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灵大世 第四十五章记忆碎片之终章（下）

    明媚的阳光抛洒在这片宽阔的土地之上，一道坚毅宽厚的背影傲立于天地之间，而在他的背后却是站着一名小男孩。

    “子江，今天你老爹我要将我卫家不传之秘交给你了，或许未来的某一天你可以用上。”卫行知带着温厚的笑容，但那眼底的苦涩一闪而逝，年幼的卫子江无法懂得父亲的现在的感情。

    “是什么东西啊？”卫子江眨巴着一双大眼睛。

    “他的名字叫做阿鼻地狱轮回封印阵！”卫行知一提到这个名字双眼若鹰隼般锐利，话语中甚至带着森然之煞。

    “好长的名字！”卫子江嘀咕道。

    “这是传承自修罗族的上古阵法，也是我们卫家最后的手段。”卫行知叹了一口气，“子江，你慢慢长大了，到时候终将会接过我手中的重担，这些压力或许对于你来说实在过于残忍，但是我们必须背负。因为我们的身上流着大洛的血！这片土地不能落入那些恶魔的手中！你明白吗？”

    卫子江挺起自己的胸膛，“邪魂盟都是坏蛋！他们老是让爹爹不着家，以后我也要打坏蛋！”

    “呵呵，子江长大了。”卫行知只是轻轻一笑，说到底卫子江还只是一个孩子而已，但总有一天他会明白的。卫行知想到这便走到卫子江的面前抚摸着他那稚嫩的脸庞，这个铁血男儿眼中泛着泪光。

    “爹爹，你怎么哭了？”卫子江慌了，他擦擦卫行知的脸道，“爹爹说过，男子汉要顶天立地的！”

    “爹爹只是觉得对不起你们。”卫行知抱紧这个自己的孩子，他亏欠，他这辈子对得起天！对得起地！却对不起诗韵和这两个年幼的孩子，可是自己的父亲又何尝不是这样呢？百年的时光，卫家一代又一代传承下去，恪守职责，还不是为了这片大好河山，他相信等到子江长大之后也会明白的。

    ……

    “爹爹你早就知道的。”战场之中卫子江的身子开始飘起，脑海中尽是老父亲的身影，自从踏上战场之后卫子江真的懂了，懂得爹爹之前的做法，爹爹的苦衷。小时候他总是向母亲抱怨爹爹不着家，是不是抛弃他们了。总是认为爹爹的爱实在太少，可是父亲的爱就是这样深沉如海，永远藏在心底。因为他们就是孩子的天，不能够喊苦喊累，这就是男人的情结。

    “阿鼻地狱轮回封印阵，修罗族不传之秘，以蕴含修罗之血者为阵心，封印整片空间之地！上至天地级至强者，下至一尘一土，皆逃不出阿鼻地狱之镇压！但是他需要大量的鲜血祭奠！甚至作为祭品的人还将永远在这片脱离的世界中不断轮回！他们将失去自己的记忆，犹如植物般存活，活下来便是为了杀戮，直到被杀，再次轮回。”

    这是卫行知的原话，这个封印阵简直是害人不利己，无论是身为阵心的人还是祭品，都将在特定的规则下永生不死，但是没有记忆，没有追求，没有任何的任何，这样的人生有意义吗？这就是一种折磨！精神上的折磨！也是阿鼻地狱的含义，阿鼻地狱，即无间地狱，十八重地狱最苦最残忍之地！

    “以吾修罗之血为引！祭天地之亡魂，开辟大阿鼻地狱！愿堕入轮回生生世世，永受业火之焚烧，只愿封印眼前之邪物！”卫子江面无表情，一股深红色的火焰开始从丹田之内燃烧，将他渲染成血色一片。

    “哥！”卫子衿大声嘶吼着，她的心在绞痛，她感觉自己的哥哥正在离她越来越远，去往一个未知的世界。

    战场中央的巨变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那些浴血拼杀的战士望着天空中的卫子江发愣，那是他们的精神领袖，也是最崇敬的人。

    “兄弟们，怕死吗？”卫子江带着淡淡笑意，那不重的声音诡异的传入所有修罗军兵士的耳中。

    “哈哈，怕死？就算老子下了地狱，阎王爷也不收我啊！”牛进哈哈大笑，此刻的它满身是血，左臂不知所踪，露出森然的白骨。这个汉子没有丝毫的痛苦，手中的长刀滴着血，不知道饮了多少血。

    “踏上这一战场开始，死亡已经常伴吾身了。”史文龙喘着粗气，裸露的肌肤上交错着无数伤痕，但他始终不倒。

    “将军，吾等不怕！”剩下的修罗军将士皆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这群真正的汉子，真正的军人已经抛弃了自己的生死，他们有着自己的荣誉，自己的骄傲！

    “我们要守住这片土地啊，但是不可否认，敌人太强大了，但是还有一法，只是需要祭献，你们愿意和我一样祭献吗？在无间地狱中饱受业火，永世轮回，忘却一切记忆！”卫子江沙哑着喉咙道，眼中亦是泛着泪光，他明白这种决定是如何的苦痛，如何的悲伤。

    “饱受业火？永世轮回？”陈伯达这个儒生模样的人狂笑起来，“将军！柏达的命是将军救的，我的背后都是我的亲人，愿随将军祭献！”

    “早就活够了，拖着这群杂碎一起死正好！”牛进状如疯魔，“将军，老牛这辈子只认你一个！你可别想抛下兄弟我！”

    “愿誓死追随将军！”

    “将军在哪，我们就在那！”

    “为了大洛！”

    “儿啊，记得你的老爹我，我们是为了大洛而牺牲的！”

    ……

    这一刻一种名为军魂的光辉在所有军士的身上绽放，他们无畏，他们足以忍受痛苦，他们是真正的猛士！他们所做的一切会被历史铭记，他们是为了这片土地，这片故土啊！

    “哈哈哈哈！”卫子江骄傲的笑着，带着泪水的笑着，“好兄弟们，若有来生，我们依然还是兄弟，还是袍泽！我们还会并肩作战，一起上战场！一起同生共死！”

    “轰隆隆！”血云翻滚，一道虚影在天地之间站立，他全身血色，手持一把长剑，双眼深红，额头还有诡异的图案。这就是修罗，与阿鼻地狱中悟道的修罗，主张杀戮的修罗！

    “不！不！”卫子衿凄厉的哭喊声显得如此无助，身为修罗族传人的她清晰的感觉到四周浓烈的血气变化，大地撕裂着，沙土也在被血色转化，这片暗红的能掐出血液的大地正在朝着狂暴的方向转变。她不知道自己的哥哥到底使用了什么方法，但是这种方法肯定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甚至有可能需要他的命！卫子衿内心悔恨无比，她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觉醒，也恨邪魂盟这群无耻的侵略者。

    “子衿，快快离去，想必你是有办法的，答应哥哥，好好活下去。只要你快乐了，哥哥永远都感到高兴！”卫子江被一股强大的吸力牵引，方向正是虚影站立的地方，想要布置出封印阵需要他的血，他的魂，他的骨，他的皮，他的肉！

    “哥！！”卫子衿伸出自己的手奔跑着，空中的卫子江离她越来越远。最终她倒在了地上，哭泣着，望着那最后的一个画面，一个带着微笑的笑脸，一如童年时候的牵绊。

    “以血为雾！”虚影开口了，冷漠死寂。

    卫子江身子抽搐着，他感觉浑身的鲜血正在一点点的抽离，那种流失的滴答感足以逼疯一个正常人。红润的脸庞惨白如纸，失去血液的他轻飘飘的浮着。一团团妖艳的鲜血炸裂开来，化作血雾笼罩了整个战场。

    修罗军的士兵全部跪倒在地上，他们的体内燃烧着红莲业火，火焰的寸寸炙烤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仪式，而他们的灵魂仪式如此，红莲业火，最可怕的作用便是对灵魂的灼烧。但是没有一人高呼，他们是大洛的骄傲，是无畏的士兵，咬着牙也得受着。

    “轮回道！出！魂祭！”虚影大手一挥，卫子江顿时感觉刺痛袭来，好像有一双手在拉扯他的身子，想要将他活生生的拉扯开来。痛苦持续一瞬，但对于卫子江却犹如永恒。他看到了空中那个身影，这才意识道自己的灵魂正在朝着天空飞去。

    灵魂是一个人记忆与思维所在，而他的灵魂将会是轮回道的主体，一次次看着自己的兄弟于杀戮中轮回！这种感觉简直比刚才还要苦痛，这些兄弟本就因为他祭献，他却还要折磨他们的肉体，一次次望着他们轮回！

    “白骨为界！”虚影继续道。

    “卡擦，吱嘎。”剩下的肉体发出酸牙的声音，一根根白玉般温润的骨头被生生拆了下来，最后来到战场的外围埋下，形成一个诡异的界限。血雾只能在界中缭绕，远远望去，这一大块土地翻腾着血海。

    “皮为甲。”

    皮肤抽离，一份份化作血色的铠甲覆盖于所有兵士的身上，这铠甲似是一个小小的牢笼永远禁锢住兵士的灵魂与身体，至此，所有兵士都被囚禁于黑暗的房间中，记忆被剥夺，思维被剥夺，只剩下杀戮的本性。

    “肉为室！”

    “疯子一群！”重满早在虚影出现的那一刻便已经有了感觉，扇着那对肉翼疯狂冲向远方，记忆的传承中修罗族的封印阵可是大大有名，没有任何人可以逃出去！要被永远镇压与血色之中，他可是恶灵！未来的主宰者，怎么可能甘心被镇压呢？所以他要跑，跑出去！

    “嗖！”剩下的肉体消散了，无形的墙壁从四面八方而来，在重满惊愕的目光中将其包围，最终落在地面上。

    “不！”重满使劲的冲撞着，使用各种神通技能，但是那无形之壁纹丝不动，令他绝望不堪。

    “成！破灭！”虚影抛下最后一句话后消逝不见。

    “啊！”仅存的梦魇军军士毫无理由的消失了，一团团火焰燃烧了他们，连一丝灰烬都没有留下，仿佛这个世间本就没有他们的存在一般。

    卫子衿还在原地哭泣，业火始终没有灼烧她，也不知是她的血脉还是卫子江最后的庇佑。

    “知道修罗的真正含义了吗？”卫子衿的耳边再次传来熟悉的声音，她抬起头便望见消失的红衣女子，不过远处的猩红之血也不见了。

    “杀无道，无情为低。杀有道，七情六欲皆是力！”卫子衿淡淡道，冷漠的让人心悸，她的心在卫子江消失的那一刻便死了。

    “没错，修罗起初便是为了守护而堕入阿鼻地狱，世人皆说修罗无情，殊不知修罗最是有情，有情让他们无可匹敌！”红衣女子欣慰点点头。

    “说这些有什么用！”卫子衿爆发了，她咆哮着，“哥哥死了！哥哥死了！哥哥死了！！有强大的力量又有什么用呢？”

    “总有一天你们还会相见，等待吧，别抗拒那股力量了。”红衣女子的话悠悠传来，她来无影，去无踪，地上只躺着黯淡的猩红之血。

    “相见？”卫子衿喃喃道，血色的力量开始覆盖她，她的样貌与那些已经蜕变的兵士无异。

    风依旧再吹，只是战场消失了，在那无尽的血色雾气尽头有人看到过一名大将镇守着，他的身子仿佛与封印之地连为一体，没有感情，没有思维。而这片土地中游荡着一种被鉴定为新魂灵的名为血兵的生物，他们自相残杀，不断的强大，死亡，轮回，新生，强大，死亡……

    再后来战场消失了，去往了北边，而修罗军和梦魇军也成为了传说故事中的存在，魂盟高层，不，或者说建南党的人认为卫子江已经背叛了大洛，事实的真相永远掩盖在了历史长河之中。那群忠心的兵士，没有人知道了，人们依旧过着自己的生活。

    没有人曾想过，战场上方又一轮血日，他望着那些游荡的亡魂不停流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