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目不转睛的四处瞧看,看能否瞧出什么端倪来,却觉得地面忽然震颤了起来,那团火焰下方的地面更是一阵暴声裂响,丈许见方大的地面上不知什么缘故纷纷碎裂开。接着一个丈许大的黄色光晕从地下猛然穿透而出,黄滚滚的,内中又掺杂了数丝赤痕。
在光晕微微涌动中,无数碎石、土屑都飞将了起来,在空中绕着火网不住的盘旋飞舞,转眼间竟成了一个近两丈大的空心大土石球,将困了野猫的火网全数裹住。
又听紫衣青年轻斥一声“合”, 大土石球纷纷向中间收缩,硬生生的凝合在一起,几经变化之后最终形成了一根三尺来宽、一人来高分外密实的圆形石柱,只悬在空中缓缓转动。
那紫衣青年再喝斥一声“锁”,地上的黄晕化作一道黄色匹练没入石柱之中,最后在石柱四边鼓起了四只豺狗模样的赤色异兽,各抱一边将石柱紧紧锁住,又有数道黄纹将石柱层层盘铰,那石柱此时似乎又缩小了两分。
此时石柱下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个丈大的深洞,想来其中诺大的一方土石全都聚合成了这一根石柱。
紫衣青年伸手一招,那根石柱在空中翻了个跟斗跳过深洞,笔直竖立在一旁的雪地上。
那瘦削矮汉赞喝一声道:“好一枚土元符,聚来大地厚土之力锁镇,再以我孔国灵兽护持,里头还有烈火焚烧,我看那畜牲还能如何翻身?”
众人见有人夸,也纷纷凑趣直赞了得。
紫衣青年见众人这般夸赞,心里不免有些小得意:“这枚土元符乃是太子赐下,虽谈不上有什么神通,多少还是有些用处的,如今只是锁困了这只小兽,倒有点大材小用了。”
瘦削矮汉道:“方才小人偶然听到大人说太子喜欢各类妖物,此兽虽本事一般,但遁形之法实是今生仅见,说是鬼神难测一点也不为过,想来太子必定喜欢。大人若了了此间事,若此兽不死又能将此其献于太子,太子怎会亏待大人?法器、符箓还不随大人随便挑、随便选?今日之事全赖大人神通了得,不过大人也莫忘了大哥和小的们才好,多少也是出了点力的,又受了些伤,最可怜的是还死了好几个兄弟,只盼大人在太子面前好好的美言几句,大家伙就一生感激不尽了。”说着就做拭泪状。
紫衣青年拍了拍瘦削矮汉的肩膀道:“这是自然,今日之事诸位出力不小,还折损了一些兄弟,我怎能忘了?我必定向太子禀明,想来太子必定不会亏待大家……”
紫衣青年安慰了几句后,话锋忽的一转“不过此间事毕竟未了,请赏的事还是事后再议吧,如今我们只是拿回了一面玉壁,任务只能算是完成了三四成,其余的事情还要继续查清,若是能把这只妖猫的来路也能查清尤佳,诸位还需要多多出力才好。”
众人皆道那是自然。
一直不做声的黑脸汉子却谨慎道:“大人,若这只妖猫是那郑氏余孽养的,且不是只有一只,而是两只、三只甚至更多,那此事将大为棘手,为妥善起见卑职以为不如发道指令,请郁州先天府派些修为高深的人过来襄助,以他们的本事从玉镜山全力赶来,或许只要半天的工夫,若能如此更有把握些。”
紫衣青年断然道:“此事万万不可,出京时太子千万叮嘱此行不可惊动当地州府,只限于我等这些人知晓,回去之后还须得……”
一人忽道:“咦?天怎么黑了?”
紫衣青年见自己说话被人贸然打断心中不免有些恼怒,正要寻那胡乱插话的人,却听旁边那黑脸汉子也道:“嗯?果然天色竟暗了下来,象是到了傍晚时分,如今也不过是午时而已。”
紫衣青年抬头一看,天上浓云滚滚、阴云漠漠的,天色已是半黑,不由也大为诧异。
一黑衣人忽指着一物道:“大人、大哥,你们看这是怎么了?”
众人看去,那一根将野猫锁镇的圆石柱此时竟象是被墨汁沾染了一般,出现了许多墨斑,并渐渐扩展开来,而柱壁上的那四只抱锁石柱的豺兽如活物一般的颤栗个不止。
紫衣青年大惊,急忙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了过去,精血没入柱中后,石柱却只是微微晃动了几下,就不再有动静,好似全无用处。又听得“哧”的一声轻响,柱壁上的豺兽挣扎几下后化成了两道青烟袅袅散去,而那些墨斑这下扩散得更快,转眼间整根柱石变得漆黑无比,柱石上并出现了许多细小的裂纹。
忽的又“扑”的一声轻响,石柱竟霎时化为虚无,一点灰渣也不剩,连原本锁在石柱里的那面火网也不见了,只剩下一道漆黑幽深的黑影,黑影里头又传出野猫“咯咯”的怪笑声。
这一下众人皆是惊恐,那紫衣青年惊愕中更带了十分的恼怒,就是那黑脸汉子也是脸色难看得很,毕竟一件法器可不是轻易得来的。
紫衣青年怒道:“这只妖孽邪气得很,诸位有什么本事一齐招呼过去,我就不信杀不死它。”
一时之间,刀、弩、飞针、长索等物一齐招呼过去,黑脸汉子更是摸出了箭壶中余下两箭一并射了过去,威势比先前单羽独箭更是骇人。而紫衣青年则是面上黄气一闪,一只右掌变得如同生铜一般,待其一掌奋力虚虚拍去,一道掌影如黄色虹霞一般贯击了过去。
众人一时本领尽出,下一刻脸上却都精彩起来。使刀砍的张大着嘴看着手中的半截断刀;端弩的眼神大是茫然,不知弩矢是否射了进去;持索的抖着手中小半截的短索发愣……,瘦削矮汉更是倒吸了口凉气,瞪着眼珠子骂道:“狗养的这是什么妖术?他娘的怎么这么邪乎?那些神通广大的国师们都未必办得到!”
原来诸多兵刃、器械、掌影一旦没入黑影之中,只觉得手中一轻,入了黑影的部分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还不带一点声息,投石入海好歹还能有道声响泛出点涟漪,如今倒好平白无故的就没了,再厉害的妖术邪法想来也不至如此。
众人兀自发呆,黑脸汉子却一把拉住紫衣青年疾步后退,口中喝道:“大家快退后!影子有古怪!”
众黑衣人早把黑脸汉子的话当成了金科玉律,纵茫然不知何故,也忙着纷纷后退,一面后退一面定睛望去,却见黑影迅速鼓胀起来,鼓胀的速度竟然比他们后退的速度也不遑多让。
有几个或因反应得慢了些,或是退得略有些迟缓,又或是在附近坐地养伤的,瞬时就被黑影撵上,连叫都没就叫一声,如同那些兵刃、器械一般转眼就被黑影吞噬掉了,不留一点痕迹。
众人纷纷四下退走,后退中不忘瞧那黑影,只见那黑影在眼前四面飞快的弥漫开来,似没有棱角、没有边际。黑影中又隐约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在里头骨碌乱转,偏偏眼白极大,眼瞳极小,伴随着野猫一声声的怪笑,那是何等的诡谲。而且随着黑影的涨大,天色似乎又暗了一些。
紫衣青年疾步退走中神色惶恐的冲身边的黑脸汉子问道:“你在南边可有见过这般诡异的事情吧。”
黑脸汉子并不答话,只是僵硬的摇了摇头,也不知答是还是想说不知道。
众人纷走,却让躺倒在地的陈姓少年心如火燎,方才的场景他可是瞧得一清二楚的,黑影所过之处万物皆休,自己若被黑影撞到哪里还有活路?可是如今却是动弹不得,连喊都喊不出声来,为之奈何?只能徒自着急罢了。
不过,眼见着黑影距陈姓少年已不足一丈远了,黑影却忽的一收,然后化作一道黑芒向天边射去,转眼就失去了踪迹。
众人愕然,这一番转变实在太快,以电光火石都不足以形容。
然而更古怪的事情还在后头,众人还在错愕时,天地忽的大变,原本阴云滚滚的天色变得一片湛蓝,空中更是莫名其妙的挂起了一轮圆月。
瘦削矮汉揉着眼睛骂道:“他娘的,今天净是遇到怪事了。难道是我眼睛有问题?不对啊!”
众人愈发觉得诡异,黑脸汉子招呼众人聚了过来,略略清点了一下只觉得大感凄凉,原本出来时近三十人,如今不过十三四个,且大多是带伤的。
黑脸汉子朝紫衣青年低声道:“大人,今日的事情大有古怪,我们还是快走为上,否则……”
话还未说完,又是那瘦削矮汉在一旁抽着冷气嚷道:“嘶——,直娘贼的,那又是什么大家伙?竟朝这边冲过来了。”
众人早已被今日之事弄得心神慌乱,听那瘦削矮汉惊惊乍乍的说话,赶忙抬眼看去,一看之下也都目瞪口呆起来,只见天边一朵火烧云直朝山崖这边滚滚而来,火烧云的前头还有一个小黑点,只是太远看不清是什么。
紫衣青年咬了咬牙,喝了声:“快走。”第一个飞身跃起如同离弦之箭般向内山方向奔去。
众人见一个带头的跑了,再看黑脸汉子也招呼大家快跑,都一哄而散,一个比一个跑得快,不一会儿的工夫就走了个精光,只剩下陈姓少年一个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陈姓少年正在心中悲叹,却忽见几道人影莫名其妙的从空中飞跌了过来,忙定睛一瞧,正是紫衣青年、黑脸汉子等几个人,几人滚了一身的雪,模样甚是狼狈不堪。
这几人从地上挣扎着爬了起来,俱都一脸的茫然,正要相互问话,空中又有一道黑影跌了下来,却正是那只野猫。
那只野猫在雪地上一通翻滚卸去了力道,又猛然从地上弹起,化作一道黑芒向远处射去,谁知此时空中的那一轮圆月竟自行转动了起来,一道白光斜斜射出正好照落到野猫的身上,那只野猫顿时似被束了手脚一般又从空中直跌了下来,刚翻身起来,那白光已相随照至,野猫在白光下虽然立得挺直,却不住的瑟瑟抖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