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内心传来的那个声音用着似笑非笑的声调质问她:“你更希望谁来救你?你的答案将会决定其中一个你最关心的人的生死。”芯儿心里感到十分可笑,“我希望选谁需要说出来答案吗?我的答案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信不信由你,你可以不选择,只不过不要为了你的疏忽造成他们的死而后悔。”芯儿开始感到毛骨悚然,她决定说出答案,而那个答案将会否认掉她内心深处最害怕失去的那一个人:“太子。”而那另一个她的声音却久久不曾回应她,她火急火燎地咆哮着重复着本已违背了她的心意的答案:“太子,是太子!救救他,他死了我该怎么办…”“芯儿,别说瞎话了,快醒醒!醒醒啊!”她恍恍惚惚地被另一个人横空抱起,剧烈的摇晃终于把她猛地唤醒,恶梦散去了,愈加清晰的视线里,末榕太子的轮廓完好无损地呈现在她的眼前,他的身影是如此地魁伟,眼神是那样地炽热,可是…她到现在才大彻大悟,那个被她救活的名叫启的男人,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是如此地无可替代。所以,她在看到末榕的那一眼才能够解释为什么自己是多么地失落惆怅。明明末榕是陪她度过儿时无忧无虑的采药岁月的兄弟,在她心里他对她的关怀,却比起启的存在相距甚远,她和启本来只是萍水相逢的浅薄关系啊。
“你回来了,真好…”她还是强迫自己对末榕说着苦涩的谎言,依偎在他的胸膛前拼命的理清自己的思绪:阿芯,你要明白凡事都要孰轻孰重,启比起末榕是没法混为一谈的,启不应该占据了她全部的心房,那样对这些年来默默跟随自己,还无怨无悔地救了她性命的末榕不公平…心思一向细腻的末榕一想起芯儿方才在梦中喊出他名字的时候,热血男儿的满腔豪情被她的梦中呓语全部化为绕指柔,“我懂你的心意了,阿芯。我也像刚才你需要我那样地需要你。这也是我的心意。”可能是天生敏感的末榕善于猜忌的缘故,他总感觉芯儿明明看出来他的印堂发黑,也能猜出来他一定在外面遭遇不测,可她的神情是如此淡漠,却眼神飘渺,空灵地让人捕捉不到她的魂到底被谁活生生的抽空,悠悠地飞去了哪个令她神往的方向。但愿,她所念所想的那个人不是他。不管她现在在想念着谁,她还是逃不过他布下的天罗地网。“我适才听闻外面传来的人们的欢呼声,兴许是在夹道欢迎你这个太子吧?”末榕得意洋洋地自夸道:“那当然,我为国除害,按理来说当然是要沐浴在百姓们的爱戴之中。”看到芯儿一脸怨气的表情,他慌了,解释道:“我不是在说你,虽然你也是…”“我本来不是云锦的细作,和玄法师不一样!”他无话可说只下只好将她搂得更紧,像是比自己的心脏更重要,“你不是云锦国的细作,我相信你,休得再恼我了好么?”
“我不恼你,但你得说你的兄弟启现在怎么样了,是否已经苏醒?你快说啊,都快急死我了…”芯儿揪心地追问道。“他,他身体安好,已经苏醒过来了,我已经托人把他正在连夜送出京城,暂时先去瑾国避避风头,让人尤其是将军以为他死了,先吓那将军一吓,全朝上下谁不知道将军最疼他家那独苗了。”末榕心虚地想,事实上他从那阵妖雾挣脱出来后,发现启早已不见踪影,才知道定有人从中使了调虎离山计,行法用妖雾困住他,借此拖住他,好给启逃生的机会。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昧着良心跟芯儿撒谎。“既然你放心了,那启的事就暂时把它抛到九宵云外去吧。你知道我今天来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吗?”芯儿一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憨态样儿引得末榕欢畅地开怀大笑,“你是真糊涂假糊涂,我要把你就这么抱着走出这个让你生不如死的天牢,外面全部都是那些簇拥我,特地来感谢我的百姓,我不光要当着全天下人的面前为你平冤,你是纯正的本国人,因为我从小就和你是很要好的玩伴,这一点我可以帮你作证。我还要亲口对他们正式宣告,我怀里的这位就是你们未来的太子妃!既然我都让全天下的百姓都为我印证娶你为太子妃是言之凿凿的,难道你还怕我抵赖对你的誓言不成?嗯,怎么样?现在,你愿意让我就这么带你走出这里吗?”
芯儿有些感动地话噎在喉咙说不出来的哽咽,她好像使出浑身解数才颤抖着轻轻地而又郑重地吐出几个字:“我愿意走出去。”末榕有些半开玩笑似的质问:“你是因为想出去看启一眼才这么干脆地答应我吗?我之前问过你这个问题,你都死活不愿走出去。”芯儿笑的花枝乱颤,“我才不是为了你那兄弟呢。你上次又没说要我当太子妃。这次是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否则人家才不理你。”芯儿心里却是咯噔一下,暗自惊叹,不愧是她从小一起到大的玩伴,把她的所思所想都猜的分毫不差。嬉笑间,末榕的双脚早已大步迈出了承载着无数人的冤魂的天牢,如水般的夹道欢迎声扑面而来,人们正为这个为国除害的新太子接风洗尘,争相后继地向他和他怀里无法适从的娇小女子表现出崇敬之意。太子开始收起和蔼的微笑,被人群簇拥的夜晚亮如白昼,末榕静静地伫立在人群中央,夜晚刺骨的寒风吹拂着他有点散乱的发髻,但他却肃穆得纹丝不动。“你们听好了,我要在三日之后,纳这位女子为本朝未来的太子妃。她不是什么云锦国的亡国奴,她本来就是本国的百姓,在我还没有做太子之前和我是两小无猜的关系。此次妖雾横行,她为了与我共存亡硬是顽强地与死神抵抗,最终成为天牢里唯一存活下来的人。自然是对我情深意重。我已经向皇上请求过纳太子妃的要求,父皇默许了。”他的话无疑在人群中引起轩然大波,他们批判的目光砸落到芯儿的身上,芯儿暗想,太子的这个决定一定对于在心中对他刚刚树立起可敬形象的人们来说太过草率,更关键的是百姓们心里为太子物色的理想太子妃人选必定不是她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在整个泱泱大国的命运面前,太子的一切选择都必须身不由己。谁不知道太子深知这点,就先下手为强,趁在父皇在妖雾刚刚散去不久还没有想起要把在国宴时那些本要当作箭术比赛的奖励的那些没被使臣选上,而剩余的那些女子选为太子妃之前,他必须在他这个太子的婚姻中事先掌控主动权。正在这时,老将军率领着他的一队人马驱散开了喧闹嘈杂的人群,怒喝道:“放肆!此乃天牢重地,平民百姓竟胆敢闯入,成何体统?”百姓们吓得抱头鼠窜,将军清了清嗓子,压低了声音,“老臣向太子殿下请安。那些庸碌百姓冒着闯天牢的死罪来拜见你,老臣也十分理解。但看在特殊时期,老臣没把那些人赶尽杀绝,已经是对他人最大限度上的宽恕了。”末榕太子本想轻蔑地翻他一个白眼,这糟老头就是看不惯他被百姓争相拥戴的场面。但他还是低眉顺眼地将头微倾,表示尊敬,“不知将军大人前来所谓何事?”将军看他一副颇识大体的姿态,倒也备感舒心了些,“老臣今日前来,是来探望我的儿子,他现在在天牢里被皇上罚作看守云锦国的奴隶,不过我听闻既然现在那些奴隶都因瘟疫而死,牢房也无需任何人来看守了,我要向皇上请奏,放我儿子出来。他现在在哪里?”此刻芯儿面色惨白,她畏缩在末榕的脖颈间,被老将军的眼神盯得大气也不敢出。将军自然注意到了这个女子,只是从面貌来看犹如久别重逢之感,一抹淡淡的忧伤涌上心头。阿琦,阿琦是不是把她的那双绛紫的眼睛藏到了这个女子的身上,好来提醒他永远不要将她的样子忘记?末榕看出来将军脸上的神情涌动着一股异常的恨意和不舍,他不知为何,他还是故作沉痛地缓缓答道,“启…他死了。也是和那些奴隶一样,尸体被我送到断生山去,火葬了。”芯儿瞪大了双眼,双手紧紧地环绕住他宽厚的后背,尽管知道真相的她眼泪却夺眶而出。
再说启气踹吁吁地逃出断生山,在山脚下,也就是末榕刚刚火葬完那些云锦国的奴隶的那一片不毛之地,一路上那神秘的声音一直跟随着他,“我就在你刚刚来时的必经之地。”他一直没懂那声音到底要指引他通向何处,直到他停下来在火葬奴隶的荒野上歇脚,那个声音才在他的正前方在月华吐露下悠然现出人形。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只见这女人风姿婉约,却身着素净的道袍,她的眉毛一道黑,而另一道却是白的。“你是谁?你为什么要救下我?”那女人脚步轻盈地走近他,她的声音透露出一种令人心旷神怡的魔力,令人沉醉其中之时也能让人丧失对周围一切事物的感知,任由被她差遣。“公子一定累坏了吧,请随我来,我会找到一个让太子他们找不到你的地方歇息,等你补足了气血,吃些东西恢复体力后,我再把要找你的目的详细跟你解释。”启潜意识中尽管被她控制了大半意志,但他还是挣扎着维持自己脑里残存的一丝丝的理智,“我凭什么要相信你,还要跟你走?”那女人心里惊呼这男人可真厉害,几乎没有人能在中了她引诱术的情况下还能保住自己理智清醒,除非有练过几成巫术的功力的人才有可能抵挡住。但她一面还是莞尔一笑,牵住他的臂膀,“公子只要跟着我,我不会拿您怎样的。”毕竟,还没到该送他上路的时候。一朵紫雾在他们脚下袅袅升起,启就这么被这个女人强行拐去往他曾想过作为避难之所的云锦国的方向飘去。他再也支撑不住,四肢虚脱地昏倒在那女人温软馨香的怀抱中,阿琦的身影已经被那个刚刚救他于水火之中的女人消磨殆尽,芯儿再也不是阿琦的替代品,阿琦当年为了有将军这个靠山,坐上正室的位子放弃了跟他的露水情缘,赶忙嫁给了将军,她若是不抓紧嫁正室的位子就会被别的女人所占据,这点他明白。而芯儿,在他命悬一线的关头毅然放弃治其他人的生命不顾,只把他救活了下来。他一定会赌上他的一切来偿还恩情,绵绵的情意在他多年的等待不断地滋长与升华,更坚定了终有一日要与她结为伉俪的决心。当他在满怀对幸福的憧憬中醒来,朝阳毫不吝啬地向他吐露出的第一抹暖洋洋的光束,死而复生的欢愉给了他如脱胎换骨般的快感,他打量四周,奇花异草的香味扑鼻而来,云锦皇宫风格的建筑十分古朴,看来这居室的主人已经在这里有五十余载的光阴了。
“你醒了?贫道连夜照料你,可是一刻也不敢怠慢呢。我给公子把脉,以公子的体格来说脉象是不可能会如此薄弱的,肯定是一直没进食,再加上逃亡时的奔波身体受到劳累的负荷所致。看来我给公子喂的上百年的草药也是极有效的,公子的脸比昨晚看上去饱满精神多了。”那女人端过刚刚熬制好的药到启的床边。“贫道?这么说来你是一名法师?”那中年妇人摇头道,“公子只猜对了一半,我是巫女,不是法师。两者相差甚远。我是云锦国皇宫中的御用大巫女。启那俊逸但算不上是绝世美貌的脸写满了对这名巫女的无限好奇,“你一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何要救下我?难道我身上有什么可以为你所用的吗?不然像你被皇室所用的贵人怎么可能会这么看重我的性命?”莫非她从很早开始就打听关于他的身世,因为他是将军之子的缘故?巫女把药放在一边,把启从床上扶起来,“公子不必多疑,贫道舍身救你,是急着要跟你问明白一件事,同时也要透露给你一件事。”巫女轻快的口气忽然变得凝重起来,“公子之前在翠雀国肯定是中了妖雾,后来在你奄奄一息的时候是不是那个名叫芯儿的女子救了你一命?”启惊得连连点头,那巫女又抢先问道:“你可知芯儿这样的一个弱女子她所用来救你和她自己的灵药是谁给她的?你又何曾知晓这次的妖雾是谁引起的吗?看你这副一惊一乍的神情,想必你已经猜中是谁了吧?没错,正是我。这一切都是我一手安排的。我起初命玄法师把妖雾放出后,只给了芯儿一人其解药,那糊涂的玄法师只跟芯儿叮嘱了万万不可把我给她的解药用来救任何一个人,但玄法师却忘了告诉她,要是把解药分给了另一个人的下场会是什么。她那时却满脑子都是你,为了你她把我的话忘得一干二净,果断地把解药分给了你。虽然你活了过来,可元气大伤,因为芯儿给你的解药只能散去累积在你五脏六腑内的毒,治愈不了你所需的元气。我把你带到我身在皇宫里的道观,主要是因为你身体里有我给芯儿的解药,就意味着在翠雀国除了芯儿以外,还有你知道了这妖雾是有药可解的法子,这可是我最不愿看到的结果。另外,我这段时间确实秘密观察了你一阵子,因为你是翠雀国将军之子,再说你父亲又在与我朝的对战中打了胜仗,你也很可能会成为翠雀国下一任将军的接班人。刚开始你和其他凡人一样没有什么区别,就准备放弃去了解你。可昨夜当我试着用引诱术来掌控你的意志,可对你却不起丝毫作用,而且更有意思的是,你的潜意识居然在顽强地抵抗着我的法术,我竟拿你束手无策。
既然骗不了你,我也只能对你坦诚相待,把一切事情都倾诉给你。你身上有种独特的法力,这点更加坚定了我要留你一条性命的决心。本来你体内有我给的解药,我打算要把你扣押在我这里,等着你爹来我这里要人,我才好逼他归还我云锦国上百个奴隶。只不过我实在是迫于无奈,为了布下毒雾的局,报复翠雀,我只能狠下心来眼睁睁地放任那些奴隶只好也把命一同搭在那里。所以,他们死了,我就算扣押了你也毫无意义。我留你在此就是为了要提取你身上的所有法力,因为你身上的法力对我来说很有价值,然后再把你平安送回翠雀。我是不会杀害你的。”
“我身上的法力对于你来说难道就真的那么有价值?”启喝下巫女递给他的散发着幽香的奇药,质疑地反问。巫女微微点头,“公子是否记得,在你当任临时将军,并主持国宴的时候,虹兽在断生山上显灵一事?”启愈发惊诧地暗想,虽然虹兽现身的事已经传遍天下,可从她的语气来推测,这女人肯定知道很多甚至是连他也毫不知情的□□,必定是她在国宴上安插了眼线为前提。既然她都对于他的身世一清二楚,她绝对不会只把探测翠雀国的范围狭窄地放在他一人的身上。“记得。当时不只是出现了虹兽,还出现了另外一些灵兽。但都被玄法师射杀了。”巫女眼睛放亮,连启都吃了一惊。“正是,依贫道这么多年来的勘探,虹兽绝对没有存在任何的法力,真正的法力则如同藏龙卧虎般埋伏在那深幽的断生山下长达几百年,甚至比你们那天所见到的神光还多不胜数。虹兽只不过是断生山下隐藏的法力所布设的一个幌子,是为了要迷惑世人的双眼,要他们忽略断生山下藏的奥秘所在。我之所以穷尽毕生精力观察断生山下所藏的法力是因为,自古以来凡是行巫之人都口口相传,谁要是获取了断生山下所埋藏的无边法力,谁就会在巫师之中可以独占鳌头,全天下的行巫之人都要归顺与他,这对于世世代代的巫师而言,是可遇不可求的美事。而你身上所蕴藏的未知法力,若是被我顺利地发掘出来的话,其威力比虹兽身上的那一部分的神力还要强悍。这就是为什么我明知在你身上图不到任何好处的情况下,还捡回你一条命的原由。”
翠雀国宫外的将军府内,年迈的将军自从在昨夜听闻末榕太子所告知他启已因毒雾而死后,便当场晕厥了过去不省人事,被家奴抬了回去,一直到现在才愁肠百结地从榻上勉强爬起来。“太子委实阴险,明知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还偏偏设计好了这个局来打击老夫,不过,他怀里揣着的那个女人倒是和我家已逝多年的夫人有些相像,只是她看上去定是正处于豆蔻少女的年纪。老夫见她却差点动情,但看到她和末榕一起,才抹杀了对她那虚幻的错觉。她怎么会活了下来?甚是蹊跷。启儿是被那女人害死的也说不定,看她和末榕太子是一条心的,必定有诈。”将军越想越替儿子启打抱不平,就在这时,家奴前来禀报说玄法师前来登门造访,他尽管暗自嘀咕法师来找他有何要事,一面许了玄法师进到府中来,以贵客的礼遇相待。玄法师径直迈入将军卧房,“今日我以为我会吃一次将军的闭门羹呢,谁料到将军竟会格外打破行巫之人一概拒绝登门的惯例,把我邀了进来,想必是将军对我刮目相看啊!我也是刚刚得知令子病丧,为此哀痛不已。今日贫道找您有一件紧急的要事相商,就是启他并没有死,但我不能告诉您他具体在何处。我还想托您为贫道办件事,而这事可是对您大有益处,就不知您答不答应配合贫道。”“说来听听?”玄便在将军耳边窃窃私语一阵,言罢,将军的脸色开始起了变化,他几乎一跃而起,“来人哪,老夫要去宫内面见圣上,快给老夫备好马匹,要快!”玄法师狡黠地一笑,“贫道有十足的把握能使皇上采纳您的提议,并且拿性命担保。”说罢便默默出了将军府,直到再也令人寻不着半点踪迹。
“我,这是在哪里?”芯儿的呢喃声在她还没把眼睁开时就迅速地得到了回应,“这是父皇赐给我的行宫。”“你们为什么都没死?”芯儿迷迷糊糊地嘟囔着,“因为父皇宫中有练巫女施了法力庇佑着整个宫内的人免遭祸害,除了你所在的天牢除外。”末榕带着迷醉的神情微眯双眼,卧在芯儿左侧。“练姐姐呢?我一直都忘了去找她了!你快说,她现在到底到何处停留去了?你既知道她人在皇宫,那你为何不去带我看她?”太子只好如实答辩,“她已经走了,远离这里了,这会儿应该已出了翠雀国了。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就连皇上为了情也强留不住她。”芯儿彷徨地说不出话来,那日她们在天牢里义结金兰的一幕还在她脑际嗡嗡地轰鸣回响,她的泪已然流干,满腹愁苦只好又强忍着塞回肚里咽。但她冥冥之中庆幸地感应到,她内心引发她生存欲望的动力不只是她要计划完成的复仇大业,还有那个在牢中与她历经浩劫的少年,却惟独没有太子,没有练儿。
翠雀皇帝的寝宫内,皇上正沐浴更衣,听闻将军要前来觐见,同时也听说了将军之子启死于毒雾之灾的丧讯,倍感纳闷,他匆匆换上便衣,就前去召见他。“臣无礼,无意打扰到陛下准备早朝,只是臣有件事需向皇上禀报。臣已经等不到上朝再说了。”皇上好像从将军的话里得到了暗示,他也挥手叫贴身侍卫退下在寝宫外待命,只留下将军和他两人。“朕对于启的死讯深感同情,希望爱卿节哀顺变。你这么火急地赶过来所谓何事?”
将军一本正经地阐述道,“昨夜臣去天牢本想要探望看守天牢的启,结果无意中撞见也在天牢的末榕太子,只见他怀揣香玉,那女子据臣所知是我从与云锦国交战中的战场上俘虏回朝的奴隶之一,可太子一口咬定这女子是被误作为翠雀国的人,还强调她是云锦国的人,声称要封她为太子妃,这点皇上自然是知晓的。可苦于太子没有丝毫佐证能表明那女子是我朝的百姓,所以她的身份依然以待佐证,否则让她这么一个无名小卒作为太子妃实在是无法跟天下人交代,毕竟自从太子为国铲除了放出毒雾的祸根,深受百姓拥护,名声自然是更加好了。臣以为,那名女子委实不是太子妃的最佳人选。再说,陛下还记得末榕太子抓获的那个放毒雾的云锦皇宫的侍卫吗?他在被末榕处死之前,秘密透露给臣关于那女子的一个惊天□□:她原本是云锦国的皇帝的亲侄女,不过因为她父亲死于宫廷斗争,那女子才沦落到翠雀国来。老臣一开始也断然不信,可他坚持说他是在云锦国宫中巫女秘密整理的皇室族谱中看到的,绝对精准无误。
那女子尽管按她身世来讲倒也是配得上太子,但关键是连云锦国都不肯承认她的真实身份,再加上现在我朝和云锦国关系随着毒雾事件进一步恶化,要让太子娶一个敌国的公主,恐怕会引来天下人的非议,对皇室极为不利。臣倒想献上一策,可以彻底断了太子娶她的念头,并且那女子还可以安生在她的故国享受她应得的待遇。请皇上在朝堂上册封那名叫做芯儿的女子为我朝的公主,而到时候皇上封她为公主的最好理由是,芯姑娘曾在天牢帮助太子虏获云锦细作,除去毒雾之难,功不可没,赐予其公主称号。”“然后呢?册封她又有何意义所在?”将军抿了抿嘴唇,他的胡子便随着他的唇形向下滑稽地耸拉着,好似要替他隐瞒着什么蠢蠢欲动的私欲。“册封她为公主,就立即把她送还给云锦国,表面上作为云锦国的奴隶不小心因瘟疫死在翠雀国的歉礼,实际上是为了要修复两国从前敌对的关系,实际上是为了昭示天下其他属国,翠雀国有着博大宽广的胸怀包容云锦国,更能凸显出云锦国以小人之心欲度君子之腹的狭窄,那时各国都会对云锦加之鄙夷,会为以后我朝彻底攻陷云锦国打下基础。毕竟芯姑娘会成为我国公主,到了云锦国,绝对没有人欲暗算她,只要没有人知晓她的真实身份的底细,她还可以保住下半辈子的安宁。这样一来,末榕太子也不会太过伤感,毕竟他是有纳她为太子妃的想法,面对芯姑娘突然变成公主,自然不能娶她,也会对皇上的决定颇有微词。不过等到她到了云锦,太子会随岁月流逝淡忘掉她,慢慢地他就会接纳一个新的太子妃。”皇上露出颇为感动的神情,赞许道:“爱卿真是为太子的角度上着想,连我这个父皇都心感惭愧。爱卿的苦心朕一定会在今天采纳,爱卿可以退下了。”
将军欢天喜地的退下,便直接去了朝堂恭候。当他最后一个到达朝堂上时,其他大臣正在交头接耳地猜测皇上为何比平时还要晚上朝的缘故,无非就是又去和那个神秘的被皇上“金屋藏娇”的新欢纵情声色去了罢,倒也没什么可稀奇的。不过除了太子一看到将军一迈进来,他便瞬间领悟了原因。他随即用百思不得其解的目光审视着老将军,“这老匹夫究竟在搞什么名堂?该不会是抓到了我什么把柄,便去皇上那儿挑拨离间我们父子俩的关系吧?”想到这,他欲要铲除掉将军的迫切心情更加地澎湃了。皇上几乎是尾随着将军的脚步跨入朝堂,一时间便鸦雀无声,群臣一如往昔一样行礼,包括反应有些迟钝,对于宫廷礼数还不是很熟悉的太子末榕。皇上别有深意地瞄了太子一眼,太子以为父皇是准备在今天就成全他们,便感到格外地欢欣鼓舞。谁料皇上刚往龙椅上坐正,便说:“女奴芯儿因为在太子虏获云锦国的细作时助其一臂之力,功不可没,朕对此格外体恤,封为平和公主…”太子听到这里便心生疑窦,暗呼情势不对,但怕曲解了父皇的心思,万一他的决定不是他内心所害怕发生的直觉呢?便屏住呼吸聆听下去。“平和公主,要肩负我朝与云锦国冰释前嫌的重任,择日前往云锦国,到了宫中就听任云锦国皇帝安排。”太子大惊失色,他此时对群臣们,尤其是老将军的党羽对他投向幸灾乐祸的眼光,几乎是扑到皇上跟前,侍卫百般劝阻,他还是不肯撒手,“父皇,儿臣不甘心,儿臣不甘心啊!我本欲要纳芯儿作为太子妃,您却为何临时改变了主意?您让芯儿这个曾经是被冤枉的奴隶以本朝公主的身份前往云锦国,云锦国的人必定会把对我朝的新仇旧恨一并撒气在她身上,她一个不谙世事的弱女子必定会遭受无数阴毒之人的算计与迫害,哪能受得了这般非人的折磨?求父皇三思!”
“大胆!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来对朕的命令指手画脚?朕什么时候恩准过你的上奏?何来的改变主意?老实交待,平和公主现在是不是藏在你的宫里?我已经听将军说他昨日见你和她在一起的事,朕现在就差人去接平和公主,择选其他行宫暂住,待她准备好一切行头妥当,朕便会亲自送她到断生山一带,当作她将要远离故土的慰籍。朕已经替你为她的将来考虑地如此细致入微,以平和公主原本的地位,她应该感念其皇恩浩荡!朕心意已决,你就不要再白费口舌了,否则休怪朕六亲不认!难道你就真不怕朕会废了你这个太子之位?”末榕竟有些唯唯诺诺的,整个身子僵硬地伫立在原地,目光呆滞,有口难辩。他随即一声不响地退了下去,刚才不惜代价地为芯儿讨回公道的他此时却判若两人。“来人,传朕的圣旨,去太子的宫中传唤平和公主,专门空出为公主所住的行宫。”一行侍卫便整装齐发地接受指令,往太子宫的方向走远,他们身披着的铠甲随着他们移步与肌肤富有节拍的碰击发出清脆厚实的撞击声,与只身一人跪在散朝后偌大的朝堂的末榕滚落在光滑的翡翠地面上的泪,点缀着那些华而不实的石头的晶莹剔透形成颇有默契的韵律,他知道他的泪水并不是因为面对皇上的淫威而无能为力的卑躬屈膝而流,而是为他冥冥之中注定是失之交臂的那个女子,他知道自己要为自己的命运作出点所谓壮烈的牺牲了。时间会偷走他一切的机会,他必须争分夺秒,只要把机会抢回来,也就等于抢回了她。
太子的行宫内,芯儿正卧在太子的榻上翻来覆去,久久却进入不了久违香甜的梦乡。她到底是在担心太子,还是在担心自己把自己交予给太子却都看不到他一眼?她下意识地摸到左肋骨上的那颗在上一次见到练儿时,她借给她的一颗靛色的心。她还特意有心地叮嘱道:“这颗心会在你被会巫术之人所迫害之前会感应到,这时它会把我身上所有的法力自动吸附到你这颗心上,它会帮你暂时击退要害你的人,而且有时还会倒吸对方身上的法力,因为这颗心是有灵性的。一般的人没有上百年的功力是近不了身的。这全当是护身符吧。”芯儿是深知练姐姐的法术功底是十分深厚的,就连她的师兄玄也是和她平分秋色。她感伤地回忆着练儿最后一次和她说过的这些话,细细回味着那些如怒放在她生命天空中的烟花,又黯然消逝的人,先是对她有养育之恩的阿娘,再是练儿,再是挟持她到云锦国的延法师,他的儿子玄,再到太子和启…自从那次在云锦国她假扮成练儿的样子引玄法师出宫,她就对玄法师和练儿之间的关系产生了一种要抽丝剥茧地持续探索的好奇心。她当时连练姐姐长什么样都没见过。这促使她每次和练儿在一起相聚时,她心底里对欺骗玄法师的负罪感就添了一种无法言说的痛楚,她甚至希望与玄法师的关系可以随着她讨好练儿开始,获得更多的机会去传达对玄的歉意,和玄成为莫逆之交。可惜的是依据现在他们俩的关系恶化,这辈子还有没有契机惺惺相惜还很是问题。一回想到练姐姐,她现在出了翠雀国后下落不明,可她已经顾不上去寻找练儿了,她现在甚至把要确保启是否相安无事放在了她的看似遥远的复仇大业之前。
芯儿身上的那颗心忽然隐隐发光,一股温热的暖流贯穿全身,紧接着这股暖流渐渐地转化为冰冷,凝固了她身体的周遭,只要动一下身子便会加剧。在她达到忍受这种严寒的刺激的极限时,又转化为仿佛成千上万头虹兽的利刃般的牙齿在争先恐后地撕咬嚼碎着她的每一寸肌肤,使她痛得浑身痉挛了起来,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着,那些被太子遣来服侍她的侍女闻声赶来,可脚步声却在接近她卧房门口戛然而止,她正感到一丝不详之感,门果然被一个人推开了,他一看到芯儿身上的那颗心在发光时,他似乎找到了一线他已经寻觅多时的希望,他又怒又惊地扑到芯儿床边,一只手卡住她的喉咙,她不得不向这个从前淡定从容的男子艰难地发出艰难的嘲笑:“没想到玄法师你那张阴险的本性终于原形毕露了,你,杀了我,也救不了练儿!”
玄望着她的眼睛迟疑了一秒,便恨恨地说:“少废话,快说!你在练儿她那晚在那皇帝老儿的身边之前,明明可以阻拦她入宫,把她扣在自己身边叫她不要帮那皇帝老儿,可你…到底是在练儿身上图些什么?练儿被那皇帝老儿玷污后究竟逃去了何方?你不是说她是你好姐妹吗?怎么连你要生死与共的好姐妹的行踪都不清楚?你身上明明连练儿送给你的这颗心,她若是在哪儿你一定感应得到!因为她会在你遇到风险时把她身上的法力都自动传到你的身上!她去了哪里就算她没告诉你,你也一定知道!少跟我装蒜!再说个不字我就扭断你的脖子!”芯儿痛不欲生地说:“我是真的感应不到练儿究竟在哪里!而且她失踪了也没有来得及告诉我,我也不可能的有机会听到她的消息,我那时还在天牢!刚才通过你看到我这颗心后的反应,你应该是这颗心原本的拥有者吧?”
玄一面感叹这女子果然聪明伶俐,一面加重掐她脖子的力道,“是又怎样?这颗心本来是归属于我的,你之所以被它折磨得这么痛苦,就是因为自从练儿偷走这颗我苦苦培育了四年的这颗心,每次当我靠近的时候,它就会发出这靛色的光,它唯独会面对我这个原来的主人才会这样,所以练儿的法术在面对我时是传不到你身上的,这颗心是有灵性的,它还是向着它原来的主人。你连这颗心真正的用途是什么都一无所知,还就真以为练儿是真心要保护你的吗?笑话!”芯儿的心一颤,“你什么意思?”玄才把掐住她脖子的手松开,“这颗心本来的用途是,凡是它安在任何一个凡人的身上,这颗心就会在它主人遭受巫术袭击,会反吸走袭击的巫术,每吸收一次巫术的精华,这颗心就会日趋强大,直到它吸收了足够的对方敌手的巫术,它就会开始反吸去它主人的元神,这颗心会贪婪到把你的血肉吞噬光,只剩下一副骨架而已。到时候她只要把你的这颗心掏出来,用它来召唤埋藏在断生山下的这世上具有冠绝天下的法力的一百五十个生灵们,她就会变成最伟大的巫女。因为拥有了那一百五十个生灵,是所有天下巫师们毕生追求的荣耀。而之前被封为镇国之宝的虹兽就是这一百五十个生灵之一。她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保护你的性命,没错,你一开始肯定没有发现,到了最后你就会意识到她的真正企图。”玄还幽幽地讥讽道:“你的那些太子派的侍女都被我放了断魂散,我刚才告诉她们只要她们敢多向前迈出一步,她们就会死于非命。所以你就看到了现在她们定在原地的蠢样,她们现在就只顾自己的性命,不会去舍掉自己的性命去救你。看见了吧?这就是人心。连他给你的侍女都这样对你,就休提太子心中到底有没有你。”芯儿感到那颗心给她带来的痛楚削减了几分,可是她心中的伤却久久无法愈合。“练儿是有目的,她既然想利用你,而你也看清了她的真面目,不然那天在天牢里她能这么干脆地认你做姐妹吗?不过现在这颗心被我发现了,我现在就要把它取走。只要你答应和她断绝来往,你走你的阳关道,她走她的独木桥,你就可以免于一死。不然的话我就继续让这颗心安在你身上吧。你想好要选哪个了吗?”
芯儿怒目圆睁,“你休想离间我和练姐姐!我说什么都不会听信你的话,我还是会选择相信她,她是不会利用我的!你快滚!”寝宫外传来禁卫军队伍的吆喝声,玄的脸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冷峻,他对芯儿的反驳答道:“那好,你千万不要后悔。”说罢便狼狈地偷偷从她卧房的窗下跳下去,躲过禁卫军所能及的视野范围,谜一样淡出芯儿的视线。一行禁卫军径直进入芯儿的卧房,看到门口那几个站着迟迟不敢动的侍女,便吆喝让她们向前走,给他们让路,那两个侍女怕禁卫军会拔剑杀她们,却像是被她们眼前的芯儿主子吸附住了一样,自动往前走了一步,下一秒,只见芯儿胸前的那颗心突突地跳动着,迸发出青黑色的一团光芒,那两个侍女眼球直直地盯住她的心,七窍出血,倒在血泊中。禁卫军的头领吓了一跳,连皇上的圣旨都忘了颁给她,“这,这是怎么回事?太子宫内怎会发生这等怪事?难道是有人从中想要陷害太子?”芯儿连喘粗气,下意识地用手遮盖住她脖子上那道被玄法师刚才掐出的印迹。照玄的说法,这颗心只会吸收有巫术之人身上的精华,莫非这两人有着什么超凡的法力?
“小女子当真不知,好端端的人说死就死了,而且她们都是太子派来服侍小女子的,一定是冲着小女子来的,小女子现在连害怕都来不及啊!”说罢畏畏缩缩地跟禁卫军头领行起大礼,“您这是做什么,以您现在的地位小的哪敢有资格怀疑到您头上啊?快快请起,且听皇上圣旨—”
“贫女芯儿因助太子虏获发动瘟疫荼毒百姓一案的云锦国细作立大功,特此加封为平和公主,并荣幸促进与云锦国关系的和睦,七日后将会送平和公主前往云锦国,赐给云锦国皇室,能作为公主身份在云锦国度过余生。”芯儿头脑一阵发麻,度过余生?她又何德何能被皇上看中,又被封为公主?那太子一定比她先知晓这件事吧?她此刻满心盼望着太子是她的最后王牌,他一定会去替她向皇上百般求情,皇上那么宠溺太子,这使她对于太子说服皇上的胜算怀着胸有成竹的心态,但万一失败了,反而会使皇上迁怒在太子身上,她虽然对太子谈不上有男女情意,但她是恪守兄弟情义的人,这么多年的相处让她对于她现在太过依赖太子还是心有余悸,她怕终有一天太子会曲解她缠在他身边的目的,以为她是对他真情流露。她又需要太子的庇护,一面又急欲要借用这次去云锦国的机会斩断与太子之间的这段孽缘,她只有再次寻觅到那个男人,才可以体会到真正的归属感,恰似太子那天问她出天牢的目的是不是为了能找到他,才答应他出来一样。如果她这次还是选择去云锦国,虽然对他带来天崩地裂般的打击,使他从此一蹶不振,甚至断送他想赢得皇位的动力,可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太子一定会体谅她吧?你还有来世的机会重续前缘,可我今生可没有机会再和他错过了。
“公主,快快起来,这两个伺候您的丫头的死不能怪罪到您头上,您受惊了。来人,快把这些晦气的东西统统搬走,免得碍公主的眼!”禁卫军头领看她那副双眼浑浊,好似被什么欲望蒙蔽了神智,以为她是在对那俩丫头的死无法释怀,便搀扶她起来,“公主,外面已备好了轿子,就算这两个人是真的被你杀了,您现在也不用怕什么,因为您是公主,在您面前他们的命如蝼蚁一般,无人知晓。属下会对外隐瞒这件事,请公主放宽心,尽管面见圣上吧。”芯儿别无他法,只好听任禁卫军派来的几个年迈的侍女给她梳妆更衣,心事重重地坐上轿子低调地被他们一行人往朝堂送去。
芯儿简直傻眼了,那朝堂的顶层净是由从天南地北开采来的上乘翡翠铺满的,皇室为了招摇自己是天下国力最强盛搜刮了多少老百姓的民脂民膏啊!这整座朝堂令她目不暇接时,一旁的禁卫军头领低声叮嘱她要从走进宫门开始每隔十步就要行一次大礼,不管皇上看不看得到,直到走到皇上御座前为止,这个礼仪叫做“还十”,起初是为了祭拜在远古时代为翠雀国开国奠定基础的十位神灵,每个翠雀国的皇室成员都必须行此大礼,以缅怀十位神灵的大恩大德。芯儿听到这却不由自主地把这开国十神和断生山的圣灵联系在一起,可她还是不敢妄下结论,罢了罢了,她很快就要和翠雀国的一切一刀两断了,做为公主,回归到阔别了多年的本是她的故土云锦,面对上天一手为她复仇计划缔造的条件,她怎可错失良机?她吃力地顶住头上摇摇欲坠的,相当于她身子的三分之一重的公主独有的刻有十神当中的二神的坐像浮雕饰品,咬紧牙关走过了一道道通往朝堂的层层被禁卫军把守的宫门,她数了数,一共六道!等到她像是过关斩将地在老宫女的搀扶下踏入宫门,皇上的眼睛开始从暗淡无光,直到宫门外的桃树上飘落点点桃花在她身上飞舞,阳光在飞旋的花上涂了一层淡淡的金粉,给她殷红的面颊晕染上了几分内敛,却又吐露出俯视那妄图吞噬自己的命运的桀骜的浮华,他的眼眸才开始被她迷人的气场点燃。她上气不接下气地直接跪了下来,均匀着自己的呼吸,不遗余力行了个她认为比刚才更认真的大礼:“吾皇万岁。”皇上盯住她红彤彤的脸,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气,“来人,给公主赐座。”
“谢父皇。”她没有办法在体力透支的情况下保持拘谨的姿态了,直截了当地坐下,“朕看你为了这个仪式吃了不少苦,朕看在眼里也疼在心里啊,毕竟你现在是朕的平和公主,不过朕以后心疼公主的时候还来日方长,你一到云锦国,同样是在深宫中,但民风断然与这截然不同,就唯恐我的公主水土不服。”芯儿浑身上下鸡皮疙瘩暂时取代了她刚才的酸痛感,皇上和她又不是血缘关系,第一次见就上演父女情深的戏码真的合乎情理吗?她岂知此时皇上当然并非是发自肺腑地对她说出这些话,除了有逢场作戏的因素以外,还有意无意之间渗入了些许对练儿迫不得已的离去无尽的伤怀,只因为他知晓眼前的芯儿对她而言是如亲姐妹一般的人,若是练儿听闻了他对她的好姐妹如此周到,想必会消弭她对他的抵触之感,心情会豁然开朗吧?想到她振奋的模样,他开始对芯儿态度更加地殷勤起来。就在这时,他从脑海里产生了另一个找到她的下落的办法。“现在宫里就只有你我二人,你可以敞开心扉,跟朕说真心话。你要如实回答朕一个最基本的问题。你是真的爱太子吗?还是太子一人对你有情?不论你回答的是什么,朕都不会迁怒于你,更不会处死你。大胆地说出你的真心吧。”
“回禀陛下,儿臣,对太子没有丝毫爱意,只是与太子是故交,有的只是兄弟般的手足之情。”芯儿经过一番短暂的心理斗争后,慎重地说。“即使是手足,你与太子在相处的过程中,也会衍生出一丝情愫吧?”“儿臣从不对太子动心。那日儿臣还在天牢时,他将我抱了出去,那一刻我也只是对我求婚的那番话很是感动,却又不敢令他知道儿臣的想法后心碎不已,就勉强应允了下来。”皇上这才有些相信芯儿的辩解,“父皇,我现在已经是公主了,那就等于和太子殿下是兄妹一样的关系,那么我没对太子动情也是件十足值得庆幸的事吧。”
“朕也很欣慰你这么说,我今天问你这个问题其实是替你的姐妹练儿着想。朕归根结底是她很可能怀了朕的龙种。就在她离开翠雀国的前一晚。她是被朕逼迫的。现在你除了要巩固两国之间的友好关系之外,当然这来日方长,不过你也不是再也没有回来的机会。朕可以为你留住这个对你一生而言只有一次的机会,只要你满足朕。”
“父皇,只要不是儿臣,什么砝码才会令您称心如意?儿臣愚钝,请父皇指教。”皇上捋了捋胡子,“聪明,朕限你在一年以内,记住,是一年,找到练儿,用尽各种手段,也要把她之前身上中的那个只要遇见朕就会死的咒除去。朕宠幸了她,所以她才因为这个和你不辞而别,她必须离开这个国家,离开你。一年后,只要她敢来见朕,朕就会在有生之年替你保留着随时可以回来的权利。不然朕也别无他法了。你就在那呆一世吧。”
芯儿双手接过皇上递给她的茶,品了一口,苦涩之味如自己凄凉的心境的克星般,涤荡着她被战乱和丧亲之痛所污浊的心口上的创伤。她思索片刻,问出了一个她保证可以让她自己人头落地的大胆问题:“父皇,断了她会自愿回来的念头吧。因为臣女太过了解她,她若是真对父皇有情,就算她知道那个咒诅可以在她接近她最爱的男人时让她灰飞烟灭,她坚决依然会守在您身边。她现在把她自己的性命看得比您还重要,臣女就不必再多做解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