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上。
许缚寒望着灰蒙蒙的夜空,慢慢的吹着骨笛,笛音中透露着一股迷茫。
这片大地有十三大州,七十二郡城,无数乡县,人世间生活着千千万万的尘世之人,山川盘踞着精怪,大河潜伏着水妖,它们以血肉为食,嗜杀成性。
大雪山仙门、青城派、一剑宗、蝴蝶谷、佛门圣地、道宗、阴阳家等七大仙门不管不问,却对同为人族的魔教子弟水火不容。
灵力也是气,妖力也是气,天地既能共存,那为何正邪不两立?
正道也是道,魔道也是道,善恶在乎人心,哪能划开界线?
如是想着,许缚寒站起身来,跳下屋顶,顺着黑夜的影子往前走。
风吹起他的衣角,他的身子站得挺直,信步闲庭,点点昏黄的烛光残照在脸上,他的表情淡漠,迷茫,甚至还有一丝若有可无的,无奈。
站在大街上,却好像与这个尘世间格格不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要走去哪里。
……
没过多久,许缚寒听到了水浪声。
昏黄的水汹涌的扑打着岸边的岩壁,年久失修的岩壁看起来沟壑层层,宛如纸糊。
咻咻咻~~~!
忽地,水底逆流成一道恐怖的漩涡,水浪当着许缚寒的面冲天而起,向着看起来破旧的市集飞梭而去。
“好重的妖气!”
许缚寒凝重的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淡薄的灵力氤氲着,他咬了咬牙握紧拳头,冲了上去。
可眼睁睁看着水浪越飞越远,他的心中愈发的焦急。
“腿是风,是大地,是自由的翅膀。”
“用力,相信自己,快,再快,你还可以更快!”
眼底仿佛有一股火焰在熊熊燃烧,愈发的热烈,脚下忽然爆发出一股野性的力量,掀起满地的灰尘,整个人一溜烟飞窜了出去。
一息之间,便已经飞越了十余丈到了宅院内的一座塔楼顶上,悄无声息的扫视着四周围。
“阴眼,开!”
许缚寒眼瞳深处,一层层秘法符纹凝结而成,散发出淡淡的金色。
阴眼之下,水浪的身影迅速被锁定。
水浪悬停在一处看起来似乎无人居住的宅院门口。
水浪深处,隐约有一女子的灵魂蜷缩着,她的眉心有一条黑色的锁链延伸出来,锁链另一端渐渐趋向于虚无。
嗖。
许缚寒迅速来到水怪身前,张开双手,喝道:“妖怪,速速退下,否则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吼。
水怪似乎毫不在意,似是嘲讽般的怒吼出声,巨大的声音如同浪潮一般一浪接着一浪冲击而来。
凶戾的煞气压迫得许缚寒节节败退,他仅仅抓着骨笛,脑海中原本沉寂下去的混乱记忆又开始蠢蠢欲动。
吼!!
漫天的煞气凝聚成一个个女子的灵魂,每一个女孩都是风华正茂的年纪,身上一丝不挂,渐渐逼近。
许缚寒第一次见到妖怪,从来没想过大雪山脚下,一个小镇的小河中潜伏着的小妖竟可以如此厉害,那天底下那些大妖呢?
他们是不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祸乱一方都没人敢插手除魔卫道?
他急忙盘坐而下,口中细碎的念叨着,却完全无法静下心来。
他还记得,上次自己突然达到心如镜湖的状态是因为他吹了一曲笛音,现在还会有效果吗?
许缚寒拿起了骨笛。
笛音一节一节传了出来,在无形之中竟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墙,抵挡着这些魂魄的邪魔之音。
如果此时暮雪峰六残看到这一幕,一定会觉得荒唐。
不,不是荒唐,是惊惶!
一个普普通通的七音骨笛此时煞气重重,鬼气森然,在许缚寒身周构筑起一片炼狱,甚至连魑魅魍魉都不敢靠近。
水妖怒叱出声,一道水箭径直的洞穿了笛音,正在吹奏骨笛的许缚寒顿时一口血吐了出来。
水箭破开空气,疯狂的逼近许缚寒,锋利的水刺在他的瞳孔之中无限的放大,几乎只剩下半寸的距离。
下一秒。
整个水箭停滞在了半空中。
半寸的距离,却犹如天堑,无法跨越!
似有一股重力瞬间将半空中的水柱压迫得失去控制,洒落了一地。
水妖似乎感觉到一丝不安,迅速逃离了战斗。
许缚寒见水妖离开,这才松了一口气,捂着胸膛盘坐在地上。
身前,一华服青年从屋檐上跳落下来,微微一笑,“兄台笛音不同凡响,在下被吸引而来,一旁偷听良久,望兄台见谅。”
许缚寒观那青年,上好的丝绸布料,深蓝色如同大海一般的服饰让人见之神清气爽,身后背着一口瑶琴,像是女子之琴,举手投足之间从容不迫,而且方才幸亏他出手相助才免去一死。
此人,必不是凡俗之人!
“多谢相救!”许缚寒抱拳。
“不必客气,江湖儿女,举手之劳罢了。”青年笑了笑,“反倒是在下听君一曲笛音,如醍醐灌顶,好不快乐!”
许缚寒也笑了,此人倒是有趣,便道:“既是江湖儿女,不知阁下?”
“萤离。”
“离兄,初次见面你能救许缚寒之命本已是非分之想,现如今在下还有一事相求,不知离兄可否答应?”
“哦?”萤离不假思索,“是为了水妖之事?”
“正是。”
“许兄可知此妖来历?”
“离兄不妨说来听听。”
萤离笑道:“云间小镇三年前曾有一女子,如花一般的年纪,有一个疼爱她的郎君,两人情投意合早已私定终身,只可惜好景不长,县令之子荒淫,平日里强抢民女糟蹋之后不仅不给于名分,反而弃之不顾,而那纨绔子弟在街上游玩恰巧碰上了她出嫁的花轿,竟是差遣官兵将男子打成了太监,强行将她带回府衙之中欲要施暴,女子不愿丢了清白,便咬舌自尽……”
“此女子便是这水妖?”许缚寒大惊失色。
萤离点了点头,故作疑问道:“你可知……这又是何处?”
许缚寒摇头。
“此地,如今住着一位废人。”
许缚寒面色煞白,瞬间回过头,看向屋内,阴眼张开,穿过一层房屋,屋内果如萤离所说,躺着一位废人,而且看样子病入膏肓,将死未死,似有一口气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