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猴妖与母猴哪见过这个,直看得呆了,伸在上面抚摸不止,过了半晌,方醒转过来,忙不迭的让母猴换上。那母猴换好了出来,叶求知忍不住一笑,又强自憋住。这母猴之前穿着他的长衫,宽宽松松,本已十分不伦不类,现在换上衣裙,猴头猴脑地出来,偏又自认为很美,搔首弄姿,比那东施效颦更为不堪,叫叶求知怎能忍俊得住。可在那猴妖眼里这又自不同了,在他看来这母猴本就是个美丽佳人,要不然也不会独得他的恩宠,现在一穿上这件衣裙,更增丽色,娇媚不方可物。
猴妖只瞧得心神俱醉,心花怒放,想起尚有不少美人仍著着兽皮,恨不能一股脑儿叫它们全换上。可经他们这一番裁剪拼凑,洞现成的兽皮已然告罄,不足以再做衣衫,便抓起叶求知,将他关进了里间的一个石室,又扛来巨石堵在门口,怕他逃脱。
其实凭叶求知的遁地术,这洞穴又岂能关得住他。可是这猴妖神通广大,一来不知会否被他察觉,二来此地是妖族的居住之地,到处都是妖怪,他逃出了猴窝再入虎穴怎么办?其它妖可能就不像猴妖这般好说话了,他好容易讨了猴妖的欢心,岂能再去冒风险,思来想去还是暂留在此地,待查明了情况再作决定。
他曾听师父说过,妖族为抗人类,不得不联同盟,群居在偏远之地,如今自己竟无缘无故地转入此间来,大是危险,恐怕脱身不易。他是从小世界过来的,如今小世界已毁,师门未必知道他现在身在何处,如要逃跑只能靠自己,可他身单力孤,在这群妖纵横之地,哪有他蹦跶的余地,不由得愁眉不展,百计莫出。
他在室思谋良久,也想不出一个好办法,只得强宁心神,做起功课来。他才吐纳了几口气,便即停下,皱眉忖道:“这里妖氛充斥,入口皆是阴浊之气,不仅不能修炼,呆得久了对身体亦是有损无益,我便是躲在这里不出,修为也是再难进一步的了。”心又多了一层隐忧。
他不能修炼,不由又胡思乱想起来,寻思道:“这里气温炎热,倒与烨州一样。我来时便在烨州,莫非其实并未离开此地,还是在其境内?”心一喜,可随即转念一想:“不对,这里妖气浓重,又有如此多的妖怪,这分明是在妖族。气温地貌相同的地方所在多有,又不限烨州独有。”他一时喜一时忧,愁绪万千。
也不知过了多久,洞口巨石呼地被扒开,一人喜笑颜开地走了进来。叶求知乍见同类,欣喜若狂,此人既能独闯妖族,进了这猴窝来,大见不凡,定也能救他出去。正要开口相求,却见此人对他挤眉弄眼,贼昵嘻嘻,定睛一看,这哪里是人,分明是那猴妖,只不过他不知怎地,刮去了脸上和上的猴毛,又穿着叶求知的衣服,显得八份像人了。
叶求知哭笑不得,不知他何以处处模仿自己?蓦地想起一事,妖族到了化神之期,必须化成人形,否则便难以寸进。当时他曾问师父:“妖族自幼身体便强悍无比,人莫能相比,为何他们到了这种境界,反弃强取弱,化作人身呢?”
刘光济回道:“水火有气而无生,草木有生而无知,禽兽有知而无义,这是它们天生不如人的地方,故人最为天贵,被誉为万物之灵长。要知天地造物,最是玄妙不过,物固有一强,必固有一弱。妖族身体天生强于我们,但悟性等方面却远远不及,要想参法证道,掌天地之本,就要放弃原形,转化为人身。我道家有言:‘人身难得,道法难闻。’便是此理。”
叶求知想起前事,心道:“这猴子能打破小世界,实力不输杜尊使。可行动之却没有我修道之人的神妙,不知御气役物等诸多神通变化,全凭已身的蛮力,可见师父说得不错,他们根本不知道天地之正,八气之辩,不能动用天地之力,要非如此,我人族哪是他们的对,这正合了那句话‘物固有一强,必固有一弱’!他现在处处模仿我,想必是妖族天然对人身的向往,只是他懵然不觉,尚不自知罢了。”他想到这里,笑道:“前辈,你这样可俊得多了。”
这猴妖活了无数年,通灵之极,虽不懂人语,但也知叶求知在夸他,不由得大为得意,示意叶求知随他出去。
叶求知出去一看,洞里堆了一大堆新剥的兽皮,上面犹鲜血淋漓,发出刺鼻的血腥气,顿知在这段时间内,他已命猴子猴孙们杀了不少猛兽。
叶求知自入师门以来,便树了斩妖除魔之念,对这些妖族当然不会有同情之心,忖道:“如此甚好,若是能因此而引得他们自相残杀,实力大损就妙了,最好能得以窥得一丝会,逃离妖族。”但知这仅是他的一厢情愿的妄想。
此时洞里又多了十来个母猴,看它们与猴妖的亲密之状,想也知道是他的宠妃。那猴妖当下分派它们做事,或接兽毛,或磨骨成针,或剪裁,或缝纫,而叶求知则负责画线,和在衣服上作画。
叶求知之前便已想好,要想在妖族保命,须得依靠这个猴妖。于是刻意卖弄本事,画裁之时不独只是一款,而是服式多样,极尽美轮美奂之能事。介赑门女弟子众多,又因功法特殊,有养颜美容之效,一个个皆容貌秀丽,冰肌雪肤,因而练功之余,最注重仪态形象。叶求知看得多了,自然记得她们穿过的服饰,这时画来,也不过是照搬照抄罢了。
而作画那就更加得心应了,练神识除静坐冥想外,绘画是最好的辅助段,他此时的丹青水平已不让方家,不但形肖酷似,更兼传神。他观察之下,这些猴子并不懂得孰好孰劣,一旦浓墨重彩,色彩艳丽,它们便拍叫好,因而作画之时,尽量多用颜色。
这群猴子在猴妖的指挥之下,倒也井井有条,其技艺虽然不敢恭维,但有了叶求知的妙笔生花,也足弥补,几日下来,做了不少衣服。
就在这几日,那猴妖却大失常态,一改往日的嬉笑活泼,只盯着衣服发呆。一开始众母猴与叶求知还没有察觉,以为他只是惊诧于叶求知的神技,可渐渐发现不对起来,他一看便是半天,时不时地露出迷惘苦恼之状,若有母猴上来打断他,便暴跳如雷,最后将众猴全赶了出去,只他一个人对着衣服发愣。
叶求知是过来之人,见他此状分明是有所触动,悟道的迹象,恍然省悟自己作画时,不知不觉地将对道的理解倾注于笔下,而被他捕捉到了。这猴妖年久成精,化神之后将将化人,可卡在瓶颈之上,不得门径,如今见了叶求知的画作后,顿时触动了灵,似有所悟。
叶求知见他如此,亦不敢去打扰,也退回到石室。他现在可算得是阶下之囚,虽暂无生命之危,但也不得自由。
就在这软禁的时间里,他赫然发现有个意外之喜,起初尚不自觉,可每当他吐纳为妖气所苦时,血液之竟活泼泼的,跃跃欲试,细一体会,却是水蓱在体作怪。他吸之不益的妖气,它反而十分地欢喜,全慨而纳之,就如一个滤器一般,将妖气滤吸了去,留下一丝纯净的灵力供他修炼。这一发现无异于在干燥的沙漠,寻到为量不多的水源,虽不足以让他精进,但也聊胜于无。他略一转念便即明白,水蓱本是一种水质怪物,亦属于妖类,到了妖族居住之地,闻到妖气真是得其所哉,焉不欢欣鼓舞!
水蓱虽解了他被妖气侵袭之苦,却不能助他脱困。他坐在石室,心潮起伏,寻思道:“到了这里也不要指望他人来救了,若想逃离还需得靠自己。也不知这猴窝位于妖族的什么地方,要是在腹地,那就糟了。”心作了最坏的打算,忖道:“看来是一时逃不出去的了,要是没有会难道一辈子就要困在这里?”正在乱想之际,忽觉有人悄没声息地走了进来。他睁眼一看,却见猴妖正站在他的面前,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
叶求知被他看得心发毛,想道:“这猴子不去看画,却来看我干什么?”
那猴妖直愣愣地看了半天,不发一言,忽上来摸他的身体。叶求知大骇,心道:“哎哟,这猴子莫非吃腻了香蕉桃子,想换换口味?”对于他是否只吃水果,不吃荤腥终究不太了然,心害怕,说道:“前辈,我又想到了几款服饰,要不要我现在画给你看?”言下之意提醒他,自己尚有大用,万不能吃。
那猴妖听他说话,眼睛一亮,伸来摸他的喉头,口含含糊糊也说了两句,听发音却似在重复他刚才的话。