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花落梦 八流言四起4

    翠嫂拿着钱，心中挂念阿桐，又怕大嫂将庆生和水秀硬生生放在一起。水秀心性那么高，怎么肯答应，到时候再闹出什么事情可就不好了，于是她便叫了水秀，准备在午膳之前回家。

    岂知才走了几步，屋内便传出如猛兽一般嘶吼的声音。

    “你这老不死的，看看你养的好儿子，他就这么对待他的兄弟，啊？”

    是温老三的声音。

    翠嫂连忙带着水秀折回去，推开门。突然，一只陶碗从里面被摔了出来，差点砸到她们母女。

    令蓉扑上前去，跪在那一堆碎片面前，极度夸张地哭了起来，边哭边指着温老三道：“你知不知道买一个碗要花多少文钱，你骂也就骂了，何苦摔它，你对得起你大哥吗？庆生他爹呀，你看看你那些兄弟，都是些什么东西呀！”

    “我摔个碗就对不起大哥了？那老二呢？自家兄弟遇到事情他从来都不帮，他对得起我吗？他对得起我们温家的祖宗吗？”

    温老三拼命地砸东西，俨然一只猛兽，全然不顾身旁被吓得脸色惨白的老母亲。

    令蓉只顾着护着那些东西，老三扔一样，她就接一样，边接边骂。

    说来她那接东西的本事实在是高超，不让她当个杂耍艺人也算是亏了她了。

    见状，翠嫂“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拽着弟弟的衣袖，声泪俱下，“老三，老三，你是个男人呀。就当姐姐求你，姐姐求你了好不好，不要再闹了，一点小事而已，不至于。”

    这个时候，温老三见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砸了，一肚子火气正没地方发泄呢，哪里肯听他姐姐的话。

    “什么叫小事，这是小事吗，啊？”

    “就算有什么事情，我们冷静下来解决好不好，不要再气着咱娘了，咱娘身子不好受不得刺激呀。”

    水秀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愣愣地站在那里。此时她才反应过来，跑过去把娘从地上扶了起来，“娘，别跪坏了身子。”

    温老三这才注意到水秀。他打量了她很久。忽然，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可怖的笑容。

    “别看这小丫头黑黑瘦瘦的，但的确是个好苗子，以后必定是一个美人。上次玉春楼那个老鸨说过，她就要这种含苞欲放的花骨朵儿。姐姐，这反正是个丫头，也不是你亲生的，不如你就将她给我。我保证，只要有她，我不会再闹。”

    “你要将我的阿秀卖到玉春楼？那可是青楼啊，你是要毁了她吗？”

    温邱氏也指着儿子老三道：“你这畜生，今儿你要把你的外甥女卖了，明儿是不是打算把你娘我给卖了？”

    温老三没有理会母亲，径直走到了水秀面前，欲要摸一摸她的脸。

    水秀瞪着他，竟一口咬上了他的手臂。温老三疼得“哇哇”叫，连忙把她推到了地上。

    “丫头，你也别这这么泼辣，我自己的媳妇都能卖，还怕卖你？”

    温邱氏大惊，“媳妇？你媳妇是你卖的？她肚子里可怀着我的孙子！我还以为是她走丢了，原来是你，你不是个东西，你...”

    “当年我媳妇怀着我孩子？早知道等她把孩子生下来再说，还能卖两个人的钱。”

    “你...你...我怎么就生下了你这么个没有人性的东西？我...我...我没法子跟温家的祖宗交代了我。”温邱氏一只手捂着胸口，一只手指着温老三，眼里满是绝望。

    翠嫂和水秀连忙过去去扶，令蓉见状也走了过来。。

    温老三却不以为意，冷笑道：“姐姐，你不是已经和崔老爷好上了吗？把水秀给我怎么了，没有了她，你们不是还多点时间约会吗？”

    翠嫂紧张地看着母亲，“老三，你哪里听说的？”

    温邱氏听了几乎就要倒下去，“你说什么，你说翠珠和...”

    温老三不依不饶，“娘，你还不知道吧，姐姐早就已经和崔老爷在一起了。”

    “翠珠，你...”温邱氏气火攻心，终于喷出了一口鲜血，倒在了地上。

    临死前吗，温邱氏拼命抓着翠嫂的衣袖，“儿子不孝，姑娘不贞，娘没脸活了。”

    说完，她便咽了气。

    翠嫂扑在母亲尚有余温的身体上，泪如雨下，“娘，我没有做对不起林家和我们温家的事情，为什么连您也不肯相信我？”

    令蓉将翠嫂扶了起来，“翠珠啊，你也先别哭了。咱们还是先商量一下，娘这后事该怎么办？要我说，尽量简单一些。为这事多花钱，娘在天之灵知道了也会不高兴的。”

    “大嫂，你也算是我们温家当家的，你说了算。”

    “那就再好不过了。”

    操办完了母亲的后事，待得母亲入了土，翠嫂才带着水秀离开。

    他们离开的时候，老二老三已经准备分家，现在又在为一口锅子的所有权争执。令蓉则在一旁骂骂咧咧，温庆生躲在母亲后面，眼神流露出一丝丝的狠厉。

    母女二人刚刚回到梧桐村，便有一群村民对着翠嫂指指点点，议论着温老太太被自己儿子和姑娘气死的事情。水秀刚想上去反驳，就被翠嫂拉了回来。

    “阿秀，当所有人都这么说的时候，反驳是没有用的。一切都是命，娘也没有办法。”

    “娘，你总说是天意。可是阿秀觉得，命运是可以靠人改变的。所以，娘您放心，等阿秀长大了，要让娘过上好日子，事业不可以再欺负娘了。”

    “你一个丫头，不能考状元，也干不了多少重活，尽说些不实际的话。以后找个好婆家才是正经事。”

    “娘，阿秀以后是要嫁给哥哥的。”

    “那就最好了，娘也省心。”

    翠嫂牵着水秀的手，往家的方向走去，身后一排排的骂声传来。

    “荡妇，也配活在这世界上。”

    “她捡来的那个小丫头，就是一个野种，没人要的私生女，就她当个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