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呼啸。
夜幕。
天地间一片寂静,死了一般。
在这种鬼天气里,倘若还有人在这条荒凉的大道上行走,那么他不是有病就是傻子。
奇怪的就是,这条荒凉的大道上就偏偏出现了这么一个傻子。
他不但在这条大道上迎着寒风前行,而且还走得很慢很慢,就像是散步。
可谁又喜欢在这种鬼天气的笼罩下这么悠然自闲?
当然没有谁会愿意,包括薛枫自己。
此时,正是在火边温酒闲谈之际,谁也不愿意放着这么舒服的时刻跑到这么恶劣的地方闲庭信步。
可是薛枫就已经走在这条大路上了,而且走得慢极了。
他一条腿踏出,另一条腿跟上,就像是一个瘸子。
但他却绝不是瘸子。
他从来没有走过这么慢的路,当然也从来没有走得如此吃力,更不会身着如此单薄的衣衫在这凛冽的寒风中。
他手里紧握刀柄,就像是紧握他的生命。
刀柄漆黑,就像是死亡的颜色,沉重,压抑!
况且刀柄只容得下一只手,薛枫的手。
他那双靴子上还残留有血迹,就是那件破旧的衣衫上也留有不可洗去的血迹。
没有雨,只有寒风,就是阳光也褪去了色彩。
风把他的头发吹乱了,也把他的脸色吹得惨白。
其实风并没有这么大的能力,而是他自己。
他的血流得太多太多,所以脸色才会如此惨白。
即便是这样,他还是不停地走。
这就是人生,每一个人的人生,包括薛枫自己。
前方是一间客栈。
客栈里并不宁静,反而与外界形成了一个对比。
客栈里有五张桌子,五张赌桌。
分别陈列着骰子,牌九。
其中四张紧紧围住第五张,而那四张上面全是骰子,那牌九正处于第五张,也就是中心的位置。
它的摆法是按照“金木水火土”来排列。
这是阵法,试图阻挡屋外风沙的阵法。
然而屋外风沙又岂是这小小的阵法所能阻挡的。
这些赌徒似乎想用征服赌桌对方的力量企图来征服大自然。
可惜他们错了,他们尽管能够用强有力的声音掩盖外界的风声,也无法吼散飘进来的风沙。
昏黄的油灯不停地放射着光芒,同时也在不停地摇晃。倘若没有灯笼,那残光恐怕早已熄灭。
这正如薛枫此时的生命。倘若没有那柄刀,他早已倒下,早已被埋在黄沙里。
等待他的将是那可恶的食人鹰。
客栈还是喧哗吵闹。
里面有男人,也有女人,有老人,也有小孩。
龙蛇混杂。
忽然,“嘭”一声巨响,彻底打破了这里的氛围。
客栈顿时鸦雀无声,所有的目光都投向大门处。
只见大门口直直地站着一个人,一个右手紧紧握住刀柄,满身鲜血早已干涸的人。
顿时,他们的目光已经移到那漆黑的刀柄上,就像看到了死亡的颜色。
风沙不住地从他身后灌进来,让人感觉到无比阴森寒冷。
薛枫缓缓地走进来,并没有注意任何人。
在他进来那一瞬间,其他人看似都对这个人突然间不感兴趣,手里的刀也不在意了,更没有发觉什么不奇怪的地方。
仿佛这已是一件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不管什么时候,他们在意的恰似都是赌桌上的输赢以及内心的快乐开心。
尤其是在夜间的这个时候,他们一旦来到这里,便是什么事他们也不会去理会的。
除非这里所发生的事情危及到他们的生命,否则,再是天塌下来他们也不会站出来或者说句话。
刹那间整个客栈又恢复起初的喧嚣吵闹。
店小二急忙跑去将们关上,对于薛枫也是一个字也没说,只是对他笑了笑。
薛枫也笑了笑,但那张苍白的脸却渐渐地变得铁青,额头上渐渐地溢出了冷汗。
薛枫的双手在颤抖,不,是整个身体都在颤抖。不到片刻,他不但手背上青筋冒出,就是那张脸也冒出了青筋。
可是客栈内还是老样子,赌博,喝酒,猜拳划令。对于薛枫的所有表情都看不见,甚至早已把薛枫当作空气。即便刚才让他们立刻安静下来的也仅仅只是那可恶的风沙所导致。
而那店小二此刻也同样连看也没有再看他一眼。
薛枫嘴唇都已咬出鲜血,然后兀自跪在地上,整个身体完全扑在地上。
肩膀上原本早已凝固的血又裂开,伤口里的鲜血又开始往外流。
还是没有人朝这里看,他们都在各自玩各自的,他们似乎都是瞎子。
薛枫扑在地上一动不动,仿佛已经僵硬。连身体也停止了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