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冰鉴已从玉渊处得知天狐传承遗迹所在,虽然肉疼不已,却也取出一枚散发出古朴悠远气息的残损妖符,送至禁制外。
狐狸万般不舍,传音道:“小荷花,此符传承久远,至少可追溯至上古封神之战时期,据说封印的是天狐妖皇三击。时至今时,此符威力已大减,不过也至少在妖帝级别,乃是我压箱底的保命之宝。我传你口诀,你且用了吧。”
这妖狐的东西,莲生下意识便不想用,便摇头回道:“狐道友,既是你保命之物,我不能要,多谢你好意。”
涂山冰鉴叹气道:“我呢,生死之际,曾蒙你疗伤相助,还不知好歹咬了你,实在对不住。此符其实只剩下一点点效用,于我也没有多大用处了。”
莲生还要拒绝,丹韶传音给她,斥道:“你瞧瞧玉渊,再看看你自己,此时孰轻孰重,你分不清么?你已欠下不知多少恩情,若身死道消,如何去偿还?”
欠下不知多少恩情?多少是多少?莲生颇觉烦恼,她心向大道,实在不愿沾染太多是非因果。但此时,恐怕由不得她拒绝。她确实要留下命来,去偿还这些恩情,才好继续攀登大道巅峰。
莲生收了妖皇三击残符,记下涂山冰鉴所传口诀。等她将两道符炼化,第九道劫雷也终于开始逞威。
此番,动静倒是不大。雷声只是平常,电光也稍显暗弱。无论是普通劫雷,还是破邪天雷、四神兽劫雷或者可怕的天殛神雷,居然都未曾显现。但如此,才更加叫人心底生寒。
虚空中,劫云翻滚不休,瞧着很像在变幻出什么形状。丹韶与涂山冰鉴到底传承久远,很快,一个可怕猜想闯入脑海。
丹韶拳头捏得死紧,差点压制不住妖力暴乱,浑身火光隐隐,凤凰真身在他身后若隐若现。妖力大振,凤唳声清越凄厉,开明守阙神君布下的修为封印应声而破。
涂山冰鉴惊骇至无声,在心里狂嚎,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不会吧?不会吧?!她到底是何来历?!他仰首看丹韶,低声问:“你当真要出手?”凤太子分明打算在劫云异相未彻底成形之前,出手将其打散。
劫云渐成人形。一道又一道光耀九州的亮紫色雷光终于显现,尽数凝聚于这人身侧,慢慢拉长,像是某种武器。
涂山冰鉴一问,丹韶便知他也看出端倪,淡淡道:“不然呢?你族中传承秘殿难不成有渡此劫之良策?”
狐狸没有怼回去,只沉沉叹了口气。
玉渊缓缓睁眼,对丹韶问道:“兄长,此劫何解?”
丹韶低声道:“此劫异相,妖界数万年来,只在典籍当中有过记载,名唤紫霄雷神劫。那人形乃是洪荒诸天神当中司掌雷霆的紫霄雷神,他的武器据记载乃是一杆紫霄神雷长矛。徜若明广圣君得道,渡劫成真圣时,此劫应该会显现。”
“阿渊,除非打散劫云,中止渡劫,否则若当真是紫宵雷神劫,即便只有妖兵劫的威力,莲生只怕也难以渡过。她也许还会魂飞魄散,被此间天地彻底抹去,连兵解转生都不能。”丹韶语气沉重道,“我真想知道,为何会如此?这方人间界,为何会容不下她。不,不对!既显如此劫相,那便不仅仅是人界天地不容,是大道难容!”
兄弟二人皆默默,不由想起,自冥魔渊深潭内,一杆白莲冉冉升起,徐徐绽放的奇景。难道莲生,当真是不祥中的不祥?以致大道难容?!
玉渊抬眼看向依然在运功疗伤的莲生,神色平静道:“既然大道难容,她命中逃不过此劫,那便尽力而为。兄长不必出手干涉,恐怕此劫也干涉不了。此乃大道意志,强行压制必将祸及己身己族。你与我不同,我一无所有,只有她!而你身后还有父母族人,还有你的使命传承。此番因果,原本便由我而起,自然也应由我而终!且尚未到终局,焉能知生死?!我还有一宝,当搏命一试!”
丹韶见他神色安祥,竟不见一丝悲痛,猜知他已有死志,便道:“我知你心,徜若真有不谐之事,我定会为你报家仇!你与莲生欠下的诸般恩情,我也会一并替你们偿还!”还会尽己之所能,寻找他转世之身,再做生死兄弟。
玉渊微笑:“多谢兄长!此世,我最大的幸事便是结识了兄长!我唯愿兄长平安喜乐,快意永生!”
心念一动,玉渊取出芥子戒中的元神傀儡,以神念在傀儡之上飞快刻划莲台状印记。趁着劫云成形之前最后一点空隙,他将傀儡遥掷于莲生身侧,传音道:“最后一劫,必要尽你我所能!”
莲生垂首看那傀儡,内心深处十分不愿意使用。她即便想不起这宝物有何妙处,但玉渊在最后时刻方拿出来,必定是异常难得之宝。说不定,驱使此宝,又会致玉渊遭受重创。她不忍。
见莲生犹疑,玉渊再度传音道:“徜若身死道消,任何宝物也都成过眼烟云。你若不能成功渡劫,无论我寻你转世之身点化你,还是不惜一切令你复活,都必将花费我无数无尽心血。莲生,你可忍心么?”
轻叹一声,人形傀儡便飞至莲生掌心,她静心记下玉渊所传操控法诀。抬头直视人形劫云,她遗憾自语:“即便我心向大道,我也想知道曾经与你的过往。情劫,亦是修行一劫。”
莲生认得那劫云,紫霄雷神劫。人形虽面目模糊,她脑中却偏偏浮现出了他的几分模样。陌生,又似熟悉。
以她如今的修为,即便再加上那些宝物,哪怕求生信念坚固依旧,却也要有自知之明。她自知,若无意外,她断然不能平安渡过此劫。
身死道消,只怕在所难免。但她如何能将实情告之玉渊?便只能隐瞒他,收下他的宝物,不用便罢了。她已牵累他太过,若令他根基有损,甚至身死道消,她与他的因果岂非更缠结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