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剑生死录 第二十七章无间地狱

    墨曲与郑七离开紫云城已经有七天时间，他们到了西州十七城最北边的环裴城外。

    “今晚就在城外露宿吧。”郑七用衣领遮着自己的面容，扯住墨曲胯下枣红马的缰绳，示意他停下。

    “为什么要住外面，我们这些天赶路已经够辛苦的了，反正明天就可以离开西州十七城，今晚不如就在这城中住一晚歇歇脚。”这几日赶路虽然辛苦，但是墨曲离了酒色之后，精神气儿明显比以前好了很多，“你盯着我这丑脸看什么？”

    “你的模样好像和以前有些不同了。”郑七发觉墨曲比刚见面的时候好看了很多，四肢略微长了一些，“不信你自己看看。”

    郑七将手中的生死剑递到墨曲面前，银白色的剑身倒映出墨曲的面容，看得他自己都楞在那里。

    “神为形累，神为形累啊！”墨曲癫狂地笑着，过往自己因相貌而妄自菲薄，现在看来是多么的滑稽可笑——一旦你拥有了足够的实力，这些身外的东西怎么可能成为你的负担。

    原来达到剑域境修为稳固一段时间之后，修炼者的身体会慢慢和天地之间的元素融合，都转化为自身的剑势。而六指蟾蜍墨曲刚踏入剑域境不久，只能达到将皮肤与外界元素融合的程度，所以他的面貌才会改变。一旦他达到了紫云城主洛天依的境界，那时候除了存储剑势的脾脏不能改变外，皮肤、肌肉、骨骼全都能变化成不同的形态。

    “你们是谁，在我环裴城外大肆喧哗。”看守城门的将领注意到了在马背上狂笑的墨曲，带着一众士兵向他们围了过来。

    郑七一见官兵追来，扯着枣红马的缰绳就往深山跑去。

    “为什么要跑？”被郑七这么一弄，墨曲也跟在他后面糊里糊涂地跑起来。

    “我曾经在脉古江边杀了环裴城几千个官兵，现在他们四处搜捕我。”郑七闷头只管跑路，而他腰间的生死剑却发出“嘤嘤”的声音，像是少女在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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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渐暗，墨曲和郑七在山头上燃起篝火烤着乌鸦。这年头战乱四起，山野间的老虎、野猪这类猛兽都被饥肠辘辘的农民们捉来吃光了，唯独这些以腐尸为生的乌鸦数量特别多。

    “吃点热乎的东西暖暖身子。”墨曲将一串烤好的乌鸦递给郑七，“不要老吃干粮会长不高的。”

    郑七接过墨曲递来的乌鸦——那烤的半生不熟的乌鸦还有几根毛没拔，两个翅膀都被烤焦了。但就是这样的烤乌鸦，让郑七吃着吃着忍不住流下了泪水。

    “我烤的乌鸦让你难吃到哭么？”

    “没有，很好吃。”郑七看着火光后墨曲的面容，想起了小时候自己的哥哥也做过类似的烤乌鸦，但不知他现在身在何处，或者已经不在这个人世了。

    郑七找了一个草垛子，身子一沾上便睡了过去，不一会便发出震天响的呼噜声。

    “到底还是个孩子。”墨曲从郑七包袱里找出了洛天依的扇子，随后将自己的外衣给他盖上，转身向环裴城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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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郑七的梦中出现了一扇门，门外面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

    郑七推开了那扇门，刹那间无数冤魂从门中奔逃而出，每一个都穿透了他的身体——他看见一个妻子被丈夫杀死、一个老人被儿子杀死、一个哥哥被弟弟杀死.......

    然而不管谁杀死了谁，他们最后都在这里，不断重复着他们生前的惨剧。

    “你也来这里了么？”一位拄着弥勒佛拐杖的老妇人最后一个从门里走出，她没有穿过郑七的身体，而是站在门前直直地看着他。

    “你是来找我报仇的么？”郑七想从腰间拔出那把生死剑，却发现自己拔出了另一把剑——这剑柄是由人骨做的，剑柄上有一个诡异的眼睛盯着郑七，仿佛在嘲笑他。

    “是你杀了我，也不是你杀了我。”老妇妄图去触摸郑七手上那柄诡异的剑，然而她碰触到剑身的那一刻，半个身子便化为乌有，“或许是这剑杀了我。”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郑七没有放下手中的剑，警惕地看着老妇人。

    “你不需要听懂，这剑会将一切告诉你的。”老妇残破的身子又恢复了原状，随即又向郑七走过来，“我儿子墨曲现在怎么样了？”

    “鬼剑流——鬼斩！”郑七猛然沉腰，挥剑下斩，猛烈的剑势将老妇人的身体一分为二，但马上老妇人又变回了原状。

    “这里是无间地狱，住在这里的鬼魂身形不死不灭，但所受的痛苦也是无穷无尽，你不要再白费力气了。”老妇人没有理会郑七的攻击，找了个空地便坐了下去，“你知道么，唤醒你手中的鬼剑需要用自己至亲的性命作为交换，本来我死的那天它是不会醒过来的，只因为你身上戾气太重阴差阳错才将它唤醒。它醒过来之后发现没有人向它献祭祭品，但刚好有我和墨曲这一对母子在它身边，就错将我当做祭品。”

    “没听明白。”郑七发现眼前这鬼魂对自己没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便对坐在她的面前，将鬼剑放在地上，“但我能告诉你，你儿子现在正向五行剑宗赶去，想要为你报仇。”

    “去五行剑宗......替我报仇？”老妇人盯着郑七的眼睛，不一会儿便笑了起来，“这样也好，这样我死了也值了。”

    然而还未等老妇人说完，一名身穿白裙的女子飞到了郑七的身前，抓住他的手向那扇门奔去。

    “你是谁？”郑七感觉抓着他手腕的女子身上散发出的剑势远远超过自己所见过的每一个人。

    “不要管我是谁，再不走你永远都要被困在这无间地狱了。”女子将郑七丢出了无间地狱，此时她的衣裙变成了红色......

    郑七睁开了双眼，他发现自己还是躺在草垛上没移过位置，他想起了自己梦境中的一切，着急忙慌地打开了包袱看看鬼剑和生死剑还在不在里面。

    “在，都在。”郑七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松了口气，转念间他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包裹里那把紫云城主洛天依的扇子不见了！

    难道是被墨曲拿去环裴城买醉了？拿就拿了吧，反正也是他的东西，他不遵守自己的誓言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郑七抱着这种想法又回到草垛上去，但他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全是墨曲母亲——那个白发苍苍的老妇拄着拐杖在无间地狱忍受着无尽折磨的身影。

    “还是去看看吧。”郑七从熄灭的火堆里抓了一把灰抹在自己脸上，随后便向环裴城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