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历1150年12月28日,晴。
整个马车都由黄金铸成,耀眼灿烂的金光撒向四面八方,十六匹汗血宝马拉着它在无边的平原上向前风驰电彻,在呼啸的北风中就象一道金黄色的雷霆,即使传说中的太阳神阿波罗只怕也没有如此的气势。
我斜躺在宽达一丈五尺的马车里,将一杯由夜明珠调成的酒倒入口中,酒香扑鼻。我惬意的闭上双眼。
在我的右手旁坐着一位身穿名贵紫貂大衣的少女,俏丽的小脸说不出的洁白,逼人的英气更加增添她的妩媚和妖艳。正是美人儿军师―――七七。
“少主,您真要动用举国之力决战蓝药师吗?您已经十年没见过蝴蝶了。您不怕她已经变成了丑。。。。。”
“她在我心中永远美丽。”我冷冷截断她的话头。
“可是在天涯这块大陆上,诸国都虎视眈眈。蓝药师经营仗剑之城有十年之久,手下能人众多,拥兵只怕不下十万之众,连不衫不丝,张嘉莹等当世高手都在他手下碰壁而归,您即使能打赢蓝药师只怕也是惨胜,到时天涯诸国必定会趁势。。。。。。。”
我没有作声,又将一杯酒灌下肚去。
“其实少主你又何必用情如斯,以少主的英俊神武,惊才艳华,让女子倾心易如反掌。所谓十步之内,必有芳草,其实七七。。。。”七七缓缓垂下头去,声音变的低不可闻,两朵诱人的红晕浮现在俏丽洁白的小脸上。
我装作没有看见,将视线转向马车之外。
在马车的两侧,超过三万的重装骑士象滚滚的洪流,护着这金色的马车,向着仗剑之城高速进发,密如森林的长矛在阳光下反射出令人胆寒的历芒,随时可以将阻挡他们的敌人撕成粉碎。
如果用洪流来形容前方的骑兵的话,那么身后紧随的步兵就是无边的汪洋。
十四万全副武装的步兵象黑色的潮水,在震天的战鼓声中,迈着坚定的步伐,漫过广阔无比的平原,向着遥远的地平线推近,激起满天的尘土。
“传我号令,明日正午在仗剑城外十里处扎营,修整一天,除夕夜发动总攻,我要在新年的钟声敲响之前把所有的对手从大地上抹去。”
名动天涯的蝴蝶之战,终于缓缓拉开帷幕。
高亢的号角刺破浓浓的迷雾,
耀眼的雷霆将黑暗撕得粉碎
震天的鼓声传遍苍茫的大地
猎猎的军旗飞舞在狂风之中
敌人的脚步已来到家园门口
眼泪在母亲老迈的脸上流过
无惧的勇者踏上遥远的征途
迷离闪过情人那深情的眼眸
战士们将鲜血撒向四面八方
为祖国而死将是无尽的荣耀
蝴蝶啊,你俏丽的容颜让我沉醉,
蝴蝶啊,你秋水般的双眼让我迷茫
蝴蝶啊,你起舞的身影让我心动,
蝴蝶啊,你天籁般的嗓音让我徘徊
蝴蝶啊,坚持住啊,
我正驾着黄金的战车向你奔来,
蝴蝶啊,即使前面是洪荒的巨兽,
我也敢将它撕的粉碎
蝴蝶啊,
我和百万勇士甘愿为你流尽鲜血。
蝴蝶啊,为你战死是我最后的心愿。
天崖历1150年12月30日,除夕。
夕阳西下,名动天涯的仗剑之城在落日的余晖中越发显得雄俊巍峨,高达十丈的城墙就象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不知道多少勇士在这里流尽鲜血,埋骨他乡。
而仗剑之城的主人,就是文采第一,武功盖世的蓝药师。
这十年来,天涯大陆没有人比蓝药师更有名了。
七招击败移花宫主张嘉莹,万里追杀不衫不丝,。。。。。。。。。。。。
一连串光辉荣耀的事迹让每个人都敬佩、仰慕、嫉妒,甚至练檀羽冲,鼠七里等老前辈等都说这是属于蓝药师的时代。
但是这次呢?他和雄鹰的蝴蝶之战谁又会是胜利者呢?
帅台足足有六丈高,就建在仗剑之城两里远之处。风渐渐的大了,帅台四角插着的红色军旗猎猎作响,旗上绣着的雄鹰翻滚舞动,栩栩如生,直欲振翅而出。
帅台周围是黑压压的一片大军,列阵如云,气势雄浑,一直延绵到数里之外。无数攻城器械井然有序的排列着,所有准备工作都已经做好,再有一个时辰就会发动总攻。
我叫七七,因为我属蛇,所以很多人叫我七七蛇,但我还是喜欢别人叫我七七,毕竟女孩子都是有点怕蛇的。
风有点大,我紧紧紫貂大衣,向帅台上凝立着的雄鹰看去。
我从来没有见过穿着铠甲还这么好看的男子。紫色的甲胄在他身上显得贴身无比,修长的身影屹立在暮色中象挺拔的松柏,肩上的蓝色披风更衬托出他傲气逼人的风采,头盔抱在他的左手臂弯里,顽皮的风将他的黑发一次又一次的扬起。是不是这就叫玉树临风?
我痴痴的看着他几乎完美的侧影,洁白的额头,高高的鼻梁,紧抿着的嘴唇。
如果揭开他的铠甲的话,他应该也会有六块腹肌吧?
脸上一阵热辣辣的感觉传来,我怎么能这样胡思乱想,女孩子要矜持!我暗暗地骂了自己一句。
落日终于消失在地面线上,天变的真快,居然开始下起雪来。雄鹰身上仿佛有一层无形的气墙,雪花到一尺之内就被弹开,身上点雪不沾,说不出的从容不迫。
我气恼的抚去落在紫貂大衣上的雪花。不就是内功么,我小时候也跟令狐冲学过。
内气在筋脉中流转,雪花在空中飘落的轨迹也在我眼中变的明晰起来,我闭上眼睛,立刻感受到雄鹰那悠远绵长的呼吸声,浩瀚如海的气场正以他为中心,一波一波的向四周扩散,只怕整个帅台都在他的笼罩之下,这是绝对超级强者才有的实力和气势。我的气场只能达到一丈,雄鹰的是十丈还是二十丈?难道他已经练成了紫气东来?
我不禁有点嫉妒,我偷偷睁开眼睛,他仍然静静的看着仗剑之城,难道他在想蝴蝶么?我心中一酸,恶做剧的念头升起。
我将全身真气凝聚起来,向一根尖刺一样象猛然向他刺去。瞬间,雄鹰浑厚之极的气场几乎都被我引爆,气劲和杀意如怒潮般从四面向我汹涌扑来,我只觉全身如被缚住一般,几乎一跤跌倒,脸上针刺般的难受。就在此时,雄鹰霍然转身,眼中紫芒大盛。
难道他会向我挥刀吗?
我只觉身上一松,雄鹰眼中慑人的紫芒已经熄灭,注视着我眼光中带着一丝歉意:“七七,我太紧张了,几乎向你拔刀。”
我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又紧了紧大衣想将刚刚的寒意驱走。
突然一款卡蒂亚的蛇型手镯出现我面前,上面镶着一颗硕大的红色钻石,即使在黑夜中也散发出动人心魄的柔和光芒。一瞬间我几乎忘记了呼吸。
“这个你拿着了。如果我战败,带着它离开,足够你花一辈子了。”雄鹰缓缓的道。
暮色苍茫,我站在帅台上,满天的飞雪正在将万物变成银色。
我究竟干了什么?我刚刚把传家之宝给了七七。那本来是要给蝴蝶的。
我沮丧地偷偷看了看七七,她正将钻石手镯带在手上玩的爱不释腕,刚刚还是红色的钻石现在正发出绿色地幽光,仿佛巨蟒的眼睛。这颗钻石是稀世之宝,会随着时间流逝自动循环变化色彩,世间只怕没有第二块了。
我叹了口气,刚刚和七七对视的一瞬间,接触到那如水般柔情的眼神,竟然心头狂跳,进退失据。太可怕了。以我的修为,早就到了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猛虎蹑于后而不动容的境界。刚才心神失守的一刹那,如果有蓝药师级数的高手在旁突袭的话,只怕已经血溅当场了。
现在怎么办?难道我走去再将它要回来么?万一她哭了怎么办?
一时间我心如乱麻。
我闭上双目,努力搜索蝴蝶的影子,却淡如薄雾,几乎不可分辨,恍惚中七七的如花笑颜涌入脑海。
两里外的仗剑之城高大的城廓如潜伏在夜色中的巨兽,狰狞可怖。我缓缓睁开眼睛,心头全无战意。退兵的念头在我心中升起。
算了,不打了,既然蝴蝶和蓝药师情投意合,我又何必硬要横刀夺爱。我有七七,也就够了。想到此处,心头如同去了一块大石,一阵轻松。
只是这次来声大,雨点小,不知道手下大将无忌、小楼会不会爆跳如雷,回国后怎样向长老院解释?但这是以后的事了,总会有办法的。
我收敛真气,满天雪花落在肩头。
正思如潮涌之际,帅台微微一震,身穿白色战袍,背着强弓的无忌将军,手中提着一人,已经跃到台上。“大人,属下捉住一名逃兵,请大人下令就地斩首,以正军法。”无忌说着将手中军士扔在台上。
无忌乃是军中仅次于我的大将,我国(金石国)四大公子之首,弓箭之术,天下无双。
“大人饶命啊,小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军士还没来得及这些讨饶专用语句说完,就被无忌一掌劈昏过去。
我微一沉吟,刚要说话,却听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响起:“少主可否看在七七的面上饶他一命。”
“不可,军令如山,现在大战在即,请下令立即斩首。。。。”无忌转身瞪了一眼七七,厉声道。
我略一思忖,看着无忌道:“罚他半年俸禄,另打军棍四十。对了,再传我号令,蝴蝶之战取消,立刻班师回国。”
“什么,蝴蝶之战取消,班师回国?”无忌一脸惊愕,紧接着脸上泛起一片血红,双眼中仿佛有两团烈火在燃烧。
“少主,这不可能,请立即下令发动总攻,无忌愿为先锋,破敌于阵前。”无忌左膝跪地,情绪激动。
我冷冷的盯着他,道:“我再说一遍,蝴蝶之战取消,班师回国,就是现在。你如果敢抗命,军法从事。”
无忌霍地长身而起,仰天长笑,然后用毒蛇般地眼光盯着我,眼中升腾的烈焰更加慑人:“少主,你以为战争是一场游戏么?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了?”
无忌转身,指着列阵如云的大军咬牙道:“你是为了蝴蝶而来,可是他们呢?他们抛妻离子,千里行军,是为了什么?你倒是好,发现自己喜欢的人变了,一句班师回国就万事皆休了。你又没有为自己的国家想过?我们金石国位处北方偏僻之地,这些年来受尽风霜之苦,资源枯竭,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再不想办法就是死路一条。所以你一提出要举全国之力争夺蝴蝶,长老院就全票通过了。你还真以为这数十万大军是为你争夺蝴蝶而来?富饶的仗剑城才是真正的目标。你太幼稚了,真是令我失望。”
一时间我又惊又怒,竟然说不出话来。
无忌顿了顿,又狠狠地道:“这次长老院同意你亲征,让你统率三军,是因为你太优秀了,你的文才武功,行军布阵都不作第二人之想。但是你有个致命的缺点就是心太软了。。。。。
“放肆,”我怒吼着打断他的话:“你难道想让两国在这里流尽鲜血。。。。”
“哈哈哈哈,”无忌充满讥讽的狂笑传来:“你以为现在还有退路?你约束中军走平原自然是无事,可是我和小楼统领的两翼在进入仗剑国后可是一路攻杀、横扫城乡,几成白地,死在我军手上的仗剑国民没有十万也有八万。双方已经仇深似海,现在攻城之战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话音一落,拔出佩剑,迅快无伦的斩去。鲜血四溅,在七七的惊呼声中,无忌当着我的面将逃兵一剑斩杀。
我只觉的热血一涌,伸手握住裂云刀,强大的气势和杀意如怒潮般的涌出,将无忌笼罩在内。我森然道:“无忌你以下犯上,不遵军令,来人,将他拿下。”但帅台四周林立的军士却没有一个应声而来。我心中更加暴怒,这四周居然都是无忌的“猛虎”亲卫军,原来他早有安排。
无忌后退半步,已是双剑在手,一上一下紧守门户,抵抗着我强悍的气势和压力。我冷冷的看着他,缓缓拔出裂云刀,磅礴纯正的真气注入刀身,气势如山洪般继续高涨。这四周虽然都是他的亲兵,但他还没大胆到敢出动士兵将主帅当场格杀。这样立刻会导致军队内讧,自相残杀,数十万大军土崩瓦解。
一丝诡异的笑容出现在无忌脸上,紧接着无忌的人影一晃,竟然分成两个,一左一右向我攻来,四把剑幻出千百银点,震开满天飞雪,带着死亡的尖啸,将我前后左右的退路一起封死。我眯起双眼,看着银雨扑面而来,心田如古井不波,强者的自信充满我的胸膛。
“铮”刀剑相交,漫天银雨消失,裂云刀已将无忌双剑同时压住。如果说无忌的扭曲颤动双剑是两条灵蛇的话,那我的裂云刀就是厚沉的石板,将他所有的变化后着全部封杀。
我冷冷的道:“十招之内我就能破尽你的剑势,将你生擒。”
无忌脸上诡异的笑容越发浓重了。
我长长吐了口气:“好,无忌你果然厉害,居然会瞒天过海。小楼,你出来吧。”
一个几乎甜甜的嗓音响起:“鹰兄果然不凡,我刚到就被你发现了。小楼向诸位问好。”
一个满身黑甲的身影从七七身后闪现,那个部位是我视线的死角。
小楼一夜听风雨。他那名动江湖的风雨双刺正抵在七七的背心,象两条欲择人而噬的毒蛇。七七神色平静,淡淡的仰起俏脸,闭着双眼。
情况对我相当不利,无忌和我硬拼吸引我注意力,小楼借机制住武艺平平的七七,看来是要用七七来要挟我了。
我缓缓收刀,放开无忌,道:“说你们的条件吧。”
无忌双剑回鞘,擦了擦汗,掏出一个灰色卷轴扔了过来:“长老院的密令,你自己看吧。”
我展开卷轴,一行鲜红的大字跃入眼帘:“若雄鹰中途变卦,可由无忌将军斟酌行事,接掌三军。”右下角盖着长老院专用的龙形印章。
我冷哼一声,一把将密令撕的粉碎:“我不遵命又怎么样。”无忌从容笑道:“所以我们请来了人间绝色的七七小姐,看看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句话对不对。”
七七突然道:“少主不用管七七,请将他们。。。”话还未说完,一身充满痛楚的娇呼响起。一道细微的红线在七七无暇如雪的脸颊上出现,紧接着一点一点的血珠从这道细微的伤口渗出,画出一条条凄美的红迹,一直滑到七七圆润洁白的下颔,惊心动魄。七七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惊恐和无助,毕竟容貌是女孩儿家最关心的东西。
我只觉的心中仿佛被针刺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握紧手中的裂云刀,裂云刀象一头不甘束缚的怒兽,在低吼轻颤,奋力挣扎。
小楼甜甜的声音再次响起:“鹰兄放心,小楼手下自有分寸,这道小伤口很浅,愈合后连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不过小弟功力浅薄,不敢保证下次也能达到如此境界。”
无忌悠然道:“大战在际,时间紧迫,鹰兄尽快下结论吧。”
我将长刀入鞘,沉身道:“我答应你们的条件了。”我长吸一口气,朗声道:“众将听令,由此刻起,无忌将军接任三军统帅,攻城战由他全权指挥。我要养精蓄锐,亲自决战蓝药师,打破他不败的神话。”此话我以内力送出,翻翻滚滚,直到十里之外。
“雄鹰万岁,我军必胜。”士气高昂的吼声在千军万马中响起,一直冲上九霄。
“鹰兄果然不凡,临阵换帅还能保持高昂的士气。不过鹰兄武功实在叫人心寒,请恕小弟无礼,要封住鹰兄穴道方才放心。”无忌缓缓走近,瞬间出手如电,将我背上十二处大穴一起封住,我现在连想动一下手指头也不能了。
“放了七七。”我冷冷道。
小楼嘻嘻一笑,道:“七七必须去后卫的‘北斗’重装步兵团,这样我放心些,免的鹰兄突然自解穴道,暴起发难而无人能制。”
“如果你再敢碰她一根毫毛,我就将你剁成肉酱。”我狠狠的道。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小楼在我的逼视下眼中也闪过一丝惧色。
“七七姑娘,请。”
“哼,别碰我,我自己会走。”
无忌帮我带上头盔,甚至还帮我整了整紫色的铠甲,然后退开两步,盯着我看了看,道:“鹰兄风采当真无人能及,如果我是女人,只怕也想嫁给你了。现在你站在这个位置,真好能纵观全场,将士们看道您在后面督战更是加倍努力。我这个安排很完美吧。”
我心中长叹一声,缓缓闭上眼睛。难道我真地心太软了么?七七,我拿什么去救你?
无忌意气风发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天涯大陆的史书上将留下浓墨重彩的一页,而这一页就由我,无忌来书写。传我号令,攻城之战正式开始。谁先攻入仗剑,封千户侯,赏万两金。”
“万岁。”高亢的呼声在天地之间回荡,在如林的刀枪中转折,直到遥远的天地尽头。
大地在震颤,飞雪在狂舞,战马在长嘶,热血在沸腾。金钱,女人,荣耀。。。。。。噬血yu望在每个战士心中升起。
局势终于全面失控。
一朵红色的烟花升入夜空,轰的爆成千丝万缕,在夜空中化作一朵红色的玫瑰,灿烂缤纷。
号角声连绵不断的响起,铁骑来回奔突,各种命令准确及时地传向部队,庞大的战争机器开始按照早就制定好的攻城计划有条不紊的运转,再也没有人能将其停下。
“咔咔咔”上百架投石车的横臂同时被拉下,机簧被绞紧,发出刺耳的声响。重达百斤的弹丸被放入发射位置。
“点火”。弹丸本就是由易燃之物制成,点火之后立刻变成了烈焰熊熊的大火球。
“放”。
“嗖嗖嗖”令人心寒的破风声响起,上百个大火球带着烈焰,带着恐怖的高温,带着死亡的咆哮,划过两里的夜空,画出一道道优美的红色轨迹,向仗剑之城投去,在漫天红光的照耀下,天地皆赤。
“轰隆”大火球猛烈撞击在城楼上,城墙上,甚至落在仗剑城里面,爆炸开来,火舌和高温向四面八方扑去。一时间整个仗剑之城仿佛都被包围在烈焰之中。
无数浑身着火的仗剑城战士在城墙上扭动,挣扎,仿佛一个个舞动的人形蜡烛。即使隔着两里远,也能听到那撕心裂肺的惨叫。烈火焚身的痛苦和恐怖本就不是正常人所能忍受的,很多战士甚至跃下城墙以求速死。
我仿佛闻到空气中那焦炭和肉香混合着的味道,心中升起一个念头:活火熔城。
第二拨火球再次带着死亡气息破空而去。
在火光的掩映下,无忌的脸上充满了狂热和疯狂,这一刻,他是世界的主宰。
号角声一顿,震天的战鼓声响起,“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个精锐重装步兵团六万之众,在宽达五里的正面上,和着鼓声,向前烈火中的仗剑之城全线推进,整齐的脚步声,盔甲摩擦声,刀盾撞击声响彻原野,气势雄浑之极。
紧跟在重装步兵团后面的是“百步”“穿杨”两个万人弓兵团,然后是攻城辎重工兵团,无数高大的箭车,楼车及冲车在马拉人推下,隆隆的向前开去。
同一时间,成千上万盏孔明灯在我身后升起,在寒风的推动下飘向仗剑城。在空中孔明灯的照耀下,黑夜仿佛变成了白昼。
这血腥、残酷、却又壮丽恢弘的一幕我永生难忘:
空中,炽热的火球还在接二连三的投向仗剑城,红色的轨迹时隐时现,漫天孔明灯象夏日夜空中的繁星,闪烁生辉,照亮了部队前进的道路。
地面,数不清的长矛斜指天空,有如一座座移动的森林,无数面盾牌挡在胸前,象翻滚的钢铁怒潮,以不可遏制之势向前涌去。庞大的攻城器械象爬行的巨兽,向前挪动。
“万岁。”“必胜。”所有的战士都在发出最强的吼声,士气攀上最高峰。
转眼之间,庞大的队伍己经逼近护城河。为避免误伤自己人,投石车停止投掷。
“杀”。仗剑城墙上人影幢幢,被压制的抬不起头的守城部队此时终于开始反击,无数箭矢密集的射向逼近的步兵。促不及防下,最前方的战士成排成排的倒在护城河岸边,护城河的半边顿成红色,血腥恐怖。遭到敌人凶猛的箭雨打击,步兵阵立刻不慌不忙互相收拢,排成最密集的方阵,盾牌整齐划一的斜举,以求达到最佳的保护效果。密集的箭雨绝大部分被盾牌挡住,但步兵阵被护城河所阻,一时间也无法前进。
号角声中,“百步”和“穿杨”两个万人弓兵团也紧随步兵到达护城边,散开队形,开始和城头的敌人对射,但仗剑守军凭借城大墙高优势,占尽优势。
一时间似乎攻击受挫,但转折点马上到来。无数的孔明灯已经随风飘到仗剑城正上方,在耀眼的火光下,敌方弓箭手的视野受到严重影响,威胁大大降低。敌明我暗,再加上几辆几于城头平齐的箭车加入战斗,敌方的弓箭手暂时被压制住了。
十数辆填河车被推到前方,成堆成堆将泥土向河中倾斜下去,瞬间将护城河填掉了一半。
此时无忌见局面仍在掌控之中,长长松了口气,回身道:“鹰兄真是我生平仅见的天才,连投石车、孔明灯、填土车都能想出来。不过可惜,这场战役的英雄将是我。”
我看着如火如荼的战场,冷冷地道:“无忌,现在高兴还是太早了,蓝药师绝对不会如此不堪一击。”
“万岁”。震耳欲聋的高呼声从前方传来,护城河已经在极短的时间内被填平,这应该也大出敌人的意料吧,大军象决口的洪流,咆哮着朝城墙下涌去,大战进入最惨烈的攻坚阶段。
精锐的重装步兵团一冲过护城河,就将盾牌举起,护在头顶之上,用来抵挡流矢劲箭。
“哗啦”几万面盾牌眨眼间全部整齐划一地向上翻起,仿佛巨龙地鳞片铺满大地,更象大湖中密生地荷叶随波起伏,壮观地令人心寒。
无数准备攻城的战士,身穿轻便结实软甲,手提利刃,弯着腰,鱼儿般地在盾牌海下穿行,向墙根扑去,致命的箭矢被挡在上方。
无忌双手握紧,自语道:“有这样地无敌雄狮,我就不信仗剑城破不了。”
上百架云梯纷纷竖起,无畏的战士一个接一个,象密密麻麻的蚂蚁,沿着云梯向城头爬去。一时间滚油、沸水、圆木、巨石如雨泼下,在云梯上的战士惨叫着跌落,甚至整个云梯都被掀翻。战斗进入最疯狂的时刻。
“轰隆”一声巨响传遍战场,一座高大的箭车被无数火矢射中,在烈焰中轰然倒地,将四周数十名士兵卷入火海中。
纯铁打造的重型冲车在上百战士的推动下,怒吼着一下一下的撞击的坚实的城门。
战斗越演越烈,双方死伤已经超过万人,每一瞬间都有人被巨石砸碎,被箭失射穿,被滚油烫死,大地和天空仿佛也被鲜血染红了。
没有退路,只有前进厮杀才是唯一的选择。
双方都杀红了眼,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
一名传令兵满身浴血的策马来到帅台前,翻身跪下道:“报无忌将军,‘玄武’重装步兵团伤亡过半,已经没有能力再战了,请求脱离战场。”
“准许‘玄武’脱离战场,此次‘玄武’军团作战勇猛,战后我重有封赏。另传我命令,‘水瓶’和‘双子’重装步兵团投入战场,接替‘玄武’担任主攻,半个时辰之内我要他们攻克仗剑城,否则提头来见。”无忌声色俱厉。
“是”。
又一朵蓝色的烟花升入夜空,“双子”和“水瓶”军团超过三万人的生力军,在满天飞雪中,踏着强劲的战鼓声涌入战场,接替兄弟部队,向仗剑城发动一波一波更加猛烈的攻势。成百上千的战士冲上城头,坚实的城门也在冲车连续不断的撞击下摇摇欲倒。
胜利的天平终于向进攻者倾斜。
形势一片大好,我心中却升起一种不安的感觉。
蓝药师绝对不会如此不堪一击,敌人一定有陷阱。但是敌人的陷阱在哪里?在满天的喊杀声中,在热血沸腾的战鼓中,我只感到一股凉意,敌人就像一只隐伏在暗处的猛兽,正在等待那致命一击的机会。
我忍不住道:“无忌。。。”。
轰然巨响打断了我的话语,那厚达两尺的城门终于被冲车撞开。
“冲啊。”无数重装步兵象一股不可阻挡的洪流涌进仗剑城,胜利在望。
步兵是金石国的骄傲,武装到牙齿的重装步兵更是精锐中精锐,他们身上的轻钢打造的铠甲、兜鍪和盾牌防护力极佳,渗铬的单刀可以轻松削断普通刀枪。金石国冶金之术,举世无双。经过两年训练战士强悍无比,冲锋陷阵无往不利。我从来不相信有哪个国家能在巷战中击败金石国的军队,那是不可能的。金石国正是靠着它无敌的步兵傲立于北方。
那一瞬间甚至我也以为一切都结束了,无忌更是激动的全身发颤。但铁一般事实却又让我们从云端跌落地面。
冲进城去的战士居然在后退,而且在拼命后退,仿佛前面有地狱的恶魔。而后方更多的士兵想要冲进城去,一时间互相践踏,乱作一团。
“怎么了回事,”无忌在后方显然也发现了异常,又惊又怒。“督战队出阵,有敢违令后退者杀无赦。”
尖锐的号音响起,位于帅台左侧的五千“炎龙”督战营应声而动。
但“炎龙”还没来的及进入战场,那恐怖的一幕就出现了。
“嗷”那是充满兽性的嘶吼,狂暴噬血的嚎叫,十几个高达三丈的蓝色巨人,正冲出城门,身后紧跟着一片黑压压的仗剑城战士。
我觉得心头一震,那几个巨人简直就是移动的小山,浑身肌肉鼓胀愈裂,双手紧握的巨锤超过两百斤,地上的战士被它怒锤一砸,立时血沫四溅,骨断筋碎变成真正的肉酱。场面血腥残酷之极,难怪百战雄师也志气被夺,临阵脱逃。
无忌栗声道:“怎么可能,这,这是什么。。。。”
我沉声道:“无忌勿慌,这应是蓝药师的秘密武器。传说十年蓝药师曾经在仗剑国收罗了一批资质其佳的少年,天天喂食蓝色小药丸,希其变成无敌的战斗武器,看来他果然成功了。”
战场的形势在恶化,在十几个蓝巨人恐怖的冲击下,金石国步兵伤亡惨重,节节败退,仗剑城的士兵乘势而出,一时竟然压过了护城河。
领头的蓝巨人打的发了性,狂嗥一声,扔掉手中巨锤,一把身抓住身边两名敌兵,当作武器,竖劈横扫,乱拍乱打,无人敢挡,一时间血肉横飞,吓的人发狂。
周围的金石国步兵已经到了神经极限,处于崩溃的边缘。
战场风云突变,但我心中却隐隐有念头一闪而逝。
蓝巨人虽猛,横行一时,但蚁多咬死象,当数量悬殊达到一定程度时,靠质是无法弥补的。光凭冲出城门的这点兵力虽然暂时占了上风,然我方阵容仍在,数十万大军迟早会将他们撕的粉碎。
不对,这一切都是幌子,都是假象。
难道敌人的主力不在仗剑城内?我悚然一惊,隐约把握到关键所在。
“无忌,立刻将前方步兵撤下,‘百步’和‘穿杨’弓兵部队压上,用火箭将反冲击的敌兵全部射杀。另命后方‘北斗’、‘南曜’‘太白’三大步兵团立即转向列阵,以防敌人从后方偷袭。‘狮子’和‘天蝎’重装骑兵团向后方右翼机动,那面地势平坦,是敌人骑兵最可能出现的方向。”
一时间我浑然忘了已被制住,习惯地开始发令。
无忌猛然回身,冷冷地道:“不劳鹰兄您费心,这场战役的主帅是我,无忌自有方寸。”
“不可,无忌,敌人的主力一定在我们身后。。。。。”我无法再将话说完了,因为无忌封住了我胸口的大穴,我连说话的能力也失去了。
“鹰兄你实在太多虑了,我军斥候遍布后方数百里方圆,如果有敌人大部队的话,早就上报了。现在不过是敌人最后的挣扎,我会亲自出击,来夺取最后的胜利。”无忌傲然道。
“传我号令,我将亲率‘狮子’和‘天蝎’骑兵团出击,将那些丑陋的巨人送入地狱。”
我深吸一刻气,将体内四散的真气努力汇集起来,准备冲破被无忌封住的穴道。
“咚、咚、咚”雄壮如雷的鼓声再次密集的响起,与连绵不绝的高亢号角互相衬托辉映,传遍战场的每个角落,即使是最胆怯的人也会被激起热血和斗志。
无忌全身纯白的铁甲,身披大红的斗篷,头盔上插着一尺长的白羽,名动天下的灭日弓斜挂在背上,策着胯下雄俊的大黑马,在枪矛如林,长刀如叶的骑兵阵前奔驰巡视,英俊的面容沉静如水,酷烈的目光扫过每一个骑兵。
北风更劲,飞雪逾密。
“狮子”和“天蝎”两个军团共三万重骑兵列成最利于冲击的锥形阵容,最前方的是数千冲击骑兵,一手持盾,另一手持长达一丈两尺的长枪,黑色的重铠从头到脚将人包的严严实实,只余两只眼睛露在头盔外面,胯下的马儿也披着坚甲,就象活动的钢铁堡垒。稍后的两翼是两万多身着重铠的刀骑兵,逾六尺的长刀折射出令人心寒的利芒。一旦敌人在枪骑兵冲击下溃散,紧跟而来的刀骑兵将展开无情地屠戮,直到斩尽杀绝。
人人屏息凝神,以崇拜恭敬的目光向恍如战神的无忌将军行注目礼,只有战马呼呼的从鼻孔中喷出的白气在寒流中消散,只有军旗在劲风中猎猎作响。
一声马嘶,无忌勒马停住,雄伟的身影在飞雪中如山岳般磐稳,目光冷冷地盯着气势宏大,列阵连绵的骑兵团,大声喝道:“恶魔在前方肆虐,将士在前方流血,告诉我,你们畏惧了吗?你们退缩了吗?”
“不。”数万将士整齐划一的吼叫在寒风中如雷霆一样的炸响,无数枪矛长刀向空中高高举起,如怒潮般此起彼伏,让人目眩神动。
“男儿本当征战沙场,建功立业,为祖国而死是无上的荣耀。诸君有无信心随我一击破敌?”无忌响亮的声音在夜空回荡。
“愿随无忌将军冲锋陷阵,虽死无憾。”炸雷般的高亢吼声再次响起。
无忌大笑道:“好,不愧是我金石国的勇士。听说仗剑城中侠女不少,到时候大家如有捉到,不妨都带回家做婆娘。”
轰然爆发的笑声和喝采声在大军中盘旋回荡,士气不可遏制的高昂起来。
无忌取下背上灭日弓,高举在手,在万军瞩目下,在如雷的采声中再次策马在阵前奔过。
在到达队伍最中央的时候,无忌弯弓搭箭,弦如满月。“铮”弓弦的轻响如在耳边,一支利箭带着璀璨的光华,有如白色的闪电直射入遥不可测虚空,白色的轨迹笔直耀目,没有一丝弯曲。
红色的斗篷在翩然飘扬,无忌意气风发的喝声传入耳中:“出击。鲜血和胜利于我们同在。光荣和骄傲于我们同在。”
战鼓在刹那间密如骤雨,号角响成一片,无数战马一起发出长嘶。但这些都掩盖不了那千万只马蹄敲击大地的震动和回响。又一批孔明灯密如繁星般的升起,照着狂潮般的骑兵部队向前突击。
无忌象一颗耀眼的流星冲在最前方,红色的斗篷化作飞腾的火焰,身后紧跟着的数万骑兵如咆哮的黑色巨龙,以雷霆万钧之势向敌人扑去。那无匹的气势,让人觉得即使前方是高耸的大山只怕也会被轰然冲塌。
伟大的无忌,无敌的无忌,正以盖天的勇气和豪情奏响生命中最慷慨激昂的乐章。
也许征战沙场本就是男儿心中不灭的梦想。
无忌座骑大黑马雄俊之极,象一道黑色闪电,遥遥突前,将大部队甩在身后三十仗处。
前方正在浴血奋战的重装步兵团,在接到号令后波开浪裂般的向两旁散开,空出宽大的正面,让骑兵可以毫无顾忌的肆意冲杀。
离敌只有百丈,仗剑城士兵看着队形密集整齐“狮子”和“天蝎”骑兵团象无尽的黑潮,迎着呼啸寒风,撕破层层飞雪,带着令人窒息的威势,带着沛莫能挡的冲击飞速逼近,绝望和恐惧的神情在每个战士脸上浮现,退入城里已经来不及了。
“嗷”狂野的兽吼在敌军阵中响起,一个蓝巨人己经越众而出。与其坐而待毙,不如拼死一搏。
这是十几个蓝巨人中最强大,最凶悍的一个,其腰部以下都被鲜血所染红,触目惊心,手中的巨锤沾满肉屑碎骨,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魔,正嘶吼着向无忌扑去。
见到此状,我也不禁心中一紧,无忌你要小心啊。
距离缩短到五十丈。
无忌身影一晃,“灭日”巨弓已然在手,只听弓弦连响,七支利箭分别载着青、黄、蓝、绿、紫、橙、红的艳丽色彩,在尖锐刺耳的破风声中向蓝巨人射去。
“夺、夺、夺”七箭几乎同时射中蓝巨人,最后带着红芒的一箭更是射入蓝巨人拳头大的眼眶中,血花四溅。痛楚之极的怒吼响起,满面流血渺了一目的蓝巨人更显狰狞恐怖。但蓝巨人并没有倒下,而是全力向无忌投出了手中巨锤。
“忽隆、忽隆”沉重的巨锤打着旋,似慢实快的向无忌劈去,转眼间已到身前,避无可避。
就在万军的惊呼声中,只见无忌闪电般的拔出佩剑,耀目的剑芒一闪,生铁打造的巨大铁锤竟然被劈成两半,从无忌身边插过,直飞出二十丈方才力尽坠地。
惊呼声立时转为震天的喝彩声。
无忌长啸一声,大鹏般腾身而起,竟然跃到了蓝巨人头顶,还没等蓝巨人反应过来,无忌手中的三尺长剑已整个刺入蓝巨人水缸般大的头颅中,直至没柄。
惊天动地的凄厉惨嚎响起,蓝巨人踉跄了几步之后终于轰然倒地。
无忌再次拔身而起,点血不沾,说不出的英武从容,恍如天神降世。
“无忌万岁,金石必胜。”数十万将士高亢的吼声几乎降天幕震破。
每个人的心中都生出此战必胜的念头。
一波接一波士气高昂的重骑兵冲入仗剑步兵阵中,锋利长矛带着无可抵挡的冲势,戳穿盾牌、盔甲和脆弱的肉体,将敌兵糖葫芦般的串在矛上。仗剑城步兵心神惧溃,乱不成军。
接踵而来的刀骑兵更是死神的化身,六尺长刀毫不留情砍杀四散奔逃的敌人。
又一名拼命反抗的蓝巨人被数十名骑兵用长矛戮刺,粗壮的小腿已露出森森白骨,再也无法支撑其庞大沉重的身躯,惨嘶着滚倒在地。顿时刀枪齐下,几乎被剁成肉酱,场面血腥无比。
完全一面倒的战斗。在精锐重骑兵面前,仗剑城的士兵成批成批的倒在战场上,仿佛遇到烈焰的冰雪,分解消融。
最后一个蓝巨人也轰然倒下,振奋人心的号角在战场上再度响起,那是冲锋号音,那是胜利的前奏。
“直捣黄龙,与诸君痛饮。”无忌豪迈的笑声在满天飞雪的战场上响起。
在无忌的带领下,无数骑兵、步兵挤过狭小的城门,向城内蜂拥而去。
仗剑这座天涯大陆上最难攻克的坚城沦陷已成定局。
看着金石国的百战雄兵源源不断的涌进城去,我心头的寒意却越来越浓。巍峨雄俊的仗剑城似乎是一只张开大嘴的巨兽,正将无数兵将囫囵吞如肚中。短短一刻钟,将近十万部队从城门或者翻城头攻入了仗剑城。只剩下“北斗”、“南曜”、“太白”三个后卫步兵军团和“百步”、“穿杨”两个万人弓兵团尚留在原地。
陷阱???
到此时为止,蓝药师一直都没有出现,他究竟在哪里?仗剑城难道被他放弃了?
千百个念头在我脑中翻滚回旋,心神一乱,浑厚真气如野马在体内乱窜,几乎走火入魔。
我一惊之下,立刻收摄心神,约束真气,开始冲击被无忌封住。
无忌内力深厚,点穴手法独特怪异,我数番努力下,竟然无法冲破任何一个被封的穴道,焦躁的感觉浮上我的心头。
蓦地,心中警兆突现,我抬头向仗剑城望去,竟发现庞大无比的整座城池狠狠一抖,那绝不是错觉,无可遏制的恐惧填满我的心胸,难道难道。。。。。。!!!
我眼前一红,几乎让人目盲耀眼亮光在仗剑城*出,强劲灿烂,声势浩大无比,直冲入无尽的夜空,将数十里高处的厚实云层照得尽赤,满天飘飞的孔明灯在一瞬间变得黯淡无光。
紧接着无数残肢断臂、碎石破瓦、甚至整座花园、半条街道被抛入上千丈高的空中。粗大的裂纹在坚不可摧的城墙上肆意蔓延,数段高大厚实的墙体刹那间崩塌倾倒,几乎半个仗剑城被毁掉了,让人感觉是到了阿鼻地狱。
无法形容的极大声浪冲到耳际,耳膜如遭千万钢针攒刺,我看到帅台四周无数战士张嘴惊叫,但却听不到任何声音,听觉在一瞬间失去,只剩下嗡嗡之声。
巨大的冲击波和震动以仗剑城为中心急速传向四面八方,帅台四角的猎猎作响的军旗同时断为数截,坚实磐稳的大地似乎变成了起伏的怒海,几乎将我摔倒在地。
仗、剑、城、大、爆、炸。
我惊呆在当场,无数攻入城内的精锐战士只怕都在一瞬间灰飞烟灭了。只怕无忌也。。。。。。。。敌人好毒、好狠,早就埋下了大量的zha药,即使毁掉仗剑城也要将我们这些入侵者连根拔除。
就在所有人目瞪口呆,惊魂未定之际,一种更令人害怕的声响和震动从身后传来,声音开始极细,仿佛春蚕啃食桑叶的沙沙声,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声音高涨的洪峰,成百倍的扩大,就象天际的惊雷滚滚而来,带着死亡的气息将人吞没。
那是敌人庞大的骑兵军团正在身后冲锋而至。
我心中一阵苦涩,蓝药师终于在我军最惊慌混乱、最脆弱无助的时候,发出致命一击。
攻守易势,局势发生了彻底的转变。
后方杀声震天,火光耀目,无数身穿蓝色甲胄的仗剑城战士,正在从黑暗中铺天盖地掩杀过来。匆忙转向,还没来得及重新列阵的“北斗”、“南曜”、“太白”三个后卫步兵军团陷入苦战中。敌人是骑兵和步兵的混合部队,以逸待劳、士气正旺的复仇之师,只怕我方的三个步兵团在对方*般的攻击下支撑不了多久了。
如果这最后的力量被敌人打垮的话,就是远征军全军覆没之时。
在这关键时刻,无数将士的目光向矗立在帅台的我射来,那是他们最后的希望所在。
但是我却动都不能,连话都无法说出。
愤怒、惊慌、焦灼各种情绪在我脑海中盘旋,我只觉的整个人都快要爆炸了,根本没办法静下心来冲开被封的穴道。
一个满身伤痕,血染战袍的传令兵策马狂奔到帅台前,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嘶声道:“报少主,敌军突袭我后卫三个步兵团,后军陷入苦战,请定夺。”
话音刚落,又一骑疾驰而至。
“报,敌军超过十万之众,攻势猛烈,后军岌岌可危,请少主领军救援,迟则不及。”
我觉的真气一乱,逆脉倒行,浑身如刀砍蚁咬,痛楚万分。
就在我精神恍惚中,第三个紧急战报在耳边响起:“报。。。。。敌军集中精锐骑兵从右方突袭,防卫右翼的“北斗”军团在敌人轮番冲击下伤亡惨重,已经全线崩溃,散不成军。“南曜”、“太白”两军受到波及,阵脚动摇,只怕、只怕。。。。。。。。”传令兵到最后已经是声泪俱下,语无伦次。
“请少主即刻脱离战场,属下愿死战断后。”
我只觉的如遭雷击,七七还在北斗军团中,难道。。。。。?
不,不能再等了,一定要救出七七。
我长吸一口气,咬牙强行催动“蚀日心法”。“波、波”轻响连连,背上十二处大穴在彭湃雄浑的真气逆冲下全部暴裂,经脉终于畅通。但十二处主穴受到如此重的创伤,我已经活不过三十岁了。
汹涌的真气在全身经脉中欢快的奔腾,仿佛干枯的河道终于迎来了洪流。几个周天之后,我已经完全恢复了,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明晰清楚起来,感观向四周急速蔓延开去,缓缓飘落的飞雪,猎猎飞舞的军旗,奔腾如潮的铁骑,血肉横飞的厮杀,还有身边战士绝望恐惧的眼神,紧张局促的喘气声,都一一毫无巨细呈现在我脑海中。一瞬间我已经把握到整个战场的态势。
我仰天长啸,怒鹰般腾身而起,直跃到七丈的空中,蓝色的斗篷在风中翻涌,镇定清晰的声音传向整个战场:“传我号令,‘百步’和‘穿杨’弓兵团全速驰援‘南曜’、‘太白’两军,‘猛虎’亲卫团随我增援‘北斗’军团。生死一发,畏缩不前者立斩无赦。”
话音一落,我在空中转身横跨,越过十丈的虚空,向我的御用座驾掠去。
内劲由缰绳传至马身,十六匹汗血宝马一起长嘶,拉着车厢箭一般的窜出,密如骤雨的蹄声似乎要将脚下的大地震碎。我就象愤怒的紫铠战神,驾着金色的雷霆,带着一往无前的气魄和威势,撕裂迎面而来的寒风和飞雪,呼啸着冲向那敌密如蝗,血肉横飞的战场。
英雄者,摧劲敌于锋锐,挽狂澜于即倒。
七七,我来了,你在哪里?
这金色的马车是皇权的象征,是尊贵的标志,刚一接近战场,双方立刻注意到了。立时尖锐刺耳的哨音响起,敌人的一个千人骑兵队整齐划一的应声转向,和着如雷的蹄声从我正面急速冲来,一排排平举的长矛,象巨兽的森森利齿,令人不寒而栗。如果能击倒我,战斗就基本可以结束了。
我一抖马缰,速度不降反升,带着幡然四溢的金芒向前猛进。
敌人已经进入五十丈内。
最前排的敌骑齐喝一声,人人反手拔出背上的投枪,一起向我奋力掷来。
顿时数十枚投枪,带着尖啸,划出淡淡黑色轨迹,从各个角度射来。其中有十几枚是专门对着马儿下手的。
我深吸一口气,眼中紫芒闪烁,真气在经脉中高速流转,闪电般从驾者位置向前扑出,手中的“裂云”幻作一大片迷朦的刀影,在十六匹汗血宝马的马背上跳跃腾挪,仿佛飘忽的鬼魅,抑或舞动的精灵。
天下没有人的刀能比我更快。
“铮”刀枪相击声响起,几乎在一瞬间,我连换十二个方位,“裂云”刀丝毫不差地劈中每个投枪的矛尖,数十枚投枪被激得以更高得速度倒射而回,带着恐怖的寒芒锲入密集的敌阵中,泛起一阵血雾,敌骑人仰马翻,乱作一团。
终于到了短兵相接的一刻,无数枪矛长刀从四面八方攒刺而来。
我手中的刀化作一面闪烁光墙,带着死亡的咆哮,毫不留情的将敢于靠近任何物体绞得粉碎。
成批成批的逼近战士只觉眼前刀光一闪,就永远失去了知觉,连人带马长眠在这冰冷雪地上。
战争本就是血腥、残忍、无情的,心软、迟疑就是死。
在满天飞舞的雪花、鲜血、断枪、残肢中,汗血宝马、黄金车厢和我溶成一个整体,犹如金色的耀电,破开如云的敌阵,更似轻快的小舟,穿越百波千浪,不可遏制的向前突进。
倒在刀下的敌骑已过百。
压力一轻,我已经杀到队伍尾部,只剩下百余骑尚拦在前方。
我好不犹豫的驾车直冲而去。
蓦地,一条高大的人影在敌阵中大鹏般冲天而起,在空中向我俯扑而来,手中乌黑的长矛震出九朵斗大的枪花,迎头刺下,雄浑逼人的劲气让我呼吸为之一窒。
“轰”裂云刀和对方的黑枪毫无花巧的硬拼一记,对方的力量排山倒海的涌来,我身影一晃,觉得持刀的右手微微发麻。
敌人借劲上翻,在空中微一停顿之后再次猎鹰般俯扑而下。
在明灭的火光中,对手铁石般的面容说不出的冷酷坚毅,正是蓝药师手下头号大将――石典。
可惜,这次他的对手是我。
十六匹汗血宝马一起长嘶人立而起,在我浑厚内力的驾驭下,正以雷霆万钧之势狂奔的车马竟然不可思议的急停而止。石典那惊天动地的一击落在了我前方,只剩下无边的大地嘲笑着向他迎去,惊骇的表情在石典的脸上出现。
“轰”泥石飞溅,地面被击出一个大坑。
一时间周围鸦雀无声,石典双手持矛,背对着我石像般凝立不动,我手中的“裂云”刀就象噬血的毒蛇,悄无声息的贴在石典的后颈上,森冷的杀意将他全身笼罩在内。
“为什么不杀我?如果你想将我作人质,那你就想错了。”石典沉声道。
我缓缓地道:“只要你告诉我小楼和七七在那里,我就放了你。”
石典虎躯一震,道:“当真。”
“君子一言,我雄鹰向来说到做到。”
“好,我虽然不知道他们在哪里,但“北斗”军团残剩的中军都被包围在右前方两里处,你现在赶去只怕还来得及替他们收尸。”石典冷笑道。
我怒哼一声,一脚将石典腾云驾雾般的踢出数丈,再次驾车急冲。
七七,坚持住啊,来救你了。
一时间我心急如焚。
“裂云”刀在真气的激荡下迸出有若实质的紫色光华,灿烂耀目,我站在最前排的汗血宝马背上,就象浴血的战神,蓝色的斗篷在疾风中猎猎作响,冷酷无情的目光扫过四周的敌人。
挡我者死。
敌军剩于的百余骑被我气势所慑,竟然无人敢上前拦截,就让我从阵中堂而皇之的呼啸而过。
我能及时赶到么?
又一波的敌人被冲散,我的出现就似雨夜中的灯塔,更象一根救命稻草,己经溃散的金石国战士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紧紧抱作一团才有生还的希望,否则在无边如海的敌阵中只有死路一条。
集聚的战士如滚雪球般越来越多,已经达到数千之众,排成紧密的锥形阵容,紧跟在我马车后向前突围。但同时更多的敌人也蜂拥而至,压力不减反增。无数刀、锤、枪、矛毫不留情的撕裂鲜活的躯体,震天的喊杀声中,敌我双方的战士接连不断的惨呼倒下。每个人都在拼命,不杀死对方,就是自己命赴黄泉。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沉重的代价。
血流成河这个词在这里得到了完美的再现。
金光四射的车厢,长嘶急奔的宝马,无坚不摧的裂云,纵横浴血的战神。
我已经是金石国士兵最后的希望和信心所在,不能退缩,不能投降,不能倒下,不能战败。
数千战士就像一把钢刀,而我就在那最锋利的刃尖。
带着这数千人的大队,突击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七七所在的位置似乎离我越来越遥远了。来不及了,不祥的感觉在我心头浮现。我长啸回首,将士那一张张年轻的脸映入眼帘,那一双双充满惊恐、信任和希望的眼睛都盯在我身上,家中白发的父母、无依的妻儿都在日夜盼望他们平安载誉归来。我能抛下他们不管么?
我只觉的心中一痛,七七,请原谅我。
又向前推进了大约半里,一个熟悉的黑色身影出现在我的视野中,是小楼。
小楼正率“北斗”军团的中军残部拼命突围,但周遭密如蝗虫的敌军却一次次将他徒劳的努力击的粉碎,全军危在旦夕。
我低吼一声,一车当先,率军直冲而去。
前来拦截的敌骑在裂云的重重刀幕下纷纷坠马,一时间我所向披靡。
“轰”一名敌军将领在硬拼我一刀后被磅礴的劲道反震入空中,口中鲜血四溢。
那敌将反应当真不慢,在空中立刻转身,向己方军中投去。可惜我的刀更快。
数十道犀利的紫色刀芒,纵横交错,带着死亡的破空尖啸,象一张巨网迅疾无比的向他罩去。
敌将恐惧的大叫:“表酱紫啊。”
但已经晚了,无坚不摧的刀劲透体而过,数十道伤口一起崩裂,一蓬蓬的鲜血狂喷而出,还没等他落地,已经在空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敌军悚然动容。在我的激励下,身后的士兵如狼似虎向敌人杀去。
小楼残部看到援军到来,更是伤病皆起,以死相搏。敌人终于被冲开,两军合一,声势立盛。
我一把将脸色苍白,筋疲力尽的小楼提到马车上,抓住他的双肩,怒吼:“告诉我,七七在哪里。”
袖中的“玉洁”小刀锋利而寒冷,我右手紧握着它,指节都隐隐作痛了。
雄鹰,你怎么样了?
敌军攻势如潮,“北斗”军团在骑兵的轮番冲击下,很快就全线崩溃,我也随着一支残军象没头苍蝇四处突围,却被敌人越围越紧,身边的战士大部分都战死了,还有一部分被敌人生擒俘获。
仅剩下二十余人在作最后挣扎。
敌人已经迫近到两丈之内,一双双血红的眼睛在火光掩映下比野兽的瞳孔更可怕。
我心头一颤,缓缓将手中的“玉洁”小刀对准自己的胸口。
对于我这样的漂亮女孩子来说,被俘虏也许比死更可怕。我留恋地深吸了最后一口空气,雄鹰应该已经率众顺利突围了,在回国的路上了吧?嗯,不知道天堂有没有象他这样的帅哥?
我平静地闭上双眼,将手中小刀向心房刺去。
“不”。绵长低沉的嗓音在仿佛从极遥远处传来,又似在耳边响起。
我心中一震,停下手来,那是令我魂牵梦萦的雄鹰的咆哮。
空中传来令人心血下沉的异响,我睁开双眼仰首望去,只见熟悉的“裂云”刀正在高空中划出一道极高的圆弧,如长虹经天,带着几乎妖艳的紫芒,高速向我身侧落来。
刀影一闪,已在我前方三尺处深深扎入地下,只余刀柄。刀身上附着的强劲无匹的劲道向四周轰然爆发,恍如一道有形的紫色涟漪,直扩出三丈之遥。
雄鹰的绝技之一:乾坤一掷。
四周的敌人如遭雷噬,一齐惨叫,七窍流血,面条般的软到在地。
我虽然离得最近却毫发无伤。
“七七别怕,我来了。”熟悉的声音越过茫茫夜色,穿透重重飞雪,仿佛天际的惊雷传入我耳中。
赤手空拳的雄鹰如一颗耀眼的流星,迅快无伦升入夜空,即使隔着百丈之遥,我也感觉到他的目光向我望来。
“不要,雄鹰,不要过来。”我的狂呼在杀声震天的战场上是那么微弱。
雄鹰在空中双臂一振,转身向我投来。
敌人已经惊讶中清醒过来,在空中腾跃的他正是最好最明显的目标。
“杀。”逾十万敌军齐声怒喝,天地之间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
我看到了一生中最恐怖的一幕:
数不清的箭失带着死亡的气息破空射至,比骤雨更密集十倍,铺天盖地;
成千上万根投枪携着慑人的寒芒腾身而起,犹如厚重的黑雾席卷而去,遮星蔽月。
它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雄鹰。
天罗地网。
那一瞬间我只觉的心跳都停止了。
(完)
近来工作超忙,可能会过一段时间更新了。
第一节:《蝴蝶之战》已经写完,
第二节:《女王万岁》即将推出
呵呵,我和蓝药师就要决战了,惊心动魄,雄奇壮观,难以用笔墨形容。
嗷嗷,那是神于神之间的较量。
最后说一句,咳咳,看贴别忘了回贴啊。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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