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叶婷喊着云深的名字,语气中满是担忧。
“我不知道你会看见什么,但这一切都是幻象,如果怕,闭上眼就好,我不会松手的。”
叶婷咬了咬牙,闭上了双眼,下意识将云深的手攥得更紧了几分,任由他将自己向未知的前方带去。
还真闭上了?
云深不禁问道:“你刚才看到了什么?这么害怕。”
他的话中似有笑意,这让叶婷有些小小的不悦,瘪了瘪嘴,夸张道:“我看到你快死了,血肉模糊的,又难看又可怕。”
“那你还不甩了我?”
叶婷挺了挺胸,反问道:“我是那种会轻易丢下男票的人吗?”
“谁知道呢?”云深笑着摇了摇头。
她在云深的牵引下快步前行,虽看不见周围的一切,但只要还握着他的手,听着他的声音,便觉得十分安心。
“这是一个噩梦,因为张天师的在这个梦中的意识是消极的,所以我们处在这个梦里或多或少会受到一些负面影响,比如心中的恐惧会被放大,眼前的事物会变扭曲……”
云深说着,沉默了几秒,忽觉叶婷的呼吸声似因紧张变得重了一些,便找了个话题继续说了起来,为她转移注意力:“你听说过灵族吗?一个族群数量极少的种族,他们在天地灵气极盛的地方凝聚出形体,天生拥有强大的灵力,灵息与寻常人类很相似,一般人无法分辨。”
“怎么突然说这个?”叶婷问着,忽然觉得四周都变冷了起来,脚下的步子越来越难迈动,似踩入了软绵绵的雪中一般,一步一下陷。
“我们现在虽然在张天师的梦里,但这个梦中会出现什么、发生什么都是我们无法控制的,但我曾见过一个灵,她修习的术法很奇特,能轻易编织出一个十分真实的梦,将一个人永远留在梦中,并深信梦中的一切都是真的。”云深说着,沉默片刻,又继续道:“那个灵,应该还活着。”
“你是觉得……”叶婷沉思片刻,道:“这个梦可能和那个灵有什么关联吗?”
“不太像,如果是在她织的梦里,我们根本不可能像现在这样畅行无阻。”云深说着,沉吟道:“也许是我想多了。”
“想多了?男的女的?”叶婷忽然发力捏了捏他的手,打趣道:“我看你在这种地方都能想起那个人,该不会是上辈子的旧情人吧?”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这年头二三十岁的小年轻都有三五次感情史呢,你个老不死的鸟人活了不知有多久,表白时迅猛有力直切中心,没点儿前任会不会有点不科学?”叶婷面上笑意浅浅,话语间满是一种令人摸不透的味道:“你也不用紧张,我又不会追究你的那些过去式,反正都分了,你和前任们都有啥不愉快的,完全可以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
她总是这样,不管从前还是现在。
“有,有喜欢过一个骗子。”云深说着,嘴角无意识地微微上扬,语气中竟有一丝宠溺:“其实是卦师,和张天师挺像,本事没多少,捉妖捉鬼不敢,没事就爱帮人算命,说起话来让人分不清哪句真哪句假……嗯,长得挺漂亮,你吃醋吗?”
叶婷瘪了瘪嘴,道:“噢,难得啊,你也会夸人漂亮!那肯定比我好看多了。”
“其实差不多。”云深见叶婷这反应,心里竟是有些乐呵。
“我干嘛要吃一个鸟人的醋?又不好吃。”叶婷将脸别到一边,道:“竟然喜欢个大忽悠,你的口味也是挺独特的。后来呢,后来你们怎么没在一起了?”
“她是个骗子,把我骗完以后一声不吭的走了,我不甘心,就去找她,一直找,一直找,找了很久……”
“后来找到了吗?”叶婷忍不住追问。
“找到了。”云深说着,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叶婷,道:“但她不认识我了。”
“这也太无情了吧。”叶婷发现自己忍不住开始幸灾乐祸了。
叶婷也不知这阴暗的心理是从何而来,她只知道,自己嘴上说着不在乎,心里其实还是十分在乎的。
虽说过去的事都过去那么久了,介意也没有任何意义,但只要想云深曾经也很在乎过另外一个人,一点都不吃醋那才是不正常的。
她此刻就是个纠结体,一边因鸟人被曾经的恋人甩掉而心情大好,一边又觉得云深是个可怜的娃,喜欢上一个骗子,结果那骗子将他骗完就走了,事后甚至直接忘了他,真是无比心疼。
“鸟人你还是乖乖跟着我就好,我会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叶婷认真道。
云深看着叶婷几番欲言又止,终还是将想说的话憋在了心里。
没得到云深回应的叶婷不禁开始了胡思乱想,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怕云深会告诉她,他对那个骗子有多么情深意重。
这一胡思乱想,便免不了紧张,一紧张,便顾不了心中恐惧。
叶婷睁眼直望向云深,视线中的他已不再模糊,之前所见那身上流血的伤口也已不见,她抬眼的瞬间,正撞上云深那对略带犹疑的眸子,不禁皱眉问道:“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是要做什么?真当我不敢睁眼啊?”
“你睁眼是为了看我啊?”云深忽然扬起一丝笑意,道:“我刚才想说,其实你不用在意我的曾经,真的……你对我来说独一无二。”
叶婷装作不开心的瘪了瘪嘴,却是为了这句话情不自禁地扬起了嘴角,果然啊,自己是个虚伪又肤浅的人啊,就爱听这样的甜言蜜语……
回过神的叶婷往四下看了看,发现眼前的路竟已成了一片雪原,四周却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冷,白雪在轻柔的月光下呈月白之色,远处依稀有被积雪覆盖的楼梯,怂入云端,不知通往何处。
“你看到的东西会和我一样吗?”叶婷好奇地控制着自己的脚步,在雪地上留下了一个个间距相似的脚印。
“一样的,只要你心里别想一些有的没的,就不会看到我看不见的那些奇怪东西。”
“怪我咯?”叶婷附身抓了一把雪在手中,顿觉冰手。
“你看得见我却看不见的那些东西,都只是你内心被放大的恐惧,你现在没想那么多,不是看什么都好好的?不怪你怪……”云深话未说完,便被叶婷砸了一脸雪,一时间看向叶婷的目光携了几分哭笑不得。
“快救人了!”叶婷说着,若无其事地拽着云深向远处阶梯跑去。
张天师还在做恶梦呢,她若和这个鸟人在张天师的梦里打起了雪仗,那也太对不起还在梦幻焦急等待的死老头和王姨了。
两人来到楼梯之前,叶婷深吸了一口气,踩上了第一层台阶,四下冰雪尽数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昏暗中一抹刺眼的光源。
她下意识闭眼再向前了一步,睁眼时那高耸入云的楼梯已然不在,方才无比刺眼的光也已变成了一盏昏沉的灯,忽明忽暗,似曾相识。
她看了一眼四周,立即想起了这是何处——影楼一层的大厅!
竟然又回来了……
“白走那么多路!”叶婷瘪了瘪嘴,道:“我真是一点也不喜欢梦,它让我想起了小时候遇到过的鬼打墙。”那时候因无力而感到害怕,如今有了能力,却又不敢在梦中轻举妄动,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伤到了还在沉睡的张天师。
“不一样。”云深说着,沉默地将四周扫了一眼。
叶婷不由跟着他的视线再将这个大厅看了一眼……似乎,是有哪里不太一样。
云深不再多余,只牵着叶婷再次走上了二楼,上楼时,楼梯上发出的吱吱声令叶婷有些毛骨悚然。
她终于感觉到这个影楼哪里发生了变化——它变得更加破旧了,尽管陈设还同从前一样,也没有沾染任何灰尘,却比之前更添了一份压抑。
随着离二楼越来越近,那份压抑感也就越来越重。
“云深,你有没有感觉哪里很怪?”叶婷也不知为何,整颗心忽然有些发毛。
“是张天师的恐惧。”云深说着,站定在了楼梯口。
一旁的试衣镜已碎裂不堪,叶婷下意识瞄了一眼,只见镜中的自己似被割裂,不禁感觉身体有些刺疼。
化妆间的门一如前一次上来时那般敞开,摆放衣橱的房间却是房门紧闭。
就在云深开门之时,叶婷按住了他的手:“进去前,我想,问个问题。”
“什么?”
“如果在这个梦里杀了张天师,算不算送他离开了这个幻境?”
“嗯……顺便送他离开了这个世界。”云深说。
叶婷瘪了瘪嘴,道:“我明白了,他要死在了梦里,就再也醒不来了对吧?”
“你我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