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这不是远山村的安哥儿?怎么要落到去住柴房?莫不是身上带的钱不够,要不要我们先借你们一些,也不要你的利息了。”讽刺的声音传来。
林安夜循声看去,门口站着有五个少年男女,四男一女。
这几人林安夜再熟悉不过,是离远山村不远的清水村少年。
这清水村和远山村就隔着一条小河,两村里农田灌溉都是用同一水源。
丰水季还好,若是遇上枯水季,水量不足时,两村的男女老少就少不得要抢上一抢,争上一争。
再加上靠山吃山,两村的猎户进山打猎时,免不了要碰上,这一来二去的,难免经常起冲突,这祖祖辈辈,长年累年下来,积了不少仇怨。
而林山又是十里八乡远近闻名的好猎手,林安夜是远山村的孩子头,带着远山村的少年们没少和清水村的同龄人干仗,所以他们自然识得林安夜。
“原来是清水村的狗蛋,我们的确没钱,狗蛋莫不是你非得借我几万钱使使,我也不拦着。”林安夜狡黠一笑道。
原来这清水村的领头少年,大名苟富贵,家里按照旧俗,图个好养活,就给取了个狗蛋的小名,于是“狗蛋”就成了苟富贵的“污点”,没少被远山村的少年拿来调侃。
苟富贵一听林安夜的话,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清水村虽然比远山村稍微富裕些,可那也只是稍微,这次出门家里给的钱也就不到一千钱的盘缠,哪来的几万钱借给林安夜?他们村里最富的人家也不知道有没有存下一万钱。
苟富贵强装不屑地“哼”一声,越过远山村少年就要回后院。
他们比林安夜等人早到了几个时辰,所以有客房,刚才进门时听到林安夜等人住柴房,才忍不住讽刺几句,没想到一下被林安夜给噎回来了。
“安哥儿,你说他们这些人住在一间房,以后这妹子生出来的娃儿,要叫谁阿爸?”铁头摸着脑袋,一脸不解地问道。看他脸上无比纯真和满满的求知欲望,实在难以让人怀疑他是故意这么问的的。
众人听了一愣,不过马上反应过来了。
远山村的几个少年哈哈大笑,在清水村几人之间扫来扫去,似乎想要找出点什么线索来,而清水村的人则是憋红了脸。
这大山之间,风俗相较开放,少年又早熟,自然有不少少年男女忍不住寂寞,偷吃了禁果,这种事没少发生,只要两家人商量妥当便可。可按照铁头的话,其中的意思就不同了,若是传了出去,只怕清水村要丢一个大脸。
虽然两村是世仇,但编排人家女孩子的名声,终究是不好的。
再看那清水村的少女,生得的确耐看,鹅蛋小脸,柳叶细眉,水灵灵的眼睛,加上樱桃小嘴,尽管只是粗衣麻裙,长发由一支木钗盘着,样子倒不像是山野出来的少女,更胜那些富贵人家的小姐,她神情清冷,像是洁白的雪莲花。
林安夜对铁头道:“铁头,不要胡说,我们要相信狗蛋的人品。”
又对苟富贵解释道:“狗蛋,不要听铁头胡说八道,你是知道的,他从小脑子就不灵光,是被他阿爸用打铁的铁锤给磕的。”
苟富贵脸色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看,拿脑袋和铁锤磕?那这光头小子是怎么好生生地活着的。
他怒道:“云慧不住这里,她等会儿要回她姐姐那里住。”
说完便灰溜溜地回客房,免得在这被他们戏耍,等会又说出什么出格的话来。
林安夜点了点头,隐约知道这少女是谁。
之前听村里人说过,清水村村长把自家大闺女许给了青山镇最大的皮货商刘扒皮做小。
靠着青山镇这万里群山,这刘扒皮的生意做得不小,压低十里八乡毛皮的收购价格,又高价出售,赚得盆满钵满,商行都开到了南山城去,想来这戴云慧就是那刘扒皮小老婆的妹子。
那客栈小伙计朝林安夜和铁头悄悄竖了大拇指,没想到这俩少年言语这般犀利,其实他早就不喜苟富贵那群人了,仗着是刘扒皮之子刘胖子带来的,没少对他吆三喝四的。
小伙计毕竟也是少年心性,经过这么一闹,对林安夜他们热情许多,引着他们去柴房。
原来这柴房也是收拾过的,每年到这个时节,各地去南山城的年轻人络绎不绝,时常客满。
于是掌柜就把柴房也收拾出来,置上床铺,价格比客房便宜一半,蚊子再小也是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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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安夜等人吃过吃食,又用客栈送来的热水洗了洗,回到柴房准备休息,明日肯定又要早起赶路。
回到房后,众人走了一天的山路,早已经疲惫不堪,都瘫躺在床上。
林安夜关上门,正巧看到铁头傻笑的模样,就连嘴角、眼角都带着笑意。
对铁头十分了解的林安夜,知道小铁匠有时候不像表面上那样憨厚,若是被他的外表欺骗,定会吃亏的。
林安夜随口问:“铁头,你这是捡到宝了?嘴巴都咧到耳朵边上去了。”
铁头呵呵一笑,挠头不好意思道:“没啥,就是刚才俺出去尿尿,正巧看到院里的大柳树上有只恶臭虫,便不小心随手一扔,把它丢进到一间客房了。”
林安夜一阵恶寒,他知道什么是恶臭虫,这是当地大山里的一种特有昆虫,一旦遇到捕食,就会分泌出一种恶臭的气味,方圆十几米内臭不可闻。
很久之前,林安夜曾在山里遇见过一次,把林安夜恶心得隔夜饭都吐了出来,那种感觉只怕一生都不想再来一次。
林安夜在心里,不禁为苟富贵等人默哀,铁头一定是“不小心”丢进他们房间了,这就是得罪老实人的下场。
就在林安夜胡思乱想之际,柴房对面的客房传出苟富贵悲愤的悲嚎:
“什么味道这么臭?”
“二狗,你刚才上厕所是不是踩到东西了?”
紧接着还有几个有些熟悉声音:
“好臭!”
“我受不了!”
......
已是深夜,这些巨大的叫声自然吵醒其他房客,于是整座客栈热闹起来,不断传来咒骂声、威胁声、抱怨声,响成一片。
林安夜看了一眼始作俑者,光头少年正靠着枕头呼呼大声,脸上露出满满的笑容,一丝晶莹的液体顺着嘴角流到枕头上,想必是在做一个好梦。
林安夜摇摇头,也脱鞋上床,在对门一阵开门声和呕吐声中安静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