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英向那山壁大声道:“虫蚁尚且偷生,何况我是人?”
“哈哈,你要活命,我可助你。”
孔英大喜道:“那你赶快来救我吧!”
“‘洪荒角犀兽’已有数千年道行,我这一去不啻自投虎口。”
孔英急道:“那你刚才的话不等于吹牛……噫,这怪物快要破山出去了。”
这时,“洪荒角犀兽”又狠狠地捶了山壁几下,“砰嘭”之声,震得山岳雷动。
震荡一过,那声音又道:“‘赤焰山’困住‘洪荒角犀兽’数千年,能破山而出,它早就出去了。”
孔英听他充满自信,但依然不放心,说道:“它要是跨过河呢?”
“‘奈何桥’下,‘亡魂溪水’,稍一沾上就会蚀骨消肌,化成黄水,目下‘洪荒角犀兽’,还没法子跨过河,再过百年就难说了。”
孔英听那“亡魂溪水”是蚀滑消肌的毒液,想起适才渡河时差点儿掉进河里,若非桥板击起,现在岂不变成一摊黄水与河流同化?
她想了一阵,又向那山壁说道:“你既不敢来,怎能救我?”
“我自然有办法救,但你不能无功受禄。”
孔英大声道:“你救了我之后,我会尽力报恩。”
“我不要你报恩,只要你依着我的话去做,就能成功了,我们双方都可受惠。”
“那你快说吧,我急死了。”
“且慢!且慢!还有一事,你是不是处女?”
孔英羞得满脸通红,啐骂一声,迟迟没有答腔。
那人催促道:“这事非常重要,你快说吧!”语气真挚,毫无轻薄的意味。
孔英红着脸,羞怩地问道:“真个那么重要吗?”
那人语声异常严肃道:“如果你是男人或已嫁之身,我就拂袖而去。”
孔英暗想笨呆瓜,我要不是处女,不会骗你吗?她心里想着,口中却好奇地问道:“为什么?”
“你先老老实实地答复我,否则我们的谈话都是多余。”
孔英怔怩道:“我是黄花闺女。”
那人带着欢喜的语调道:“很好!我救了你之后,你就嫁我为妻。”
孔英惊叫道:“什么,嫁你为妻,我不要。”
那人气忿道:“不识抬举!”
孔英气极了,哼了一声,道:“你不是说救了我不要报恩吗?为什么要逼我嫁你?”
那人气得哼哼连声,道:“你以为嫁我是报恩吗?哼,告诉你吧,我娶你完全是怜悯与施舍。”
孔英唾骂-声:“夜郎自大!”
“哼,我也没有看清你的容貌,不晓得你长得多丑,答应事后娶你,不是施舍吗?”
“我宁可死在这里,也不嫁你这癞蛤蟆。”
“呸,你有爱人吗?”
“你管不着,滚你的蛋!”
“哈哈,可惜你没有见着我的面,不然一定会答应。”
孔英没有答腔,隔了一会儿,那声音又传来:“我对你很感兴趣,不管你愿不愿意嫁我,我都决心助你逃离虎口。”
孔英依旧充耳不闻,那人又道:“我们见面之后,你情愿嫁我,我就娶你为妻,如不情愿,就各走各的路,不过你一定愿意嫁我的。”末了一句语调特别沉重有力。
这回孔英冷冷地答了腔,道:“你如果有那么自信,就设法来救我吧!”
“好,你先接住这把金剑,我再告诉你方法。”
孔英蓦见一道金光自山壁电闪而出,来到眼前依然劲道强猛,伸手一把接住,却觉得软绵无力。
只听那人声音又传来,道:“你现在处的地方,正是‘洪荒角犀兽’全身唯一致命之处,拨开长毛后,可看到有龟纹的皮壳,‘洪荒角犀兽’有数千年的道行,周身刀枪不入,你用金剑拨开皮壳,便看到三条朱红色的血脉,中间那条是它吸取天地光华,日月精英的‘阴文灵血’静脉,此血大补纯阴,吸了可与天地同参造化。”
孔英好奇心大发,问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那人哈哈笑道:“我得了一部‘伏羲奇书’,自然就知道。”
孔英想了一想,羞涩道:“为什么一定要是女人呢?”
那人道:“不但要女人,而且要纯阴之体,否则沾上‘阴文灵血’全身经脉寸断,死得无比的惨烈,因此,你如果说谎的话,马上就会有报应。”
孔英觉得那人很奇怪,如果不是个大笨蛋,就是个大奸大恶的人,当下又向山壁发话道:“挑断‘阴文灵血’的静脉,‘洪荒角犀兽’就会死吗?”
“那当然了,‘阴文灵血’既失,数千年的道行顿成泡沫,自然就与草木同朽了。”
孔英把金剑插在袖口,左手揪住长毛,右手往两边疾拨,果见怪兽身上有龟纹皮壳。当下大声道:“喂!我要开始剥皮壳了。”
那人急声道:“且慢!你再接住这玉瓶。”
一道白光疾射而到,孔英不敢怠慢,以手捞住,一看是个三寸大小的玉瓶,回首大声道:“你摔这瓶子给我干什么?”
“‘阴文灵血’遇上大气就僵冻,你喝饱之后,用瓶子套在血管下,替我装满一瓶。”
“你也要喝吗?”
“我喝了岂不经脉寸断而死。”
“那你要它何用?”
那人似是在沉思,隔了好一会儿,才答道:“如果你不嫁我,我把那瓶‘阴文灵血’留给愿嫁我的女人喝,再娶她为妻。”
孔英微微一笑,道:“那我一定先把玉瓶装满,因为我绝不会嫁你的。”
那人气极,愤愤道:“你把玉瓶摔掉吧!你一定会嫁我的。”
孔英啼笑皆非,不再理会他,右手提着金剑,“铿”一声,划在龟纹皮壳上,火花飞溅,敢情那兽皮坚如铁壁,她看出有微微一丝裂痕,又挥剑削去。
“洪荒角犀兽”似乎无法忍受创伤,顿时兽性大发,狂吼如雷,背脊猛向山壁撞去。
孔英只觉眼前一黑,碎石尘埃洒得满头满脸,身子正好挤在山缝之间,如果这里不正好有下凹的山缝,这一撞之力,必将被挤成肉饼。
她知道现在处境,真个是千钧一发,分秒延误不得,金剑三度削出去。
“克嚓”一声,龟纹皮壳整个脱落下来。
只见里面三道粗如树干的血脉,好象毒蛇一般,勃然跳动,看得吓了一跳,抓住长毛的左手,不由自主地放了开去,身子跌落在山壁下凹处。
“洪荒角犀兽”身子贴紧山壁一阵猛力磨擦,只觉大地震荡,整个“鬼冢洞”都虎虎晃动起来。
孔英的娇躯站起来又跌倒,跌倒又站起来。
陡然耳边响起一阵急躁语音,道:“快杀!‘洪荒角犀兽’要走了。”
孔英娇躯一震,咬紧牙关,左手拿着玉瓶,右手挥剑,金光一闪,猛向中间那条血脉刺去。
这时“洪荒角犀兽”已跨前二丈多远,只听“着”的一声,金剑整个没入血管。
蓦地一股血箭迎面猛射而到,孔英吓得正想出口惊叫,还没来得及出声,血箭已冲入口中。
冲力强猛。孔英的身子倒飞撞在山壁上,接着缘山壁如划空流矢坠落。
“洪荒角犀兽”暴吼一声,山岳雷震,风云变色,宛如世界末日降临一般,随着排金山倒玉柱似的,扑落“亡魂溪”中。
它皮肉虽然坚厚,但很快也被溪水蚀化,只见那庞大的尸体,渐渐向溪中沉没,片刻之间,竟然尸骨无存,与溪流同化。
这时“鬼冢洞”中,又恢复了原来的阴沉死寂,只在“鬼冢洞”口横陈着一具腥味令人欲呕的尸体,山壁血腥斑斑,乳白色的“亡魂溪水”略呈淡黄色,这一切便是劫后留下的余迹。
隔了一阵,自“鬼冢洞”走出一位眉目如画的华服少年,玉面朱唇,俊韶无比,只是嘴角之间,流露出一抹倨傲冷酷的气质。
走到尸体之旁,伸手把她翻了过来,俊目顾盼间,剑眉不禁微微一皱,只见地上那女人长发披散,脸上尽是泥污血迹,发出阵阵令人欲呕的腥气,使人生出厌恶之感。
华服少年哼了一声,道:“丑丫头,我真娶你为妻,岂不倒霉一辈子?”
突然俊目深注着那尸体左边的红色小玉瓶,探手拣起来,俊目凝视片刻,突然而喜,朗笑道:“哈哈,半瓶已够,否则纵然练成盖世奇功,但日夜与这样丑的女人在一起也要恶心而死。”
朗笑声中,仰天凝望着山壁上的斑斑血迹,又自言自语,喃喃道:“想不到‘洪荒角犀兽’数千年的道行,已蓄积了这么许多‘阴文灵血’,可惜我只得半瓶……”
话到此,转目瞥了地上那女人一眼,神色厌恶地哼了一声,接道:“倒是便宜了那丑丫头。”
突然望着那尸体沉思起来,想了好一阵,才叹口气,痛下决心道:“大丈夫一言九鼎,我先救活了你,如果一定赖着嫁我,算我倒霉就是。”伏身抱起那女人向“幽冥鬼洞”走去。
走了几步,转向那浴满血腥的山壁,大踏步跨去,走过那边,探手拣起一个皮壳,大笑道:“奇宝,龟纹皮壳,哈哈!”
笑声中身形消失在阴森鬼洞之中。
洞里甚至是宽敝,岩壁自然散发着淡谈的绿色光芒,使整个洞中流露出凄凉、恐怖的意味。
靠左边尽头处,停放着三具石棺,华服少年抱着那女人走近左边石棺,飞腿踢去,“咿呀”一声,哪知石棺缓缓自动掀开。
华服少年陡然飞身跳入石棺之中,只听“彭”一响,石棺又封盖得紧紧。
敢情石棺底下有一条秘密甬道,这甬道约莫有二丈多宽,像是一条幽秘曲径,有桥圮亭台之胜,花树扶疏之掩,然而四外一层绿雾笼罩,故此显得四处阴森,毫无生命气息。
近桥圮的一棵大树上,悬缢着一具尸体,长发披散,从衣着及小足金莲,可看出是一个女人。
那女人想是死了很久,全身皮肉都已干涸,虽然还没有变成骷髅,但双眼深陷,颧骨高凸,像是用一张绿纸贴在骷髅头上。
桥圮的栏干上伏着一人,那人儒衣长衫,冠帽压眉,脸朝下,因此看不清容貌,但他把住栏干的手臂,巳变成白骨,掌爪手指,骨节毕露,比那缢吊树上的女人,似乎死得还久。
此时、此地、此情、此景,若换常人,必定全身发悚,起鸡皮疙瘩,但那华服少年行走其间,若无其事,脸上阴极冷极。
华服少年走进一座亭台,放下那满身血污的女人,突然振臂而起,飞出亭外,落在一处冒着浓雾的水潭边,用放在潭边的水瓢,舀满一瓢,复步入亭台。
他以食中二指,运劲挖开那女人的牙关,缓缓将瓢中液体灌入口中,伸手拍活“帘泉”、“将台”、“丹口”三处穴道。
华服少年凝望着那女人,自言自语道:“如果你是我理想中的女人,只要一番云雨巫山,共登瑶台,以后龙虎双xiu,阴阳交会,如是者三十载,则奇功大成与天地同不朽。”
他正在喃喃沉吟中,那女人已缓缓睁开双目,她虽然脸上污秽不堪,但双目却清澈得如秋水,如寒星、如明珠,散发着惊奇迷惑的光芒。
突然瞥见面前一位华服少年,脸上笼罩着一层阴森冷酷、死亡的绿光,不禁大惊失色,翻身爬起,冲出亭台,径往小桥奔去。
耳边蓦然响起一声阴森冷喝道:“鬼丫头,哪里去!”绿影一晃,那华服少年已如魅魑般的停立在眼前。
那女人吓了一跳,倏忽记起自己被一殷血箭冲向虚无缥缈的太空,猛然一沉,又跌落万丈深渊,底下的事就记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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