讨为生呢？

    莫孤暗自叹息一声，便摒除杂念，平心静气。瞬间，自己再次出现在虚无中。

    遥望着那条蜿蜒的银河，在莫孤的感觉里，现在的它是那样的强大。与第一次内视时相比，此刻的银河才能称得上是真正的河，而之前只不过是一条细长的小溪罢了。

    银河的尽头，浓郁的云雾完全笼罩住了下面的湖，就好像银河直接流进了云雾里。云雾如牛奶般，分不清到底是云汽雾气还是一团浮在虚无中的白色液体。

    莫孤有些捉摸不定。拿不准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境界了。还是道者境，但是却不知道是道者境的哪个阶段。看这云雾，应该早已过了道者境初期，甚至过了中期。可若是道者境后期，为何这团云雾仍旧悬浮不动呢？书上不是说，道者境后期的元力云雾是一团徐徐旋转的气旋吗？

    莫孤皱着眉头，在虚无中深深思索着。许久，他眼中闪过一道亮光。既然，它自己不知旋转，我便让它旋转！

    他知道在这方虚无世界里，他的所有思想或者说是感觉，都被称为神识，他也知道神识可以操控道法，更知道自己早已凝结了神识。但是，他却不知道怎么发出神识，因为不曾有人传授他道法。

    每次内视，他只是在虚无中静静地观望着银河和云雾，从不曾想过试着去操纵它们。

    于是，他全神贯注地凝视着那团静默不动的元力气海，在心底一遍一遍地，执着地默念着：“旋转！旋转！旋转……”

    不知过了多久，脑海深处一声响起轻鸣，似纤指拨动了琴弦，又似木箭离弦，木弓轻颤。接着，他感觉到有一道缥缈之物飘出了脑海。

    那飘渺之物应该就是神识了吧！

    神识本来就是无形无色的，就像目光一样，你的目光带你观天地看万物，你却不知道目光到底是什么样的。而神识亦是如此。它们应该都是一种感觉吧。

    莫孤感觉到，神识飘离了他的脑海，然后飘于天地间。

    它就像一缕春风在天地间吹拂，它吹到哪里，那里的景色就引入自己的眼帘。

    又像无数雪花飘落，它覆盖了哪里，那里的万物就凸现其形，自己似乎闭着眼睛，在抚摸着感受着它们的形状。

    短暂过后，莫孤压抑着狂喜和激动，不再沉迷于神识的感知。他调动着神识，向着远处那团元力气海飘去。

    在虚无中，经脉银河不知多长，那片气海也不知多远。神识似在慢慢飘动，飘动中，从虚无到银光闪闪，都一点一点的尽收眼底。其实，从他命令神识飘向气海，只是刹那之中，神识就探入了气海之中。

    似乎被白鹤带着飞进了柳弗大阵深处的云层中，只是这里比大阵深处更加浓郁了。双眼中仿佛都布满了浓雾，抬手放在眼前，手亦朦胧难见。

    轻轻一捧，似捧起了一捧牛奶，手只微微一倾，汩汩而下。

    神识如一只巨手，拨动起这团气海。滞涩感渐渐减少……

    突然，虚无中仿佛响起了一声直震魂魄的轰鸣，只见，周身的元力开始随着巨手拨动的方向而慢慢转动，随着拨动的动作越来越快，又有一圈被带动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整个元力气海最后形成了一个气旋。在气旋形成的瞬间，莫孤感觉到天地元气疯狂地涌入了自己体内，化作更多的元力，顺着银河加速流淌。

    气旋静静旋转着，银河继续流淌着，流入湖中的元力，又被气旋吸引着飘入其中。

    嘀嗒！

    似云朵吸收了太多水分，终于雨点滴落大地，发出一声轻响。只是，这大地似乎干旱太久，雨点滴落便不见了。

    但是，若雨点越落越多，终有一天，这里会成为一片真正的湖泊！

    我现在应该是道者境后期了吧！莫孤收回神识，凝望着远处的那团气旋，心中暗道。

    ………………

    …………

    ……

    莫孤从内视中退出，刚一抬头，却见柳月兮不知何时来到了自己的小院里，正坐在一只木墩上，两手托着下巴，支在腿上，怔怔地看着自己。

    莫孤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柳月兮却好似被吓了一跳，莫孤刚一睁眼，她便直接站了起来。

    见莫孤抬着头，疑惑地看着自己，羞从心起，又弥漫而出。于是，羞红了脖颈，烧热了双颊。

    勉强让砰砰乱跳的心平稳一些，打起精神，蛮横说道：“看什么看？”

    莫孤再次愣了一下，不待他开口，柳月兮突然皱着鼻子嗅了一下，道：“什么味道啊？那么难闻！”

    见柳月兮疑惑地看着自己，莫孤也使劲闻了闻，好像，似乎，自己的身上确实有一股股的臭味！

    他慌忙站起身，拔腿跑进了屋中，一阵乒乓乱响，他又端着木盆冲出，直接用木盆代替水瓢，在水缸中狠狠地舀了满满一盆水，冲进屋中。

    过了几息，门内闪过一道人影，木门咣当一声，紧紧地闭上。

    柳月兮看得目瞪口呆，半晌过后，哈哈大笑。银铃般的笑声，飘出小院，很远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