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晏还没有享受够美人靠怀的温软,就被容芥不客气地推开,他蹲在容芜身前,转头柔声道:“阿芜别怕,二哥背你下去。”
有了自家兄长,容芜泪眼汪汪地点了点,毫不留恋地离开姬晏,伸手趴在了容芥背上,在一旁容莹的帮助下找好舒服的位置。
“来来都让让,我们回家喽!”容芥开玩笑的语气让容芜很快放松了下来,趴在后背上抿了把眼泪,暗嘲自己怎么这么久了还会被一个鬼给吓到,好防歹防的到最后还是出了丑。
“喏,人都走了,要不要兄弟拉你一把?”那一边,桓篱抱背凉凉地看着还半跪在地上的姬大公子,装作好心地递出一只手。
姬晏扫了他一眼,在他一副没想到的表情下真的握住了他的手,下一瞬便猛地一拽,桓篱一个跟头栽到了地上,姬晏随之按着他的脑袋站起了身,施施然抖了抖并没有什么灰尘的衣摆,左手提着鞠杖朝着场下头也不回地走去。
“呸…你!”桓篱不雅地趴在地上指着姬晏的背影干瞪眼,眼前又出现了一只手。
“喏,人都走了,要不要兄弟拉你一把?”郑戎学着他的口气道,却在桓篱狰狞地扑上来抓手时猛地回跳躲过去,嘿嘿笑着摆了摆手,“算了,你也不是什么美人,就别装娇弱自己起来吧!”说着也一跃上马跑开了。
“你们!…呸!”桓篱狠狠地自己爬了起来,左右看看自己的窘样有没有被注意到,一边骂着“见色忘义”一边往场下走去。
路过两位姑娘时,察觉到了她们晶晶亮好似一直在饶有兴趣看笑话的眼神,桓篱更显窘迫,忍不住扭头警告似的瞪了她们一眼,却没想到其中一个姑娘笑的更欢了!桓篱一愣,脸微红加快步伐走了过去。
“哈哈阿秀你看到没?他脸红了!”
“你也是…哪位公子哥想要别人看到自己这幅样子的?偏你看的唯恐天下不知…”阿秀有些担忧地埋怨道。
“咦?这是为何?”阿九面露疑惑,眼神还追着桓篱远去的背影不放,喃喃窃笑道,“他这个样子明明很可爱啊…”
***
坐在回府的马车上,容芜拄着脑袋靠在车窗上,眼眸半眯着像是在休息。容莹怕她是被吓到了,也安抚着容芬和容菱不要打扰她。
容菱本来一肚子的话想问,见大姐姐眼神毋疑,也只好憋在了肚子里。
马车驶着驶着,忽然停了下来,容芜被一顿震醒,额头砰地撞在窗壁上。
“阿芜,小心些…”容莹无奈把她拉到自己这边,听到外面有交谈的声音,轻轻撩开一角窗帘朝外看去。
“大姐姐,发生什么事了?”容菱也挤了过来,容芜很快被推到了另一边去了。
“不知道呢…二哥在跟位面生的公子说话。”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容菱把脸凑到窗口,静了片刻,喃喃道,“好俊秀的公子啊!…”
容芬看看容莹,见她也点了点头,忍不住也挪了过去,贴在容菱头边看过去,两人一边看一边还窃窃私语着。
容芜心生好奇,但脚扭伤了行动不便,刚说着:“让我也看看…”还没挪到地方,马车就动了一下,开始往前走了。
只是从容菱容芬后仰的空隙中,瞟到一眼,就在路边的茶店铺子中,一位身披玄色大氅头戴玉冠的侧影随意地坐在木凳上,手边是一壶酒,面前好像还摆着一碗冒着热气的什么东西…
在容莹的拉扯下,马车行了老远了,容菱才恋恋不舍地放下窗帘收回了头。
“在大街上盯着个男子看,你还有没有一点侯府贵女的模样?”容莹教训道。
“嗯…是那人,真的太俊了嘛…容芬不也看了?”容菱拧着手指狡辩道。
容莹柳眉一蹙,刚要接着说道,就听车外容芥的声音戏谑道:“怎么样,都偷看到了吧?那位就是跟着太子晋一道来的锦城将军。”
“什么?他就是那个病秧子将军?”容菱吃惊地吐出道。
“这话可不敢在外面说,要是让那位听到了,可不管你是不是小姑娘,翻脸不认人哦!这也是为何年近二十了身边也没传出个与哪家姑娘关系匪浅的原因之一…啧啧,男人只会拎枪上战场,不懂哄姑娘也不行啊…”
“不会吧?以他这般容貌,在晋国会没有姑娘往上凑?”
“阿菱!你看看自己都在说什么话!”容莹听不下去了,红着脸轻斥她。
容菱被勾出了兴趣,也不管大姐姐如何了,又往窗边凑了凑,贴近外面道:“好二哥,你快多说说嘛!”
“咳,要说这位将军能洁身自好的原因嘛,倒真的还有一个…”
“什么?是因为什么?”
“来过来些。”容芥神秘兮兮地忽然压低了声音,容菱听话地撩开一个帘角,把脸凑了过去,还不忘得意地回头冲其他几人勾勾手,示意大家其实都想听的吧?都别装了快过来吧!
容莹脸上红红的不减,见事已至此,嗔了她一眼,身子还是不好意思地磨磨蹭蹭挤了过去。
等到容芜也坐好了,容芥这才清了清喉咙,弯腰压低声音道:“其实在晋国,锦城将军从小就是太子伴读,两人一同长大关系匪浅!再加上锦城容貌出众,甚至有…有那个传闻…”
“…那个传闻?”容菱不解地眨眨眼,等待着进一步解释。身旁容莹却是反应过来了,面上不禁更红,愤愤地拉过容菱,一下子把窗帘放了下来,隔绝了容芥一派清朗的笑声。
“什么呀?二哥究竟是什么意思?大姐姐你…”容菱还想去追问,被容莹板着脸按回了座位上。
“不许再问了!”
见她脸上好像真的有些生气了,容菱也老实了下来,不甘地“哦”了一声,低头开始抠着自己的衣摆。
容芜也安静地坐在一边,面上装作一副迷糊的模样,实则心里是翻箱倒柜。这些年来她跟着墨凰走南闯北什么没见识过,不就是…就是龙阳之好嘛!有…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这么想着,自己脸上也开始微微泛起红来,干脆头往旁边车壁一抵,装睡!
……
太子晋回到自己临时住的府邸后,风风火火地一进门就扯着嗓门喊道:“锦城!锦城你出来!”
“回太子爷,将军他一早就出门了。”管家跟在后面报告道。
“出门了?”太子晋刚想发火,突然眼睛一亮,扭头问到,“他可是去看我的击鞠比赛了?我就知道,他…”
“咳…将军,将军说肚子饿了,要去路边吃点东西…”
太子晋僵住,随手将鞠杖丢在一边,甩袖往院里边走边嘟囔道:“刚醒过来就往外跑,想吃什么让人买回来不就是了!”
管家擦了把头上的汗,一直点头附和着,抽空偷偷跟后面的家丁道:“去,盯着门口,锦城将军回来了快来报…”
***
直到夕阳偏西了,远远跟着的两个随从这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壮着胆走上前禀报道:“将军,时辰晚了,咱该回去了…”
晚风轻轻吹动玄色大氅上的绒毛,光洁柔亮,却也不及那人如冠如玉的俊雅致极。虞锦城抬眼见年迈的店家老夫妇正站在灶台后怯怯望着他,与他目光相遇后立马转移开来,装作忙碌地擦桌子收拾碗筷。
不知不觉,这么快就过了一天了。
虞锦城站起身,淡淡道:“装一笼肉包,我带走。”
“是公子…”老夫妇赶紧打开笼屉,热气嚯地冒了出来,麻利地装好后,才发现人早已不见,只余桌上放着的银钱。
正不知所措时,就见一个随从接过打包好的肉包,撒丫子朝前面追了过去。
老伯望着那背影喃喃道:“这般人物竟然在这儿坐了一天,从早吃到晚,还要打包带走的…老婆子,咱们的小铺子了得啊!”
“你这老不正经的,别胡思乱想了!”老婆婆白了他一眼,一边收拾着剩下的碗筷,一边自言自语似的道,“不过这孩子点的都不是其他客人常点的,倒像是挺熟悉的样子…”
随从快跑追上了已走远的虞锦城,喘着气嘿嘿道:“将军,包子给您带上了,太子爷若知道您还记得给他带了包子,那气肯定能消,不会埋怨咱们出门了!”
话音刚落,就被前方之人浑身散发出的冷意给镇住,只听他似是随意道:“关他何事,这是我自己带的夜宵而已。”声音虽轻,却好像已是压抑住了怒火,让两个随从立马禁声,乖乖跟在了身后,不敢再吭气,生怕还没来得及被太子罚,就先当街被自家将军给揍了。
走进府邸,虞锦城直接回到了自己的院落,沐浴更衣。
刚舒舒服服地泡过澡,身上只披着件松散的深紫长襟从里屋走了出来,就倏地站住了,眼神凛厉地眯向正衩着腿坐在桌前吃他的肉包的某位太子。
看到他出来了,那人还热络地招招手,口齿不清叼着包子道:“嗯隐仍啊,快来坐,吃包子…别各异…”
虞锦城只利落地丢出一个字:“滚!”
“哎你看你醒来就变得这么暴躁…”太子晋咽下最后一个包子,打量着他不满道,“咱俩什么关系了,你怎么舍得这般凶我?”
接收到好像有利箭快要从那眼中射出来,太子晋哈哈一笑,变脸比翻书还快,立马换上一副被欺负了的委屈模样:“锦城啊,你知道本太子今天真是憋屈死了…”
虞锦城深吸一口气,走过去坐到桌前,倒了杯茶,这才道:“何事?说出来让爷乐呵一下。”
“今日击鞠比赛你是没去,那个场面啊…各个姑娘都跟朵娇花儿似的…”
“…说重点。”
“然后啊,本太子带队进了一个又一个球,场下欢呼声不断!”
“没什么事,我去睡了,你自便。”锦城说着就起身想往里屋走,被一把拉住了手,连衣服都被扯下来半个肩膀。
警告地眼神投过去,太子晋哂笑两声,手中却不放扁起嘴道:“锦城,我把一个小姑娘给撞下马了…”
虞锦城眉一挑,抖开他的手整理着自己的衣襟道:“哦,严不严重?派个郎中,送点东西,放心吧他们不敢拿你怎样,顶多就是把人家姑娘娶了。”
“嘿,那姑娘生的还真是不错,能带回国也可以考虑…门第也好,好像是什么昌…昌毅侯府上的?”
虞锦城系衣带的手一顿,像是很快思索了下,接着继续系着淡淡道:“那你没戏了,大周的祈之女神可不跟包子似的说带就能带。”
太子晋摆摆手道:“容大小姐我在祭祀上见过,不是她,是她妹妹…听她们唤她…阿芜?”
系衣服的手彻底停住,虞锦城缓缓抬起头来,好看的眉皱在了一起,盯着太子重复道:“…阿芜?”
“是啊,阿芜。”
“你叫的这么亲密,真想娶人家?”
太子晋一噎,梗声道:“这不是不知道全名吗!”
虞锦城又沉默了片刻,来到了太子晋面前,袭身道:“她很漂亮?”
太子晋有些惶恐地向后仰了仰:“怎么了?你想跟我抢?”
“跟我比呢?”说着微微倾身,面容俊雅魅惑,结实优美的胸膛从长襟中露出来,墨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尾部扫湿了太子晋的衣襟。
“咕咚——”太子晋吞咽了一口,接着大吼一声“要命啊!”将锦城推开,自己差点坐在了地上,瞪大了眼睛指着他道,“你…你你别过来!开玩笑也要有个度啊!咱俩虽然从小到大的交情,可一向是清清白白的!你快离我远些——”
“谁好看?”
“你你个壮汉,怎么好意思跟人家姑娘比?你就算来硬的也不敌阿芜姑娘的十分之一!”太子晋闭着眼睛吼道,人前威武明朗的太子殿下,此时用胳膊无力挡着,倒像个在受欺凌的小姑娘…
默然了许久,还等不到对方下一步得动作,太子晋小心睁开一只眼瞧去,正见那人早已恢复了往常模样,闲闲坐在离自己老远的躺椅上,支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地模样。
松了口气,从地上爬了起来。
——比虞锦城还好看?
虞锦城半眯起眼睛,心中嘀咕着:不对呀,这不对…莫不是这个蠢货太子记错人了?
这边太子晋刚站起身,一抬眼又看见那人眼神贼兮兮地盯了过来,心里大震,转身就要多门而出,刚冲到门口,却一下撞上了一堵肉墙。
“嗯…”两声闷哼响起。
“你给孤让开!”
“爷的门是好出好进的?就如同撞了人家姑娘你就不了了事了?”
“关键是孤根本就没撞上!”
“谁看见了?”
太子晋一下子卸了气,叹气道:“…那你说怎么办吧…”
“人家姑娘你就不要有什么非分之想了,起码得登门赔个礼吧?我们乃出使大周,可不是不讲理的蛮辈!”
“你这话在理…”太子晋放松了下来,一手搭着虞锦城的肩一边点头道,“是得登门一趟,锦城啊,你说送些什么礼好?”
“这就是你的事了。”虞锦城扭头就走。
“哎哎…兄弟一场,你怎能这样丢下不管?”太子晋反过来挡住他的去路,灵光一闪道,“好在你也歇的差不多了,不如跟我一同去一趟昌毅侯府吧?”
“不去,麻烦。”推开继续走。
“锦城啊,锦城…一起去吧?”扯住不放,“你若不答应,今晚我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算你求我的?”
“求你,算孤求你…”
“哼,那让爷考虑一下。”
……
院外值夜的护卫们听着里面闹腾了许久的动静,早已练就了如若无闻的境界,只是偶尔传来太子晋这般低声下气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抽抽眼角,有些不忍直视地往更远处站了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