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园一侧的周城太尉府议事殿中灯火通明,在夜色中很是华丽堂皇,但平日里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森严戒备今晚却显得有些冷清,只有淡淡梅香随风越墙而过,弥漫了整个空间,百转千回,处处幽香。
而对面的阁楼顶上,一位全身黑色的人静静站在寒风之中,目不转睛的盯着院内的一举一动,衣角在风中肆意翻飞却未发出一丝声音,腰畔的长剑上有深浓的血腥气息不断散发而出,时日一久,似乎连淡淡的梅花之香都染上了些许腥味。
此人正是太尉秦天麾下以嗜杀出名的十二护卫之一,田北。
他看着楼下已经跨过院门的秦天,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今日在归一学院湖畔准备好生教训一顿柒月的秦天未能如愿,却无端被洛天和尚碎掉了四颗牙齿,这等耻辱他哪能轻松咽下,在心头全算在了柒月身上。
他此次前来,就是向父亲告那洛天和尚和柒月一状,好让的秦天的贴身护卫能够出马,帮他将柒月先斩杀于今夜。
田北见自家少主快已靠近议事殿门,身体忽逆风而下,瞬时便出现在了秦括的前面,拦住了他的去路。
“少主请留步,殿内有贵客,主人严令吩咐任何人不得靠近,还望少主体谅。”田北挡在议事殿门前四丈之地,不卑不亢的说道。
“让开,滚一边去,我找父亲有急事。”秦括一看来人正是父亲的护卫田北,不耐烦的呵斥了一句。
在秦括眼中,田北这类护卫只不过是父亲养的几条能咬人的狗而已,他是前来恳求父亲下令让护卫随他出手的,理应此时以礼相待,但他也知道,只要父亲的一句话,他们就得乖乖跟着自己走,所以那还能有什么好脸色。
殿中的秦天此刻正与归一学院的邢长老说着什么,忽听得殿外一阵吵闹,心下想到便是那爱子秦括。
“你先避入屏风之后,待我将着顽皮小儿打发后我们在商议。”秦天对邢长老苦笑着说道,指了指外面。
还在殿外的秦括见身前的田北毫无让开之意,依然站在原地,正准备破口大骂时,四丈外的殿门却缓缓而开。
“让他进来。”秦天喊了一声,田北应声快速闪过身子,像一阵风般消失在秦括眼前。
入了殿中的秦括先未开口而是左右打量个不住,他想看看这屋中的贵客究竟乃何方神圣,但观察许久也没看到个人影。
“你是进来找东西的吗?有话快说,有屁就放,放完滚蛋。”秦天语调含怒,但神色却平静。
听到此话,秦括连忙上前几步,张开嘴部让秦天先看个明白,好让他等会可以好生诉苦一番。
“谁干的,你今天惹谁了,太尉儿子的牙也敢打,不想活了吧。”秦天一看眼前,怒从心起,瞬时便改了脸色。
秦括知道眼下时机已成,就从宁远镇古道开始,到今日湖畔洛天和尚出手,一五一十又添油加醋的一股脑说了个清楚明白。
站在屏风后面的归一学院邢长老开头还有些厌烦,但听着听着,眼神变得越来越亮,似乎秦括口中的诉苦慢慢变成了一个引人入迷的故事。
......
......
陋巷饭馆中的柒月三人此时正对着一桌子的饭菜狼吞虎咽,暖炉持续的散热已将室内的冰寒一扫而光,花香米酒的味道从陶壶口端飘散而出,落满了整个屋内。
中年店主和他的妻子相对而坐于邻桌,一脸不惊不喜的盯着吃相难看的三人,也是不发一言。
许久过后,三人才默契般同时放慢了进食的速度,开始品尝放在碗边小杯中的米酒。
“喂,轩辕行,你俩到底以前认识不?”姚建家有些疑惑的问道。
“不认识,今早才第一次见过。”轩辕行不抬头,默默回答道。
“那今晚他干嘛让我帮忙将你拉住不放呢?你先前要干嘛去?”姚建家一听这话,愈是糊涂,更想不明白柒月为何会有那样的举动。
“我今天一早就去了码头搬货,搬了整整一天,管事的却不给工钱,明白了?”轩辕行边喝米酒边说道,神色平静。
“该死的,还有这等可恶的人存在,那你最后空手而归了。”姚建家恨恨问道,有点抱打不平的意思。
边上的柒月因听不到两人的谈话,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偶尔夹口素菜,偶尔喝口米酒,俨然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
“唉,这与我俩拉住你又有什么关系,你还是没说你先前要干嘛的。”姚建家连忙问道。
“你怎么这么笨啊,人家一眼就看了个明白,你我说了半天还是啥也没听懂。”轩辕行指了指对面的柒月,笑着说道。
“你们前面不是有辆马车吗,后面跟着六个带刀的护卫,你看见没,那里面坐的就是码头管事的。”不等姚建家听后气急败坏,轩辕行又快速说道。
“哦,明白了,你是一直在跟着那辆马车,准备把你的工钱给抢回来?”恍然明白过来的姚建家满脸的欣喜,认为这次终于给说对了。
“一天的工钱才半两碎银,我用得着专门去抢啊,我不是去抢钱,我是准备去杀人,却被你俩给拦住了,他很聪明,第一眼便看懂了。”轩辕行慢慢说道,又喝了一大口米酒。
“杀人,**也太没出息了吧,半两碎银你就要杀人,也亏你能想得出来,还真没看出你是这样的人。”姚建家因为喝酒脸色有些泛红,瞪着轩辕行,眼里全是不屑一顾的愤然。
中年店主和他的妻子听到两人的对话,也回过头来,仔细的望着那边,想要弄明白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一时间,店中的人除了听不到的柒月都静静望着桌前的轩辕行,想听他再解释解释为何会想要去杀人,一天的工钱,半两碎银,所有的人都不相信这个能成为轩辕行想要杀人的理由。
世间不会有此等疯狂的人存在,即使再睚眦必报,也不会。
轩辕行能感受到姚建家那不屑一顾眼神中的意思,也明白众人此时静默中所含的询问。
就连不明就里的柒月,也发觉到了店中突然来临的异样,慢慢放下了筷子,隔着桌案回头偷偷拉了拉旁边姚建家的衣角,想要他给自己说明一下现在的状态。
就在这时,一直静默的轩辕行终于开了口。
“因为他们想让我喝下含有归睡花的茶,想来应该不是头一遭做这样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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