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侯已经站起身来,他已经失去了力气,自然不可能站起身,不过幸好他身边还有人,还有一个至始至终都愿意站在他身边的小公子,因此他站起了身,有小公子搀扶,他如何能不站起身呢?
他没有望小公子一眼,只是微笑望着神色有些呆滞的墨倾池、陆小凤,面上露出了说不出的得意神情,轻声叹道:“论武功当今天下或许有不少人可以胜我,但论智谋韬略当今天下唯一被我放在眼中得也只有上官金虹一人,因此我若要在玩偶山庄杀掉你们本就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这一点任何人都不能不承认,江湖上下所有人都知道逍遥侯的武功高深莫测,武学已经近乎神迹,但正如上官金虹对上官小仙言语那般:“江湖上下所有人都忌惮于逍遥侯那高深莫测的的武学造诣,但我知道逍遥侯最可怕得在于智慧谋略,倘若逍遥侯以智慧谋略迎战江湖,自沈浪之后没有任何人可以撄锋之。”
墨倾池很肯定这句话,他凝视着逍遥侯,眼神平静而重视,道:“我明白自我踏足玩偶山庄你本就有千万种机会杀我,你本就有千万种策略制造种种不公平,最终令我与你的决斗中惨败,可你最终没有。”
逍遥侯的心口还在流血,不过他笑容自若望着眼前得这位对手,慢慢道:“你说得不错,可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施行我的计划与谋略吗?”
墨倾池不明白,因此他沉默了,他在等,他在等逍遥侯给出答案。
逍遥侯没有迟疑,他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时间迟疑了,他已经感觉到生命力逐渐流失,因此他必须要在这段时间内将要说得话要做的事情全部完全,因此他立刻开口道:“有两条原因第一我已经身负绝症,此战是我平生以来最后一战。不管此战胜负如何,我都将在一个月死去;第二,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你愿意相信我,你既原因相信我。我又如何能对你使用那些计谋呢?”
人与人之间最难之事岂不在于相信二字,就算朋友也不能尽谈相信二字,何况对手呢?这是何等的难得啊。陆小凤望着眼前这位寿命将至的巨人,眼中毫不掩饰的尊敬神色,无论以前还是现在他都想过杀逍遥侯。不过现在他没有任何伪装得表示对眼前这人的尊敬,这的确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而墨倾池呢?墨倾池也何尝不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呢?一个敢对作恶多端的人付出相信的人,何况不值得人尊敬呢?
墨倾池静静望着逍遥侯,他凝视了半晌,叹道:“看来我还是错了,你逍遥侯并非是败给了我,而是败给了天,天命难违,除了天。又有谁可以败得你逍遥侯,败得了手握割鹿刀,已经与割鹿刀融为一体的逍遥侯呢?”他深深望了逍遥侯一眼,对着逍遥侯一礼,随即转身离开。
决战已了,现在他还有什么理由留下了?唯有离开。
陆小凤望着一脸微笑的逍遥侯,他迟疑了一下,也便离开了,原本他想处置逍遥侯,现在他又有什么理由处置逍遥侯呢?逍遥侯已经死了。对于一个死人他还能做什么呢?
墨倾池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并非是他自己愿意停下来,而是有人让他停下来,现在能让他停下来的人。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逍遥侯。
逍遥侯让他停下,他就停下,不过他只停下了一瞬便又走了。
逍遥侯对他说了最后一句话:“你不是为我准备了一具棺材吗?麻烦你明日拿到玩偶山庄。”
墨倾池什么也没有说,但逍遥侯可以肯定明天墨倾池一定会将那具棺材拿到玩偶山庄,并让他躺在那具棺材里。随后,埋下,身前叱咤风云,死后还可以躺在对手的棺材里,让对手埋葬,天底下有几人能如他这般逍遥自在呢?
墨倾池的脚步很沉重,陆小凤的脚步也很沉重,两人离开玩偶山庄的这段路没有说一句话,许久,等走出了玩偶山庄陆小凤才对着墨倾池开口,他道:“此战你终究还是胜了?”
墨倾池没有迟疑,冷冷道:“此战我败了。”
“可你没有死,而逍遥侯死了。”
“没死就并不意味着没有败,至少我知道我已经败了。”
陆小凤停下脚步,瞪眼望着墨倾池,满脸不相信道:“你败了,你为何败了?”
墨倾池道:“因为逍遥侯那个秘密?”
陆小凤道:“那个逍遥侯寿命将至的秘密?”
墨倾池道:“不错。”
陆小凤道:“这与你败了有什么关系?”
墨倾池也停下脚步,转身望着陆小凤,冷笑道:“你认为没有关系?”
陆小凤道:“至少我看不出关系。”
墨倾池冷笑道:“你来得应当不迟?”
陆小凤不知道墨倾池为什么问这句话,但点头:“我来得不迟。”
“因此你看见了我与逍遥侯决出胜负的那一招。”
“准确而言我只看见了逍遥侯的那一招,而没有看见你的招式。”
“不错,你不可能看见我的招式,你甚至没有感觉到我的剑意。”
这本就是事实,陆小凤不得不承认,道:“不错,当时四周都只有刀意而没有剑意。”
“当时四周绝对不可能出现剑意,因为当时我的剑意全部被逍遥侯封锁住了,因此我绝对不可能发挥出我的剑意,甚至当时我脑海中闪过了死亡。”
“可你最终并没有死?”
“不错,我的确没有死,我没有死的原因并非是因为我破解了那一招,而是因为逍遥侯为我破解了那一招。”
“逍遥侯为你破解了那一招?”
墨倾池望着一脸震惊的墨倾池道:“你似乎还不明白?”
陆小凤苦笑道:“我有些不明白。”
墨倾池道:“那绝对是我见过刀法中最高明也最巅峰的一刀,我甚至可以肯定即使西门吹雪站在我的位置也绝对不可能破解那一招,那一招在我眼中本就没有任何破绽,一招没有任何破绽的刀法又如何可以轻而易举后发制人破解呢?”
“的确很难,可最终你没有死在那一刀之下,难道因为那时候逍遥侯已经对你手下留情?”
“不是,因为那是一招完美无瑕的刀法,而那时候的逍遥侯却并非是完美无瑕的状态?”
陆小凤很聪明。因此他马上想到一种情况道:“当逍遥侯的情况发生改变的时候,那原本无懈可击的刀法就发生了改变,因此那一招本不可能破解的刀法便有可破解的可能。”
墨倾池点了点头,道:“不错。虽然当世的逍遥侯身体虽然仅仅出现了细微的改变,但在我们这种人眼中只要一丁点的改变就可以改变战局,因此我有机会发出一剑,一剑挥出击溃了逍遥侯完美无瑕的刀招,最终他死在我的剑下。不过因此我要付出的代价是一条手臂,不过他却手下留情了。”
陆小凤苦笑道:“我还是有些不明白。”
墨倾池道:“你哪里不明白?”
陆小凤老实说道:“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认为自己败了?”
墨倾池平静的望着陆小凤,道:“我相信你并非不明白,而是心中已经明白了,可没有仔细去想而已。”
陆小凤望着墨倾池,他发现墨倾池的眼睛有种令人平静的力量,他沉默了一会儿,望着眼前的剑客,道:“我似乎已经明白了。”
墨倾池简单道:“你说。”
陆小凤道:“你认为逍遥侯出现的那一丝破绽本是不应当出现的破绽。”
“继续。”
陆小凤道:“那一丝破绽本不应该出现,可却出现了。不过当时你没有怀疑,但事后你怀疑了,因为你联系到了逍遥侯最后那一句话。”
“继续。”
陆小凤道:“逍遥侯自言自己寿命不过一月左右,因此他的精神虽然已经臻至巅峰状态,不过体力与力量却并非是巅峰状态,可能是有生以来最弱的状态,况且他本身就双腿残疾,虽以绝妙功法补充了这一残疾,但这毕竟是一个破绽。”
“继续。”
陆小凤的心中已经彻底平静下来了,但眼睛发着光。慢慢道:“而当时你与逍遥侯已经相斗了至少三十招已上,虽然你还是最巅峰的状态,但逍遥侯或许并非至最巅峰状态,故而逍遥侯发出那无懈可击的绝杀刀法的时候中间因为身体方面的原因。导致刀势运转至最后出现了一丝破绽,正是因为那丝破绽,你才有机会破解那一招,你才有机会不死。”
陆小凤望着墨倾池,一字一句道:“你是不是如此认为?”
墨倾池点头道:“不错,当时我绝对没有任何把握可以破解那一招。我最多只能运转‘一式留神’抗衡那一招,不过我若使用一式留神应付逍遥侯最多不过只有三成胜算,因此我可以算得上败了,而逍遥侯并非败给我,而是败给了天,天命难违,难违天命。”
听到这句话,陆小凤愉快的笑了起来,他大笑了起来,笑得墨倾池都忍不住奇怪的望着陆小凤,陆小凤还在笑,他笑了很久才没有笑了,他以一种非常古怪的眼神打量着墨倾池,叹道:“你错了,其实你已经胜了。”
“我已经胜了?”墨倾池也更奇怪的望着陆小凤,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已经胜了。
陆小凤无比肯定道:“不错你已经胜了。”
墨倾池问:“你为何说我已经死了?”
陆小凤淡淡道:“任何人在决斗的时候或许可以都臻至最巅峰的状态,但却并非是最完美的状态,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有破绽,只不过有些人可以寻到这些破绽,而有些人寻不到或者说碰不到,因此你绝对不能言当时的你完美无瑕。”
墨倾池沉默,有时候沉默代表否定,有时候沉默代表肯定,此时此刻沉默岂不是代表肯定吗?陆小凤明白此时的墨倾池沉默代表肯定,因此他继续说道。
陆小凤道:“你没有完美无瑕,而逍遥侯并没有无懈可击,因此你们两人在决斗之初其实本就是公平决斗,而你在最后交锋中寻到了逍遥侯的破绽,而逍遥侯没有寻到你的破绽,因此你胜了,而逍遥侯败了,这本就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墨倾池叹了口气,他望着陆小凤叹道:“不错,我或许真胜了。”
陆小凤补充道:“你胜了,因此你本不用考虑你的胜是否与运气有关,有时候运气又何尝不是剑客取胜的一种原因呢?更何况你若非要说不公平,那至少逍遥侯有一点可以胜过你,那就是他的刀是割鹿刀,而你的剑却是普普通通的剑。”
“可这是最适合我的剑。”墨倾池低头望着手中的剑,剑已断可剑客还活着。
陆小凤淡淡道:“你只是没有寻其他的好剑而已,何况你若真重视这柄剑又何必为了救逍遥侯而自断那柄剑呢?”
墨倾池笑了,他无奈笑了起来,他忽然发现碰到陆小凤他似乎已经没有任何理由不笑了,他微笑望着陆小凤,轻声叹道:“我忽然发现你这个人虽然是一个混蛋,但却是一个朋友,一个懂得安慰人的好朋友。”
陆小凤淡淡道:“我不得不安慰你,虽然我不知道我到底算不算你的朋友,但我知道一件事。”
墨倾池道:“什么事?”
陆小凤道:“我这个人一向好吃懒做喜欢多管闲事,但记忆力总是非常不好,不过我总算记得一件事情,别人欠我的东西,我总算还是记得,因此我现在还记得你欠我一样东西。”
墨倾池道:“什么东西?”
陆小凤道:“你还欠我一顿饭,至少我现在还记得你在黄石镇见朱停的时候许诺下我一顿饭,因此你还欠我一顿饭。”
墨倾池道:“不错,我还欠你一顿,不过我并不准备还你这顿饭。”
“你不还?”
“不错,我不还,不过我要请你吃一顿饭。”
陆小凤眨眼问道:“你为什么要请我吃一顿饭?”
墨倾池道:“我向来只请朋友吃饭,因此我要请你吃一顿饭。”他已经伸出了手,微笑望着陆小凤。
陆小凤愉快大笑伸出了手,他的手握住了墨倾池的手,叹道:“虽然我知道做你这种人的朋友虽然会非常麻烦,但谁叫我这种人天生就喜欢麻烦呢?”
墨倾池又笑了:“至少现在你没有麻烦,而且还有一顿酒喝。”
“不错,至少现在我们可以大吃一顿。”陆小凤大笑着,两人离开玩偶山庄,来到那偏僻的小镇上,今日他们要不醉不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