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难为 第17章岁末

    去宫里请了还几位太医，都说晋阳一切安好，萧翊才放了心。

    皇帝和太后先后遣人送了礼来，太后又邀晋阳进宫修养，晋阳婉拒了去。贤王这边，楚凌儿亲自来送礼道贺。

    此次再见楚凌儿面色较之上次着实好了许多，笑意微浓。赵珩是心细之人，与楚凌儿这般细腻之人也是合拍。说起赵珩，楚凌儿脸上总显出羞涩之意，两人倒真是情投意合。从前，晋阳从未想过赵珩会找一怎样的女子，总以为无人能攀得上他，如今楚凌儿这般淡然又雅致至极的女子，合该是为风华绝代的赵珩所留的。

    赵珩、晋阳，从如履薄冰到如今的美满幸福，可晋阳依旧心有余悸，她怕如今之幸终有一日将烟消云散。他们努力游离出权力的中心，可谁知这权力的漩涡不会再次将他们席卷。由此，晋阳私心不愿萧翊踏上战场，无论成败，终究可能是一条不归路。

    萧翊虽仍日日忙碌，却不再深夜归来，总要陪着晋阳说上几句话，问问这日的状况。甚至总暗地里向连翘打听晋阳一日的行踪，若有不合适的，晚上晋阳总要被凶上几句。

    除夕将至，晋阳携了萧翊进宫谢恩。

    皇帝在皇宫中设了家宴。皇帝与太后上座，晋阳、萧翊次于赵珩、楚凌儿，睿王、临安公主等更在后面。而对坐妃嫔，却是荆国公之女即丽妃在前，温盈在后。单样貌确实温盈不及丽妃，丽妃娇媚，温盈端庄，皇帝心意明了，却不知太后何等怨念。

    皇帝说了些助兴词后，便祝贺晋阳有孕，又敬了萧翊一杯。他二人也是起身离座谢恩，睿王赵琰却不合时宜地一声冷哼，虽不响亮，众人却也都可听清，只无一人回应。

    “晋阳亦祝皇上早得麟儿，承皇上匡扶天下之志。”晋阳又起身回敬皇帝，打破方才的尴尬气氛。对面有几位嫔妃低了头，选妃至今，无一人传出喜讯，各人也是各自懊恼。尤其是原本光彩夺目的丽妃，此时眉上也是微染愁绪。

    “贤王妃果真精致，与贤王倒是相配。”太后微笑着和蔼地与楚凌儿说道。

    楚凌儿连忙起身谢恩，再次落座，赵珩便悄悄执了她微凉的手，温柔一笑以示安慰。

    “长公主，贤王妃真是天姿国色，宫里众姐妹们怕死都要被比下去呢。”丽妃也是直爽之人，瞧着晋阳二人真挚地说道。其余嫔妃却有面色不满之人，丽妃于后宫中风头太过，日子怕是也不好过。

    “丽妃过谦，娘娘们哪个不是万里挑一的。”晋阳好意为其解围，只是席中仍有不买账的。晋阳抬眼望那几位看去，各人才收敛起来。

    皇帝询问赵珩最近又得了何人的字画，可有去得哪里的好山好水，二人相谈甚欢。问萧翊则是，军中事务是否繁忙，将士是否勤加演练。不等萧翊回答，太后便止住了花头。

    “皇室家宴，不谈国事，皇帝不可扫了兴。”

    又回头向低着头默默无语的临安和李显说道：“你二人之事，近日闹得满城风雨，如今可和睦了？”

    李显微笑着起身回道：“劳烦太后挂心，一切都好。”

    而地下的临安却仍低头不语。晋阳记得临安也是一爱笑又高傲的女子，如今却只剩沉默的高傲，不再盛气凌人，不再颐指气使，只眼中仍留了清晰可见的倔强。

    太后见临安这般，也不愿多理。赵琰冲动地要起身说些什么，却被一旁沉默的临安一把拉住了，众人便也当没瞧见，继续说着闲话。

    席间，太后多次使眼色叫温盈起身敬酒，说些吉祥话，温盈却低了头，装作没瞧见。最后侍女俯身提醒，温盈不过给了一冷眼。然而这后宫之中，冒了头或是隐了身，皆是下策。

    最后太后和蔼地要留晋阳于宫中多住几日。

    “驸马军中事务繁忙，府里过年无人管制，便不再宫中多作叨扰，劳母后费心。”晋阳笑盈盈地婉拒了去。

    席散，晋阳见道路前面睿王与临安正在争吵些什么，赵琰见晋阳缓缓走来，出言讥讽：“如今的晋阳长公主风光无限，小王在此给长公主行礼。”

    临安见赵琰说出这番无脑的话，仍趾高气昂的模样，给了一记冷眼，转头离去。

    晋阳与萧翊也觉赵琰甚是荒诞，都好笑地白了赵琰一眼。赵琰瞬间便了脸色，凶恶地看着晋阳，“你们两个下贱东西，凭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本王？”

    二人懒得理睬此种人，萧翊拉了晋阳的手，绕开了赵琰往宫门走去。

    两人上了舆车，却又见前方临安的马车，便嘱咐驾车之人跟上。

    “莫作多事之人。”萧翊出声阻止。

    “我就与她打一招呼。”

    两车临近了，车夫往里禀报情况，得了令后却不减速。

    “赵沅姝！”晋阳开了车窗，喊了一声，萧翊赶忙勾住了晋阳往外侵的身子。

    对面迟迟没有回应，晋阳慢慢地回到车里。两车距离又要拉远，那车里才传来声响：“晋阳，花开最盛，不过朝暮，终有一日你也将如我今日这般落魄，无需怜悯，我终不低头。”

    这便是临安，晋阳唯一不厌恶的皇后一族中人。

    “何苦自讨无趣？”萧翊见晋阳脸上显出落寞，出声说道：“你定不会如她，我在。”

    次日，皇帝去太后宫里请安。

    “盈儿知书达礼，皇帝未免太过冷落于她，丽妃难道不太过轻浮，不够庄重？”太后不聪明地说道。

    皇帝抿了口茶，笑着说道：“朕就喜欢丽妃这样的。”

    太后叹了口气，“哀家改日也与盈儿说说。另外，晋阳如今怀了身孕，皇帝还是提防着点好，这权力总是最诱人之物。”

    皇帝皱了眉，认真说道：“母后可知当年皇子之争，为何您会处于弱势，最后还要皇姐联合贤王？而朕又是如何得以登上这皇位？”

    “温氏原先势力微薄，无法与皇后相争。后来晋阳这丫头联合贤王将温氏势力带起，皇后一族又自作孽，皇上便得以得到皇位。也因为如此，哀家才叫你提防着晋阳。”

    皇帝笑了，笑得猖狂，“当年皇后要害朕姐弟二人，母后你毫无半点招架之力，想借朕得到权位，却毫无作为；你亦知温氏由皇姐带起，却全不知感恩。朕有今日，是皇姐舍命相拼，是朕自己韬光养晦，等待时机。”

    太后疑惑地看着皇帝，仍是不明白，只觉皇帝如今越发桀骜不羁，难以掌控，却不知她从未掌控。

    皇帝看着太后发愣且有些怒气的脸，摇了摇头，起身要走。

    “另外，你以为皇姐不知你在她府里安了人？她任由那人留在府里，不过要叫你明白，她无异心。”

    皇帝哼着小曲，快步离开了。

    夜间，晋阳与萧翊静静地坐在软榻上弈棋，只是晋阳静不下来，已连输了两局。

    “可是困了，叫人撤了，早些歇息罢。”萧翊看着正定定地看着自己发愁的晋阳，笑着说道。

    晋阳叫来香堇，撤了棋盘，爬到萧翊边上，靠在他怀里。

    “驸马如今可仍懊恼娶了晋阳？”

    “嗯，阿妩今日是愈发地不稳重了，我先前一直以为自己娶的是一位端庄稳重，温柔贤淑的女子。”晋阳见了临安后，心思便越发地沉重，萧翊多少能猜到一些她的心思，却不愿与她多谈。

    “梁国军队实力在南安之上，敬文王更是声名在外，上了战场生死难料，若是万一，孩子怕是连自己的父亲都未见着。”晋阳皱着眉，睁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萧翊。

    “还未开战，阿妩便料定我要战败，甚是心寒。”萧翊抱紧了晋阳，装作委屈地说道。

    晋阳也将他紧紧怀住，“若是战胜立下大功，皇帝便不一定能像现在这般能容下我二人。”

    “嗯，贤王也曾这般劝解，阿妩放心，我自由分寸。”

    说完便将人一把抱起，往最里间走去。

    今年除夕，公主府比去年热闹了不少，各人拿了晋阳的打赏都是满脸笑意。有人见自己拿的不如别人，生了不满，有人则更加卖力地做事，争取明年能拿的多些。

    早上一早，连翘和香堇便给晋阳梳了个好看的坠马髻，面上、发上也装饰得比往常更加亮丽些。发髻上用的是牡丹金簪，又于眉心放了蔷薇花钿，一身粉红罗裙套了一白狐大氅，甚是好看。

    而萧翊也是难得休假，晋阳要拉着萧翊与她一起做吃食，萧翊却如何都不肯，也不肯让晋阳沾了凉水。晋阳要他再听她弹曲，萧翊却说白日不想睡觉。最后晋阳只好让萧翊再写几幅对联，总不能二人一整日无所事事。萧翊的字好看，晋阳的却拿不出手，刚写一副，便被萧翊取笑，说是让晋阳改日将字好好练练。

    晋阳自然是听过便忘了，晚上守岁，如今更加嗜睡的晋阳撑不住，早早地便睡去了。刘耘等人邀萧翊玩投壶，只谁也玩不过他，最终萧翊也觉无趣，便也早早地去睡了。只留刘耘等人忍着睡意继续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